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自然地让棠景意坐下,又从冰箱里给他拿了柠檬茶。棠景意打量着他的神态动作,似乎没什么异常。
“怎么这样看我。”顾云深还是笑,眉眼温柔,然而在所有的一切发生过后,这样的柔和却又让人无端地觉得诡异。
棠景意看见一旁的游戏机,又问:“打游戏吗?”
“好。”
switch连接到了电视,他们一人一个手柄玩超级玛丽,顾云深操控的红帽子水管工一路跑跑跳跳冲在前头,棠景意的桃花公主跟在后边追。
倒是没什么不正常……至少马里奥比一局死三十次的桃花公主正常多了,就算马里奥把怪杀完了,桃花公主也能笨到跌下台阶或者掉进悬崖摔死。
棠景意:“……”
因为在打游戏,他没听见陆雁廷的电话,直到他一个个房间找过来,隔着窗户看见他们坐在一起。
好一会儿,他出声叫道:“棠棠。”
陆雁廷还是不喜欢顾云深,只能勉强维持表面和谐,眉间不受控制的拢上一层阴翳。
“我先回去了。”
棠景意说,桃花公主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掉进悬崖里,没法复活了,他把手柄放到一边。
顾云深点头,“好。”
他没站起来,也没回头,马里奥还在忙忙碌碌地跑跳着。
脚步渐远,两人离开了。
于是马里奥调转了方向,跟着桃花公主跳下悬崖。
晚上的时候,陆雁廷缠了棠景意很久。
久到床单被蹭得皱成一团,湿痕层层洇进深处,沙哑的喉咙再也叫不动了,眼睛是红的,眼皮也是红的,清洗完后陆雁廷几乎是昏睡过去。
隔天两人都没上班。
苏酌来的时候是棠景意给他开的门,昨晚上只记得让保姆别来,忘记知会苏酌了。
“小棠哥——”
“小苏?抱歉,陆雁廷今天不上班,忘记告诉你了。”
棠景意明显是匆忙套上睡袍赶过来的,腰带都没系好,领口揪了起来,敞开一个小口,露出被人亲得发红的锁骨和胸膛。
苏酌心碎了,他决定听另一个老板的话,加快分手进程。
可是陆雁廷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陆雁廷。苏酌喜欢棠景意,却又悲伤地想,他根本没有值得棠景意喜欢的地方。
棠景意觉得这小助理是真不太聪明的样子。
可他工作却又实在尽心,助理的活儿不好干,涵盖了公事和私事。苏酌却是很勤快的,他陪着陆雁廷同进同出,又足够细心,便是买过敏药也会特意问他,再麻烦也从不抱怨。
苏苏:【小棠哥,陆总常吃的药没有了,这个可以吗?】
他们加了微信,苏酌会给他发消息。
棠景意:【可以的。】
有时候陆雁廷在忙,不方便带手机在身上,棠景意找不到人,也会发消息给苏酌。
棠景意:【小苏,酒会结束了吗?】
苏苏:【还没有呢小棠哥。】
苏苏:【陆总好些朋友都在,小棠哥要来吗,我去接你。】
棠景意:【好,麻烦你。】
小助理的殷勤和贴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姜斯羽最敏锐,他的目光盯着门口,苏酌和棠景意一前一后的进来,帮他推门,还说:“小棠哥小心台阶。”然后又给棠景意送上提前点好的长岛冰茶。
因为这儿人多,他就说:“陆总说你喜欢喝这个。”
他巴巴地看棠景意,见他笑了,才也跟着笑,回头问自己老板:“陆总要喝什么?”
语气也是活泼的。
陆雁廷嫌吵,打发他去外边买橘子汁。
许明耀也觉得这助理没有边界感,他从没见过哪个助理会这样赖在老板的聚会里。何况这老板还是有家室的,人家对象就在边上,他还离得那么近地笑。
他对姜斯羽说:“不太对劲。”
姜斯羽意外他终于长了脑子,眉梢一挑,问:“哪儿不对劲?”
“他笑得太奇怪了。”
姜斯羽深以为然,笑道:“不容易啊,开窍了。”
许明耀得意地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高深莫测地对陆雁廷说:“小心点你这助理。”
陆雁廷:“?”
许明耀:“他看上你了。”
姜斯羽:“?”
看上了陆雁廷的小助理飞快地买了橘子汁跑回来,他买了两杯,多的一杯插上吸管给了棠景意。
“小棠哥,这个补充维C,可以解酒。”
为了不厚此薄彼,苏酌又对陆雁廷说:“陆总,你也解酒。”
许明耀一拍大腿,冲姜斯羽挤眉弄眼地使眼色,意思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姜斯羽:“……”
第89章
陆雁廷认真地思考许明耀的话。然后发现,他们确实接触得挺多。
在公司的时候,陆雁廷的办公室和秘书助理们的公共办公室就只有一墙之隔,苏酌年纪轻,大家都爱叫他跑腿,进办公室找他的活儿十有八九都是苏酌。
而离了公司后,又是苏酌接送得多。他单身,时间比起其他职员空闲又灵活,几乎是随叫随到。人虽然算不上机灵但也是聪明大方不怯场,每天笑眯眯的,干劲十足,也不见有什么埋怨。
这么一看好像是有些……可要说那种心思……
棠景意走进房间时就看见陆雁廷正对着电脑发呆,小久趴在他键盘上,狸花壮士的重量压得薄膜键盘一整个胡乱打字,倒是把小猫逗得高兴,伸着爪子扒拉屏幕上飞快闪过的光标。
棠景意:“你文件还要不要了?”
他走过去要把小久抱走,却被陆雁廷拉住手腕,他坐了直身子,问道:“你觉得苏酌怎么样?”
棠景意便将小久放到地上,问他道:“怎么了?”
陆雁廷说:“我觉得他图谋不轨。”
棠景意一愣,“图谋不轨?”
他低头低得难受,索性坐到陆雁廷腿上,又追问:“你说清楚点,小苏怎么了?”
陆雁廷也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先是下意识地扶住了他的腰,等到感受到那触感的时候更是一僵,小心地并了一下腿挡住,别让棠景意察觉到。
棠棠就跟猫似的,要是一感觉不对肯定直接走了。
陆雁廷腹诽了一阵,轻咳一声说:“也没什么……”
棠景意问:“他手脚不干净?”
陆雁廷:“不是。”
棠景意眉梢一扬,声音平静下来,不冷不热道:“那就是你又找茬。”
陆雁廷:“……”
“我是说——”陆雁廷争辩,“你不觉得,他总跟我凑太近了?”
“凑太近?”
棠景意顺着他的思路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得出陆雁廷在找茬儿的结论。
“小苏是助理不是保安,你想他离多远?”
其实陆雁廷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他自认虽说没有读心术,但这么些年识人本领还是很可以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对他别有用心的人,苏酌并不在那范围内。
……果然不该信许明耀那傻der。
陆雁廷将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脑海,他的手搭在棠景意腰侧,下意识地揽紧了些,“也没什么,其实是——”
“……陆雁廷。”
狗东西敏锐地察觉到了点危险,却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仰头看他:“啊?”
“大白天的,你那狗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
腿上一轻,棠景意已经站到了地上,犹觉不够似的,又把办公椅一踹,滚轮带着陆雁廷一下撞到了墙上。
小久蹲在棠景意腿边,狐假虎威地冲他凶狠地喵了一声。
“棠棠我……”
陆雁廷委屈巴巴地站起来,棠景意已经径自掠过他走了出去。
小久甩着尾巴走上前,又蹲下,继续仰头冲他嚷嚷:“喵——”
猫太子被惯得没边,陆雁廷蹲下来,板起脸对小猫指指点点:“你喊什么喊?”
小久嗓门愈大:“喵嗷——”
它才不怕人,陆雁廷气坏了,又指指点点半天,憋出一句:“小兔崽子,白吃我那么多猫条。”
他把猫抱起来,追着棠景意去了。
对于苏酌,棠景意一直是10分好评的状态。
助理的工作不比其他岗位,不是几句话可以囊括的,机动性又强,经常要陪着老板被迫加班。比如陆雁廷有时需要出席一些场合,苏酌就得备着后勤等他吩咐,基本上还兼任了司机的工作。
考虑到能容忍陆雁廷的脾气还同时保持着健康向上的心理状态,棠景意又在满分的基础上加了两分,让陆雁廷给他加了绩效。
苏苏:【小棠哥小棠哥!】
苏苏:【我涨工资啦!!】
末了,还附上了工资条截图。
苏苏:【肯定是你和老板提的,谢谢小棠哥!!】
小熊猫捧脸.jpg
苏酌其实进步挺快,至少棠景意觉得和一开始的时候相比,他已经机灵了许多。
棠景意:【没有的事,是你工作干得好。】
苏酌小小欢呼了一声,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滚。
隔天,苏酌工作更加卖力了起来。
卖力到——等陆雁廷下班回家按响门铃的时候,居然是是苏酌给他开门的。
陆雁廷:“……”
陆雁廷的脸一下黑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小苏拿了点特产过来。”棠景意说,“有他们家乡的水果,还有辣椒酱和牛肉干,吃点吗?”
陆雁廷突然觉得事情的走势一整个奇怪了起来。
已经是饭点了,苏酌拿了东西来,棠棠留他吃饭——好吧,很正常。晚饭后吃水果,棠景意削梨子,苏酌就在一旁洗草莓揪草莓蒂,两人边做边聊。
陆雁廷收拾完苏酌带的东西回来,实在看得堵心,他走进厨房,板着脸对苏酌说:“行了,你出去。”
苏酌也不介意,放下草莓说:“那我去给小久梳毛。”然后哒哒跑了出去。
陆雁廷又觉得不对了,等棠景意欣赏完自己削皮的梨子完回过头,就看见陆雁廷发狠似的一下下给草莓杀头。
“……又怎么了?”棠景意有些无奈。
陆雁廷拧着眉头说:“你不觉得他勤快过头了吗?”
棠景意深以为然,“是挺勤快的,又能干。”毕竟这年头眼里有活儿的年轻人实在不多了。
他继续低头切梨子,却没注意到泡完盐水的梨子又湿又滑,水果刀的刀尖一下戳到手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陆雁廷听见响动,慌忙丢下草莓,“怎么了,切到手了?”他刚抓起棠景意的手细看,苏酌又跟炮弹似的冲了进来,“小棠哥怎么了!”
陆雁廷一下被他挤开,也顾不上计较,出去拿医药箱。结果又被苏酌半道截胡,抱着医药箱去给棠景意用碘伏消毒,再贴上创可贴。
“会有点疼哦小棠哥。”
“嗯。”
陆雁廷深呼吸勉强将火气压下,凑过去轻轻给伤口呼呼吹气。
三个人保持着平和收拾完伤口,棠景意倒有些意外,对陆雁廷说:“你总说不喜欢小苏,但配合得还是挺好的。”
陆雁廷:“……”
他终于盘出来哪里不对劲了,苏酌这玩意儿一副要来加入这个家的架势是在搞什么!!!
但要说苏酌没分寸,好像也不是。吃完水果就主动告辞了,末了不忘谢谢老板加工资,好像今天特意上门就是为了感谢的,让陆雁廷的那股火直接憋在了心里无处发泄,烧得他快要心绞痛起来。
苏酌有种自己取得了重大进展的错觉,可等到他静下心来一梳理的时候,又愁眉苦脸地发现,他的分手任务不能说小有进展,只能说是进展为零,除了快要把老板气晕以外好像没有其他成就。
苏酌又拿起手机翻看起来,确实,除开陆雁廷的事情,棠景意从不主动给他发消息。他当然也不敢发得太勤,怕棠景意嫌烦,只能扯着陆雁廷的由头来发,但就算是这样棠景意也回得简洁,只小苏小苏的叫,和其他助理没有差别。
就快情人节了……
苏酌咬着嘴唇想,他能送东西吗,他要是送的话……
不过,棠景意其实不太过情人节。
但这并不妨碍他收到花,有一束是有署名的,落款是龙飞凤舞的狗东西三个大字。另外一束是没署名的,卡片上只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字:棠棠收。
狗东西的花送到了公司,没署名的那束送到了陆雁廷家里,棠景意那天回家晚,等他拿到花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张卡片了。
他念出上面的字,“棠棠收……收什么?”
陆雁廷面不改色道:“贺卡吧应该是。”
棠景意认得顾云深的字,他想到路过小区垃圾箱时看到的倒插着的花,没说什么,把卡片也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于是陆雁廷才面色稍霁。
晚上陆雁廷有个公益拍卖会要出席,他本想推了,棠景意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么个日子影响工作。陆雁廷原还在不依不饶地纠缠,而后眼珠一转,又说:“那我们一起去。”
所以棠景意也换上了西装。
拍卖会临近结束时陆雁廷要做总结发言,他身着黑色的塔士多礼服,缎面戗驳领,剪裁精致又合身,双排扣的设计将腰身收紧,优雅又不失英气。
聚光灯下的狗东西格外耀眼瞩目,棠景意坐在台下看他,唇边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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