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宋胜意看过去，眉毛一沉，片刻后拿过胡菁菁的手机。
视频中是一段流出的同学聚会的视频，拍摄人手法不稳，镜头摇晃着聚焦在他和顾砚之间，闻禾与的身影只剩一角，音画界面贴心地附上背景摘要。
“新欢旧爱齐聚一堂，两大顶级Alpha之间暗流涌动，据知情人士透露，事件中心的当事人和现任丈夫只是纸面婚姻…”
“是你吧，”胡菁菁叹气，“营销号都转疯了。”
联邦预备役本就受关注，与其相关的一切话题更是热点，对大众而言神秘莫测的精英阶层居然有一天会传出这样的八卦轶事，各大媒体自然争相转载。
“我能刷到说明单位里的人应该都看到了，”胡菁菁扶了扶额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形，更别说视频下面铺天盖地恶意中伤的言论，“要不请两天假避避风头，等这事热度过去了再回来上班。”
宋胜意视线一顿，将手机还给她，“不用，我又没做错什么，躲什么。”
“那你可千万别看评论啊！”胡菁菁交代他，“下面的评论太糟心了。”
宋胜意低低应了一声，把目光放回工位桌前的电脑，不免猜测这又是哪位同学的手笔。
“宋胜意人呢？”
曹洪生怒气冲冲地走进科室，点了宋胜意的名字，叫他去办公室一趟。周围同事纷纷被他的动静引得转过头来，宋胜意一言不发放下手中的活跟出去。
到了办公室，宋胜意转身要关上身后的门，坐在椅子上的曹洪生怒斥一声，“门开着！让外面的人都听听我们单位对不良风气是什么处置态度！”
宋胜意动作一顿，收回了手，站在办公桌前。
曹洪生瞪着Omega，还记得他当时戏弄自己的神情，本来想给年轻人点颜色瞧瞧，谁知道人家背景硬得很，真应了上面当初交代的那一句。报到短短几个月就傍上了闻益忠的儿子，难怪平时不显山不显水。
换做以前曹洪生还能用他愚钝当借口，现在则是明白了，宋胜意这是看人下菜碟呢，摆明了是看不起自己。
曹洪生阴的来不了，就来明的，下属违反规章制度他这个做上级的怎么能不训诫两句。
“你个人作风的问题不要带到单位来！”曹洪生先发制人，“单位不是给你擦屁股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光是今天一早上就有多少个电话打进单位来找你，还怎么让大家正常办公？！”
曹洪生劈头盖脸的责骂砸到身上，听到最后一句宋胜意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事态严重到这种程度。
他低了低头，诚恳地道歉，又说：“我服从单位的一切决定。”
曹洪生冷哼了两声，扬扬手，这才告诉他一早就商定的结果，“这两天不用来上班了，什么时候回来会通知你。”
宋胜意走出办公室时脸还是木的，脑子没从这件事中反应过来就已经接受了结果。
周围同事收回刚刚还八卦探究的目光，低头装作忙碌，宋胜意回到工位，盯着电脑发了会儿呆，上班时间才过半小时，这个点不知道走出单位能去什么地方。
他眨了眨眼，合上电脑后正常和大家打了个招呼，走出大楼，步行几分钟推开锁金村街道上的一家甜品店。
宋胜意在前台点了一杯拿铁和一份千层，随后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此时店内人不多，店员忙着把面包放进橱窗，两三分钟后另一个店员端着托盘将他点的东西送了过来。
宋胜意喝了口甜腻腻的拿铁，却没有意想中的舒畅满足，胸口更加沉闷，连表面的轻松都无法再佯装。
卸去力气，宋胜意重新搜索到那个视频，逼着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随后忽然想起什么，输入id登入联邦预备役的论坛。
因为长久不登入已经忘了密码，宋胜意费了点工夫重新找回，在完成一长串的密保验证后，他进入了论坛。
登入的刹那，他的个人频道不断亮灯，闪起消息提示，宋胜意第一时间没去管，而是进入首页，心一沉，看向论坛置顶贴的大字标题。
这个论坛并不是联邦预备役的官方平台，而是由学生一直维护营运，跟帖回帖都可以选择匿名，自然里面的内容不受管制，相应的也就更没下限一些。
宋胜意看见自己并不意外，毕竟这个论坛内容荤素不忌，既有联邦高层的秘密，法律之外的交易，也就红灯区某个Omega的床上技术展开过激烈论证，帖子下全是未打码的视频与照片。
呼吸一时哽住，宋胜意指尖轻抖，点进那个名为【扒一扒宋胜意当年舔顾砚的一些细节。】的置顶热帖。
【1L:(图片）(图片）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校运会开幕式，beta玩降落伞落地的时候没收好力度，把腿搞折了，打了石膏死乞白赖让顾砚在上面给他签字，结果顾砚写了个“滚”字，顾大公子当时还发了动态哈哈，截图为证。】
【39L:有一回顾砚生日给人买过巧克力，肯定是买了赝品，顾砚瞧不上，拿来当实验材料喂小白鼠了，好像那beta当时还哭来着，记不清了。】
【237L:但凡和顾砚熟的都听过他，光是我在场的当众表白被拒就有两回了。】
【240L:挺有毅力的，绝对家里没给他留后路，把顾砚当救命稻草了。】
【334L回复237L：毕业的时候又被拒绝了一次，三次了哈哈…】
……
宋胜意牙关打颤，很多条他都想反驳，想把证据甩在这些人脸上。可事实并不重要，他的自尊在一群人眼中完全成了笑话，被肆意践踏。
不知过了多久，宋胜意逼着自己看完了所有帖子，手边的拿铁温度不再，再抬眼甜品店已经进入午间的高峰时段。
也许闻禾与看见了，宋胜意着急地拨去微信电话，无人接听，退出界面又打了一个，这次闻禾与接了。
“你好？”
“我，”宋胜意说，“刚刚给你打微信电话你没接，这是我号码，你记一下。”
闻禾与低眸看了眼通话界面的数字，忽然想起什么，淡淡道：“记不住。”
“那存一下呢。”宋胜意拜托店员将蛋糕打包，随后轻声问他，“刚刚是因为知道是我才不接电话的吗？”
“不是。”闻禾与目光瞥向身后的喻敏静，背过身，走到阳台，关上门，他说，“电梯里没信号。”
宋胜意深吸一口气，不愿欺瞒，“你，你看到论坛了吗？”
“嗯，”闻禾与抬眸看向阳台上方晒着的Omega的衣服，轻声道，“看到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闻禾与伸手碰了碰晾晒后柔软的衣角，在他从小被灌输的观念里结果是最重要的，一个好的结局可以让人忽略达成目的的过程中的艰辛。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这种话对他而言，只是失败者用来自我安慰和劝导的手段。所以他总是非常努力，愿意付出超出常人百倍的耐心与毅力来摘取胜利果实。
可偶尔闻禾与也会挫败地发现这套规则并不适用所有情况，至少对宋胜意是这样。
他见过宋胜意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没信心去撼动Omega心中年少时的炽热情结。
可闻禾与认为，他要求得不多，就像那夜最后的抱歉，是他低到尘埃里的妥协。宋胜意可以不最喜欢他，可以喜欢别人胜过自己，闻禾与不介意做比较级里的后者。
前提是宋胜意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小孩子心性，一时兴起对他的冲动必然会伴随那个人的出现而瞬间消弭。就像那枚被丢弃的戒指，宋胜意方寸大乱间他已然成为弃子。
闻禾与没有半分胜算，隐隐看到落败的惨淡下场，他只是想如果现在自己退出，宋胜意是不是可以轻松一点，不再裹挟其中深受困扰，能坦荡直率地追求幸福。
但最后又有点不甘心。
宋胜意居然那么喜欢一个人。
闻禾与轻轻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说：“宋胜意，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我们试试的话？”
宋胜意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是在沉默中应了一声。
闻禾与低头，唇角轻勾，一抹自嘲的弧度，他说，“算了。”
“我们就停在这里吧。”
第28章 唯一叛逆
闻禾与挂掉手机，回到客厅，喻敏静稍稍平复了心情，坐在沙发上。
她抬头不解地问：“你疯了吗？你知道这件事对你的人生而言是多大的一个污点吗？有可能就要因为那个Omega，我和你这二十多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喻敏静下达最后通牒：“立马和他解除婚姻关系。”
“我不会和他离婚。”闻禾与像一根针矗立在beta面前，不肯退让。
“你别忘了，你开始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喻敏静生气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因为愤怒胸口不可遏制地上下起伏。
“你难道还想再回到禁闭室吗？”beta语气顿了顿，继续问道。
闻禾与淡淡垂眸：“我从来没有向你承诺过那个条件。”
“你要脱离我的控制吗？”喻敏静心一沉，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几年前你就叛逆过一次，我以为那是唯一一次，你清楚忤逆的下场是什么，我不希望这种局势再发生一次。”
“我没有退路，前两个孩子已经死亡，你是我和闻益忠最后一个孩子，我的体质不可能再成功受孕，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喻敏静补充道，以情动人的策略因为彼此的不亲昵听起来更像是威胁，“我从那个位置跌下来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闻禾与漆黑的珠子转动，像是被强行嵌置进去的玻璃珠，乌沉沉的没有光彩。
他说，“妈妈，为什么总是我来配合你呢？”
beta不是易受孕体质，至多可以生育一个孩子，喻敏静服用药物，在怀育闻禾与的过程中每时每刻都面临着极高的死亡风险，最终成功为自己保留了一张底牌。
她以前有过两个孩子，都是Alpha，一个死在七岁，一个死在五岁。
他们是资质极高的成品，喻敏静以为那样的成品会给她挣一个好的前程，可两个孩子都选择在禁闭室结束了生命。
闻禾与生下时，喻敏静已经不能再丢失筹码，但让她失望的是这是一个资质平平的Alpha。
无论是智力还是体力，所有能被检测出的数据，都告诉她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孩子。
喻敏静不甘心，她到达过那个高位，尝过权力的味道，不愿回到一无所有的境地。
她试图改造这个失败品，从他有意识的第一天起，喻敏静就用最尽善尽美的材料来编织让她满意的玩偶。
闻禾与的幼年生活几乎被各种培训辅导以及体能训练占据，为了确保这个玩偶不具备自毁倾向，喻敏静花费了很多心力全面监视他的一切。
包括Alpha在禁闭室接受电击惩罚。
她一次又一次地感到挫败，这个孩子和之前的成品比起来天赋实在是太差了，喻敏静简直不能忍受他的愚钝蠢笨，总有比他更优秀的孩子，闻禾与永远成为不了最好的那一个。
可她等不及。
她恨闻禾与走路比别的孩子慢，开口比别的孩子慢，所有事情上的悟性都比其他孩子要慢。
然而喻敏静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好在闻禾与与前两个孩子不同的是，他很软弱。喻敏静很快就做出判断，因为每次的训诫和体罚结束，满脸泪水的幼小Alpha像是什么也不记得，向她祈求拥抱。
喻敏静很烦，他表现得并不够好，于是每一次都拒绝了。
十六岁部分人身上会发生二次转化，为了确保闻禾与始终是Alpha性别，十五岁开始喻敏静带他到生物机构每日注射药物，同时用他的身体配合进行一些生物实验。
喻敏静战战兢兢，生怕老天愚弄会抽回这张牌，好在她赌对了，再一次通过考验。
这些年来她和Alpha始终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她下达指令，闻禾与负责执行。
直到某天闻禾与告诉自己他喜欢上了一个beta，决心逃离家庭。
被操控的人偶挣破了束缚，一切走向失控。
喻敏静怔了怔，看向Alpha：“你现在是在报复我吗？因为当年的事。”
“这个Omega会给你，我，还有你爸带来什么舆论风向你有没有考虑过？”喻敏静蹙了蹙眉，“你太自私了。”
“顾砚父亲和你爸最近来往很密切，”喻敏静说，“联邦上层对经济寡头一直都很忌惮，命脉把控垄断在这些寡头手上，各政派意见不合，你父亲私下接洽，就说明他和首脑的判断不一致。”
“马上就要大选了，联邦内部很看好你父亲作为下一任接班人，顾砚那边你不应该违逆你父亲的部署。”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闻禾与仍坚持说。
喻敏静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问：“顾砚是什么想法。”
“如果他真的想要这个Omega，你会给他吗？”
闻禾与拧了拧眉，语气冷得像是结了层霜：“你觉得呢。”
喻敏静冷笑一声，“真有那个时候，就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了。”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过于刺耳而冰冷，闻禾与不得不重新打量身前的beta，第一次发现这张记忆中有些模糊的面孔变得如此陌生。
“最开始的时候你不同意现阶段联姻，达成契约的承诺是我给你自由，”喻敏静抿唇道，“我警告过你，至少不应该对合作对象产生感情，如果你执意毁约，我也会收回承诺。”
“我说了，我不会离婚。”
闻禾与勾唇一笑，下沉的眉毛让他看上去不怒自威，“至于你要收回那个关于自由的承诺么？”
他目光向下，第一次告诉喻敏静真相，“其实我想的话，甚至可以更早逃出那个看上去所谓无坚不摧的囚牢。”
“妈妈，你觉得我一直迁就你是赞同你的宏图大业吗，还是真的对那些前程感兴趣？”
闻禾与知道喻敏静的不易，虽然在他成长过程中那个总是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男人从未以父亲身份和他产生交集，但闻禾与很小就明白，喻敏静对他的每一项命令都有Alpha的属意。
24/45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