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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顾星灼打断了程舒君，“他是计算机系大一的，成绩优异，不像我，是你们塞钱送进去的。”
程舒君听顾星灼的话觉得不对劲，“你这是在说什么？你们俩都是很好的孩子……来，一起吃饭！”她露出幸福的笑容，向顾星灼招手。
顾星灼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和衬托李安澜的任务。
李安澜成绩优异，他就要不学无术；李安澜沉静斯文，他就要发狂发癫。
于是顾星灼道：“好，吃饭。”
然后走近，坐到桌前。
外面一声惊雷，惊得蝉鸣都停住了。
雨下得更大了。
程舒君看到顾星灼坐下后，注意力又转回李安澜身上，她像是忘记了李安澜不愿意叫妈妈这件事，拉着李安澜问这问那，从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到喜欢什么衣服，平时有什么爱好，再到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女孩，她像是要把这近20年来缺失的关心，在这一个晚上补偿回来。
李安澜每个问题都答得很好，像是他的满分考卷一样。
每听到李安澜答一句，程舒君脸上的笑意就多一分，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李安澜的目光一直放在桌对面的顾星灼身上，没有半分偏移。
顾星灼面前没有餐具，就这样静默着看程舒君给李安澜夹菜，面无表情。
过了良久，李安澜终于坐不住了，轻轻扯着程舒君的袖子，“咳，哥哥他，还没有餐具呢。”
程舒君一直在不停地说话，出了些汗，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红姐！再去拿副碗筷来！”然后接着问李安澜各种问题。
李安澜看着静默的顾星灼，心中的不忍越来越大。
他好像，抢了顾星灼最爱的父母。
他失去养父母的时候，悲伤无比，而顾星灼现在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父母的爱抢走，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李红译自知失职，赶忙拿来一副新的餐具，放在顾星灼面前的桌上，顾星灼却一把推开，站了起来。
“不用了。”
刚刚静悄悄，准备来作妖。
现在就是他发挥炮灰人设的时候了。
顾星灼站起的时候，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让在场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疙瘩。
“他回来了，我在这个家里就没份了。”顾星灼压抑着情绪道。
“星灼，我……”李安澜也要站起来，但是被程舒君拉住。
顾信南板起了脸，“顾星灼！你又要搞什么花样？！今天是你弟弟回家第一天，我不想跟你生气，坐下！”
顾星灼自嘲地扯出一抹笑，“呵，今天是他回家第一天，也是我在这个家的最后一天。”
怎么样，他是不是特别不知好歹？特别白眼狼？
顾信南，你是不是特别生我的气，觉得我哪哪都不如李安澜好？
这样就对了！
然后顾星灼接着道：“原来我就是一个寄托你们爱子之情的替代品，现在真儿子回来了，我这个赝品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星灼！你怎么说话呢！”程舒君急了，手上的纸巾没丢就指着顾星灼。
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李安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对顾星灼而言都是嘲讽，他拂开程舒君的手，站起来说：“星灼，这件事我也很意外，我们单独谈谈好吗？”他朝顾星灼走来。
“对啊，你们兄弟俩好好谈谈，不要互相置气，”程舒君看到自己的亲儿子这么懂事，幸福的笑意又浮现在脸上。
顾星灼冷笑着，等李安澜走近向他伸手时，啪的一下打开，“你现在来惺惺作态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对不起，星灼，我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李安澜柔声道。他完全没有被激怒，依旧是很冷静。
“你有什么好难以接受的？”顾星灼露出嘲讽的表情，“我刚刚被我亲爱的养父母断了生活费，你就有了有钱的爹妈，李安澜，昨天在宠物店里兼职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傻？”
“没有！星灼，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李安澜的情绪终于激动起来。
顾信南此时向他们走来，怒气冲冲对顾星灼道：“你连一点感恩之情都没有！要不是我和舒君当年收养了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捡破烂呢！”
顾星灼像是被顾信南的话刺激到了，紧抿着唇，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恨恨地留下一句：“好啊，那你们享天伦之乐去吧，我从此捡我的破烂！与你们再无瓜葛！”
顾星灼转身，没有打伞，向外跑去。
外面天太黑，看不清雨势，只能听到雨声很大，噼啪不停，混杂着呜呜的风声，如一首悲凉的交响乐。
而顾星灼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就这样跑进了雨中。
李安澜跟着顾星灼就要追出去，但是被顾信南和程舒君拦住。
顾信南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别管他，让他吃点苦头，就知道家里的好了！”
程舒君一脸担忧地看着李安澜：“外面雨太大，把你淋坏了可怎么办？”然后对司机说，“小陈，你快去找找星灼吧！让他回来！”
顾星灼跑到外面才发觉：糟糕，演得太投入，忘记打伞了！
到这个时候了，他也不能回去拿伞，拿伞的话，就功亏一篑了！完全起不到衬托的效果！
只能淋雨回去了！顾星灼想到自己可怜的余额，不敢打车。
雨箭打在他的脸上，几乎有些睁不开眼。
他就这样跑着，跑出了顾家所在的小区，跑到了夜晚的街上，听到一家小便利店里电视在播报着“大雨黄色预警”，看到一对父母撑着一把伞，身上几乎全淋湿了，但是把小孩护在中间，看到路边的流浪狗瑟缩着找了个没人的屋檐下躲了起来，甩了甩被打湿的毛发。
而他就这样跑着，奔跑在这暴雨中。
顾星灼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离开顾家不久，有一辆车驶入了顾家所在的小区。
车窗降下，一张浓妆美艳的脸显露出来。
保安微笑道：“小姐您好，请问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是不可以进的。”
“预约？哈，谁会有这种东西，我又不受欢迎，”那女人自嘲般轻笑一声，她身旁的青年哆嗦了一下。
保安有些困惑：“那，这位小姐，没有预约的话，您还是请回吧。”
那女人伸手，“哎！我不受欢迎，但是有人受欢迎啊！”对着保安疑惑的目光，她朱红色的嘴唇勾起，“你们这，是有个业主叫顾信南吧？打他电话。”
没等保安拒绝，那女人又说：“就跟顾信南说，他的另一个儿子来了。”
第29章 在狗血文里当真少爷的恶毒对照组15
什么？
他是知道顾信南的儿子的, 顾星灼嘛。一个小纨绔。
车里的这个男生明显也不是顾星灼啊！
电话是肯定不能打的，万一这个女人是发疯找事的，岂不是扰乱了业主的正常生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 李红译打着伞，冒着暴雨跑过来, “小张！快让这位女士进来吧！顾先生请她来的！”
这是顾信南家的保姆，这个人保安小张认得。
瞿文秀的车开了进去, 漆黑的车身几乎要与这个雨夜融为一体。
到了顾宅，瞿文秀撑开黑伞，下了车，红色的高跟鞋沾上泥泞, 引得她眉头一皱。
她朝车里催促, “小刚，快下来。”
瞿刚那么大的块头，在瞿文秀面前竟然有些畏缩，听到瞿文秀的命令, 不情愿地推开了车门。
“妈，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瞿刚撑开伞，宽大的黑伞在他手里, 竟是显得有些小巧, “爸爸应该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我们。”
“你是不是傻？读书读傻了还是泡妞泡傻了？嗯？”瞿文秀用高跟鞋尖踢了踢瞿刚的腿，瞿刚吃痛却不敢出声。
瞿文秀一边拽着瞿刚往顾宅里走，一边道：“你居然还要管你爸的意愿？要是按照他的意愿，你就不该出生！听懂了没？！”
瞿刚沉默地低下头, 认错一般，和他平日里在学校耀武扬威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红译为他们母子俩开了门。
瞿刚跟在瞿文秀后面, 走了进去。
片刻后，顾宅内传来砸东西声、青年的劝慰声、女人的尖叫声……
再片刻后，李安澜抱着人事不省的程舒君，冲进了车里，司机发动油门，开往医院。
李安澜给顾星灼发了条信息：“瞿文秀带着瞿刚来认亲了，程女士晕过去了，现在在医院。星灼，你有空来看看吧。”
顾星灼没看到。
以他现在的状态，也看不到。
顾星灼是冒着雨跑回公寓的，起初，顾星灼觉得淋雨很爽，好像真的回到了他的学生时代，但到后来，他感觉越来越冷，将湿透的衣服裹紧了，根本抵挡不住寒意。
他忍着肉痛，又去路边小店里卖了把伞，但是雨太大，根本没有用。
早知道应该买雨衣的！唉，算了，反正已经快回到公寓了，就这样吧。
上楼，开门，顾星灼准备冲个热水澡。打开淋浴，却发现半天没有热水。
糟糕！燃气费忘记交了！
顾星灼无奈之下只能冲了个凉水澡。
冲完澡，顾星灼觉得更冷了，哆哆嗦嗦地挪到卧室，窝在了床上。顾星灼看到手机上好像有人发来消息，但是还没等他打开看一眼，就觉得头昏，一下子扔了手机。
在失去意识之前，顾星灼隐约想起，明天是不是有个约来着……好像是，要补课吧……
伴随着窗外的雨声，顾星灼睡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顾星灼的额头也越来越烫。
许修远站在窗前，收到新闻推送，这是本市50年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
他向窗外看去，雨水冲刷路灯和玻璃，冲刷零星几个车辆和行人，仿佛是印象派大师笔下的一幅画。
一场雨过去，将每个人的心思，或担心或自责或得意，都冲刷得无影无踪，只剩一碧如洗的秋日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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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到了约定的时间。
在约定的地点——图书馆研讨室，许修远等了良久，也没看到顾星灼。
反而是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李安澜。
李安澜敲了敲研讨室的门，在听到许修远的“请进”后，推门进来。
李安澜进来后没看到顾星灼，惊讶了一瞬，然后收敛了情绪，略低头谦卑道：“许教授，您好。”
许修远眉头一挑，“你认识我？”
李安澜微笑回答：“您在Q大论坛上太出名了，相信整个Q大没人不认识。”
“你应该在学院官网上查了我很久吧。”许修远不咸不淡道，“可惜，我似乎不认识你。同学，不考虑自报家门一下吗？”
李安澜完美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痕，“计算机系大一，李安澜。”他调查了情敌，而情敌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不算被藐视了呢？
“还望您多指教，许教授。”最后三个字“许教授”，李安澜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许修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垂眸，用目光细细摩挲笔记本上顾星灼的字迹，“李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星灼是因为这个李安澜，所以今天才不来补课的吗？
李安澜放弃周旋，单刀直入：“请问许教授，看到顾星灼同学了吗？”
李安澜面上仍是一副乖学生有礼貌的样子，放在裤缝边的手却捏紧了拳。
他站着，许修远坐着；他是学生，许修远是教授；他一眨不眨盯着许修远，而许修远连正眼都不看他。
多么挫败。
在许修远眼里，他好像连做情敌的资格都没有。
许修远抬眸看了李安澜一眼，“这话，我倒是想问李同学，”然后接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钢笔，“星灼本来与我有约，但是过了20分钟了还是没来——他今天有来上课吗？”
“没有，”李安澜道：“我问了他的同班同学，都说没有看到他。”
许修远终于露出认真的神色，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点开了和顾星灼的聊天记录，上面只有许修远发的一条消息，“星灼，你到了吗”，没有回复。
“你有联系过他吗？”许修远拔开笔帽，又合上。
李安澜也拿出手机——顾星灼依然没有回复，“联系了，没有任何消息。”
李安澜微微垂眸，和端坐在桌后的许修远对视，一个单纯无害，一个温文尔雅，但两道目光交错，空气中蓦地有了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许修远站起，脱下西装外套，解开领带，将研讨室的空调关了，对李安澜道：“我要去他家一趟。”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
李安澜紧接着说：“我也一起去吧。”
许修远越过李安澜走到门口，“你知道顾星灼住在哪里吗？”许修远挑眉，“不好意思同学，不能给你搭便车了。”可以啊，那就来看看谁的速度更快了。
李安澜看过顾星灼的入职信息表，记住了顾星灼的住址，“许教授真是大度。不用教授操心，我自己去。”
说完，李安澜抢先一步迈出了研讨室，向图书馆门口小跑过去。
许修远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将西装外套和领带搭在手臂上，乘电梯去了图书馆的车库。
李安澜飞奔到了校门口，看着拥挤的车流，犹豫了片刻，打消了打车的念头，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就向着顾星灼的公寓蹬去。
一路上李安澜蹭了好几个绿灯的末尾冲过去，右转的时候和汽车抢道引来一片嘀嘀嘀鸣笛声。
终于到了顾星灼公寓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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