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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不渡癫公(穿越重生)——仰玩玄度

时间:2024-09-06 09:19:58  作者:仰玩玄度
  薛萦也跟着笑,说:“奴婢瞧檀监事似有争权之意。”
  “他这一路,日日都在争。”皇帝悠悠地说,“何百载么……比当年的檀河差远了,心太小,眼不长,用着不顺手。他能做宗主,驰兰为何不能?”
  “檀监事有心,也有这个能力,可是……”薛萦稍顿,“毕竟年纪还太轻。奴婢不是拿年纪说事,只是他如今架空缉事厂,已经被许多人当成了靶子,何百载立着也好帮他挡挡啊。”
  “但何百载实在让朕不满。”皇帝说,“他是司礼监的宗主,一遇到大事难事与内阁商议,就光顾着保全自己,把正事抛在身后,不肯全力做事。先前鹤宵与皇叔闹事,他趴在地上像个王八似的,嘴咬得很紧,还没有他的六弟、七弟敢为朕分忧。今日那个叫巡街长随的王瑞也是他的人,他若真是如自己所说那般担心朕的地位,朕只说他蠢,可他真要有这一片孝心,也就不会在宫道上闹出动静了。”
  薛萦笑呵呵地说:“陛下心如明镜。”
  “能力不足、性子沉不下来,朕都能容,当大哥的嫉妒、忌惮声势逼己的弟弟,也可以说人性使然,可他的有些心思实在不入眼。”皇帝垂着眼,“外廷要换,内廷也不能安稳。”
  “内廷之事,檀监事与戴公公定能为陛下分忧。至于外廷,”薛萦想了想,“梅阁老到底是太后的母家,您不好动得太狠。”
  “皇家血脉凋零,朝堂上也没个能站住脚的傅家人。”皇帝转着手上的黄玉扳指,“朕倒是想用鹤宵,但又担心这些阴谋诡计的事情碰多了,对他的心性更不利。渡洲那边也还没给朕回复。”
  薛萦说:“奴婢看,傅二公子是对陛下拟的那几个职位都不想上手,想推后再挑,虽说如此,但您若有吩咐,两位公子必定不会推辞。”
  “也是,等贪污的案子落地,要空出些位置,到时还有更适合他的。皇叔虽说风流无能,两个倒是与之不同。”皇帝摇了摇头,拿折子挡住脸。
  薛萦拿薄毯给皇帝盖上,轻步退到一侧站定。
  另一边,檀韫与傅濯枝并肩往幽巷去。
  眼见地方要到了,傅濯枝道:“都说冷宫多冤魂,怕不怕?”
  “鬼哪有人可怕?”檀韫说,“今日多谢世子爷了。”
  傅濯枝听他这声世子爷是打趣的意思,并非正经称呼,也就没纠正,说:“客气,顺路说两句话的事儿,再者说,没有我,翠尾也能替你周全。”
  “世子爷有这个心,我便要道一声谢。”檀韫说,“倒是世子爷,我听闻你说话很不客气,不怕得罪何百载吗?”
  傅濯枝笑了笑,说:“阖宫最凶的人就在我跟前儿,我还怕别人?”
  檀韫偏脸瞅着他,“我哪里凶了?”
  “长得这么漂亮,凶起来尤其吓人。”傅濯枝说,“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后头还跟着一队长随呢,檀韫耳朵微烫,拿扇子头轻轻打了下傅濯枝的腰,“不许胡说。”
  傅濯枝老实了,“哦。”
  青袍太监恭敬地候在巷子口,见一行人到来,立马行礼,“幽巷管事马双见过世子爷,檀监事,给您二位请安了。”
  “别价。”傅濯枝瞥他一眼,“天都黑了,我们还要办差,都是托您的福。”
  马双哎哟一声,扑通跪了下去,磕头请罪。
  “先进去吧。”檀韫说,“马公公,带路。”
  “诶。”马双颤巍巍地站起来,侧身引路,“您二位这边来。”
  幽巷二字足以证明这片地儿的现状,阴暗狭窄,乱草丛生,夜风一晃鬼影重重,与巍峨帝宫不似一片天地。马双提着灯笼,将一行人引到其中一间屋子前,说:“九皇……九公子在里头。”
  “陈才人的尸身何在?”檀韫问。
  马双说:“正在停尸房,等别的衙门来领呢。”
  檀韫没说话,马双便将门推开,一阵吱呀声,他说:“公子,御前来人了,快出来迎接吧。”
  门内一阵木板响动的声响,随即一个人走出来,马双提着灯笼往前一照,露出这人的模样——青灰布衣,头发用木簪束起,眉眼很是俊朗,但因沉浸在伤痛中,眼眶通红,脸色煞白,不太妙的样子。
  檀韫瞧着这人,心中毫无波澜,侧手示意身边的傅濯枝,说:“听闻噩耗,我与秦王世子奉命前来探望,还请九公子节哀。”
  “傅恩叩谢圣恩。”傅恩撩袍下跪,朝乾和宫的方向磕头,随后起身对为首两人说,“傅恩一朝丧母,痛不欲生,内宦如海一直侍奉,最是忠心,还请诸位能放他一条生路。御下不严,是我的罪过,我愿代为受罚。”
  他颤声道:“傅恩身边就这么一个旧人了,还请恩赏。”
  “九公子宽心,如海性命尚在,但他擅自逃离幽巷,还在宫内犯禁,已被扣押,至于如何惩处,容后再定。”檀韫说,“我与世子来,是要问陈才人的事,请公子随我到衙门内堂稍坐。马公公,带路。”
  马双将一行人带到管事衙门,请檀韫和傅濯枝上坐,傅恩坐在下首,自己则跪地磕头请罪求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根据如海所说,他之所以冒死偷离幽巷,是想找人替陈才人处理身后之事,此事当真否?”檀韫看向傅恩,“九公子?”
  “当真。”傅恩干燥的唇瓣开合,“我知道这么做是犯禁,可母亲去了,做儿子的哪能弃尸不顾,便想自己逃出去,是如海怕我出事,趁我在母亲尸身旁磕头,先一步去了。”
  檀韫眼神一转,落在马双身上,“既如此,我就要问马公公两件事了。”
  马双不敢直视,“监事请问。”
  “第一件事,陈才人离世,你是报了没人理,还是根本没报?”檀韫问。
  “我……我报了,只是净乐堂那边还没有派人下来,哪想到九公子这般着急,我——”
  傅恩红着眼打断,“谁死了娘不着急?请公公慎言!”
  见着软和小子敢这般和自己说话,马双下意识就要吼回去,但想到上座有人,立马忍下来了。
  傅濯枝把一切看得分明,说:“事关先帝嫔妃,哪怕是幽巷中人,净乐堂也不敢故意耽搁,按照规矩,一个时辰内必会派人过来收尸。马双,你要是再扯谎,我叫人唤了净乐堂的人来,如此你得罪了人家,死后可没人帮你收尸了。”
  “……”马双只得认了。
  “第二件事,”檀韫说,“如海是如何逃出去的?你们这衙门是摆设不成?”
  马双眼神闪躲,嗫嚅道:“回监事的话,这两日是每月烧草药祛湿邪的日子,每日都有御医院的小吏们进出来往,咱们这里本来内宦就不多,也要跟着各处各屋的打扫忙活,因此一时不慎,才将人放出去了。”
  檀韫安静一瞬,说:“办事不力,守卫不牢,当罚,提刑何在?”
  衙门外两列提灯红曳撒中走出两人。
  “将马双拖下去,杖二十,扔去净乐堂,若还能喘气儿,就罚作苦役,若是熬不住,”檀韫垂眼看了眼面如青鬼的马双,“也方便净乐堂就地处置了。”
  提刑宦官已经走到马双身后,熟练地锁口噤声,拖了下去。
  傅恩看着马双呜咽着,像条狗似的被拖拽出去,咬紧的牙关迟缓地松开了。
  “恶奴已处置,净乐堂稍后就会过来接走陈才人。”檀韫朝随行的御前牌子说,“启明,请九公子到西苑的宫殿暂住,派几个细致的人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启明俯身应下。
  “是、是许我出幽巷了吗?”傅恩不可置信地看着檀韫。
  檀韫回视,温声说:“陛下做皇子时行七,比九公子不过大了三岁,因此对于宫中往事也不知情。此事一出,陛下知道了公子的存在,自然不能再让公子住在幽巷。”
  “……”傅恩屈膝跪地,磕头道,“叩谢陛下……隆恩!”
  “公子请起。”檀韫起身说,“还请公子先好好休息两日,待此事查明,我再来见公子。”
  傅恩起身,对檀韫和傅濯枝点头,等两人先行离开了。
  启明这时上前行礼,说:“奴婢是御前牌子,贱名启明,公子请随奴婢来。”
  傅恩不太适应被人这般尊敬对待,也知晓御前牌子是在御前承奉的人,在内宦中也是万里挑一的拔尖儿,颇为拘谨地点了下头,说:“多谢公公。”
  “奉命办事,何谈谢字?”启明侧身弓腰,“公子,请。”
  傅恩连忙跟上。
  启明将人领进西苑的澄明殿,对来侍奉的宫人叮嘱一番,便向傅恩行礼告退了。
  傅恩坐在软榻上,被柔软的垫子和明亮的烛火烘得暖洋洋的,僵硬的手脚逐渐有了温度。两个内宦端着热水盆来请他净手,他不太适应人伺候,缓慢地洗手擦净,叫住其中一名内宦,“我有一事想问,不知可否?”
  内宦俯身说:“公子请问。”
  “秦王世子我是知道的,但那位监事……我见识少,不知那座衙门有这么个职位,还请公公告知我,免得我不慎得罪了贵人。”傅恩不好意思地说。
  “公子不常在外面行走,不知道是正常的。”内宦说,“宫中只有一位监事,便是姓‘檀’,是随了先帝爷身旁那位司礼监檀掌印的姓,在檀宗主膝下行七,从前是潜邸伴读,如今是正四品的御前太监。而监事一职,是陛下特意为檀监事所设,令监事从旁辖管缉事厂。”
  “原来如此,”傅恩安静了一小会儿才出声,“当真是内廷数一数二的人物了,难怪年纪轻轻,气质不凡。”
  内宦说:“是呢。檀监事是内书堂出身,又在陛下跟前儿伴读多年,气质风华非常人能比。”
  的确非常,与天潢贵胄的傅世子站在一起,虽一放一收,却丝毫不让。
  还有那傅世子,傅恩心中不明,只觉得方才在幽巷中,傅世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明,但绝无善意。
 
 
第48章 惊噩耗
  “翠公公, 马双已经招了。”
  缉事厂内署衙门的番子呈上供状,翠尾伸手接过,看过后说:“果真是被收买的, 监事料事如神。马双如何了?”
  “昨夜我们暗自去净乐堂提审过后, 还是将人安置在原处,派了人暗中盯着, 一切如常。”番子说。
  “做得对。且记住,若有人暗中对他有所动作,定要注意探查。”翠尾嘱咐两句,转身回了莲台。
  不一会儿, 是观回来了。翠尾给他倒了杯茶, 问:“查得如何?”
  “御医院、缉事厂的大夫和两位仵作一同验过尸身, 确认陈才人是死于头疾。”是观说罢将茶灌进肚子里。
  “王瑞做了这么久的巡街长随,不会不知道规矩,擒住如海也该拖回衙门惩戒, 没有在宫道上动手的规矩。”翠尾眯眼,“他这是欲擒故纵。”
  是观拉出凳子在他面前坐下, 说:“王瑞想放九皇……公子出来?会不会和何百载有关?”
  “虽说王瑞是何百载的人, 但若说此事是何百载授意, 我倒觉得不太可能。”翠尾思忖道,“毕竟放出九公子于他有什么好处?”
  “会不会……”是观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小声说,“该不会是要另择主子吧?”
  “司礼监是天子的内廷衙门,只有天子一位主子,你是说他想造反?”翠尾蹙眉道, “何百载虽不安分,但没有这么蠢吧?虽说陛下在位时间还不久, 但内廷有小爷和戴公公,外廷有宋阁老等,北境与南疆都是忠心耿耿,他凭什么反?”
  “哥,我就随便一说,你也随便一听。我觉得有些时候越大的事情,他做起来虽难,但想起来却简单。比如造反这件事,”是观压着嗓子说,“它不一定要大动干戈,只要陛下……陛下那什么了,不就只能另择新主了吗?”
  翠尾攥紧茶杯,眉眼微沉。
  “悔不该答应!”何百载将茶杯掼到桌上,负手在原地转圈。
  随堂太监刘秧说:“干爹,王瑞是巡街长随,他阻拦如海是尽职尽责啊,最多说他犯了规矩,查不到咱们头上来。”
  “话虽如此,但我这两日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不……不止一双!”何百载来回踱步,看着被擦得毫无灰尘的地板,眼前有些眩晕,“那日傅世子的话……越想越奇怪。”
  “傅世子是偶然经——”
  “不,以他的性子,原本不该掺和进来,这人身份背景大得很,随便迈一步就能登天,偏偏他就是不肯迈这一步。”何百载仰头一思忖,“虽然事关傅恩,但这位九皇子在傅世子眼里就是个屁,他根本不会重视。就算说他与王瑞唱反调是随口为之,可他又回乾和宫,与檀韫一道去幽巷,这就不是顺路的事儿了。”
  “说起来,傅世子近来的确有些不寻常,他从前难得入宫,近来却是勤快得很。”刘秧走近一步,“我听说他好似对檀韫起了心思,每次都是去莲台。”
  何百载冷笑,“这就说得通了,或许他不是在和咱们唱反调,只是在帮翠尾。”
  刘秧阴阳怪气地说:“脸蛋漂亮就是好,连傅世子都上了钩,要帮忙掺和一脚!”
  “你不懂檀韫。要说傅世子见色起意,有意讨好,有可能,但你要说是檀韫故意勾/引,以谋求好处,绝无可能。”何百载意味不明地笑了,“我这个七弟啊,人纤细,骨头却硬得很,直楞楞地杵着,不会使这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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