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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针锋(古代架空)——薜荔藤萝

时间:2024-09-06 09:54:29  作者:薜荔藤萝
  来人是个女子。一个很年轻的女子,清彻的眉目和声音都表明她不会超过二十岁。她裹着一袭严严实实的缁衣,戴着一顶黑色头巾。这种打扮檀栎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尼姑。
  一个素不相识的尼姑深夜到此,向他投掷三枚贝壳,此事完全超越了檀栎的认知范围。他这前半辈子由于好奇吃过的亏已经够多了,所以对于莫名其妙的情况一概是先闭嘴,静观其变。好在对方行事作风完全没他这么谨慎,已经走过来看向桌上。
  “原来这就是那串葡萄。”她说。
  檀栎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是有人……借我的。”
  尼姑看了他一眼,檀栎立刻感到自己说了蠢话。“我知道。这是给你的报酬。但你能不能得到它,还取决于你能不能将达摩舍利寻回。”
  纵使心里有数玉辟寒今天肯定有备而来,檀栎还是不免产生一种被算计的惆怅。“这事还不一定。”他负气说。“再者这是供奉舍利之物,我怎敢据为己有。”
  “这倒不见得,已经三百余年过去,供奉此物之人早已轮回不知几次,也不会有人向你讨要。达摩祖师更不会计较,只要静德寺觉得物有所值,我觉得是没什么问题。”尼姑说。
  “……敢问师父法号。”
  “贫尼妙华庵无照。”尼姑说。“玉先生向可藏大师进言此事唯你可成,我觉得好奇,所以来试你一试。夺去舍利者非寻常盗匪,这你肯定知道了。如果你连这几个贝壳都应付不了,”她做了一个意味不明、令人胆寒的手势,“好在玉先生从无虚言。”
  檀栎唯有连称不敢。“师父对此事似乎颇为关心。”
  “我俗家姓连,”无照泰然自若地说。“静德寺、妙华庵修建时,连家都曾尽绵薄之力。据说当年达摩祖师路过本城,曾到我家化缘,现在家里还供着那个他喝过的茶杯。这次舍利现世,我回去翻找祖上记载,虽然只是断简残章,当真有冷泉院特建灵塔,瘗埋舍利,供奉七宝云云。那地宫墙壁上写满了施舍人器物姓名,起出来的东西颇有一些是连家的,我父母甚感光荣,也商定舍利再葬之日,还要加倍供养。你和玉先生若真能寻回舍利,不要说静德寺,我们家也必有重酬。”
  “酬不酬的先不说,”檀栎亟欲挽救自己不知为何越来越朝贪得无厌滑落的形象。“这葡萄也是您家当年施入的吗?”
  无照:“那没有写。”
  她环视了一下檀栎这间乱七八糟的书房,似乎在达成目的之后突然感到厌倦。“我告辞了。”
  檀栎欠身。“我送师父一程。”
  “不必了,我自己回得去。”无照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江湖之事我也略知一二。为什么我从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章二烂柯
 
  “我对江湖事一无所知,所以不曾听闻这位侠士的大名。”圆缺说,“但玉先生推荐的人,必定是万无一失。”
  他说话极其认真,毫无用于缓冲的虚伪,玉辟寒心中习惯性的浮出几个念头,是该先表示感谢对方的信任,或者谦逊说在下何德何能,但这个万无一失的评价他不好越俎代庖领受或者反驳,因此只是模棱两可的笑了笑。“他以前是颍州的镖师,走南闯北,最近才在本城落脚。淮北武林有三山四水一棵树的说法,师父可曾听过。”
  “巩半山和江南易的名号,我还是知道的。”圆缺点头。“之前奉命去龙华寺,曾跟江先生有过一面之缘,确是了不得的人物。”
  “说法多半是为了顺口,这八人名气武功都不见得就不相上下,”玉辟寒说,“知道檀栎真名的人寥寥无几。不过他就是那棵树。”
  “哦。”圆缺说。他对这事的兴趣本来也就只限于礼貌的程度。两人一言不发的在檐下站了一会。时候还早,太阳却已升得很高,庭中凋谢了一半的玫瑰无处遁形,枯萎的花瓣几乎被蒸出白烟。圆缺低垂的右手攥着一串念珠,口中好似喃喃自语,是在默念经文。玉辟寒见得人多了,见得和尚也多了,知道和尚不过是人。但圆缺却算是一个真正的和尚。
  这跟修行的时日长短无关。他好像生下来就是个和尚。
 
  檀栎第一反应是给他画像应该很容易,这个小和尚长得非常简洁,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又不用上色,衬得旁边玉辟寒越发炫人眼目。玉辟寒皱着眉,一见他就抱怨。“你失我的约无妨,怎么好让住持等我们。”
  檀栎也有点不平,他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这会脑袋都晕晕乎乎转不大动。“别提了,你擅自替我揽下来这究竟是一桩什么麻烦,我昨夜差点被人打死。”
  玉辟寒:“你怕了?”
  檀栎眼前一黑。“不是吧,难道是你怂恿她来试探我的?”
  “哪个她?”
  “不就是那位无……”檀栎说到一半咽回去。“算了,总之这事水比我想的还深些。”
  玉辟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若真的有所顾虑,我也不会勉强。”
  檀栎摸了摸鼻子。“虽然不太好启齿,这位不速之客一插手,我对此事的兴趣好像还多了几分。”他没等玉辟寒发表意见,急速转向圆缺。“说这半天话,你也不与我介绍。这位师父可是要与我们一同前往缉凶?”
  圆缺向他行了一个礼。“小僧圆缺。”
  他本来就没多少血色,这时候连嘴唇都已苍白,攥着念珠的右手紧握成拳。檀栎颇有些奇怪,心下掂量是否说错了什么话,但玉辟寒已经把他拖进了住持的禅室。静德寺住持正闭目养神,见他们进来微微一笑,推过去两个蒲团。“老衲可藏。”
  他年近七十,精神仍很健旺,满脸沟壑纵横间一双小眼睛神采奕奕,但檀栎注意全被他背后墙上那幅画引过去了。“那是……”
  可藏回头一看,心领神会:“正是施主之作。”
  “大师!”
  可藏笑容可掬。“是玉先生赠与老衲的。老衲喜爱这云水之意,便挂在这斗室中,每日陪伴老衲坐禅,想见作者必是脱略行迹、超拔卓然之人,今日得见,果不虚传。”
  圆缺伸着脖子去看。“师父,这画我上次进来时候还不曾见过。”
  可藏厉声道:“你这孩子瞎掺和什么,行李收拾齐了吗?给灵山方丈的信和礼物可带上了?你速速再去打点一遍看有无什么遗漏。”他转头又对二人道:“圆缺年轻识浅,这一去江湖风波难测,还望二位多多关照提携。”
  玉辟寒道:“大师言重,圆缺师父武功卓绝,心如明镜,反倒是我二人要多多倚仗。”他把剩几句有的没的客套话说完,连声请可藏留步,两人到茶室等着与圆缺会合,这才抓紧机会皱眉道:“你置什么气?”
  檀栎冷笑道:“我怎么敢置气?那幅山岚图在铺子里寄了三个月,上月突然说卖掉了,我还傻子一样跟你炫耀总算有人慧眼识金,没想到是玉先生。玉先生肯斥重金买我的画,是我衣食父母,我感谢还来不及!”
  玉辟寒一声长叹,千算万算没想到可藏这么会做人,为了这次会面还特地把檀栎的画挂出来。“我喜欢我才买的,你何必多心。”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知道错上加错,果然檀栎怒意更盛:“你喜欢随时开口罢了,我难道不会送你?偷偷买了又转赠与人,我画的不好,也没逼着你待见,何必可怜我?”
  玉辟寒也火气上来。“你别太强人所难,要我待见你人不够,还要待见你的画?”
  檀栎抬杠抬得欲罢不能,“我宁可你待见我的画!”他这句冲口而出,却不见玉辟寒反驳,又过了一刹,才意识到方才话赶话赶到死胡同里去了。他见玉辟寒面无表情,情急之下又此地无银的找补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玉辟寒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檀栎也不敢深究,讪讪的嘟囔了一句:“我的画真有那么难看吗?”
  玉辟寒道:“不。不难看。可能正如你说的,俗人有眼无珠而已。我也是俗人。”
  圆缺进来之时,房内气氛正如丧事一般凝重,但以他定心正念之力,岂会因这区区小事犹豫不前。“二位久等,我们出发吧。”
  檀栎如获大赦一般站起来。三人出了静德寺,圆缺才向玉辟寒道:“我们去往何处?”
  他好似对此行全不操心,只等玉辟寒安排,檀栎不由为这和尚的单纯所折服,随后才想起他自己知道的很可能还比不上圆缺多。
  “去找一个人。”玉辟寒说。“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章三刍狗
 
  大部分人在晚上睡觉。少部分人在白天睡觉。在白天睡觉的人可能是出于习惯。也可能是因为无奈。
  檀栎站在门口。他已经站了一刻钟,这条街很窄,房檐很低,任何风吹草动都是邻舍共享,这一刻间他被无数明里暗里的视线翻来覆去研究个遍,但他很有耐心,也不着急,隔一会就在门上以相同的节奏敲两下。终于有一个婆子按捺不住好奇,过来问他:“你找张碗儿?”
  “是,我听说她这时候总是在家的。”
  那婆子又下死劲看了他两眼,倒没怎么样,只说:“这小淫、妇儿睡得太死了,我替你叫她去。”转身钻进帘内,估计从后门进了张碗儿家,不多时果然一个女子来开门,蓬头垢面,衣衫半褪,眼角还留着斑驳脂痕粉渍,本来还有些恶狠狠的起床气,打量一番檀栎,满脸堆下笑来。“这还没到开张的时候呢。”
  她侧身示意檀栎进来,檀栎朝门内张望,“姑娘是一人在家吗?”
  “有没人你进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张碗儿一把将他拽了进去,回手关上门。屋子狭小逼仄,破烂家具器什在白日里惨不忍睹,到处弥漫着一种暖烘烘的臭气。檀栎走到油污发黑的床帐前,犹豫不决地看着那堆被子。
  张碗儿嗤笑一声,伸手就把被子掀开。“官人要有这么着急,生意也不是不能做。”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是来做生意的。”檀栎惭愧。“我听说刘文狗这两天住在姑娘这里。”
  张碗儿一点替相好掩盖的意思都没有。“是,他说有人要杀他,夜里都不敢合眼。”她哈哈大笑。“难道要杀他的就是你吗?”
 
  “你们要、要杀我?”刘文狗问。虽然这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但谁也不会二话不说坦然就戮。“杀我做什么?我什么也没拿、也、也不知道。东西、东西是那人拿了!我两个兄弟都被他杀了,你、你们找他去……还是说、就是他派你们来的……做什么!欺负一个……一个……”
  他一边滔滔不绝喷着口水,一边往后退。这断头巷子尽处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坡,左右也没有可以帮助逃脱的掩护,夕照之下前方慢慢逼近的几人动作甚至有些戏耍的意味。刘文狗不再说话,鼓起腮帮子,像只大□□一样拼命瞪着最前方的人。
  那目光他很熟悉。人不是经常都能这么近距离的见到一个侏儒。那好奇里带着一丝嫌恶,他甚至知道那砍下来的刀也会因此不同;这些人可能杀过不少人,但杀一个怪物的感觉总有些挥之不去的黏腻,不清爽,仿佛刀刃上即将沾染的是洗不净的污物。
  当然,刀还是会落下。刘文狗硕大的脑袋一缩,身子往旁边一滚。数柄刀斧同时朝他劈下,要把他剁成肉泥,刘文狗像个皮球般滚来滚去,几次在毫厘之间险险避过。他瞅准空隙突然直起上身,撞向一人腰间,那人被他顶得一个踉跄,一把匕首插进侧腹,发出一声惨叫,刘文狗将他推开,又从一人裆下钻了过去,挪动两条短腿朝巷口狂奔。
  他也知道自己只是苟延残喘。但即便如此,能活到现在就说明上天肯定对他另眼相看。
  他那两个人高马大、穷凶极恶的哥哥,竟会死在他一个侏儒前面,让他每每自断续噩梦中惊醒时,惊魂未定之余,胸中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喜悦暗暗孳生。
 
  不管怎么说,在这最后的挣扎中,他使出了毕生所学,以至于他压根没注意到有个人迎面跟他擦身而过,而后面的人也没再追来。
  他当然更不会注意到过去的人好像是个和尚。他只是拼命地跑,一直跑到一间茶铺支起的帘子下,这才扶着膝盖喘气,警惕地看着周围来往的人群。太阳几乎完全沉没,只在低处留着半顶将近熔化的圆弧,大多店铺已经上了门板,有些还挂起了灯笼,烛火的影子隔着绵纸清晰得像是剪出来一样。
  他当然不会觉得身处闹市之中就安全些。但哪怕只是这本能感到松懈的一刹,就有人用扇子碰了碰他肩膀。
  刘文狗极慢地转过头,抬起眼,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玉玦,在暮色中环绕着一圈淡淡的光晕,触手可及,似乎是温暖的。
  “阁下受惊了。”那人说。“我请阁下喝杯酒如何。”
 
  “不用套近乎,我知道你,只要有好处,什么闲事都管。”刘文狗说,生命暂且无虞之后,他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戒备而怨毒的神色,把掌柜特地买来的酒一口气喝了三碗,这才用手背抹了抹嘴,往椅子里一窝,投向玉辟寒的目光带着强烈的不信任。玉辟寒要了一盏清茶,却始终没碰一碰,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这么说,阁下心里有数。”
  “没数。”刘文狗瞪着他。“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玉辟寒老神在在。“三天前地宫盗宝,阁下想必在场。但死人堆里,独独少你一个。”
  “就是说你怎么会知道!”
  “你走的太慌,丢了一只鞋。”玉辟寒说。“你的鞋,不是谁都能穿。”
  刘文狗恨不得把他瞪出两个窟窿。
  “而且在那种场合下还能全身而退的,也只是你了。”玉辟寒这口吻无疑是赞扬,在刘文狗耳中听来却比侮辱更恶心。“放屁!虎二哥被他一剑封喉,扑倒在地时,正好将我压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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