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白皛是没什么意见的,就怕霍时生哪天心情不好不让自己出去。
霍时生又道,“我明天找个司机过来,给你专用,以后你每次去医院都让他送你去。”
白皛明白了,说到底还是要限制他的自由。
可以出门治病,但除此之外不可以。
他和霍时生的关系目前仅限于霍时生不会眼睁睁看他死,但给他自由还是不可能的。
白皛也没法抗争,毕竟一开始是他自己主动走入了囚笼。
第十一章 治疗
第二天一出院霍时生就带着白皛去了方皓明所在的医院。
到地下停车场后,霍时生突然说,“这是一家私立医院,如果你不想在这里治疗,我们也可以四处逛逛,私立医院的花园还是很好看的。”
听到霍时生的话,白皛觉得又欣喜又讽刺。
昨天他随口一提,霍时生就记住了他想看风景,却只允许他在看病时顺便看看医院的花园美景,哪怕再好,这也是医院啊。
白皛大概能想到未来,就是在霍时生家和医院之间流转。
他安慰自己,知足吧,至少比之前只能待在房子里不允许外出强。
霍时生把白皛送到治疗室门口就离开了,没进去和方皓明打个招呼,也没嘱咐白皛什么。
白皛推门而入,整个房间以浅蓝色和纯白色为主,空间很大,有许多白皛不认识的器具。
方皓明抬头看到白皛后微微一笑,“白先生,要参观一下吗?”
白皛摇摇头,走到方皓明前方的椅子那坐下,“不用了,直接开始吧。”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调查表。
方皓明提前给白皛打好预防针,“白先生,接下来我会问您许多问题,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诚实的回答我,如果有让您觉得冒犯的问题,您可以选择中止治疗。”
白皛今天幸运的拥有了全部的记忆,他想好了,除了重生,其他的他都可以告诉方皓明。
倒也不是方皓明有多特殊,只是白皛性格使然。
霍时生不知道,如果他愿意问,白皛也会毫无隐瞒。
方皓明昨天短暂的与白皛相处过后,量身定做了一套问卷,虽然两人并不熟悉,但白皛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而有故事的人是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的。
他面带微笑,语调温润有礼,尽可能减少白皛面对不熟悉环境时的紧张感,“白先生,您还记得是怎么受伤的吗?”
白皛听到后下意识抬手摸摸头上的纱布,没有丝毫犹豫,直言道,“记得,是我自己撞墙磕伤的。”
方皓明在问卷上写上白皛的答案,然后标注上:存在一定自残倾向。
“是什么原因让您选择撞墙呢?”
是因为失忆,疼痛,害怕。
可这个白皛不能全说,他苦笑一下,“这个说来话长,那几天我和霍时生有一些矛盾,这些矛盾还没解决他就出差了,堵在我心里,每天都很不开心。”
“之后家里的阿姨因为有事请假了,我一个人在家,本来那天只是头痛不舒服,可过了一会儿,不止头,我感觉我的全身都在痛,撞墙是为了让我晕倒。”
方皓明一眼就看出白皛有所隐瞒,但他没追问,第一次治疗对病人有个大概的了解就好,慢慢来,不着急。
“所以霍先生的行为举止会影响你的心情吗?”
毫无疑问,会。
方皓明看到白皛点头后,又问道,“你们的婚姻不太幸福,是吗?”
这话说来有些难以启齿,但白皛纠结几秒后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是,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是因为商业联姻才在一起的。”
“可是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不会对你产生影响才对,会影响到心情的都是自己在意的。”
白皛微微叹气,“准确点说是他不爱我。”
“刚结婚的时候我也想过,虽然他可能不记得我,但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婚后培养感情,可婚礼当天我偶然得知他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女孩。”
“如果要我自己选择的话,我肯定会退出,可我没有选择,他也没有,我们只能结婚。”
“我甚至想过,等过几年我就和他离婚,尽可能减少对他们两人的影响。”
“可没几天家里就出现了别的女人,他爱的是一个,睡的又是另一个。”
其实方皓明刚毕业没多久,白皛是他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个病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听到这样的大瓜,方皓明表面上正经严肃,心里已经炸了锅:
我天哪,这个小霍总玩得太花了吧,男老婆,白月光,朱砂痣?
方皓明努力保持冷静,“我刚听到您在叙述中用的词是记得,你们以前认识?”
白皛叹了一口气,搓搓脸,看向方皓明,“我能脱鞋吗?”
方皓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当然可以,您怎么舒服怎么来。”
白皛脱下鞋,脚踩在椅子上,然后抱住自己的腿,把自己包裹起来,以此获得一些安全感。
他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抗拒那些过去,毕竟他经历了很多次,可真的要他说出来时,他才发现,这没有那么简单。
他没再看方皓明,侧头靠在膝盖上,看向墙壁,慢吞吞地说道,“高中的时候我有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校园暴力……”
“打骂对我来说是常事,身上经常会出现各种伤痕,有的时候一推门就会有一桶又脏又臭的水浇到头上。”
“他们只要不开心就会拿我发泄,也是他们,让我知道人可以聪明又残忍,表面上一个个都是乖巧上进的好学生,背地里打人骂人抽烟喝酒样样擅长。”
“有一次我被人摁在厕所里又是打又是扒衣服的,有一个人救了我,那一刻我觉得天使也不过如此,从那以后我开始在意、关注,甚至是喜欢他。”
方皓明懂了,那是霍时生。
可他还是没办法全部理解,不自觉微微蹙眉,语气也差了一点,“为什么被人欺负后没告诉老师和家长呢?”
白皛回想了一下,“不告诉家长是因为在家里也会挨打,我是私生子,不受人待见;不告诉老师是因为不想给老师添麻烦,而且老师也不一定会帮谁。”
虽然心酸,却是事实。
方皓明还是不能接受,语气变得有些生硬,“那还可以报警啊。”
白皛笑了,他抬头看了方皓明一眼。
眼前的男生,穿着白大褂,按说应该疏离克制不带情绪,可到底是年纪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他突然觉得方皓明有些可爱,解释道,“报警只能救一次,警察不会天天围着我转,那他们找到机会还是要揍我,甚至会更生气,倒不如不反抗,他们觉得没意思了也就放过我了。”
方皓明觉得白皛脸上的笑极度刺眼。
从一开始学心理学时他就明白,会产生心理问题的人多少都会有一些伤痛,可白皛好像只有伤痛。
【作者有话说】:不懂心理学,也没看过心理医生,所以都是百度+瞎编,不要觉得方方不专业,不专业的是我(╥_╥)
第十二章 荒唐
方皓明勉强可以理解白皛的选择,但对此并不赞同
下意识摇头叹气,手里的笔拿了又放,放了又拿,不断低头翻看手里的问卷,努力拉回原本的节奏。
“咳咳,关于您的身世,介意我问吗?”
不同于方皓明的小心翼翼,这个问题白皛居然好接受得多。
虽然脚还是踩在椅子上,但没有再抱紧自己,也没有回避方皓明的视线。
“当然可以。”
白皛闭眼回想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看着方皓明说道,“其实这个我也是听我姥姥说的,我母亲在一些特殊场所工作,我父亲是她的一位客人。”
“在我印象里,我母亲长得跟漂亮,所以才会被我父亲一眼相中吧,两个人在一起了大概两个月,然后就分开了。”
“分开之后我母亲才发现我的存在,她不想要我,觉得影响接客赚钱,可是我姥姥不允许她去打胎,我生下来几个月后我母亲就带着我去找我父亲了,目的很简单,用我换钱。”
“但我父亲有妻子,那时候也有了女儿,未来还会有自己的儿子,没人愿意要我。”
“我母亲又把我扔给我姥姥。”
方皓明越听越觉得难受,怕白皛心情不好,努力想办法让白皛回想起一些温暖的事。
听完白皛的叙述后咧嘴一笑,小心翼翼地试探,“感觉姥姥还是对你挺好的。”
白皛沉默一会儿,“姥姥需要我帮她干活,所以也愿意给我口饭吃,而且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所以不爱打我,顶多就是骂,确实算是对我不错了。”
方皓明一时没理解白皛是在阴阳怪气还是认真回答。
清清嗓子后,方皓明继续说,“那你什么时候回的张家呢?”
白皛没想到方皓明居然会知道他父亲姓张,不由得睁大眼睛。
方皓明终于在这个男生身上看到这么灵动的神态,微笑着说,“昨晚回家以后我查了点资料,新闻上说霍家是和张家联姻的。”
这确实,当时这件事有被大肆报道,只不过都没有照片,除了宾客,没人知道张家嫁出去的是儿子,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张惟礼的私生子。
“是在12岁的暑假,张惟礼的小儿子张晓程因病去世,汤悦生儿子时难产,子宫受损,没法再怀孕,张惟礼觉得还是要有个儿子传宗接代,于是找到我母亲,给了她一大笔钱,我才被接回去。”
白皛没再用“我的父亲”这样的代称,而是直呼其名。
方皓明还没问下一个问题,白皛就继续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没人和白皛说话,他对着方皓明不仅是不隐瞒,甚至是主动在说。
“我刚刚说过,因为我是私生子,在张家过得不太好,但其实我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对我不好。”
“汤悦亲儿子刚死,张惟礼就和她说想把我接回去,这时候汤悦才知道,他们结婚十三年,张惟礼一直在出轨,我甚至比她大女儿还早出生一个月。”
“所以我可以接受她们不喜欢我,讨厌我,甚至是欺负我,但也仅限于接受,如果他们有什么悲惨遭遇,我一定笑得比谁都开心。”
方皓明停止记录,全身心倾听,“这很正常,你能接受他们的行为已经是很能忍了。”
白皛低垂下眼,低声道,“我好像一直都很能忍。”
也是因为能忍,经历了这么多次都没愿意做出改变。
直到这次,他因为病痛无法控制情绪,也因为记忆问题做出了一些不符合原本性格的行为。
白皛突然意识到,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他一直不愿做出改变,所以才会有神进行干预,改变了他的记忆……
没来得深想,方皓明突然拍拍他,白皛吓得一激灵。
方皓明一脸不解,“怎么了?你刚刚表情变得很奇怪,我和你说话你也没听到。”
白皛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有些紧张,“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方皓明点点头,懂了,很重要的事。
然后他装作不在意,“你目前从事什么工作呢?”
白皛调整好状态才回答,“我没有工作,也不被允许有工作。”
方皓明这次是真不懂了,眉头紧皱,“没工作?霍时生养着你?”
白皛喜欢这个说话,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是啊。”
下一秒又沮丧起来,“他们都不让我工作。”
“汤悦怕我抢家产,自从我成年后就很关注我的动向,生怕我是个有能力的,只要我参加了什么面试,第二天就一定会被她搅黄,她不允许我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如果实在缺钱,我一般会选择那种日结的工作。”
聊到现在方皓明已经词穷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白皛,只能干巴巴地说,“现在张家都破产了,没人会限制你了。”
白皛又笑了,笑得极度苦涩,“霍时生也不让,他怕别人认出我,他不希望别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方皓明头痛欲裂,这些人都好奇怪啊,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真的不懂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可你们办了婚礼啊,很多人都去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出去。”
“如果没有办婚礼,那就没人认识我,我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可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霍时生的爱人。”
“他觉得如果我不出门,大家就会淡忘这件事,如果我出门,就有可能会遇到认识他的人,会被人议论……”
方皓明听了这么久荒唐的故事,实在没忍住生气了,“放屁!婚都结了,这是干嘛?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白皛没在意方皓明的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汤悦没有限制我的自由,虽然她不允许我有工作不允许我有钱,但我并不关心其他的事,我可以自己选择去哪里去做什么,比较起来,霍时生好像更过分一点,他只允许我待在他的家里,可那不是我的家……”
白皛的声音越来越丧,仿佛就要哭出来。
第十三章 回家
治疗室的闹铃声突然响起,这时方皓明才发现,居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而他也听了两个小时令人痛苦憋闷的故事。
他深呼吸一口气,重新露出微笑,“这次的治疗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能是因为方皓明是目前为止最了解自己的人,白皛面对方皓明时总是自然得多。
听到治疗结束,白皛微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这就完事了?我也没觉得自己被治疗了啊。”
方皓明有些无奈,尴尬地摸摸鼻子,“因为我得先了解你,才能对症下药,而且把心事说出来心里会好受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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