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下,两人到了餐厅,现在是20:19分。
G甲板地化妆舞会还未结束,以至于餐厅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人。
他们找了一处靠窗的角落的坐下。这个位置不仅能把整个餐厅尽收眼底,透过窗户就能欣赏夜晚的大海。
点点的星光倒映在海面上,在黄昏的灯光点缀下,熠熠闪光。
北原幸阖上从各国餐品里挑出的中国菜菜单递给侍应生。
等无人之后,对安室透道:“我认为化妆舞会的目的更偏向让其他人认不出交易对象,和组织交易的人是井手庆吾的可能性更大。”
安室透沉吟,身体后仰,摆出认真聆听的架势,给足了情绪价值。
“I甲板那位不速之客的身手还算不错,至少对方的脚步声很轻微,以至于我很晚才发现。而铃木财团不会招聘一位雇佣兵看守档案室。结合那个新规,我怀疑有新的势力控制了这艘游轮——”
声音戛然而止,侍应生走了过来,加了冰块的意式浓缩咖啡被放在北原幸的面前,安室透的面前是一杯加冰的波本威士忌。
随后是八宝冬瓜盅、黑松露龙虾春卷、小米糯香骨。
摆盘精致,看着不错。
北原幸夹了一块排骨,等人走后,继续道:“泥参会牵涉其中的可能性较大。”
吐出骨头,北原幸夹了一筷子春卷,“但是这些只是基于推测,没有实际性的证据,我的建议是去A32看看。”
“我去,你回A07 。”安室透盛了一碗汤,放在北原幸的身侧,“我会让长谷光看着你,别想偷溜出去。”
北原幸气笑了,放下筷子,双手抱臂,“你再说一遍?”
这语气简直就像对方再说一遍就会直接动手。
起风了,花瓶里的白玫瑰被咸湿的海风卷起,花瓣微微发颤。
安室透忽略黑发青年过于冷沉的目光,视线扫过北原幸的下眼睑。
他的皮肤很白,以至于下眼睑轻微的青黑都格外明显。
“kou,好好休息一天,你看起来很累。”
过于直白的关心瞬间压下上升的怒气,北原幸解释,“今天早上我的起床时间是10:00,我已经休息好了。”
他重新拿起筷子,嘴里的食物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混,“你没有资格说我,你一天睡几个小时?三个小时还是四个小时?”
没等安室透回答,北原幸抢先开口,“据我观察,你的睡眠质量很差,深度睡眠每天不超过两个小时,你还能这么健康的站在我的面前,简直是医学奇迹。”
事实证明,心理学专家想做一件事,总有千万个理由说服别人。
安室透举手投降,“游轮将会在海上行驶七天七夜,今天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带你去,可以吗?”
北原幸顺水推舟,得寸进尺。
“还要去这一层的酒吧。琴酒这个人足够自负,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会和小喽啰过多纠缠。但是根据调酒师和同事的交谈,我有理由相信琴酒和他们至少谈了一支烟的时间。”
而他会通过和调酒师的交谈套出谈话内容,在酒吧里和现在的那一系列的举动不就是为了套话而准备。
用餐完毕且目的达到,北原幸的声音都松快了许多,他拉着安室透往电梯走,“快点,去A07给我看‘昏昏倒地’。”
安室透:“这个起名,你看哈利波特?”
突然转移话题,北原幸是不想让他发现什么?
安室透打量对方,表情正常,呼吸平稳,看不出丝毫隐瞒的痕迹。
“就像网球是你的爱好一样,我总不能除了心理学没有其他书籍可看。”北原幸声音坦荡。
进了电梯,乘客众多,在这种人多眼杂的情况下,两人默契地停止交流。
到达A甲板,四周恢复了安静。
想了一路的安室透道:“你的目的就是让我陪你去酒吧?”
打开房门,安室透把保持沉默的北原幸拽进A07,五分钟的思考时间足够他想明白一些事情。
显然,井手庆吾和琴酒相比,他更不愿意北原幸接触后者。
哪里是要去井手庆吾的A32查看,这不过是北原幸立起来的一个幌子。
对方在提出去酒吧之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格外引人注意。
“先提一个会被我拒绝的要求,而后装成生气,等着我提出一个退一步的方案,再顺势提出你的真实目的。”
北原幸拒绝和看起来像是鼓起河豚的安室透交流,把脑袋别向一边。
安室透掰正北原幸的脑袋,“本来我还不确定,现在你这个态度足够说明一切。”
北原幸:……
安室透阴险狡诈!
“你套我话!”北原幸控诉。
安室透挑眉,“你设计我。”
两个人半斤八两,都不是问心无愧。
北原幸退后一步,动作迅速地揪出行李箱里的睡衣,又顺手开起空调制热,“我要去洗澡了,你快离开。”
安室透冷笑一声,“昏昏倒地不看了?”
第84章 推理错误
不看。
这只不过是给安室透调节情绪的小把戏。在他说出琴酒对安室透的怀疑之后,金发公安的情绪就过于紧绷。
甚至于对方在餐厅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目的,而是在五分钟之后才想明白。
思维变得迟钝,安室的状态不好。
北原幸溜进盥洗室。
三秒后,又打开一条缝隙,墨黑的眸子透过缝隙,观察外面没有丝毫离开打算的安室透,“zero,明天见。”
啪——
盥洗室的门重重阖上。
安室透盯着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儿,转身向酒柜走去。
岛台上凌乱摆着两个盛着少量酒液的威士忌酒杯,旁边是开封的波本酒,空中飘散的酒味和盥洗室溢出来的柚子味缓缓缠绕。
闻得人头昏眼花。
安室透深呼吸两次,着手整理台面,等到他重新倒了一杯波本酒时,抬头和开门的北原幸四目相对。
“你没走?”北原幸收回视线。
他来到玄关处,单手撑着玄关柜,把脚上濡湿的浴室拖鞋换成浅咖色的毛绒拖鞋。
暖意从脚底升腾,头顶的暖风传来的舒适感令他眉眼舒展。
“看着你,为了防止你半夜溜去查琴酒以及井手庆吾。”
安室透抽走挂在北原幸头顶的一次性毛巾,引导对方坐在沙发上,手法娴熟的擦着半干的黑色发丝。
几滴水珠顺着柔软的发丝滑落,钻进宽松的领口。
北原幸:“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安室透没接这句话。半夜偷溜出去找普拉米亚这件事,他记忆犹新。
显然做多了这种事的北原幸,在他这里的信誉度为零。
“在这里坐好,我去拿吹风机。”安室透选择避开这个会惹北原幸不高兴的话题,转身去拿吹风机。
然而北原幸拦住了他。
“我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虽然这是白噪音,能缓解一定程度的失眠以及焦虑。但是我讨厌它,他会打断我的思考。”
嗓音平静,藏着不易察觉的小抱怨。
安室透垂下眼睑,往下一瞥。
黑发青年指节分明的五指不轻不重地抓着他的小臂,顺着指尖往上能看见松松垮垮的丝质睡衣,线条流畅的锁骨包裹在细白的皮肉下,露出好看的肩窝。
清新的柚子香味源源不断的侵占鼻腔。
安室透的声音有些哑,“不吹干容易感冒,接下来的事情也不需要思考。”
他抽身离开。再回来,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吹风机。
通电之后,嗡嗡嗡的响声扰得北原幸难以思考。
满脑子全是安室透带着茧子的粗粝指腹,穿过发丝摩挲头皮的颤栗感。
暖风烫得耳尖通红。
北原幸侧头,试图躲开过于古怪的触感。
“别这样。”压低的声音还未落地,就消散在过于刺耳的嗡嗡声中。
安室透没听见,掰正北原幸的脑袋,附在耳边说:“别乱动。”
耳廓传来的温热气息把他钉在原地,北原幸一动不动。
等到吹风机关闭,他才猛地起身,远离沙发。
安室透失笑,“沙发上装了弹簧?”
没弹簧,但是有个妲己藏着。
北原幸轻咳一声,回想起刚出盥洗室安室透的动作,转移话题,“大晚上,你准备喝酒?”
“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处理。”
这让北原幸来了兴趣,追问,“公安的事,还是组织的事?”
安室透放好吹风机,往岛台走去,瞥了眼顺势坐在他对面的北原幸,“你想问得是‘是不是和琴酒有关的事。’”
“真懂我。”北原幸笑笑。
zero在他洗澡的时间里,思维脱离了迟钝,恢复敏锐?
发生了什么?
这让他更好奇了,探索欲令他蠢蠢欲动。
思绪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专家教你谈恋爱》的第二章——适当的身体接触,可以判断出你在另一半心里的重要程度。
要试试吗?
可是对方有工作。
算了,暂时放过勤勤恳恳工作的社畜公安。
北原幸敲了敲大理石岛台,问:“所以,是和琴酒有关的事情吗?”
“不是。”安室透喝了口酒,润湿有些发干的唇瓣,“你今天喝酒了?和琴酒碰面时,我闻到了你身上的酒味。”
北原幸右手拇指和食指指腹相触,而后拉出少量空隙,道:“一点点,波本不好喝。”
安室透:kou在影射他吗?
“别和陌生人一起喝酒,不安全。”
“好的,下次喝酒我叫上小光或者凛。”
“栖川凛也不行。”
北原幸挑眉,对方这句话有够直白。
要接话吗?
不接,等他确定自己对安室透的感情再说。
他起身,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对安室透道:“我不会乱跑,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去睡觉了。”
北原幸拉上厚重的窗帘,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蓬松的被子上,往右侧一滚团在被子里,柔软干燥的触感令喉间发出一声满足且短促地叹声。
思绪开始缓缓发散。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面颊一侧传来若有似无的触感,好似什么粗粝的带着温度的东西拂过。
鼻尖浅淡的皂角味缓缓隐匿于黑沉的梦中。
直到骤然传导的痛觉令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
睡眠带来的舒适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从胃部传来的绞痛。
左上腹刺痛,胃部痉挛。
猝然惊醒的北原幸下了结论。
是来到日本之后没有规律的饮食时间和那杯波本酒引起的。
太久没有犯病,以至于他已经忘记胃部的小毛病。
北原幸撑起上半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然而疼痛让他失去了准确的判断力,指尖划过手机的下方,啪得一声落在地面。
离得更远了。
他脱力般的任由身体重量把他拉回床上,像是脱水而濒临死亡的鱼,动弹一下都极费力气。
“算了,要是小光知道,肯定又会堵住我问,这几天都吃了什么,太麻烦了。”
北原幸深呼吸几次,试图压下一阵又一阵涌来的胃部绞痛,又屈起手指,塞进嘴里咬住。
指骨传来的刺痛盖过胃部的绞痛,大脑恢复了短时间的清明。
按照以往,这种绞痛大约会持续两个小时。如果让小光和凛知道,会被他们严格控制饮食,且会剥夺他在游轮上的自由活动时间。
综合考虑,还是自己忍着吧,两个小时也不长。
黑暗层层包裹,空调出风口尽职尽责的工作着,发出呼呼的响动,带着暖意的热风卷走身上不断涌上的细密汗珠。
好黏——
好难受——
“kou,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谁的声音?
是zero。
他没走?
安室透抱起北原幸,黑色脑袋随着他的动作,软趴趴地靠在他的胸前。他垂眸看见对方惨白的脸色,紧抿的唇,以及微微颤抖地指尖。
北原幸揪起他的衣角,闷哼一声,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过于剧烈的呼吸,“药在行李箱里……白色小瓶,一次两片。”
一句话抽干了北原幸积蓄的力气,借着安室透放下他的动作,又缩回了被子里。
等了一会儿,才又被人捞了出来,喂进两片药。
“消旋山莨菪碱片,胃痉挛吗?”安室透问。
北原幸没回,药物起效需要时间,他现在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
直到再次被抱住,一个热水袋抵在胃部,北原幸才掀起眼皮看了眼安室透。
金色发丝汗津津的,软软地垂在面颊两侧,暖黄的灯光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柔软,像是着急扒着裤腿要上桌的哈罗。
“哪里找的热水袋?”北原幸哑着声音问,尾音仍旧有些颤抖,却比刚才好了许多。
安室透没有去直接回答,“你可以推理一下。”
北原幸挑眉,“你想通过这个方式,转移我对疼痛的注意力?”
他窝在安室透的怀里,盯着对方下颌处即将垂落的汗液。
“很不错的方法。热水袋是你去了E甲板找前台要的。在此之前,你还去过游轮的医务室。
但是医生告诉你,船上并没有配备缓解胃痉挛的间苯三酚注射液。在已经服用消旋山莨菪碱片的情况下,可以用热水袋热敷胃部。”
汗液滴落,对方上升的体温好似随之透过丝质的睡衣,涌向四肢百骸,驱散了因为汗液蒸腾而产生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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