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皛的心被刺痛了。
她是觉得,如果家里有个弟弟,可能父母就不会离婚,她也不会被抛弃吧……
方皓明闻言一愣,看到一大一小失落的样子,努力活跃气氛,“嗐,咱家也有,喜欢就是你的弟弟,好不好。”
小晙转回头来,可能是想到了喜欢,笑容甜甜的,“好。”
白皛和方皓明也跟着笑起来。
恰好,绿灯亮了,他们重新启程。
第1章 最初
张惟礼虽然结婚了,但他并不觉得男人婚后就得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所以新婚没多久他就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去了一家新开的会所。
众人在包间里吞云吐雾时,会所经理领着几位女孩进来了,张惟礼一眼就相中了余琬迎。
没别的,余琬迎长得实在好看,媚而不妖,眼神里都带着钩子。
本来是想睡一晚图个新鲜,谁曾想还真上了点儿心,反正他有钱,包个小姐又不贵,就这么着,两人做了两个多月的皮肉生意。
张惟礼提出要断了时,余琬迎也没多在意。
她皮相好,有的是人喜欢。
但在重新接客前,她准备出去玩玩。
张惟礼为了封口,给了她不少钱,余琬迎不是个爱攒钱的主儿,钱一到手就得花,否则万一哪天出事了钱不就白挣了。
没过几天她就发现自己好像怀孕了。
余琬迎第一反应就是打掉,不能让这个小杂种耽误自己挣钱。
最后是被她妈余秀给拦下来的。
余秀拿着鸡毛掸子站在余琬迎身旁,恨铁不成钢道,“打掉干啥,留着,等生出来好找他爹要钱去。”
余琬迎头也没抬,一心忙着给自己涂指甲油,“妈,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要钱哪有那么容易啊,你当初还带着我去要钱呢,那老头子不也一分没给你吗,还是打了吧,不然都没法接客,我吃什么喝什么呀。”
余秀白眼一翻,用力戳余琬迎的头,恶狠狠道,“那是因为你不争气,居然是个丫头片子,要是个儿子,他能不给我钱?生,只要是个儿子肯定能拿到钱,他们这些有钱人都可看重儿子了,不会让他在咱们这种地方长大的。”
余琬迎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那要是个闺女呢?再跟我一样?”
余秀眼珠转了转,突然咧嘴笑道,“看看品相,要是好咱就留着,不好就便宜卖了呗。”
多么惊世骇俗的发言啊,但这在余家母女看来很正常。
孩子对于她们而言只是拖累,钱才是最有价值的。
生孩子的时候余琬迎疼得要死,等生出来对谁都没好脸色。
当地医院催着新生儿家长去给孩子上户口,余秀这才想起来问余琬迎该给孩子起什么名。
余琬迎瞥了白皛一眼,语气淡淡的,“我看他挺白的,就姓白吧,其他的随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余秀不大高兴,“不跟咱姓余啊?”
“不跟,他又不会留在这儿,等卖相好点儿就卖给他爹了。”
余秀糊里糊涂地出了门,她也不认识多少字,最后还是户籍处的工作人员和她说,“既然孩子白,那就多给几个白字呗,两个白是,三个是皛,您选哪个?”
余秀想了一下,余琬迎是小三,那就三个吧。
所以起名白皛。
白皛在母女二人身边养了几个月,毕竟是要用来卖钱的,两人对他还算不错。
只不过余琬迎忙着接客,不怎么有空管他。
有一天余琬迎难得心情好,想抱抱自己的亲儿子,这才发现白皛已经过了尴尬期,变得清秀可爱了许多。
余琬迎像是一位寻常母亲样,把儿子放在床上,一会儿拿着儿子的小手晃晃,一会儿揉揉他的小肚皮,满脸是笑,也逗得白皛咯咯地笑,但话却难听得很。
“差不多是时候了,妈妈的好儿子,你要给妈妈换钱用咯。”
可是最后她连张惟礼的面都没见到。
一个助理就把她打发了。
男人西装笔挺,态度温和有礼,话却不是余琬迎想听的,“抱歉,这位小姐,首先,张总会和张太太有自己的儿子,您这个他不想要,其次,这到底是不是张总的孩子还不一定呢,您要不多找几个人问问?”
余琬迎气得直发抖,在张惟礼公司楼下骂骂咧咧了半天,回来的路上把白皛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哭得脸通红,一进家门把孩子往余秀怀里一塞,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之后他妈整天忙着吃喝玩乐就把他扔给了他姥姥。
换不了钱,他姥姥自然也不会对他多上心,想起来就给他冲点奶粉,想不起来就饿着,也是他命大,虽然小病不断,但还是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余秀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白皛养到五岁。
养育理念是有什么好的香的先紧着我来,要是心情好赏你一口那是我心善,不给你也是应该。
有些孩子被这么对待可能会忍辱负重挣扎生长,但可惜白皛不属于这类人。
他胆子小,生来懦弱,不懂人事时还敢大声嚎哭,能听懂后,连哭都是偷偷摸摸的。
这天余琬迎难得回家吃饭,居然提出要带走白皛。
余秀自然不太乐意,她好不容易养到能使唤的年纪,连点儿钱都不给就想把孩子带走?没门!
“这可不行,这都好几年了,我对他有感情的好吧。”
余琬迎还能不了解余秀吗,白眼一翻,佯装温柔地拉着儿子的小手,眉眼弯弯,“你愿意跟妈妈走吗?”
五岁的白皛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在姥姥这儿要自己洗衣服、洗澡、帮姥姥买这个弄那个,很累。
听楼下小胖说,有妈妈就不会了,妈妈会很疼他的。
于是白皛点了点头,声音又奶又软,“我想和妈妈在一起。”
事实证明不是生了孩子就配做妈妈的。
余琬迎带白皛走,只是为了满足客人的恶趣味。
白皛要给人送酒送烟,时不时还要挨打,而余琬迎手拿两份工资还有客人给的小费,过得美滋滋。
苦日子总有过完的一天。
会所表面是个正经营业场所,以前有人来查时也很好掩盖,但小孩儿出现在这种场所太过突兀。
某次被调查后,经理无奈遣散了这些小员工。
白皛又被送回了余秀那。
这次余秀的态度更差了。
“你个小杂种,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我他妈好吃好喝地养你到这么大,你那个破妈手一招你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过去了,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啊,贱货一个!以后让你妈交钱!不然不给你饭吃!”
“狗东西!干什么呢,让你过来给我挠背,没听见吗?!”
“吃一块排骨就够了,你居然还敢夹?不要命了?”
“小杂碎,去给我买瓶酱油。”
……
白皛没上过幼儿园,最终能上小学还得感谢和余秀一起打牌的一位阿姨。
打牌的时候白皛要陪着余秀,给她端茶倒水,那位阿姨觉得奇怪,这孩子看上去也不小了,今天也不是周末,怎么没去上学呢?
她当面没说,转头就给派出所打了电话,以为是拐卖儿童。
警察过来了解情况后,对余秀说,“孩子已经7岁了,该上小学了。”
余秀笑得很僵硬,“啊?我们家孩子笨,不上也行吧。”
经过警察普法后余秀才知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让孩子上学是违法的。
最后只能骂骂咧咧地送白皛去上学。
路上余秀用手狠狠戳了戳白皛的头,“小东西,你可得给我好好学,给你买文具花了我不少钱呢,你要是敢不学好,我就打死你。”
白皛躲都不敢躲,怯生生的,“不,不会的,姥姥,我会很努力的。”
可白皛毕竟没有接受过一点教育,一个字也不认识,输在了起跑线。
看着别的小朋友又会这个又会那个,难过得直抹眼泪。
好在他并不是真笨,一年级的知识也没什么难度,经过努力,慢慢地还是跟上了进度。
那时的白皛不知道这其实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
12岁时,张惟礼让人来接白皛回家。
张惟礼的助理没说错,他与妻子确实有了自己的孩子,大女儿只比白皛小一个月,小儿子才两岁,但是有先天性疾病,夭折了。
而他的妻子汤悦在生小儿子时难产,子宫受损,这辈子都没法再生孩子。
迫于无奈,张惟礼只能选择接白皛这个私生子回去。
余琬迎也懒得跟他摆架子或是冷嘲热讽一番,拿到自己想要的钱就同意了。
张惟礼又额外给了余秀一份,顺利接白皛回去。
那时候的张惟礼还对白皛有期待,态度也算和善,“你叫白皛是吧?我是你的爸爸,以后你跟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这话让白皛想起了当时的余琬迎,他不敢回答,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张惟礼还以为是余家母女说了自己太多坏话,而自己又缺席了这么久,所以儿子不能接受自己,因此也并不生气,轻柔地抚摸白皛的头,“我会对你很好的,等会儿你会见到阿姨和妹妹,要有礼貌,要和他们打招呼。”
白皛点点头,老师教过的,好孩子要讲文明懂礼貌。
可惜汤悦和张晓涵并不在意他有没有礼貌。
张家很大,是白皛无法想象的大,这里有各种他没见过的新奇东西,他心里一阵艳羡。
在看到汤悦领着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走过来时,白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窘迫,尽可能大方地打了招呼。
但无人理会。
不管是余秀粗俗的打骂还是亲生父亲母亲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以及汤家母女高高在上的姿态,都让白皛觉得不舒服。
可是和她们相比,自己太弱小,不要说反抗,不遭受她们迫害都很困难。
余家母女拿了钱就销声匿迹,汤家母女在张惟礼在时虽然对白皛也没什么好脸色,但至少能让他吃饱穿暖,一旦张惟礼离开家……
“不许给他吃饭!谁让你叫他少爷的,他配吗?我弟弟才是少爷,他只是个野种而已。”
“告诉所有人,先生不在家时不仅不能给他好吃好喝,而且只要看到他就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打也好骂也好,吐口水扒衣服都好,反正不能让他好过。”
白皛只能躲在房间里,尽量不出门,但张晓涵还是会冲进房间里欺负他。
他开始被迫期待张惟礼的到来。
小学毕业后张惟礼安排他进了张晓涵所在的学校,美其名曰增进兄妹感情。
白皛上学比同龄人晚一年,虽为哥哥却成了张晓涵的学弟。
这时白皛才知道,除了不幸的童年遭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叫校园暴力。
一开始是张晓涵组织着几个和自己玩得好的同学四处散播白皛是私生子的消息,然后像在家里一样对他打骂。
白皛不哭不喊不反抗,没过多久张晓涵就觉得没意思了,懒得再理会。
可是渐渐的,白皛长开了。
张惟礼顶多算是五官端正,不丑,但也不算多好看,可余琬迎却是千娇百媚楚楚动人,白皛把她的美貌继承了个十成十。
男生女相,引人注目。
开始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他欺负他。
被骂被掐被打被踢被踹被烟头烫被拽头发被泼脏水被扒衣服被造谣……
这样的日子白皛过了三年。
他一面心灰意冷,一面又希望以后考个好大学靠自己的力量远离这个地方。
高中时按成绩分校,白皛成绩好,去了一中,那些霸凌他的人多数不与他同校。
可剩下的才是最恐怖的。
那些人聪明又残忍,表面是乖巧上进的好学生,背地里打人骂人抽烟喝酒样样擅长。
白皛想尽各种办法躲避,可总有躲不掉的时候。
又一次被逮到,白皛被人摁在厕所打。
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坚定有力,仿佛是他的救赎。
“你们在干什么?”
领头的人手一挥,让其他人继续打,自己上前一步,“少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揍。”
少年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不卑不亢道,“我报警了,不怕闹大的话可以继续。”
他不仅报了警,还喊了保安,好学生都怕被人揭开伪装,只好收手。
几人落荒而逃,少年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再有下次,我就告诉校长。”
白皛满脸是血,看不清少年的模样,却觉得他和众人都不一样,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是天使来救我了吗?
领头者听到少年的话后气得又返回来,看了看少年胸前的名牌,“霍时生是吧,你他妈给我等着。”
霍时生,是他的名字吗?真好听。
第一次被人救了的白皛完全没注意他的天使甚至没有走近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天使只是假象。
霍时生一上车司机师傅就关心道,“少爷,今天怎么迟了?”
霍时生语气不太好,“遇到有人在打架,烦死了,非得在我查校时闹事,耽误我回家。”
“没事的,夫人不会怪您的。”
霍时生没在意司机的话,解开几颗扣子,烦躁道,“想打人去哪儿不行,非得在学校,给我添麻烦,要是在别处,打死了我都不会看一眼。”
看吧,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使……
第二天,一向走路弯腰驼背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的白皛居然在布告栏前站了许久,只是为了看霍时生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霍时生。”
原来他成绩那么好,全年级第三,运动能力也强,上次运动会好几个项目都拿了第一,长得也帅,人又好,声音也好听。
脸部青紫的少年毫不在意伤口地扯唇一笑,一头栽入了另一个地狱。
从那以后他开始极度关注霍时生。
用餐时选择离他近的位置,下课就往他们班门口晃,努力学习,让自己的名字离他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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