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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碧(古代架空)——薜荔藤萝

时间:2024-09-06 09:53:47  作者:薜荔藤萝
  奚青尘:“说不定他的剑断了,或者时间长了,生锈了,崩刃了。”
  师无畏若有所思地点头。“有些道理。不管怎么说,方才这位仁兄,与我那天晚上所见的面具怪人,应该不是同一位。”
  奚青尘道:“案发那晚,你确实见过暗陀罗?”
  师无畏道:“当然。深更半夜,我一见他那闻名遐迩的面具,心里十分激动,立刻就想上去搭讪,但他却走得很快,直接从角门进了何家,似乎早已与人约好。但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便在外面等。等啊等啊,他迟迟不出来,我唯恐错失良机,又怕上前敲门过于贸然,只好另辟蹊径。但这都是因为对暗陀罗的仰慕之情所致,我想你一定可以理解。”
  奚青尘道:“你既然亲眼所见,应当去报官,或者将你所知告诉利行堂的人。”
  师无畏道:“为什么?”
  奚青尘一时语塞。“当我没说。”
  师无畏道:“没关系。无论他是不是暗陀罗,我和他都必然会有再见的一日。”
  奚青尘道:“说不定在你见到之前,我就先见到了。”
  师无畏道:“这无妨,他如果在你那里有什么折损,只会让我大失所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岁数,我最近想要的越来越少,却越来越难以满足,可能已经承受不起这样严重的失望。”
  奚青尘道:“你的阅历如果跟得上你的岁数,就该知道失望才是人生的常态。”
  他笑了笑:“不过,你想不想要一点补偿?”
 
  日影稍稍偏移了位置。风过枯花,吹来一阵阵颓萎的香气。奚青尘静静的等待答复。他可能贪婪,可能冒进,但他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他愿意承认自己头脑仍昏昏然。他对南亭承诺过分寸,承诺过谋定后动。这实在有欠考虑。但他又觉得,在十年前那些闷热难耐的夏夜里,他已经把这辈子的一切都事先考虑完了。
 
  师无畏眼睛瞪得很大。“你想看我的剑?”
  他没有直接拒绝,奚青尘心中一轻:“你今天带了剑。”
  师无畏道:“这不是我的剑。”
  他突然道:“其实那天见到小石头后,我也想看你的剑。他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他本来是一颗油盐不进的小石头,所以我一直好奇,你用了什么法子。”
  奚青尘:“那,择日不如撞日?”
  师无畏拍案叫绝:“我若不奉陪,真是连石头也不如了。”他解下剑袋,却只是将之靠着树根放好,从满地废剑中拣起一柄,随意地指向奚青尘:“请。”
 
  寄白石系好小舟,跳上岸去。这船岁数可能比他还大,近日来船底有点漏水,他考虑什么时候去请人修补。南亭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告辞,但他总觉奚青尘自那之后变得奇怪,按理说人如愿以偿,应该大喜过望,也可能因为大喜过望,难免失态,何况这还是失而复得,更加回肠荡气。但奚青尘反而平静,似乎连剑也不碰了。其实他自己练剑并没有固定的时辰,寄白石初来之时,仍保留苍梧山上的早晚课习惯,奚青尘只要见他练剑,都有意避开。后来寄白石坦言,他已不是苍梧弟子,并不计较这些。奚青尘于是也会驻足看一两眼,偶尔发表一两句简短的评论。有一次他问:白石,剑对你而言,算是何物?
  寄白石不知如何作答。对一个每日练剑超过四个时辰的人,如果要说喜欢或者讨厌与否,只显得荒谬。但要说同饮食空气一样亲密无间,似乎也不合适,饮食空气不会给他带来这么多痛苦。他在浴血奋战的时候紧握着剑,力竭昏迷的时候也不愿松开剑,甚至划伤了想要搀扶他的奚青尘,但那不能证明他的依赖或者忠诚,仅仅表示他除了剑,一无所有。他也看过奚青尘的剑,如行云流水,舒展恣肆,显然不仅下过很深的功夫,而且功夫全都下对了地方,虽然奚青尘跟他相比并不以剑为头等要事,倒是对钓鱼兴趣更大些,经常在江畔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黄昏时寄白石去到江边,没有发现奚青尘的踪影。他绕着整个岛转了一圈,问了岛上其余的几户人家,都不曾见过。天暗下来了,他一边走一边喊奚青尘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一群群惊飞的归鸟。岛很小,他喊声在山林溪涧之中层层回荡,只要长了耳朵,没有道理听不见,所以奚青尘大概听见了,只是不肯应声。寄白石顺着山坡往上攀登,一直走到最高处倾斜的古塔。晦暝暮色中隐约分辨出奚青尘身影,若无其事地向他招手:“白石,过来。”
  寄白石走过去,和他一道坐在崖前的巨石上。那本来是一块碑,平躺在草丛之中,年深月久,碑身变得平滑,已经分辨不出上面残余的镌刻。奚青尘道:“白石真好,什么都不问。”
  寄白石道:“你想让我问什么?”
  奚青尘笑而不语,指着远处的江面。“你看,这是岛上最高处。再没有比这里看得更清楚的地方了。”
  寄白石随着他目光望去,江上夕烟幂幂,晚灯点点,流水白沙,冷光连野。只有他们身周的长草还畜养着白日残留的温热,以及一大团贪恋这温热的蚊虫。奚青尘道:“这里早上来和晚上来,看见的景色是不同的。”他又笑道:“自然,和苍梧山是不能相比。”
  寄白石道:“高不一定就好。”
  奚青尘:“是吗?其实我时常担心,白石会不会觉得这里太无聊了。只有这一座无名野山和这千篇一律江水,景色再好,看多了也是厌的。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对手。白石是习惯了惊涛骇浪的人,却日复一日浪费在这岛上,不会觉得寂寞吗?
  寄白石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我留下?”
  奚青尘道:“自然是因为我也怕寂寞。”
  他神色显得很认真,几乎让人觉得滑稽,寄白石想:“他说谎。”随后又想:“那又怎么样!”那股挥之不去的饥饿感又开始噬咬他,像是住在他心里的一头狮子,非要得到点什么作为祭品。他大着胆子去碰奚青尘的手。他的掌心因为紧张而潮热,奚青尘的手却是冰冷的。
 
  “我现在才知道,”师无畏说,看着手里的剑,虽然并不吃亏,却总觉得自己有点上当。“小石头比我想象的更信任你。”
  奚青尘欣然接受了他的赞美。“剑不是无根之物,一个人的剑法有其来处。你出身苍梧,基础又极其扎实,即使你所得远远超过当初传授,如今更能集众家之长,应心而动,肆无定法,剑路里也永远藏着昔日的影子。”
  “我再年轻十岁,听到这话,不能跟你善罢甘休。”师无畏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老实说,你是不是久仰我大名,偷偷研究了我很长时间?”
  奚青尘并不反驳,只是笑道:“江湖上凡是出类拔萃的剑者,我都略有耳闻。何况是你这样的异数!”
  师无畏摇头:“你真可怕。但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再继续下去,你是赢不了我的。”他抛下那柄长剑,重新背上剑袋,突然问道:“我跟小石头比如何?”
  奚青尘:“天壤之别。”
  师无畏吓一跳。“虽然小石头不在这里,你这评价也太无情了,小石头若是知道一定很伤心。”
  奚青尘道:“有什么好伤心?天高不可及,终是无形之气。地厚不可量,却是有德之实。天有不测风云,地却岿然不动。”
  师无畏:“我觉得你很掌握一些说了等于没说的艺术,苍梧山上的老头子要是这么会哄人,小石头也不至于滚下来碰得头破血流。”他走过奚青尘身边,一拍他肩膀。“饿了。我在这城里逛了几天,觉得就数礼贤楼的鱼羮特别好。一起去吗?我请客。”
  奚青尘谢绝:“不了,我从不在外面饮食。”
  师无畏怀疑地皱起眉毛。“有必要谨慎到这个地步吗?谨慎未必使人长命。”
  “不是,我只是习惯自己动手。”
  师无畏突然两眼发光:“择日不如撞日,我想去看看小石头。他这个人也真是不通世事,师兄好不容易来一趟,都不知道带我浏览一圈本地名胜。他是和你住在一起江心的那个岛上?”
  奚青尘苦笑:“有何不可。我想这会他也该回来了。”
 
 
 
 
章四陀罗
 
  寄白石猛地回过神。他或者只是站着做了一个短暂的白日梦,一个疲倦造成的幻觉,梦的具体内容迅速淡去,只剩下那种鲜明的难以启齿之感,像掀开锅盖时一涌而上的蒸汽,冲得人眼前一白,须臾之间也散尽了。他搓了搓发烫的脸颊,继续往回走。暮色将至,墙外的合欢花叶都已收拢,如同柔顺低垂的羽毛,洞开的大门显得呆板而无防备,寄白石本能地察觉出有些不对,进门前已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立刻知道有人。那人正从奚青尘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中出来。那不是奚青尘,也不是一个受邀而来的客人。火焰形状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凌厉瘦削的下颔。
  寄白石屏住了呼吸。比起愤怒,他更感到兴奋。
  如果这个不请自来之人就是暗陀罗,传说中古怪而残毒的剑者,师无畏特意寻访的对手,奚青尘深藏多年的遗憾,那柄星星铸成的剑必须要完成的使命,那他寄白石,当然也是可以的!
 
  一年前的秋天,寄白石在飞云涧败给年轻的新任衡山掌门高梧密。寄白石在他还是衡山大弟子时赢过他三次,所以每个人都以为他会赢下这次。奚青尘说:为什么你赢他那么多次,却唯独记得输的这一次呢?
  因为剑者太贪婪,因为代价太惨重,因为人没有过去,只有现下和渺茫的未来——剑之道不是一条有踏实方向的,供他一步一个梯隥的长路,他永远是在攀登悬崖,偶一停步就会万劫不复。他曾获得的一切不能作为开脱,那仅仅是淹没他身形的云雾,使人回头张望时产生一些安全的错觉。那一战在他梦中重演无数次,失败的原因被他推想无数次:是他的骄傲轻敌或者不够匀称的呼吸,还是他那几个月来一直隐隐作痛的脚踝?包括高梧密在开始之前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他反复地回想。判断对手的状态,应该是每一个合格剑者的本能。他为什么没有看出端倪?其实平心而论,高梧密是个好人,甚至是个君子,无论胜负,都保持着雍容温雅的气度,更显得掷剑于地,愤然而去的寄白石狭隘而无能。寄白石个人与他没有什么过节,然而也不能成为朋友。江湖常说不打不相识,他打过的人很多,却不曾获得一个朋友,大概是他眼中只有剑的缘故。剑这样对他,难道是公平的吗?
 
  师无畏目送隐入芦苇荡中的船影,问道:“你们这里但凡来去,都要坐船?”
  奚青尘:“游过来当然也是一个办法。”
  师无畏:“好极了,一会我就游回去。”他张望暮色中苍茫江水和离离烟树,又问:“小石头去做什么了?”
  奚青尘:“我拜托他替我送点东西给一个朋友。”
  师无畏赞叹:“朋友好啊。小石头就是需要多交些朋友。他这样一板一眼,又不知变通,很容易得罪人,就很难不吃亏。”
  奚青尘:“阁下朋友很多吗?”
  师无畏:“倒也不是太多。毕竟出众如我,想要知己遍天下,也不大容易。”
  奚青尘:“这我已经多少有些体会。”他看见门虚掩着,就伸手去推,一边喊道:“白石,你在家吗?”
  院中景象映入眼帘刹那,他瞳仁突然一缩。与此同时,师无畏飞快握住他左手,一个声音毫无隔阂地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简直像是他自己的心声。“不要动!”
  奚青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方才轻轻挣开师无畏的手,重新看向前方的陌生之人。说陌生,不过是初次见面,实则那特征,他早已耳熟能详,就像一个只存在于梦里的人突然跳到现实中来似的:一张火焰形状的面具。阴鸷的目光。手里提着的长剑,似乎还染有血痕。寄白石倒在他脚边,一动不动,似已失去知觉。
  师无畏啧啧连声。“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暗陀罗,也是个会闯空门的鸡鸣狗盗之徒。这境界低到跟你一样了。”他刻意地看了奚青尘一眼,向前微微一侧身,暗陀罗剑尖一动,师无畏僵在原地。
  “站着。”暗陀罗说。
  他声音低沉喑哑,仿佛一种怪异的兽类。奚青尘道:“阁下想要什么,不妨直言。”
  他语调已十分冷静,像是充分理解了这突兀的情状。暗陀罗看着他,并未作答。奚青尘又道:“众所周知,暗陀罗对落败的剑者从不留情,既然他还活着,就说明必定还有些用处。”
  暗陀罗道:“你在收集落星石?”
  奚青尘:“不错。”
  暗陀罗垂下的剑尖再次动了一动,离寄白石头颅不到半尺。“交出来。”
  奚青尘叹道:“但是我手中一块也无了。”
  暗陀罗嘴角挑起一个阴恻恻的弧度。“看来你不大在意他的性命。”
  奚青尘道:“他落到你手,是他技不如人。我若没了剑,要怎么杀你呢?”
  暗陀罗:“你要杀我?”
  奚青尘笑道:“你不记得奚长逐了吗?”
  暗陀罗道:“很好,留他无用。”
  他手起剑落,师无畏高声道:“且慢。”他趁机往前跳了一大步,无辜地举起两只手。“等等等等,这事还可以商量。虽然小石头不一定待见我,毕竟是我师弟,他不心疼我心疼。这位暗陀罗老兄,你不过是想要一柄剑。就算你得到落星石,还得找人现铸,纵使是最好的铸剑师,也不敢说他有完全的把握,花费时间精力不说,未必可以成功。我这有一把现成的剑,拿来跟你换人,不比跟他来的方便而且便宜?”
  暗陀罗冷笑道:“你知道——”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师无畏手中剑袋系口松开,露出了剑柄。剑鞘上是旋涡状的繁复图案,剑柄单侧形状优美的护手,不似中原的制式。他握住剑柄,将剑抽出三寸,那剑刃宽而薄,泄出一口尘封已久的死气。
  暗陀罗盯着那柄剑。面具比起遮掩身份,更方便的是能遮掩人的神色,然而五步之遥,师无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紧绷的下颔在微微颤动。“这柄剑,你如何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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