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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落相逢(近代现代)——雨霈天青

时间:2024-09-08 13:20:02  作者:雨霈天青
  听他默不吭声,梁宝香继续说道:“妈昨天找你舅舅,他偷偷借了三千块,给你当学费。”
  汤取想说,三千块哪里够。
  可最终他还是没说。
  大舅舅死得早,汤取虽然没怎么跟二舅舅打过交道,却也从梁宝香日常的吐槽中知道二舅是个耙耳朵。
  梁宝香又说道:“我昨天在附近的超市逛了逛,人家见我会说话办事,答应让我先做理货员,每个月工资两千八。你放心,以后你在北京读书,妈给你出生活费。”
  虽然不确定以后能不能兑现,但现在话说得让人暖心,汤取也认了。
  这段母子之间的对话,梁宝香应该没有透露给易振华,所以直到送汤取去火车站,夫妻两个都一脸笑呵呵的。
  一路上还跟出租车司机炫耀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教子心得。
  进候车室前,梁宝香扎扎实实地红了双眼,把能想到的都叮嘱了一遍。
  汤取心里也沉甸甸的。
  这是他第一次孤身离开家,虽然这些年来梁宝香作为母亲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却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家人。
  他抱了抱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母亲,才拖着行李箱去过安检。
  隔着站内的玻璃围栏,还能远远看见梁宝香在冲他招手。
  一路照着指示进站上车,等到在火车上坐下,看到拥挤的车厢里许多同样大包小包、明显也是去大学报道的同龄人,汤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即将离开这座自小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开启人生新的一页了。
  站台上传来列车员的哨音,不多久,列车缓缓驶动。
  汤取拿出手机,点开与易磐的短信页面。
  两人之间的信息还停留在他们一起去饭店之前。
  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对话框里留着一条早就编辑好的信息,他抬起指尖,点了发送。
  易磐正和辛辰在小区的篮球场里打球。
  下午四点多,球场被笼罩在隔壁居民楼的阴影里,倒是不晒,只是吵得很。
  那些暑假没处玩的小孩子这个点都出动了,扎堆在旁边的花坛边,有的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有的滑着滑板车左穿右冲,还有刚学会走路被老爷爷老奶奶扶着颠颠儿往前迈步的小娃娃。
  更有两个小学生兴致勃勃地站在一边看他们打球,随时等着捡撞筐弹飞的篮球玩。
  这附近平时就是夜间纳凉的人群集中地,易磐本就很少来,今天打个球还得尊老爱幼,提防无论砸到哪个都赔不起,投个篮比跑个一千五都累。
  等辛辰进了个球,易磐就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着不动了。
  辛辰运着球走过来,问:“怎么,累了?你这体力不行啊。”
  易磐抬脚要踹,被辛辰躲过,于是道:“你找的风水宝地,我差点以为在幼儿园打表演赛。”
  辛辰嘿嘿笑了声,转身把球往连球网都断得七七八八的筐里投。没中。
  倒是球砸到地面上后,旁边两个小男孩找准机会冲上去抢球。
  “你们俩小心点,撞飞了人哥哥我可不管。”辛辰喊了一声,就挤到易磐旁边坐下了。
  “我这不是看你这几天心情不怎么美妙,才找你出来泄泄火么。”他说,“这儿那么多小孩,生机勃勃的,多好。”
  易磐低头,鞋底碾着地上的小石头,没什么表情地说:“最近店里生意好,能赚钱,我心情好得很。”
  “哦,是吗?”辛辰拖长了声音,“我一点多看见你爸了,陪着学霸哥和他妈上了一辆出租车。提着行李箱,应该是去火车站吧?”
  “大概吧。”
  易磐不感兴趣地抬眼看向场内玩球的两个小孩。
  辛辰问:“你怎么不去送送?”他顿了顿,帮易磐回答了,“生意太好走不开?”
  易磐冷眼看向他,问:“你在这玩狼人杀上警呢?”
  “NONONO,”辛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这明明是盖聂为了自家天明操碎了心啊。”
  易磐轻轻啧了一声:“你还挺会给自己抬咖。”
  辛辰锤了他一拳,说:“怎么,学霸哥一走,你就学他言语霸凌我了?”
  易磐不太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便没说话。
  正沉默着,他的手机响了,易磐不大想看,坐着没动。
  倒是旁边的辛辰以为是自己手机,原本期待是褚晶晶的消息,从兜里掏出来看了眼,又悻悻地放回去。
  他推了推易磐的胳膊,说:“你最近怎么总懒洋洋的,搞得跟失恋了似的。”
  易磐没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
  辛辰正准备招呼那俩小孩把篮球还回来,一扭头的功夫就见易磐已经站起身,撂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绕开满地乱跑的小孩,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辛辰不爽地站起身,又懒得去追,站在原地骂,“我去,初音未来给你发短信了吗,跑这么快!”
 
 
第43章 
  汤取给易磐留了点东西,就放在房间里。
  他不想衍生出太多不必要的情绪,所以等到坐上火车才把短信发出去,也因为不想勾起太多无关的情感,所以短信也写得很简单,就一句话。
  “房间里留了点东西给你,有空回家收一下。”
  易磐进门的时候,家里依旧静悄悄没人,看来易振华和梁宝香两人送完站后就马不停蹄地出门打牌了。
  原先属于他的那间房门虚掩着,推开后,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摆着的大纸箱。
  纸箱旁边放着一张纸,反面朝上。
  易磐先把箱子打开了。
  里面整整齐齐摞着汤取高中三年来所有的课本、课堂笔记、装订成册的各科试卷、做过的练习题册,甚至连正确答案都誊写在白纸上,一张张平整地贴在每一张试卷后面。
  汤取很擅长归纳,每一张试卷抬头的地方都备注了卷面考到的重难点,并标注了在错题本上的位置。
  易磐无声地骂了句。
  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把一箱将近一百斤的学习资料当做礼物?
  就算留的是一张财神爷海报,都不会比现在更奇怪。
  他拿起桌上的那张纸。
  应该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正面满满写着字。/易磐:最近几天一直忙着收拾东西,没来得及跟你说声抱歉,希望你已经消气了。我那天说话太冲动,你生气也是应该。你放心,虽然把饭店的账都还清了,但我特地拜托了李经理,这事他不会让我妈和你爸知道。只要他不说,按照他们俩的性格,应该也不会主动去还债。这件事,就让我们一起隐瞒吧。
  你那天是担心我付不起大学学费,我知道。其实,上大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我已经联系学校,开学就申请助学贷款,毕业工作后逐步偿还就好了。
  希望你不要把大学当做一座无法企及的高山。我整理了这些资料,你以后应该用得上。
  祝我们俩都能乘风破浪,一往无前。汤取/平时作文不是写得挺好的么,为什么一封信写得这么干巴巴?
  易磐把这封信来来回回看了两遍,才折起来放进箱子里。
  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户紧闭,地上一尘不染,连床单被罩都被收进了衣柜里,床上盖着防尘膜。
  干净整洁得……仿佛前一任主人不会再回来。
  只有每晚都要陪伴主人熬夜学习的那盏台灯,依旧伫立在原地。
  脑袋空荡荡的,易磐下意识按下开关。台灯没亮。
  他回过神,低头,才发现汤取临走前特别谨慎地把电器的电源线都拔了。
  此情此景,令他一时想笑,却又没能笑出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辛辰躺在床上摸黑玩手机,等他把手头的修仙小说一口气看了一百多章,终于忍不住对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说道:“明天不是有活要早起吗,你烙饼呢?”
  房间里漆黑一片,风扇吱呀呀地吹着。
  易磐今天猜拳输了,睡的地铺,听到辛辰的话没吭声。
  辛辰爬起来,把手机的光往床下晃了晃,果不其然看到他睁着一双眼睛,无比清醒的样子。
  “失眠?”辛辰问。
  易磐盯着虚空的某处,低声说道:“我在想以后的事。”
  辛辰顺口问道:“以后的什么事啊?”
  易磐语气平淡地说出三个字:“上大学。”
  辛辰顿时来了精神,三连问:“你怎么了?受刺激了?想通了?”
  “只是觉得,掉水里被鬼扯住了不往上蹬挺傻逼的。”易磐说。
  他这比喻还挺形象。
  辛辰嘎嘎笑了两声,说:“怕什么,这两年你爸都不怎么敢打你了。就他那天天在牌桌上醉生梦死的劲儿,等我们成了年,他估计都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头。”
  “就算那样他也不会放过我的。”易磐说,“到时再看吧,人还能被坎绊死么。”
  辛辰皱眉想了会儿,提议道:“实在不行,就让我爸出面。你爸欺软怕硬,不敢惹他。”
  易振华这人,辛辰和易磐从小一块长大,很知道这叔的德性。
  易磐很小的时候,他妈就死了,等他念完小学,易振华就让他辍学待家里,整天干点跑腿的活。他们本地的特色产业是苗木,易磐以前还被他爸送去乡下的苗木基地干农活。
  差遣起童工来半点不心虚。
  还是辛辰他爸看不下去了,跟社区反映了情况,工作人员上门轮番劝说,易振华才让易磐继续上学。
  后来易磐考上高中,易振华听要交学费,就不让易磐去读。但易磐从初二起就跟着辛辰他爸学手机维修,攒了些钱,自己把学费交了。
  只是从那以后,易振华就经常上门来要钱,说易磐年纪小,老板该把工资交给家长。
  被辛辰他爸怼了好几回。
  但架不住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易振华每次都能凭着高亢嘹亮的大嗓门,把左邻右舍都吆喝来看热闹。
  当着他们这些外人的面,辛辰就听易振华骂过易磐好几回,无非是:“别以为你翅膀硬了,有人撑腰,就忘了谁是你老子!”
  “我是老子你是儿子,你妈死了,我们父子俩这辈子就绑一块儿了!你赚的钱就该归我!等我老了,你也得给我养老送终!就算社区来人,就算去公安局,政府也得认这个理!”……
  不知道易磐什么感受,但辛辰听了挺窒息的。
  这辈子就和那么个老东西绑在一块,大好青春被一艘沉船拖着,谁不感到绝望?
  易磐应该也起过几次一了百了的念头。
  所以他后来说不想读书了,辛辰也挺理解的。
  但辛辰一直劝他,无论如何,至少把高中毕业证拿到手再说。
  后来又总是找机会劝,等以后高中毕业了,要不读个大学?
  等上了大学,难道易振华还能追到学校去?
  这……确实谁也说不准。
  估计易磐也嫌麻烦,从来就没想过以后上大学的事。
  黑暗中,易磐幽幽地吐了口气,说:“我小时候觉得他很可怕,可是又忍不住依赖他、服从他,毕竟……他是我爸。”
  辛辰“嗨”了一声,不以为意道:“谁不是从小时候过来的呢?我小时候还觉得我爸比秦始皇还牛掰呢。我们现在不都长大了么。”
  易磐轻轻笑了一下,说:“是啊。”
  就像掉进了一口深井里,越往上爬,看到的天光越开阔,慢慢就会发现,曾经盖过头顶的冷水没那么恐怖,等以后爬到井口,说不准还能扔块石头进去听个响。
  辛辰有些困了,下巴垫在手臂上,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说:“我们才十六岁,活到六十岁还有很久呢。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变成别人惹不起的人。”
  易磐没出声,大约还在慢慢消化着今晚的对话。
  过了一会儿,辛辰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他问:“你写作文会一个字包括标点符号都不出错么?”
  “啊?”辛辰傻愣了会儿,慢半拍反应过来后,带着困意骂:“你是不是有病,大晚上聊学习?”
  易磐反问:“不学习你能考上大学?靠打嘴炮?”
  这逻辑,没谁了。
  辛辰迟钝的脑子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服了,破罐子破摔:“不止写作文,我连简答题都能一堆错别字。怎么,你问这个是想羞辱我吗?”
  “可是他写得很流畅工整。”易磐轻声说。
  “谁啊?”辛辰脑子迷瞪转不过弯,“打了草稿吧。褚晶晶写作文还经常涂黑呢。”
  易磐猛地坐起来。
  动静太大,辛辰被吓了一跳,瞌睡都飞了,也跟着坐起来,问:“怎么了?你干什么?”
  但易磐已经迅速穿上鞋打开门出去了。
  家里保持着他下午离开时的原样,晚上十二点,还不是易振华他们回家的时候。
  易磐没开灯,直接穿过客厅,进了房间。
  他拉开书桌下的抽屉,里面分门别类收纳着汤取高中用过的文具、获奖证书、课外书籍,以及……草稿本。
  作为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的好学生,汤取习惯了保持书本和试卷的整洁清爽,解题思路和步骤都写在草稿上,确定之后再誊写答案到答题框内。
  几十上百张的草稿纸被收得整整齐齐,用塑料文件夹夹着。
  不说成绩,光说这份细致,易磐就挺服气的。
  只是此刻没工夫佩服,他把一整摞草稿纸取出,哗啦啦地翻动起来。
  没过多久就找到了。
  很好,在汤取无意识之间,他的习惯也延续到了写信上。
  他藏得还挺用心。
  估计是觉得易磐绝对不可能翻这摞没什么价值的草稿纸,他才把那张纸夹在这里面。
  但他又留了个心眼,没有放在最上面,也没放在最下面,而是夹在了中间。
  前后两张草稿纸都写得密密麻麻,对比之下,这张倒也不是那么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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