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的脑子里浮现出北原幸凑到手机旁的模样。
刚喝过咖啡的水润唇珠微微突起,他屈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手机,细碎的暖阳透过办公室的玻璃,拢在柔软的发丝上,熠熠闪光。
“嗯,听得到。”
[我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沉默半晌,安室透才回答,“一份精神鉴定报告。”
[哇哦,和我猜想的一样,精神病人作案不需要理由,且能极大程度的减少刑期。这很符合我的推理,犯人A想限制我的行动,又不会做的太过分。]
安室透狠狠皱眉,“这还不过分?”
[这没什么。怪不得风见咬死不告诉我作案动机。]
“你不介意?精神鉴定报告很私密。”安室透捏住覆盖在鼻尖的口罩,提起后缓缓吸气,散去有些憋闷的燥热。
[为什么介意?我现在很正常。]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对方拥有极好的情绪调节能力。
安室透笑了笑,郁气散去,浑身轻松。
“你总是能给我惊喜,很高兴能和你聊天。”
[那是当然,对于掌握心理学的我而言,讨人喜欢不过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只不过值得我这么做得人很少。]
“我是其中之一吗?”
安室透接得很快。
北原幸答得很慢。
在他几乎以为黑发青年已经挂断电话的时候,听筒里才传来低了几度的声音。
[好烦,我的沉默还不能告诉你答案了吗?你也太坏了。]
安室透极快挑眉,好心情地屈起腿,用鞋跟蹭了蹭矮墙。
他把‘太坏了’在舌尖卷了几遍,才缓缓开口,“别用这个词。”
不好忍。
[……那用什么?]
这次轮到安室透沉默,所有骂人的词都被他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然后发现无论是哪个词,在北原幸的嘴里说出来,他都不好忍。
“随便吧,别对别人说,想说可以对我说。”
[……我一般不骂人。你有些不正常,算了等下次见面再说。我要去看THREE CLUB的卷宗了,再见!]
“嗯。”
安室透眯起眼,收起手机,一回头就对上了两双好奇心爆棚的眼睛。
柯南积极发言,“这就是波本到安室透的转变?”
短短十分钟,完成率阴郁蘑菇到向阳小雏菊的奇妙物种变化。
诡异又合理。
“是幸哥哥那边有好消息了吗?”
赤井秀一睁开双眼,绿色的眸子长时间凝视江户川柯南,“小侦探,我替兰小姐感到伤心,你的智商和情商不成正比。”
柯南:???
这和兰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在讲北原幸吗?
话题之一的北原幸正盯着息屏的手机。
他缓慢眨眼,回想着安室透的不对劲。
过于直白的话语,让他很难不深究里面的含义。
脑子里猝不及防地闪过婚礼阳台上的场景。
喉结空滚一下,而后归于原位。
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在北原幸的脑子里成型。
他看向风见裕也,嘴巴几次开合,才从口中送出自己的问题,“风见,你觉得安室对女生更温柔还是对男生更温柔?”
风见裕也手下的动作不停。
适才,通话结束前一秒,北原幸猛地站起,打翻了手边的咖啡。
现在,属于他上司的办公室里,一小块地面全是咖色的污渍。
拖把往前送了送,风见裕也道:“是女生吧,降谷先生很绅士的,除了工作过于认真,对谁都很温和。”
他想起来上司给他带的便当,以及在上司车上睡着,却没被骂的场景。
如果换成其他警部,不会对他这么宽容。
北原幸往右侧挪了几步,给风见裕也腾出拖地的空间。
“是这样。”他自我说服。
安室怎么可能喜欢他,性别不对。
对方应该更喜欢女性。
“不过——”风见裕也拖长尾音,抬头看了北原幸一眼,“降谷先生面对你的时候,好像特别容易生气。”
北原幸心跳猛地跳了一下,屏住呼吸,一口气不上不下。
要命。
明明zero对FBI也很容易生气。
别再想下去。
“我们来解决THREE CLUB案件吧。”
“您要和我谈论案件?”风见裕也停下手中的拖把,语气哑然,表情有些受宠若惊。
他是睡了一觉变聪明了?
以至于把‘不想解释’放在嘴边的心理学专家,觉得和他讨论案件不是一件掉价的事情。
“这是我的荣幸。”风见裕也动力满满,手脚麻利的打扫好卫生,拿着小本子,搬来一把转椅在北原幸旁边坐下,“开始吧!我一定好好听讲!”
北原幸:……
更要命了。
那就用调虎离山。
他放柔表情,放缓语速,“风见先生,您可以再给我一罐咖啡吗?我想喝对面便利店里的罐装黑咖啡。”
风见裕也:!!!
北原幸甚至用的是敬语。
他憋红了脸,动作极大地站起,衣服布料和空气摩擦的‘唰唰’声异常明显。
声音断断续续,“好……好的!还需要什么吗?”
“没有了,谢谢。”北原幸立刻接上。
等风见裕也气势汹汹的离开降谷零的办公室,他才松了一口气,坐下查看THREE CLUB案件的档案。
雪白的A4纸上是格式清晰的黑色打印字。
北原幸抓起中部,把所有纸张合拢,在桌面轻轻敲击,确定每张纸对齐后才开始翻看。
第一页是目击证人的口供,条理清晰,时间线合理,没有破绽。
第71章
第二页是尸检报告,死亡时间和目击证人的口供完美重合。
第三页是伯·莱·塔的检测记录,木仓上的指纹确认是属于北原幸。
其他,空空如也。
第四页是西装外套上的硝烟反应报告。
之后是零散的THREE CLUB工作人员的证词,以及痕迹检测记录。
几乎没什么参考价值,北原幸漫不经心翻动,纸张的哗哗声听起来有些岁月静好。
直到敲门声响起。
他用手拖着下巴,肘关节驻在办公桌上,嗓音平静,“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风见裕也。
来人身材壮硕,高大魁梧。留着利落的寸头,头发花白,底下连着一片同色络腮胡。
右脸烧伤疤痕明显,带着一副边框死板的眼镜,眯着眼睛看人时,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日安,北先生,在下黑田兵卫。”
北原幸收起双手,抱臂横在胸前,“是你,那位让zero带着陈年悬案试探我的警官先生。”
虽然早就对北原幸的能力有所耳闻。
但是一眼被识破身份这件事,带给黑田兵卫不小的震撼。
“您的能力让我叹为观止,很高兴您能站在公安这边。”
北原幸挑眉,“怪不得zero这么会说话,原来是有一位更会说话的上司。”
这话不卑不亢,夸得人很舒服。
黑田兵卫笑笑,最会说话的是面前这位。
他道:“THREE CLUB的案件需要帮忙吗?”
单刀直入,完全不拖泥带水。
北原幸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用费什么心思,即使面前的人只是故意表现出这种态度,心里却戒备的要死。
“不用。”北原幸身体后仰,椅背随着动作微微下陷,“我已经找到证据。”
咚咚——
北原幸循声望去。
风见裕也正提着购物袋,一只手勾起保持敲门的姿势。他局促的站在门口,直到黑田兵卫说了进来,老实公安才笑着打招呼。
“黑田先生,中午好。”
黑田兵卫点头,转向北原幸,继续刚才的话题,“什么证据?”
北原幸接过风见裕也手中的购物袋,双手插入中间而后往两边扩张,挑挑拣拣拿了三罐黑咖啡,以及一袋酸奶。
他分了两罐咖啡给在场的警官先生,又把剩下的两个放在面前。
拉开拉环,北原幸喝了一小口,抽出伯·莱·塔的检测记录,递给黑田兵卫,“这就是证据。”
显然,对方跟不上他跳脱的思维,眼神询问。
风见裕也深呼吸两次。
发生了什么?
买个咖啡的功夫,人证物证聚在,犯罪动机荒诞又可信的案件,就翻案了?
离奇又恐怖。
日本警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搜查一课还在走访THREE CLUB工作人员,公安束手无策。
一转眼,嫌疑人自己破案了。
“看在你是zero上司的份上,我可以勉为其难解释,尽管这种事很无聊。”
北原幸站起身,活动双脚,久坐而导致的不流畅血液,再次流转。
“伯·莱·塔上面的痕迹太干净了。卡座里,一位工作人员曾经被我强喂一杯波本威士忌。他应该对此印象深刻。”
停下讲述,北原幸在面前一叠A4纸里翻找,片刻后抽出那位工作人员的口供,指着其中一行。
“在这个时间段,我的手上沾了波本酒和这位先生的唾液,且之后并未清洗。”
信息串联,黑田兵卫瞬间理解,“如果你是凶手,伯·莱·塔会有波本酒的痕迹,但是这张报告里除了指纹,没有其他痕迹。”
沉吟片刻,他补充,“可是,你需要证明那时候你没洗过手。”
黑田兵卫的视线落在北原幸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肉粉色的指甲圆润而干净,指腹柔软没有丝毫茧子,像是莹润的白瓷,轻而易举地挑起打碎的欲望。
北原幸动了动手指,抽出西装外套的检测报告。
“我和高木说过,这东西会有惊喜,你们去查这件衣服上有没有波本酒和别人的DNA痕迹不就清楚了。“
这件事安室透也知道,但是他这次反应迟钝,是什么影响了对方的判断?
北原幸不想细想,把注意力放在【技能:幸运3%】
多亏了这个技能,才能这么巧合地保留关键性证据。
他道:“我需要感谢和犯人A的信息差,不然这次只能认栽,要不我出事,要不就是zero卧底身份暴露,我讨厌这种二选一。”
没人会喜欢这种选择。
黑田兵卫抬眸打量北原幸,“你很在乎zero?”
说完,他用余光扫过墙上的时钟,从他进来降谷零办公室,不过短短八分钟,北原幸提了三次zero。
他收回视线,又落在肌肉紧绷,神情怔愣的北原幸身上。
这种表情勾起了他的回忆,在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对另一半感情时,镜中的自己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青涩又懵懂。
北原幸双唇嗫嚅,对方探寻和了然的目光拢着他,心底缓慢地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
“……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在乎他。”
下意识地揉捏热气蒸腾的耳垂,他控制面部肌群,拉长尾音,听起来游刃有余。
黑田兵卫笑而不语。
风见裕也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气氛略诡异,他不敢冒头。
黑田兵卫理好散乱在办公桌上的文件,道:“THREE CLUB的案件我会按你的想法去查。听降谷讲,你喜欢谜团和刺激,如果无聊可以带着风见去档案室转转。”
这么宽容?
北原幸侧目,观察黑田兵卫的一举一动,“谎话,不是zero说的,明明是你看过我的档案。”
顿了顿,他补充,“天天翻一遍,你对我戒备的要死。”
黑田兵卫把一叠A4纸放进棕色的档案袋里,绕好线夹在腋下,“小朋友,我只是看你太紧张,说些话转移你的注意力。这属于大人善意的谎言。”
北原幸喋喋不休的嘴闭上了,不悦地拉成一条直线。
哪里紧张?
他刚才面部肌肉控制的很好,声调也没有破绽。
简直是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放轻松,这不过是公安的审讯手段罢了,对方没有看穿他的情绪。
“刚刚,你的耳朵红到滴血。”黑田兵卫笑笑,对上了北原幸猛地看过来的墨色眸子。
瞳孔骤然缩小,眼睑肌肉紧绷,眼部线条成了流畅的圆润形状,好似做了坏事缩着爪子一脸无辜的猫儿。
黑发青年放下了抱臂横在胸前的双手,垂下眼皮,整个人拢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你来这里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话的?”
北原幸拉开两人的距离,越过湿濡的地面,在黑田兵卫开口前,果断打断。
“并不是。”他自问自答,压低嗓音,“你是想通过我的眼睛来看你的伪装有没有破绽。”
风见裕也被北原幸这句话吓得差点跳起来,动作极快地摸上腰侧的配枪,满脸戒备。
什么意思?
黑田兵卫是别人假扮的?
“钟爱红茶,爱好是钓鱼和国际象棋。你受过很重的伤,大约修养了十年。”北原幸审视的视线落在黑田兵卫烧伤的右眼和右脸上。
“有一位心意相通的妻子,你很想念她,但是因为不可抗力不能联系。虽然做了遮掩,但是你和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很像,有血缘关系,我想赤井——”
“够了。”黑田兵卫打断了北原幸的话,拒绝听到剩下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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