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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美人绝症后想开了(近代现代)——玖宝

时间:2024-09-07 09:14:27  作者:玖宝
  “我确实生过气,但后来安慰自己说,你连跨年夜陪我去街上看灯光秀都没空,我还能指望你跟我去非洲看骆驼,去冰岛看极光吗?”
  裴景臣嗓子里好似含着刀片,只要一开口,鲜血淋漓。
  苏清词看向别处,客厅的灯光好刺眼,晃得他眼睛疼。
  不是没空,只要有心就没有没空这个词,都是借口罢了,他早就知道,早习惯了。
  从前,苏清词每天眼巴巴的盼着裴景臣什么时候不忙了,他们俩一起去旅游,嫌国外远了那就在国内玩,国内的风光也很好看呀!现在,他不需要了,也走不动了,在自己家里去趟卫生间都要气喘吁吁,何谈旅游呢?
  苏清词在心里嗤笑,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裴景臣,你遗憾吗?
  可是这个报复是把双刃剑,苏清词,你遗憾吗?
  *
  苏清词躺在床铺的左边,裴景臣躺在右边,他们中间相隔的宽度可以再躺下一个人。
  裴景臣毫无睡意,睁着眼睛守着黑夜一秒一秒的流逝。
  读书时,同班的同学就说他是卷王,每天都在刷新自己的最高成绩,明明已经一骑绝尘了,根本不给第二名留后路。如果他吃吃喝喝根本不学习也就算了,大家眼不见心不烦嘛,偏偏他下课就翻书,走路时翻书,吃饭时还翻书,就连蹲厕所也拿着本书,死学霸生怕刺激不到别人是不是?
  小时候卷生卷死带动全班成绩,长大了继续卷生卷死拉高城市GDP。
  亲戚们都说他没随了他爸的不争不抢,全随了他妈的争强好胜。
  裴景臣确实在争,不为别的,只为争一口“不比被方琼视若珍宝宠上天的陈灿灿差”的气。后来裴景臣也在争,比读书时期还要狠,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不为了钱,只为通过有限的数字拉近他跟雾霖集团无限的距离。向悠悠众口包括自己证明,他配戴那枚独一无二的向日葵胸针。
 
第38章
  连续好几夜了,裴景臣失眠严重,熬上三四个小时也难以入睡。一个姿势躺久了浑身疼,他又不敢翻身怕吵到同床的苏清词,只能忍着不动,于是更难入睡。
  为避免白天没精神,裴景臣偷偷捡起扔了很久的安眠药,又不敢吃多,怕睡太沉苏清词有动静他醒不来。
  裴景臣只吃小半片,因为药量不足,还是在床上躺尸了半个多小时才睡着。夜间醒来,不知几点钟,睡意惺忪间睁眼看一看床的另一侧,空的。
  空的?!
  裴景臣瞬间清醒,睁眼看仔细,确实无人,他急忙打开床头灯,苏清词不见了,被窝是凉的。
  “清词?”裴景臣喊一声,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下地走出卧室,浑身一震。
  裴景臣听到咳嗽声,是从厨房传来的。
  “清词!”
  裴景臣火急火燎的跑过去,只见苏清词双手扶着洗菜池,因激烈的咳嗽而身体颤抖。裴景臣打开厨房灯,见苏清词满头冷汗打湿了刘海儿,本就病态的面容愈发惊心动魄的憔悴。
  裴景臣胆战心惊的看向洗菜池,那里干干净净的,只有清水。再看苏清词面容虽苍白,但嘴唇周边很干净,不像吐过血的样子。
  裴景臣的呼吸又沉又重,好像被什么东西照着心脏狠狠砸了数下,整个人从天灵盖到脚趾的末梢神经全麻了。
  苏清词知道自己脸色肯定不好看,但裴景臣的脸色更像冤魂厉鬼:“清词,你,你没事吧?”
  苏清词忽然有点心软。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裴景臣,手足无措,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害怕极了却还故作镇定和坚强。
  在他印象中,裴景臣是强大的,坚毅的,在任何困难面前不低头,被威逼利诱也不服输,无论是情感路上的果决还是生意场上的雷霆万钧。有次遭遇对家联手挖坑陷害,公司财政危机,凌跃险些破产倒闭,裴景臣愣是通宵达旦奔波半个月追回巨款,将摇摇欲坠的凌跃重新扛起来。那时的他承受着银行的催款,合作伙伴的背叛,一手创办的事业即将化为泡沫、以及全公司数千员工的饭碗,如此多方面重压,他也没像现在这样脆弱的不堪一击。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是一种彻底投降的求饶。
  对那随时都会要了苏清词命的疾病求饶。
  “我没事。”苏清词指着厨台上的水杯说,“只是被水呛了一下。”
  虚惊一场让裴景臣浑身虚脱,懵懵的点头:“你怎么……”
  苏清词道:“睡醒了口干,出来喝点水。”
  裴景臣有些懊恼的说:“下次我在保温杯里灌满水,放床头柜上。”
  裴景臣问苏清词还喝吗,苏清词摇头,裴景臣搀扶他回到卧室,等苏清词上床了,裴景臣说:“下次你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叫我,我最近……睡得有点沉,以后不会这么沉了。”
  裴景臣暗自捏紧拳头,不能再吃安眠药了!
  这次是有惊无险,若下次真的,真的出了什么事……裴景臣不敢想,自己的脖子好似被人掐住,咽喉干涩,呼吸困难,一阵一阵的后怕。
  *
  天亮,苏清词没起,裴景臣轻手轻脚的出卧室,草草洗漱过后,照例准备一天的早餐。
  他昨晚问苏清词想吃什么,苏清词开始没说,临睡前提了句路边摊,而且指名了某家某店。
  虽然裴景臣从小到大都吃路边摊,就算现在发达了也照样买小吃摊上两块五一个的肉包子,但放到如今的苏清词身上就觉得路边小吃不健康了。
  专家说食用油反复高温利用有致癌物,专家还说……算了,偶尔吃一次也不会怎样。
  裴景臣想起第一次带苏清词吃路边摊的场景了,也是早餐。起因是暑假期间,提起晨练,裴景臣说自己有晨跑的习惯,运动过后喝一碗热乎乎的豆浆,一整天都神清气爽。苏清词好奇得很,跟他约好了一起晨跑,后来裴景臣自从晨跑以来的第一个跑友——他爸懒,吴虑更懒。
  裴景臣问苏清词以前跑过没有,苏清词说没有,裴景臣就让他适量而行别太狠了,没想到苏清词坚持下来了,这让裴景臣对身娇体柔的小少爷刮目相看。小少爷跑完步,还惦记他说的豆浆,他边擦汗边打预防针,说那就是路边摊,既简陋还都是油污,恐怕不适合你。
  结果苏清词半点不考虑,让他带路。
  裴景臣心想,这口油条该是出身豪门的小少爷戒奶之后第一口垃圾食品吧?
  裴景臣想说吃不惯就吐出来,却见苏清词仔仔细细的咀嚼,咽了下去,然后说:“没什么吃不惯,我也是中国人。”
  中国人,中国胃,中国人吃中国饭!
  苏清词笑着说他也常吃豆浆油条,真当他顿顿三明治牛排法棍吗?只是家里厨师做的油条和这个不一样,味道更好不油腻,有股奶香。可是好吃归好吃,如果吃饭的气氛不好,就算是龙肉也难以下咽了。
  裴景臣没问他怎么个不好法,有苏格在,他们家饭桌上的气氛啥样,可以想象得到。
  热油滚烫,炊烟袅袅,豆浆油条豆腐脑,荤素包子酱香饼,各种米粥茶叶蛋,忙忙碌碌,人间烟火。苏清词说喜欢这里,特别喜欢。
  裴景臣说喜欢以后天天带你来吃。
  他们一起吃了七天,第八天,裴景臣没等到苏清词,等来了苏格。
  “你是那个开蛋糕店的老板的儿子?叫裴景臣对吧!小词经常找你,你也经常跟小词在一起,我都知道。”
  “是你爸指使你接近小词的吗?!”
  “为什么?小词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吗?你和你爸跟苏清词到底是什么关系!!”
  后来他一拳揍在苏格鼻子上,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人,也是打的最痛快最解气最后悔的一次。
  后悔没有打得再狠一点!
  *
  裴景臣问老板买了两杯豆浆,四根油条,还有茶叶蛋和肉包子。扫码付款时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看见马路对面的吴虑。
  吴虑下午的班,利用上午时间去看望苏清词。
  裴景臣带着吴虑回去时,苏清词已经起床了。
  裴景臣早餐买的多,吴虑正好蹭顿饭。苏清词有点感慨,他吃饭时的餐桌上已经很久很久没超过两个人了。多一个人而已,好像热闹的不行。
  后来苏清词晓得了,全赖吴虑是个话痨。
  “上周遇到个奇葩客人,说你们怎么连牙签都不给客人准备,差评。我说这是咖啡厅不是大排档要牙签干啥,您喝水还塞牙吗?然后她投诉我态度不好。”
  “前天有个姑娘点拿铁咖啡,说拿铁别加奶别加糖,我说您应该点美式,她说我嘲笑她没见识,把我投诉了。”
  “昨天有个男的说店里音乐听得犯困,要我换摇滚的,我说这是咖啡厅不是KTV不能点歌,他说我跟上帝顶嘴,又把我投诉了。”
  苏清词:“……”
  裴景臣:“……”
  听着社畜人的悲催打工记,苏清词不知不觉吃了半屉肉包两根油条一碗豆浆还有茶叶蛋。
  裴景臣看一眼食物,再看向吴虑:“剩下的明天说。”
  “好啊好啊,我明天也是下午班!”吴虑激动地说,还有什么比跟雾霖咖啡太子爷直接告状更解压的吗?
  吴虑跟苏清词聊得欢,裴景臣到阳台上接工作电话,回来时看眼腕表,刚好早饭后半个钟头,他拿了提前放温的开水,并给苏清词递上药。
  吴虑拿着黑布林咕叽咕叽的嚼。过一会儿,门铃响了,苏清词看着裴景臣去开门,原来是许助理。
  二人就站在门厅处洽谈工作,裴景臣从许助理那接过一大摞子文件。许助理赶着走,但还是走出门厅,朝沙发上的苏清词打招呼,再慰问两句。许助理走后,吴虑也说该走了。
  裴景臣把吴虑送到门外,吴虑边走边揉着酸溜溜的胃说李子炫多了“闹心”,朝露台连接的落地窗看一眼,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客厅里的苏清词。
  他安静的时候,忧郁内敛,薄的像一片雪花。
  吴虑每次看苏清词,都忍不住文艺起来。
  “小臣,还记得小时候左邻右舍都咋评价你的吗?”吴虑说,“说你温柔好脾气,诚实刻苦,勤勤奋奋,将来肯定是个好男人。我妈成天念叨说我生错性别了,不然嫁给你这辈子就妥了,说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绝对是感情专一勤俭顾家的二十四孝完美老公。”
  “我听得耳朵都起糨子了,就说现在也不是不行,搞个基就好了。”吴虑边说边揉揉脸蛋,对他妈的九阴白骨爪记忆犹新。
  裴景臣失笑,催吴虑快滚吧。
  吴虑麻利的滚出几步,稍微正色说:“小臣,你以后就这样了吧。”
  一时分不清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不等裴景臣回答,吴虑就不出所料的笑了笑:“哥们儿,我之前也以为你不喜欢他,直到你神经兮兮的花两万八从我手里买那件羽绒服,我就知道,你完了。”
  “完了”这两个字相当贴切,裴景臣一时难以反驳,也不想反驳。
  吴虑笑嘻嘻的问:“你鬼鬼祟祟把买给苏苏的第一件衣服买回去了,苏苏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用不用我帮你递个话?”
  裴景臣被“鬼鬼祟祟”四个字弄得相当无语,却又无从狡辩,笑骂吴虑快滚。这回吴虑溜了,溜之前裴景臣又喊他回来,说明天记得来,别忘了。
  吴虑边跑边跳边笔芯,险些撞电线杆上。
  裴景臣回屋,关门时不由自主的深吸口气,再缓缓呼出。走回客厅,苏清词在翻一本艺术杂志,裴景臣跟他说:“我要去一趟公司,十一点前回来。”
  苏清词看他一下,然后将目光挪回杂志上:“不用跟我报备。”
  杂志上刊登的名画被绿色的二维码遮住,苏清词听到二维码的主人说:“把好友加回来吧,方便联系。”
  苏清词说:“有事打电话不是更方便?”
  裴景臣一本正经的说:“电话不能视频,不能发定位,不能传图片,也不能用表情包。”
  苏清词心说我不想跟你视频跟你分享定位跟你传图片跟你用表情包。等等,表情包?真稀罕,他们二人的聊天记录里所有图片都是苏清词发的,所有表情包也都是苏清词发的。倒是定位全是裴景臣发,因为负责找的人永远是苏清词。
  裴景臣是个闷葫芦,没情趣,有事说事没事退朝,根本不会灵活运用表情包活跃气氛。
  苏清词以为裴景臣是看人下菜碟,单纯不想跟自己嬉皮笑脸。还是大内总管许助理现身辟谣,把自己的聊天记录给苏贵妃看,原来裴总是如此的一视同仁,对谁都是文字,苏清词也就释然了。
  裴景臣冷淡没关系,他热情就好了,于是每次聊天他都会夹杂表情包,明明自己就是个社交障碍患者,却愣是在裴景臣的聊天记录里精神分裂,仿佛对面那个三句话一个“么么哒/GIF”、五句话一个“爱你/GIF”的人是个阳光开朗热情又软萌萌的小天使。
  苏清词陷入回忆的小漩涡,心中并无波澜,也没有跟裴景臣据理力争,不然好像摆架子拿乔似的。把删除的好友加回来而已,多大点事儿。
  苏清词正要扫码,裴景臣突然撤走。
  苏清词:“?”
  只见裴景臣操作几秒,然后苏清词的微信里就弹出好友申请。
  “裴景臣”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苏清词看着这条申请,一时恍惚。记得他们第一次加好友,那会儿微信刚刚普及,他申请了账号问裴景臣有没有,裴景臣说早就有了,他就急急忙忙加裴景臣的好友,于是裴景臣成为了他微信里第一个、也是唯一的联系人。
  后来裴景臣毕业典礼弹钢琴事件,苏清词醋海翻波提分手,一气之下删除并拉黑。后来复合时,他重新添加裴景臣的微信,为了面子等说不清的自尊心,他是趁着裴景臣上厕所的时候,解他手机密码锁,秒速完成好友通过。
  每次都是苏清词发申请,裴景臣审核。虽说只是添加好友而已没必要那么多内心戏,但“加人”有种主动追求的感觉,而“被加”则有种被需要、被宠爱的幸福感。
  苏清词万幸自己没丢人丢到姥姥家,跟裴景臣提“咱俩先互删,然后你主动加我呗”这种蠢到没谱的话。
  苏清词点击通过。
  消失几个月的联系人回到列表里,那张熟悉的头像还是他亲手绘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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