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他去了后花园。
四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庭院里的野玫瑰再度含苞待放。
景泽谦拿着剪刀,本想修剪一下枝叶,但看到野玫瑰,他又想到了沈知之,一个不留神,手指被茎身上的刺刺破,血一滴滴的流在土壤里。
他看着指尖上的血泡,想到的却是沈知之在那些日子里,是不是也是这样,流着血。
景泽谦的爱就像是生长在荆棘里的玫瑰,本意是想保护他,可最后却因为自己牢牢地锁紧,让他遍体鳞伤。
就像景瑞辞后面跟他说过,爱人如同一把沙子,你攥的越紧,他就流失的越快。
暴力可以征服对手,但却不能征服爱人。
学会爱一个人,首先得用心。
爱人如养花,他不能做剪断玫瑰根叶的破坏者,但要成为精心呵护玫瑰的守护者。
景瑞辞说的这些道理,景泽谦现在才懂。
他把手指掐进掌心,站起身,眺望着不远处还未开垦过的土地,想着这片花园也是时候种点儿别的植物。
沈知之这次要拍的是科幻灾难片《死神降临》,拍摄地在马来西亚,就连在哪个剧组,景泽谦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他并没有过去找他。
因为他清楚,一旦自己再见到他,怕会失控,旧戏重演。
他就这么苦苦忍耐着,煎熬着。
半年后,沈知之杀青回国。
景泽谦便开始等待适合他们重逢的契机。
直到沈知之的电影首映,他再次大火起来后,景泽谦寻到了时机。
《死神降临》放映第七日,票房破50亿,这对整个剧组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张导专门在京城高级宴会厅的包间,订了庆功宴。
当沈知之得知宴会厅的地点,是当初他与景泽谦相遇的地方时,有些犹豫。
可他是男主角,不能缺席,就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沈知之穿着白色西装,微微打理了下头发,就坐上了助理裴信为他准备好的车,前去赴宴。
当时沈知之在正式进组前,考虑到后续的日程安排,就暂时在马来西亚找了个中国omega当助理,比他一个人要省心许多。
结果裴信无论是工作还是为人,样样都出挑,沈知之很喜欢和他相处。
回国前夕,在裴信的一再要求下,把他也带回了国,直接签了三年的合约。
车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压抑着整座城市,好像一会儿就能下大暴雨。
沈知之问副驾驶上的裴信:“你带雨伞了吗?”
“没有。”裴信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没有雨,知之,如果下大了,我回去再拿趟伞。”
沈知之点了点头。
裴信又递给他一瓶水,和几粒药:“知之,先把药吃了。”
当初在电影正式开拍前,张导要求每个演员都去做体检。
是裴信陪着沈知之一起去的,体验完后,医生把他单独叫到了办公室,告诉他信息素代谢率比较低,若是不加以治疗,会影响到其他的正常器官。
沈知之对这些不是很懂,就让医生开了药,让裴信照着去买。
他只搜索过药名,确实有改善信息素代谢的作用,就没再多问过别的。
这种药就跟保健品似的,沈知之吃到现在,回国之后每次去医院检查,医生都说比上次有所改善,但还是要继续吃药。
沈知之把药就着水吞下,看了眼窗外,已经到了宴会厅门口。
裴信没有跟着他一起进去,说在车里等他。
沈知之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触动,可刚走进门口,他就感觉到了莫名的心痛。
一个时刻不曾忘记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整整一年来,沈知之都没有忘记过景泽谦。
并非是喜欢或者思念,而是这个人带给他的记忆太过深刻,无论是甜蜜的还是悲痛的,是温如止水的亲吻还是粗鲁残暴的性/爱,哪怕是他的一眉一眼,都无孔不入的闯进他的生活,让他想忘都忘不了。
奇怪的是,自从他跑了以后,景泽谦没有一次来找过他,沈知之也只看到过几个零零散散,关于他的新闻,再无任何交集。
不过沈知之想想也是,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景二爷,又怎么可能真的会对他纠缠不休,指不定早就另得新欢,把他遗忘了。
沈知之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再多想,加快脚步走进了包间。
与此同时,景禾集团十层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景泽谦西装革履,单手插兜,从屋内徐徐踱步而来。
他刚处理完几分棘手的文件,神色有些疲惫。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他眉宇间,与生俱来的沉戾。
等电梯的过程中,景泽谦正揉着眉心,手机被人打来了电话,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立马接下,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男音:“景总,他进去了。”
景泽谦深邃的眸光里亮了几许,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喜悦,冷声回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
庆功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不出意外,现在正下着瓢泼大雨。
一群醉的快没意识的人谁都没带伞,纷纷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还有人拨错号码打到了爸妈那儿。
沈知之倒没醉的不省人事,只是头有些发昏。
他站在大门口,望着天上的雨,不经意的又想到当年景泽谦,也是在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地方,递给他一把伞。
该死的,怎么又想起他了。
沈知之掏出手机,给裴信打电话。
那边过了好久才接通,声音听上去又急又重:“知之,实在是抱歉,我现在在警察局。”
沈知之蹙起眉:“怎么回事?”
“这不下雨了吗,我就回家拿伞,结果在路上和别人撞了车。不过你放心,我能处理得了。”裴信顿了下,“知之,我这里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能自己回去吗?”
沈知之看了眼身后喝的伶仃烂醉的一群人,又看了看眼前的大雨,还是说:“我这里有人带伞,可以回去的,你那里有需要的话就跟我说。”
电话刚挂断,张导就像陀螺一样,东倒西歪的转过来,一条胳膊搭在了沈知之的肩膀上,睁不开眼的问:“知之啊,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啊?”
沈知之笑了笑:“我助理一会儿来接我。”
“呕——”张导扭一边吐去了。
沈知之刚想上前帮忙,一把黑色的雨伞打在了头顶。
月光下,沈知之看到湿泞的地上,映照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不知为何,沈知之的心跳开始加速,一下一下,好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手腕被人抓住,沈知之回头,立刻撞进了面前人深沉又漆黑的瞳眸里。
时间仿佛定格在此,嘈杂的雨声被消了音,就连沈知之的呼吸都停止了。
历史总是相似的,眼前的一切仿佛和初遇时的画面相重合。
许久不见这双眼睛,还和之前一样孤冷疏离,但又比之前多了点柔和,不再那么的锋利,嘴角也挂着浅浅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原因,沈知之毫无反应,连甩开他的手都忘了。
他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呆滞,再到错愕,最后化为惊惧躲闪。
一系列可爱的小表情尽收Alpha眼底。
景泽谦,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知之不认为是自己喝醉了出现的幻觉。
因为他能感觉到,那只抓着自己的手,很烫。
真实的温度。
整整一年没见,沈知之再次看到景泽谦,只一眼,就能唤醒他们之间的全部记忆。
那种面对他的恐惧由内而发,呼吸逐渐沉重,不敢再看他。
沈知之空白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
一年前他逃了,现在他还是要逃。
可酒精劲儿冲了上来,沈知之刚一转身脚下一个虚晃,差点儿摔倒。
景泽谦很自然的揽住他的腰,贴近他的耳边,冷隽的开口:“雨下太大,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沈知之低着头,想把景泽谦的手从自己腰上拽下来,刚吐完的张导就又跑过来。
“知之,你的助理什么时候块儿变大了,还长高了?”张导醉的不轻,眯着眼凑到景泽谦身边,仔细看,“诶,这怎么长的有点像景二爷啊?”
沈知之:“……”
旁边的人在看到景泽谦那张冷峻的脸时,就都清醒了大半。
编剧赶忙把张导拽过来,小声道:“您老可别丢人现眼了,那就是景二爷。”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好几双眼睛死死盯在景泽谦扶着沈知之腰的手上。
沈知之只觉脸上烫的厉害,挣扎道:“放开我。”
景泽谦不松手,依然是那句话:“我送你回去。”
“我不需要你送!”
“沈知之,别闹,你喝醉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景泽谦不顾大庭广众,贸然的抱起沈知之。
“你干什么!”沈知之低声叫到,不自觉的又想起被他绑回去关起来的可怕记忆,小腿不停的踢蹬,“混蛋,放我下来!”
一年过去了,omega骂人的技术还没有提升。
“别乱动。”景泽谦把他往上掂了掂:“有这么多人看着,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确实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这里,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悚。
沈知之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为了防止这个恶魔再做出其他举动,沈知之挣扎不过,就安分了下来。
景泽谦勾了勾唇角,转身对张导说:“沈知之我先带走了。”
随即,他在百脸懵逼下,一手打着伞,一手抱着沈知之上了车。
留在原地的张导还在犯迷糊:“景二爷什么时候成了知之的助理了……”
安全带系上,车门一锁,沈知之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再加上酒劲儿让他浑身难受,就认命的报出一个地点,让景泽谦送他回去。
这个是沈知之回国后新搬的公寓,景泽谦一踩油门,劳斯莱斯缓缓在雨中行驶。
车内隔音很好,外面的雨声基本听不见。
可也因此太过安静,惹的沈知之更加心烦意乱。
他冷冰冰的问:“景二爷来这里干什么?”
景泽谦目视前方开车:“接人。”
“是你男朋友吗?”
“沈知之,我结婚了。”
果然。
沈知之心里冷呵一声,有钱的Alpha都只是玩玩而已,这个不乖,立马换下一个。
才不过一年就结了婚,亏他以前还相信过景泽谦真喜欢他。
景泽谦瞥了眼沈知之毫无波澜的脸,继续说:“我的妻子他很漂亮,很可爱,我很爱他。唯独不好的一点,就是他总想离开我。”
沈知之腹诽,和你这样的疯狗结婚,只要没有受虐倾向,不跑才怪。
沈知之烦躁的开口:“我对景二爷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你爱娶几个娶几个。”
这话显然是理解错了。
景泽谦把车停在靠边的位子,解开了安全带。
身旁的人突然凑过来,沈知之吓了一跳,刚要问他想做什么,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沈知之漂亮的桃花眼一瞬间睁大,口中迅速被久违的威士忌味道所冲撞。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又又又被景泽谦强吻了。
“呜……”
沈知之拼命推阻他,可根本使不上力气,景泽谦一只手就能把他的双腕固定在头顶,并且惩罚似的咬了下他的嘴唇,提醒他乖一点。
沈知之微弱的呜咽一声,一点反击的余力都没有,任由Alpha扫荡着他的全部,把他每个角落都尝了一遍。
久别重逢的吻很激烈,也很持续,景泽谦想念了那么久,恨不得压榨完沈知之最后的氧气。
不知是醉的还是气的,沈知之的耳根都烧红一片。
渐渐的,缺氧窒息的感觉逐渐侵占着他的大脑,眼前一片片的发晕。
就在沈知之以为会被景泽谦亲死的时候,Alpha察觉到他胸口越来越弱的起伏,终于放过他被蹂躏到惨兮兮的嘴唇。
沈知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怎么也驱赶不走体内的燥意。
“从来都没有别人,我只有你。”景泽谦轻轻捧住他潮热的脸蛋,清冷的低语着,“沈知之,你和我结过婚的,你忘了吗?”
第46章 给我标记
咚咚咚……
沈知之竟然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Alpha好看到无与伦比的脸近在咫尺,恐怕哪个omega看了都会脸红心跳。
本能反应,跟他没关系。
沈知之默默把脸扭向窗户,哦了声:“景二爷不提醒,我倒还真忘了。正好最近几天我没有通告,抽空把婚离了吧。”
景泽谦淡笑一声,捏着沈知之的下巴把他的头掰回来:“我还是一年前的答案,离婚这件事,想都不要想。”
“维持这份只有一张纸的婚姻有什么意思?都过去这么久了,景二爷怎么还在执迷不悟?”
沈知之的唇边还残留着景泽谦亲吻过的痕迹,像刚被欺负过的洋娃娃,眼尾泛着红,引人浮想联翩。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景泽谦不喜欢。
现在不是讲理的地方,景泽谦系上安全带,继续开车。
一路上,谁都没再说话。
沈知之看着车窗外,哪怕大脑因为酒精变得迟钝,他仍然发现了不对劲,忙喊道:“这不是去我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儿?”
景泽谦倦倦道:“去我家。”
一瞬间,沈知之又想到当初这个禽兽对自己的折磨。
把他的四肢绑在床上,肆意的玩弄。
那时的沈知之像个坏掉的娃娃,不会哭也不会挣扎,就那样乖乖的躺着,接受无声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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