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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美人绝症后想开了(近代现代)——玖宝

时间:2024-09-07 09:14:27  作者:玖宝
  “上次我问过,你没有回答。”裴景臣看向苏清词,说,“你现在眼里、心里、还有我吗?”
  裴景臣的表情很严肃,严肃的有点吓人。可他的声音很虚浮,虚的外强中干,那是一种不攻自破的脆弱,只要轻轻一碰,土崩瓦解。
  苏清词再一次掐住左手腕,那里似乎传来冰凉的刺痛感,他知道是幻觉,毕竟年代久远,那里细皮嫩肉的连疤痕都没有。
  裴景臣不说话,自虐般的等他给予答案。
  裴海洋说:你是将他跟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的绳,你若断了,他就丢了。
  若苏清词是风筝,裴景臣想永永远远做那跟牵着的线。
  他有资格做他活下去的动力吗?
  他可以继续做那根绳子吗?
  他等啊等啊,每一秒钟都被分割成数万份,一点点的熬。在苏清词即将开口时,裴景臣嗓音颤抖的制止道:“没关系,这次换我来。”
  苏清词茫然的问:“什么?”
  裴景臣:“所有的所有,换我来。”
  他说的模棱两可,偏偏苏清词听得懂。
  从现在起,换裴景臣来爱苏清词。
  他想一比一还原吗,他还得起吗?就算他真的做得到,自己又有多少时间陪他验证?况且他根本不用裴景臣还!
  十多年的一往深情真心相付,苏清词从未后悔过,就连最后那点不甘心也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
  “你之前说心里有我,现在又这样,裴景臣,我真被你弄得很混乱。”苏清词望着后视镜中神色疲乏的自己,无奈的笑,“你是莫名其妙的,突然就觉醒了顿悟了,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我的?”
  裴景臣说:“不是莫名其妙,是……有迹可循的。”
  他说的很认真,目光很刻骨,硌得苏清词心窝疼。
  这是在表白吗?苏清词没有觉得开心,更没有因为死到临头终于得到裴景臣的回应而感到死而无憾幸福的闭眼。他觉得好讽刺啊,从前对他厌恶至极,偏偏在他时日无多的时候发现自己嘴硬心软还是爱他的,不觉得讽刺吗?当这是拍电视剧呢?
  那他从前的痛苦折磨算什么呢?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必经之路,是千锤百炼之后享用胜利果实才更甜更多汁?
  苏清词只品尝到了酸和苦。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又没有眼泪,苏清词忽然想起,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喃讽现在就是一块枯木。
  裴景臣说:“清词,以前是我迟钝,不,那都是借口。是我在逃避,不敢承认,后来在水木芳华那次,我就……”
  苏清词:“那次是我的错,从来都是。”
  裴景臣静静看着他:“你问过我,如果那天跟我在一起的是别人,我会怎么样。清词,我有答案了。”
  苏清词感觉心跳加快,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他听到裴景臣说:“我会把自己锁在卫生间,用冷水冲头,直到药效退了为止。如果不管用,那就刺自己一刀,放放血就好了。总而言之,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让“困兽”出来。”
  困兽?
  苏清词有点理解这个词,又有点听不懂。
  裴景臣:“在感情方面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消极逃避,得过且过。下药事件之时,我真的气疯了,气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面无全非,气你没有底线,气你不自爱!”
  苏清词愣住,呆呆的问:“你不该气我用这种卑鄙手段算计你吗?”
  裴景臣说:“也有,但是远比不上我刚才说的那些严重。我不想你变成这种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既是气你,也是气自己没有看好你。事后我反反复复的想,究竟是被药物刺激而意乱情迷,还是我借着药物成全自己难以启齿的内心。”
  苏清词怔怔的道:“什么内心?”
  裴景臣内心的情绪天翻地覆,苍白的薄唇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早在你第一次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就该答应你的。”
 
第40章
  同样的环境,连时间都是同样的午后,苏清词看眼车载的时钟,真巧,一模一样的时间。
  此行此景他们经历过一次,就在上回,他坐在同样的位置跟裴景臣提分手。现在,裴景臣也坐在同样的位置跟他含情脉脉的表白。
  苏清词承认自己心里刀割一样的疼,喜欢了十多年的人,说出这样动情的话,甭管是即兴发挥还是早有演讲稿,都足够恋爱脑痛哭流涕死心塌地的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退回到他最后一次去裴景臣家、退回到他烧画那晚、退回到元旦说分手那天、退回到他确诊绝症之前……苏清词觉得自己肯定会疯。就像坐上云霄飞车般刺激,他会抱住裴景臣热情的亲吻,边亲边哭,边哭边说自己没白活,然后安慰裴景臣不必介怀,他们余生还长。
  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
  苏清词想哭,但是没有眼泪,他觉得自己应该被感动的,可是捧住心,发现那里早就凉了,他也想让它重新鲜活的跳动起来,可是好难啊!也好累啊!他用这么多年去焐热裴景臣的心,现在还要用多少年来焐热自己的心?
  苏清词张口想说一声谢谢,对裴景臣的良苦用心表示感谢。
  裴景臣说这些,既是深情表白,也是希望他释然。
  下药那件事,是搁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墙,也是横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刀。所有的隔阂,猜忌,怨恨,仇视,皆是因此而起。他知道裴景臣的痛苦与挣扎,裴景臣也知道他的愧疚与折磨,今日彻彻底底的坦露心迹,是想让苏清词包括他自己真真正正的释怀。
  苏清词经常心口不一,明明内心饱受折磨,嘴上却谈笑风生的就这样,怎么地。直到没人了,苏清词才敢在黑暗的角落里一窥自己的不堪。他不后悔,但他厌恶自己的样子,内心阴暗不择手段的神经病,他活成了自己最最讨厌的模样,丑陋的看一眼就想吐。
  有时真的很想自己把自己毁掉!
  现在裴景臣告诉他,你虽是始作俑者,但也需要我这个“受害人”配合。你阴险卑劣,我也不清白。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不用再逃避,也不会堵在彼此心里咯噔咯噔的了。
  从今往后,水木芳华不再是他们之间的禁词。
  苏清词感觉呼吸变轻了。
  裴景臣为他搬走悬在他心口处最难以撼动的巨石,彻底的如释重负,彻底的死而无憾。
  苏清词靠上椅背,早春的日头不该这么晃眼的,他正要抬手,裴景臣伸手过来遮住了阳光。苏清词看向他,裴景臣刚好落下视线:“我们是四年前在一起的,如果我当时就答应你,我们就能多在一起两年。”
  一旦时间有了具体的倒计时,每一秒都珍贵的撕心裂肺,而曾经蹉跎浪费掉的每一秒都肝肠寸断。
  苏清词容色素雪,静坐了很久,忽然问:“裴景臣,我们认识多久了?”
  裴景臣不假思索的说:“从你十四岁到现在,正好十年。”
  苏清词瞳孔微颤,有细碎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笑了一下,笑容很淡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就知道,你忘了。”
  裴景臣一怔:“什么?”
  苏清词这回笑的明显了些,轻轻摇头,不再回答。
  *
  回到家里,苏清词先下车开门,在门厅换鞋时,裴景臣跟进来。
  他就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先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棉拖给苏清词换上,然后抢在苏清词之前捡起他的球鞋,放进鞋柜,在帮苏清词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等苏清词一身轻了,他才麻利的自己脱衣服,换鞋。
  苏清词从裴景臣手里拿过满满一袋子药,说:“你今晚就回去吧。”
  裴景臣没听懂,问回哪儿去?苏清词说:“你自己家。”
  裴景臣愣在厨房,没反应过来。毕竟苏清词上次撵他走,还是刚刚出院那会儿,距今已经快两个月了。原来他照顾苏清词已经两个月了,这么快,快到他习以为常,所有的习惯已经融入骨血。
  “为什么?”裴景臣不理解,他在半分钟之内把自己最近一周的所作所为复盘,实在没找到哪里触犯了苏清词的禁忌,让苏清词时隔多日突然下逐客令。就连撞到他喝咖啡,自己都没敢吱一声不是吗?
  苏清词把药放茶几上,没接裴景臣递来的水:“你今天在车里跟我表白吗?”
  苏清词深深看着他:“我拒绝。”
  裴景臣脸色一白。
  苏清词说:“我之所以让你照顾我,是想成全你的顾念旧情,于心不忍。但如果你是想喜欢我,跟我旧情复燃什么的,那就算了。”
  苏清词扯动唇角,露出一抹既自嘲又冰冷的笑:“咱俩没可能。”
  裴景臣张了张嘴唇,阖上,突然想到一个词,报应不爽。
  十年前他拒绝苏清词,现在终于品尝到了被拒绝的感受。而且比起他婉转的迂回,苏清词的拒绝直白果断,干脆利落。
  原来被拒绝是这种感受,和他刚创业时被社会毒打的感觉不同,那会他抱着项目到处碰壁,最多的一天被五家公司拒之门外,灰头土脸,当时只感觉沮丧,但第二天就好了。现在也被拒绝了,感觉到的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挖心之痛,他不用试就知道,第二年也好不了。
  苏清词被拒绝的时候,也是这种头重脚轻,想拼命抓住却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珍贵的东西消失的无力感吗?裴景臣嗓音中浸着一丝颤抖:“你对我没有自信?”
  苏清词忽然莞尔一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咱俩纠缠半辈子了,真的累了。”
  裴景臣蹲到苏清词面前说:“你累了就歇歇,交给我。”
  苏清词想说什么,话哽在喉咙里,咽了回去。从前他执着,裴景臣厌烦,如今他放下,裴景臣又执着。苏清词心说闹哪样呢?可看着裴景臣专注的模样,苏清词又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自以为是,觉得水滴石穿,磨杵成针,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裴景臣“懒”一点也好,迈一步就行,剩下九十九步交给自己,“我更爱你”虽然辛苦,但也有种骄傲的幸福。
  可惜,裴景臣给他足够的时间慢慢磨。而他要作弊了,没有时间陪裴景臣来日方长。
  苏清词睡得早,裴景臣在书房完成工作,回到卧室时苏清词睡得很熟,他还是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上床。
  十点上床,十二点也没睡着,裴景臣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看一眼手机时间,凌晨两点了。失眠很痛苦,黑夜被无限拉长,裴景臣想吃一片安眠药,猛然想起苏清词来,急忙打消这个念头。
  躺着躺着,似乎有了睡意,意识混沌间,裴景臣想起苏清词白天说的那句话:我就知道,你忘了。
  裴景臣一直在想他忘了什么?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这颗比机器还精密的大脑突然当机了,绞尽脑汁也寻求不到答案,直到想的脑仁钝痛,反倒自虐似的无法抑制继续想。
  天快亮了,苦熬一夜的裴景臣转身看苏清词,发现他一整晚都没翻身。
  裴景臣凑近瞧了瞧,感觉苏清词呼吸很重,睫毛轻颤,好像梦魇到了似的,正犹豫要不要叫醒他,苏清词突然自己惊醒,紧接着咳嗽起来。
  裴景臣连忙扶他坐起,一下一下给他顺背。
  苏清词咳了半分钟就好了,没有血,裴景臣悬着的心重重放下。打开床头灯,把保温杯拧开盖递他,苏清词喝了点,苍白的面色有所缓解。
  “做噩梦了?”裴景臣问。
  苏清词右手掐着左手腕,若有所思的“嗯”了声。
  裴景臣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手腕疼?”
  苏清词本能的往被窝里缩了缩:“没有。”
  天色大亮,裴景臣照常准备早餐,而吴虑也信守承诺,说来就来,边吃饭边嘴巴不停地跟苏清词讲工作上遇到的奇葩。
  吴虑走后,裴景臣也去公司了。他如今是上午去公司,下午回家照顾苏清词,尽量把一整天的工作安排在上午处理完,实在弄不完的就带回家做,至于那些会议,能减少就减少,取消不了就尽量在线上。
  苏清词除了一日三餐和被裴景臣监督的按时吃药,就是尽量坚持画画,放松娱乐的单机小游戏很少玩了,只要身体撑得住,几乎都在画板前用功。
  “清词,今天夏至,煮点绿豆粥怎么样?”裴景臣端着一碗绿豆出来,发现苏清词坐在画凳上发着呆,手里拿一支蘸满光油的尼龙刷,保持一个姿势好像很久了。
  “清词?”裴景臣叫一声。
  苏清词痴痴地望着画布:“完成了。”
  裴景臣心神震颤,猛地看向画布。
  长210*宽170的大幅薰衣草,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和谐宁静的薰衣草花海。画面中,薰衣草色彩丰富多样,画家巧妙的利用色彩和光影,引观者身临其境感受那安然梦幻的自然美景。薰衣草有静止的,有在风中摇曳的,拥拥簇簇,花与叶布置的恰到好处,无色的风声仿佛透过画面吹荡在耳边,神秘又惊撼。
  它忧郁的紫,悲伤的白,沉溺着一份虚妄,包含着一场空梦。
  裴景臣感觉眼周干涩,不是痛彻心扉也不是肝肠寸断,那是一种静,一种静到极致才有的凄凉,好似胸膛被掏空之后再塞入满满的棉花,既空虚又胀满。
  “《薰衣.空梦》诞生了,好看吗?”苏清词扔掉尼龙刷,转眸望来时,瞳孔中明明有光芒闪烁,可落到裴景臣眼底,莫名的惊心裂魄。
  那光芒灿烂的像烟花,可烟花易逝。
  裴景臣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蹲到苏清词的膝边了,他说:“你又一次超越和突破,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苏清词并未说什么,只是勾唇浅笑,看看画,再看看露台上的花。
  “浇水了吗?”苏清词问。
  裴景臣说:“昨天浇的,还施了肥。”
  苏清词:“以后这些交给我吧,我想亲自照顾它们。”
  裴景臣应下:“好。”他说着起身,问苏清词累不累,苏清词摇头。
  “不累也休息一下吧,你终于画完这幅画,画了十年是不是?”裴景臣笑着说,“至少也得歇三个月,上次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你恢复的不错,你要是有兴致了,咱们选个好天气出去露营如何?”
  苏清词愣了愣,看向他。
  裴景臣说:“也不走远,就在京郊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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