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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童(近代现代)——康塞日记

时间:2024-09-06 09:45:20  作者:康塞日记
  最终,他也只能在床上瞪着眼睛。
  一整个寂静的下午,外头阳光普照,是个晴朗的冬日,他却觉得身上没来由的冷,冷得他心肺都像被灌满了水,痛苦得几乎就要把自己溺死在这方寸之地。
  他为沈宝寅的决定寻找了许多借口,甚至想到沈宝寅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里,受到了那个女人的威胁。
  沈宝寅当晚来的时候他多么想发一场脾气,质问沈宝寅到底在想什么,米荷成了你的妻子,假使她才是你真爱,那我呢,我算什么。
  这个女人,永远可以挑动他的妒忌,同对沈宝寅的不信赖。
  可他最终也什么都没讲,因为沈宝寅是那么地高兴,眼睛亮晶晶地扑到他怀里,同他抱怨工作,又讲今日的汤是他盯着厨师做出来,非得叫他好好尝一尝。
  什么都同从前一模一样。
  沈宝寅看上去是那么地珍惜爱重他,目光狂热,里面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他于是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忿同不安,跟自己讲,不要再犯一样的错误,给沈宝寅一点信心,给他一个机会,自陈清白的机会。
  擦完眼泪,丰霆收回手,沈宝寅却不让,将他的手抱住了,女孩子抱玩具熊偶似的,紧紧把他的手环在自己胸口,说:“我都没有发现。你都不来问我。”
  “我觉得你总会找时间告诉我。”
  “你看错我了,我不敢,我怕你同我生气。”
  丰霆感到荒谬,道:“你认为拖久一点,我原谅你的可能性就会大一些?”
  “没有。我只是想晚一点,你的腿也好些了,就算你生我的气,至少不会令病情加重。”
  丰霆的心软了:“好了,你要坦白,现在就正是时候。”
  丰霆的情绪很平静,沈宝寅讲不出为什么,觉着他不该这么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空气愈和平,愈觉得不安。要知道上次他们吵架,丰霆扼住他的喉咙,几乎掐死他,他也砸坏家中所有的东西,那是个要同对方玉石俱焚的架势。
  可瞬间,电光火石间,他立即又明白过来,丰霆怎会不难过,兴许他早就难过了一场,在无人处,躲着他,自己承受了,所以此刻才能如此从容。丰霆总是这样,上次在海里,也是这样,忍到瞒不下去了,才肯让沈宝寅知道,他不好受,痛得简直受不了了。
  丰霆哪里就有这么坚强。
  沈宝寅的心里更不好受了,他窝囊地缩着肩膀,低着头,眼睛鼻子都发酸,五官憋得发红,简直立刻就要扑进丰霆怀里痛快哭一场。
  他好累,好几个人的命运都由他担着干系,他真的太累了。
  可不管怎么说,他到底从丰霆身上汲取到了勇气,吸了吸鼻子,到底还是渐渐地敢抬起头,同丰霆对视。
  丰霆依旧温和地望着他。
  沈宝寅说:“米荷怀孕了。”
  话刚落音,他就瞧见,丰霆的呼吸几乎都凝滞了,面部缓慢地,露出了一个窒息到痛苦的表情。
  沈宝寅望着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急忙解释:“不是我的!”
  丰霆转过头来看他,面色还是苍白,沈宝寅紧紧抓着他的手,重复:“米荷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况争曾叫他无论如何要将孩子认下,要瞒住丰霆,可他真那么做,他同丰霆也就完了。
  丰霆面无表情地问:“那是谁的?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娶她?”
  沈宝寅顿住了。
  如果他坦白了,坦白孩子是况争的,丰霆会怎样想?
  在丰霆眼里,他绝不算什么侠肝义胆之人,甚至称得上自私薄情,绝不是那种甘愿以婚姻作代价来成全兄弟情谊的人。
  更何况,要保住米荷母子,非得娶她?
  既然不是自愿,那就是被迫。他沈宝寅,又有什么可受况争胁迫的。
  只有近在眼前的那桩绑架案。
  一旦丰霆顺藤摸瓜想到这一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便全完了。
  他确实不会失去丰霆,但会致使丰霆落到一个无法挽回的田地。丰霆是怎样骄傲的一个人,沈宝寅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自己而去坐牢。
  “我讲过,我愿意听你解释,可阿寅,你不能骗我。”
  一股巨大的痛苦袭上心头,善恶终有报,沈宝寅此刻总算自食恶果,他撒了许多的谎,给许多人造成伤害,丰霆是其中受害最深那个,所以此刻,他就是讲真话,几乎掏出一颗心,渴望得到理解和原谅,也不叫人敢信了。
  沈宝寅的唇线颤抖着,突然觉得痛苦不堪,喃喃:“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信我,无论我多么安分守己,讲几遍爱你,你没有信!你一直觉得我会同别人偷情,你是不是根本就在等这一天……”
  丰霆打断他的指责,疾言厉色道:“你少胡搅蛮缠,我总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我一直对你抱有期待,可是沈宝寅,你要我拿什么相信你。到现在为止你依然对我有所保留,你想要说服我,就同我说实话,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是谁的?”
  “她没同我讲……”
  沈宝寅的遮遮掩掩使得丰霆尽力保持的风度和伪装出来的包容,绷紧到了极端的绳子一样,“啪——”断了。
  他突然面无表情地冷笑了一声,有多么痛心,就有多么尖锐。
  “那么你可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善人,一个已经同你分手的女人,一个来历不明的胎儿,你都可以照单全收。我一直以为你就是爱自己胜过爱别人,但其实还是有人值得你牺牲自我,只是那个人不会是我!你早同我说过,你从前喜欢女人,以后还是会喜欢女人,我把你哄了来,你后悔了是不是,可是又短暂还舍不下我,你难道还想过齐人之福?”
  沈宝寅从未从丰霆嘴里听到过这么刻薄的话语,脑髓像是被人用铁杵狠狠地搅和了一通,疼得他几乎面色扭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丰霆铁青着脸,不再伸手来擦了。
  他生他的气,不肯碰他了。
  沈宝寅心里慌极了,仿佛对方正在预备着离他远去。他赶紧巴巴地凑上去,捞起丰霆两只手来捧住自己脸,用泪水和脸颊的温度,试图去感化丰霆,使丰霆尽快揭过这一章。
  “就当是我的,反正你和我都生不出。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五个月过后多个仔,有什么不好?”
  多么天真又残忍。
  丰霆心跳如鼓,瞳孔愤怒得几近缩成个针尖,难以置信地望向沈宝寅,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沈宝寅的底线。
  “沈宝寅,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那是个有血有肉有心跳的孩子,你同孩子母亲以前有事实婚姻,如今又有了法律婚姻,不是玩够了就散伙的家家酒,你的婚事现在全港皆知,你怎么能讲得这么轻松!”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濒临失去理智,指责完沈宝寅,他心里完全没有痛快,只余下种简直无法形容的悲怆和难过,已经到这样田地,他还在担心沈宝寅将要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糟。
 
 第90章 我爱你亦是那么多(3)
  “什么事实婚姻!”沈宝寅高声叫了起来,整个人也从沙发上拔起来,双眼赤红,困兽一般的,瞪着丰霆,“我从来没同别人有什么事实,只同你有,只有你!阿莲是我雇来骗你妈和你舅舅,所有的女人都是!全香港都信了我是个浪子,你也信了!”
  这种献宝似的坦诚,好像把自己剥开,用身体的清白,来证明内心的纯净。沈宝寅委屈,委屈极了。
  “我没有和她上过床。以前那么多女人,你见过的,没见过的,我全都没碰过。阿莲是个好姑娘,为了我,忍受许多难听名声,受了很多委屈……”
  说到这里讲不下去了,鼻音重得如同十几岁变音期的男孩子。
  他讲米荷为他受了委屈,何尝不是替自己叫屈!
  丰霆的神色变了,在此之前,他简直像个圈地的野兽、失去理智的妒夫,沈宝寅的哭诉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将他无处安放的愤怒浇得熄灭,只冒出一股无措的青烟。
  他看着哭得面色涨红、罚站似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宝寅,突然想到他们第一夜,沈宝寅抗拒着,手足无措地、恐惧地应付着他,那是种全然无知的生涩。
  他当时只以为,沈宝寅头一次同男人这么做才有那种情态。
  可事实是,沈宝寅确实未经人事。
  丰霆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战栗,他确实震惊了,没来由的,甚至感到一丝无耻的兴奋。
  孩子,或许真的不是沈宝寅的,渐渐地,丰霆相信了这件事。可是沈宝寅真的只是在向米荷施舍自己的同情?这份情谊,是否也太重?
  丰霆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理由,沈宝寅是个全然的“本位主义”者,做任何事,先利己,再利他。
  可是迎娶米荷这件事,他看不到沈宝寅可以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使他们两个稳定的关系受到冲击,他不信沈宝寅看不到这一点。
  明知有这样一个坏结局要来料理,沈宝寅还是奋勇娶了米荷,丰霆忍不住又感到痛苦,说来说去,沈宝寅就是把米荷看得比他们的感情更重要!
  只是他能讲什么呢,沈宝寅最孤苦无助那几年,统统是米荷陪伴度过,那时他又在哪里,所以沈宝寅对她如何好,他都没资格置喙。
  他内心仍有诸多不满,可是由于沈宝寅刚才告诉了他,自己的爱情,始终只给了他,他其实未曾遭到背叛,只这一句话,就把他钉死在原地,内心里那份滔天的妒忌,轻易找到了出口,到底还是平静了下来。
  沈宝寅带来的噩耗是假,他给沈宝寅造成的惊慌却是真。
  望着面前惴惴不安面孔发颤的沈宝寅,丰霆此刻脑海里全是那年圣诞夜自己在悉尼别墅内近乎摧枯拉朽的举止,当初,他毁坏的竟然是一片从未被破坏的净土。
  扬起手,丰霆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没留有余力,右脸瞬间传来一阵牙酸的疼痛,不消多想,一定浮起五道难看的手指印记,可是他丝毫不后悔,脸庞痛,心里却极痛快。
  沈宝寅见他这样自掴,心疼而惊愕地往前踏了一步,下一秒却忐忑不安地站在了原地,大概怕了他还在生气。
  沈宝寅这样惊弓之鸟的情态叫丰霆心里更加悔恨,他突然展开了双臂,哑声道:“阿寅,对不住。”
  沈宝寅鼻子一酸,眼睫一颤,即刻就叫丰霆这句道歉催得泪水淋漓。
  为了保全丰霆,任由况争去跳那个原本该两个人受折磨的火坑,他心里难道就好受?他心机算尽,不就为了这么个永远永远为他敞开的怀抱么?
  他抽噎着,扑进了丰霆怀里,两只手挂在丰霆脖子上,脸也埋进丰霆脖颈间,字不成句道:“你怎么能那么伤我的心,我有了你,有不了别人了……”
  丰霆叫他这句剖白刺得心痛难当,两只手臂收紧,抱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似的,几乎将沈宝寅嵌入了胸膛里。
  也不知过去多久,彼此冷静下来,丰霆拍了拍沈宝寅坐在他尚且健康那条大腿上的屁股,示意他抬起头。
  沈宝寅哭得没有了力气,疲惫地吸了吸鼻子,乖乖抬起头,也没有完全直起来,额头倚着丰霆的下巴,深而长地喘着气,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
  丰霆低头,瞧见他红肿的双眼,心酸又无力,抽了一张纸,轻轻替他擦去未干的泪水。
  “阿寅,告诉我你的打算,你同米荷结了婚,准备拿我怎么办?”
  沈宝寅惶惶抬头,抓住他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急躁地解释:“什么怎么办?我们当然还是这样过日子。我同米荷结婚只是权宜之计,本埠不可堕胎,非婚生子女不可落户,我才帮她。等到孩子落地,我便同她离婚。”
  “本埠无法落户,为什么不送她出国?”
  “她不懂英文。”
  “你难道不懂为她请几位华人看护?”
  丰霆的问题,跟他当初质问况争几乎一模一样。
  沈宝寅在心里感叹这悲哀的默契,忍不住想:看到我这样固执,丰霆心里一定跟我当初想况争一样想我——真是一个顽固不化的犟种。
  他含含糊糊地回答:“别讲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该死的,况争的话气人是气人,可是却是又那么地简单好用。
  丰霆的眉头抽动了一下。
  沈宝寅赶紧讲:“你是不是又犯了嫉妒心?我只当她是我阿姊,其他什么都没有!事已至此,你什么都别问,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至多不过半年……为了我,忍一忍……”
  丰霆没有讲话,咬紧牙关,伸手将他抱紧了。
  忍不了又能怎么办?
  难道沈宝寅还有得其他选项给他?
  沈宝寅忐忑不安在他耳边讲话:“喂,你不要不讲话,我很害怕啊。”
  丰霆短促笑了一声,自嘲道:“你胆大包天,还会怕我?”
  沈宝寅温软地啄起他的嘴唇,嘀咕道:“怕你不要我。”
  丰霆心里狠狠一跳,受不住他这样撒娇痴缠,半晌,喉结滑动一瞬,低声道:“你要说到做到,就半年。”
  沈宝寅几乎哽咽:“就半年。”
  “真的会离婚。”
  丰霆的声音轻的简直像潭死水,他一定是委屈了,可那张结婚证书分明是假的呀。
  沈宝寅内心颤动,心如刀割,可他不能讲,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要铺天盖地宣扬这场婚姻——当然是为了叫况争放心,保守秘密安安心心去服刑。可他能讲吗?不能,他只能够死死地咬住牙,好半天,郑重承诺:“一定离婚。”
  丰霆长叹口气,认了输:“阿寅,我这颗心,迟早叫你糟质个一塌糊涂。”
  沈宝寅急急地吻住他,眼里含着泪,泪水从自己的鼻尖滑落,沾湿了丰霆的脸颊。丰霆用拇指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珠,珍惜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低头回吻了上来,一哺一吸,有种要将沈宝寅吞吃入腹的狠劲。
  沈宝寅被他咬得痛了,也不敢作声,呜咽着,皱着眉,半是痛苦半是快活地承受了。
  香港的红日照常升起,所有人的生活,除了在警署等待公开审判的况争,都渐渐恢复了正常。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丰霆回到了薄扶林的家中,看到沈宝寅的许多东西都搬走,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还是轻易地改变了,不像沈宝寅讲得那样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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