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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胜意放下书本和周围一圈人都打了招呼，轮到闻禾与时，他伸手拍了拍闻禾与的肩膀，将吸管插进面前的牛奶，一边含着一边问他，“哎，我叫宋胜意，你叫什么？”
闻禾与心跳得很快，绷着，微微侧过半张脸，“闻禾与。”说完不等对方的下半句，便因心虚重新埋首于学习。宋胜意看着Alpha瘦到微微凸出的背脊，眼睛动了动，没说什么，转而同其他人欢快地继续交谈。
beta少年感的声音显得一丝稚气未脱，闻禾与从第一天就痛苦地发现，他能够轻易地辨认出这抹音色，它们像一串珠子一样崩了线，不停地蹦着跳着，拍打一切能够传播声音的介质，那些珠子被无限放大，滚成一个雪球轰隆隆朝闻禾与碾了过来。
一个学期后，闻禾与敏锐地发现宋胜意对待自己区别于他人，也许是在宋胜意无差别分享零食与笑料时他表现出拒绝的情态，很显然对方在接受几次讯号过后，贴心地选择不再去打扰他。
闻禾与捋顺这一点，握笔的指尖忽然收紧力度。课间时间，宋胜意周围围绕着太多很吵的声音，beta的笑声被淹没在其中，闻禾与的同桌同样是阵营之一，经历一番心理建设，闻禾与想他应该做出一些改变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尽管他也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
他拿出莫大的勇气，重重地放下笔，然后转过身，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等待邀请加入：“你们在聊什么？”
不知怎么，他说完这句，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宋胜意的脸上都呈现微窘的情态。
闻禾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噤声，显然闻禾与没有交朋友的天赋，过往也并没有这样的经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阵营也许不太欢迎他的加入，但闻禾与是一个很礼貌的人，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快，而是安静几秒后说道：“我要学习了。”随后转过了身。
虽然他采取了自认最为两全的做法，但他们似乎还是因为自身的不礼貌承担了很大的愧疚，他转身后那些声音竟也消失了。
这件事一周后的心理课上老师谈及朋友的重要性，闻禾与第一次发现他身边没有这样的人，虽然他对心理老师说的那些交往朋友能够带来的好处并不感兴趣，但闻禾与第一时间脑海却浮现出宋胜意的脸。
他对社会关系的认知非常有限，闻禾与的观念里只有听命于他的人，以及他听命于的人，宋胜意不属于两者中的任何一类，以至于闻禾与很长一段时间都感到无措，可是有了朋友这个词，他似乎能够为自己找到一个接近对方的良好动机。
闻禾与很快释放出积极友好的信号，比如在小组讨论时专注聆听他的发言；在他做课题展示时，尽管宋胜意存在多处逻辑错误，引用的数据也不够权威和前沿，闻禾与也还是会在对方走下讲台时施以微笑；甚至对宋胜意并不擅长的学科替他分析弱项，并主动提出帮忙补习。
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铺垫后，闻禾与和宋胜意交换了私人号码。
通过号码，闻禾与当晚还找到了宋胜意某个社交平台的账号，那个账号没有人关注，上面记录着宋胜意的各式心情，Alpha点进去，翻到一个月前的一条。
“这个班我最讨厌的就是闻禾与。”
这时夜里手机亮起来，宋胜意的私人号码发来短讯，闻禾与瞳孔颤了颤，“你是不是想约架？”
第39章 小青桔P
通过那个账号，闻禾与知道了两件事。
一是宋胜意讨厌自己，二是他真的喜欢顾砚。
顾砚，闻禾与知道这个Alpha，宋胜意口中那个在开学典礼上发言的人、班级里除他之外唯一的S级Alpha，以及各张成绩单上排在他之上的名字。
闻禾与扔开手机，他闭上瞳孔，身体平躺倒在床上，心脏一阵陌生的窒痛伴随着麻意向四肢涌去。
Alpha颤了颤睫毛，缓了片刻后抬手放在传输痛感的心脏，眉心微蹙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有些慌张。明明没有任何武器刑具施加在身上，可身体竟然会做出疼痛的反应。闻禾与不明白。
宋胜意的账号里提到顾砚很多次，细致到每天和他说了什么话，在哪里打了照面，看上去像是一本观察笔记，偶有的让他分神的事情只被一笔匆匆带过，譬如闻禾与。
喜欢与讨厌对闻禾与而言是不含感情色彩的中性词，尽管它常被用来表达形容人类情感的细分领域。但是刚刚闻禾与在联邦最大的搜索引擎上学习了这两个词的具体含义。
在“喜欢”一词的下方，搜索引擎网站贴心地附上了反义词，而那个词被用来评价闻禾与。
同时还有一个额外的发现，如果依据他从相关网页和学术论坛的研究结果来看，单单从表现的行为判定，闻禾与“喜欢”宋胜意，哪怕在这之前他甚至不太了解这个词汇。
闻禾与在黑暗中沉思，思考如何扭转宋胜意对他的情感模式，闻禾与似乎并不担心，一个词罢了，能放在顾砚身上，那颇具同理心的宋胜意对他而言就有争取的余地。他很快做出判定，担心起下一步的假设。
那时候还有一个顾砚，闻禾与有些复杂难言，客观上他并不排斥一段关系中有三个人，但主观上，闻禾与捻了捻指尖，有些烦躁地想他可能不太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就像之前的某一天闻禾与发现宋胜意给出的礼物和欢笑都是无差别的，他选择了不再接受。
想法一旦开始便控制不住，凌晨一点，在床上仍未入眠的闻禾与走出别墅的门，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室的训诫室。他熟练地将自己固定在椅子上，然后通入电流。
痛感永远伴随着快感，两者复加，有助于思维混沌的人头脑清醒。几刻钟后，椅上的Alpha浑身被冷汗打湿，唇角带着一抹很浅的笑意，低头自在地松开了身上的束缚。
他站起身，扭了扭腕子，手腕上只有一道很浅的红痕，到不了早上就会消下去，在爱护身体这一方面，闻禾与的表面功夫很到位。
十四岁时，闻禾与有次被剃须刀的刀片割破了手指，他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感受，他用指腹轻轻碰触擦过刀刃，一道锐利的伤口显现出来，流出血珠，身体感官延后一步向他传输痛感，他去止血时才感受到那处细小伤口的不适。
皮肤被豁开一道口子，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去，有些麻，像被牵扯着。几乎是一次就让他入了迷。
不过闻禾与的爱好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他很快就被喻敏静发现了，她不允许闻禾与在身上留下任何不符身份的记号，其中包括伤口。
闻禾与垂眸看了看左手小臂那块光滑平整的皮肤，喻敏静后来带他做了植皮手术，出于对Alpha爱好的尊重，喻敏静嘱托医师没有给他打麻药。
真相总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尤其是当情势对自己不乐观的时候。
等第二天闻禾与想起回复宋胜意短讯时，宋胜意已经将他拉入了黑名单。
同时此前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校园消息过于闭塞的闻禾与发现他甚至不需要过多打听就能知道，对于宋胜意喜欢并正在追求顾砚这件事，全校皆知。
闻禾与的重点侦查对象变成了两个，于是那些他本来可以错过用来自欺欺人的东西顷刻间变得清晰可见。
第二学期快要结束，顾砚生日时，班级很多和他交好的人都为他庆生送去了生日礼物，宋胜意也不例外。
他拿着一盒巧克力递给顾砚，神情在闻禾与看来有些别扭，一种被称为羞涩的情态，“生日快乐，顾砚。”
顾砚周围围了一圈人，比宋胜意平时身边的要多得多，闻禾与猜测其中有一些并不是这个班级的学生。坐在人群中心的Alpha眼神睥睨，没有伸手接，打量了一眼：“送的什么？”
宋胜意打开礼盒的包装，将里面的东西露出来：“巧克力，甜的，吃了开心一点，别生我气了。”
闻禾与走到讲台自愿揽过值日生的活，擦完黑板转身，站在最外圈的人群看着他们，前不久宋胜意告白被顾砚拒绝了。
顾砚没接，他长着一张很有凌厉感的帅气脸蛋，冷冷地笑了下，“我生气什么，难道我还真的气你是看中我的钱才接近我。为了钱接近我的不少，喜欢我的也一抓一大把，宋胜意你说，你到底哪一点值得我生气。”
顾砚身边站着好些人，都滴溜溜地转着眼珠盯在宋胜意身上。
宋胜意托着巧克力的手臂垂下去了一些，脸也低下去一些，“可是这盘巧克力很贵。”
“谁知道你这真的假的？”顾砚身后一个男生说道，显然他们认得这个牌子，但不觉得宋胜意这样的人有能力购买。
“不会是用从顾砚那得来的钱买的吧？”
“别乱说，”顾砚黑眉下压，看了眼说这话的人，他转过脸盯着宋胜意的手腕一字一顿道：“他是倒贴，我可从来没给过他什么。”
顾砚话落，一阵热闹的哄笑，宋胜意握着盒子的指尖收紧。
“你要是只送我一个人我可不敢收，”顾砚盯着他，似乎渴望从宋胜意嘴里逼问出什么，“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别人也有的。”宋胜意慌张地抬起脸，害怕顾砚真的不收他的礼物，抓起盒中的巧克力散给周围的桌位，盒子里还剩一小半，“现在可以收了吗？”
顾砚低了低眼帘从盒子中取走一枚，随后将礼盒扔给后方的朋友，“你实验鼠的食材是不是还差一些？”
大家顺承着又是一阵笑。
“顾砚！”宋胜意眼眶有点酸。
“怎么？”Alpha周遭释放出颇具压制力的信息素表示心中不快，现场只有宋胜意这一beta免疫，顾砚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顿时临下，在宋胜意眼前投下一片阴影，“自尊心受挫了？”
他冷冷地讥诮：“不想喜欢我了？还是觉得喜欢我太累了？”
宋胜意咬紧嘴唇，死死地盯着他，水润的瞳孔轻颤，倔强地抿直唇线，“是。”
空气中S级Alpha的信息素陡然升高，连站在讲台上的闻禾与都感受到了那股气息的胁迫。
顾砚微微躬身，喉间溢出笑，“那就别喜欢啊，从高中到现在缠着我多久了，我早就受够了。”
宋胜意松开下嘴唇的牙关，血色流失，让他看起来有些苍白，他看向顾砚，“我真不知道原来你一直厌烦这一切。”
他轻轻地说，“对不起，顾砚，我不是故意的。”
顾砚眉宇间很明显的一愣，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没等说出口，宋胜意已经回到了座位，将头颅埋在手臂间。
顾砚身后的人顿时作鸟兽散，铃声响起，教室的氛围同以往相比有些严肃得静穆，顾砚的信息素依旧没完没了，势要将怒火迁到每一个人身上，有几个身体状况不算太好的同学甚至互相搀扶着去了医务室。
这节是自习课，闻禾与在黑板上写下需要自习的内容，下台前，他看见顾砚指尖捻着一枚巧克力，拧着眉看窗外，不知想什么，将东西扔进了嘴里。
宋胜意没多久就转了班级。
闻禾与花费一些力气在他常走的那条小路上让宋胜意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闻禾与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宋胜意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不得不接受自己沦落到和闻禾与一样孤立无援的地步，说道：“好吧。”
由于监听了beta在社交平台上的一切动态，闻禾与清楚地知道宋胜意此时心情如何，显然他现在正在度过一个难捱的失恋期。
闻禾与放下筷子，绞尽脑汁地开启话题，“我这次段考第一。”Alpha轻声说道，告诉宋胜意自己每门功课的具体分数。这已经是这个月闻禾与第四次对宋胜意谈及自己的成绩。
一向沉默的宋胜意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似的，他望了一眼食堂就餐的人群，看着闻禾与，很真诚的眼神，心底已经得出为什么Alpha很少朋友的原因，“你能不能说点倒霉的事情让我开心一下？”
“倒霉的事情？”闻禾与思维顿住。
宋胜意点点头，将餐盘中自己并不喜欢的茄子焖肉夹到闻禾与碗中，很轻地蹙眉，“对，别老是打击别人，也打击打击自己好吗。”
“你喜欢顾砚。”闻禾与语气顿了一下，有些迟疑，“这算吗？”
宋胜意猛地放下筷子，坚信此刻凉薄的Alpha是在嘲笑自己，“这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他好像很生气似的，端着盘子站起来，“不吃了。”
闻禾与跟在他后面倒了盘子，走出食堂Alpha拉着他去超市买了个面包，结完账宋胜意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联邦预备役就餐和午休的时段连在一起，时间很长，大部分人都在就餐，此时校园的道路上很少人。
宋胜意负气地拐进了道路一旁的凉亭，闻禾与在他旁边坐下来，递过去面包，“巧克力爆浆，你最喜欢的。”
“我不吃，”宋胜意偏着头，大概深信除了自己没人能忍受一个在落魄时落井下石的朋友，身为闻禾与可能唯一的朋友，宋胜意此时拿出一副十分刁难人的派头，“段考第一买的我不配吃。”
闻禾与指尖蜷了蜷，替他撕开包装，垂眸道：“我不是一直都考第一。”
沾满可可粉的面包快要喂到嘴边，宋胜意紧闭着嘴唇反而好笑，其实Alpha进小卖部时宋胜意就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
宋胜意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面包，很是震惊，“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闻禾与长而直的睫毛煽动了两下，脸颊漫上可疑的酡红，“我考第一的时候才说。”
“下次不要这样了，”宋胜意接过他手里的面包，两人坐在凉亭内部的长凳上，宋胜意原谅他身子向Alphs靠近了一些，伸出腿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以后重点挑没考第一的时候讲。”
他拍拍闻禾与的肩膀，“有助于我们友谊长青。”
闻禾与眼珠很慢地转动了两下，他不说是因为那些名次不够优秀，而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优秀，闻禾与是无法从顾砚那里将宋胜意抢过来的。似乎闻禾与坚信一个出色的表现优异的Alpha能够像打动喻敏静一样打动宋胜意。
闻禾与缓声：“这可能有点困难。”
宋胜意吃得嘴巴沾上巧克力粉，闻禾与替他抹去，宋胜意没躲，闻禾与有时怀疑除了顾砚宋胜意大概对其他人无法建立性别意识，“为什么？”
闻禾与收回手，视线低垂，盯着指腹的粉末，“因为我现在很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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