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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不渡癫公(穿越重生)——仰玩玄度

时间:2024-09-06 09:19:58  作者:仰玩玄度
  少年说话脆,檀韫回神接过瓷碗,说:“在想一个人。”
  “那个狗胆包天的妖人?”檀韫没反驳,是观不禁纳闷,“您既然还想弄死他,怎么先前突然不让翠哥查他了呀?”
  檀韫抿了口冰水酪,奶味浸着米酒味,甜度刚好。他心情不错,温声说:“我看起来很想弄死他?”
  是观的圆眼瞪得更圆了,“他都对您做那种事了,怎么能轻易饶过他呢!”他不明白,冥思苦想一会儿恍然大悟,“是因为这个月去这座庙敬佛,给那家娘娘上香,您要暂时避沾血腥?”
  “要把他怎么样,我没想这个,只是觉得太奇异了。”檀韫瞧向那棵紫玉兰,“缉事厂为天子耳目,我习惯盯着别人,陡然发现有一只眼睛也在盯着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而且还藏得那么好……就像你夜里做了个梦,梦醒后缓了神,重新酝酿睡意,突然一下,你听见背后有一道呼吸声。”
  是观浑身一哆嗦,“吓死人啦!”
  “我不害怕,但的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檀韫说,“我想不动声色地看他的下一步,可他没有动作,安分得不符合他危险的性子。我也可以转身直接与他对视,看清他的样子,可我转念一想,不行,我不要转身,我就要他主动地绕到我面前,向我坦诚。”
  是观认真理解了一会儿,疑惑道:“但怎么才能让他主动坦诚呢?”
  “威逼他,告诉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若不珍惜,他会被我彻底踹开,被别人取代。”檀韫说,“再利诱他,告诉他若他敢珍惜这次机会,也许会得到奖赏。”
  是观挠了挠头,“也许?既然也许有,那也可以也许没有啊,他还会被吸引吗?”
  “怎么不会呢?”檀韫说,“是甜果还是苦果,都得咬了一口才知道,可他不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咬,他甘心亲手把这颗已经送到他嘴边的果子喂给别人吗?”
  是观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那您会给他奖赏吗?”
  谁知道呢,檀韫偏头看向是观,说:“乖孩子才能得到奖赏。”
  “我很乖!”是观立马站起来,心虚地说,“我这就下去练字!”
  檀韫笑了笑,慢悠悠地将一小碗冰水酪吃完了,好吃。
  每年把冰水酪一吃,就说明五月敲门了,天开始潮热起来。
  初四,尚柳来不当值,专门去了趟莲台。
  二楼,书房门泄了条缝儿,挂着“仙女执剑降毒”吊屏,两边摆了菖蒲和艾草,尚柳来跨进来,一身五毒艾虎补子蟒衣。他把驱虫避瘟的香囊挂在檀韫的腰带上,又放了个匣子在小几上,里头是给翠尾和是观的。
  檀韫把腰上的香囊挑起来看一眼,上头还绣了平安符纹,不禁夸赞道:“你这手是越来越灵巧啦,绣得真漂亮。”
  “你练字静心,我做针黹也静心。”尚柳来说,“今儿难得休息一日,闷在屋里做什么,出门玩儿去吧。”
  檀韫靠在醉翁椅上,懒懒的,“你都说难得休息一日了,我不趁机多趟会儿,累什么脚啊?”
  尚柳来笑了笑,说:“那我不管你了,我还得去趟世子府呢。”
  明儿是世子爷的生辰,但世子爷自来不重礼,生辰莫说宴请权贵,就是自家人也请不动这寿星老爷。陛下知道世子的习惯脾性,没有强行上门招惹不待见,只提前钦点了一份礼单,让尚柳来带着人送到世子府去。
  尚柳来留下话,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翠尾。翠尾端着托盘招呼他,“哥,喝杯菖蒲酒再走吧。”
  尚柳来接过酒壶倒了一杯,仰头灌了,说:“走了。”
  翠尾端着托盘进入书房,放到小几上,先给檀韫倒了一杯,然后打开盒子一瞧,两个锦囊,他拿了一只挂上,正想说话,外头就蹦起来一串脚步声。
  “小爷!”是观跟个喜鹊似的跑到门口,叽喳道,“前头收到口信儿,六祖宗回来了!”
  檀韫“噌”地站起来,喜道:“竟提前回来了么,走到哪里了?”
  “报信的人说约莫再过两个时辰就该到东城门了。”是观也纳闷,“六祖宗这回回来得快呢,本以为要下个月去了!”
  “好,快烧水,我要沐浴。”檀韫吩咐下去,“把先前做的那身红袍子熏了拿来,再把我请了无大师做的那串绿松石念珠取出来备着,我待会儿带着去接六哥。”
  是观出去对着楼下一吆喝,廊下的人立马忙活起来。
  翠尾寻思小爷这次是出离的高兴了,不禁打趣儿:“您别急,我先让人去前头传个信儿,哪怕您去晚了,六祖宗也等着您。”
  “不一样的,这次不一样。”檀韫见翠尾不解,忍耐般的笑了笑,“我只是许久……没有见到六哥,想他了。”
  檀韫一番收拾齐全,打马出宫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朱墙碧瓦撑着一片夕霞,一路向东城门的方向蔓开,渐渐地变作浓郁的碧城色。
  “吁!”
  檀韫跨马出城,勒住缰绳,在东城门前停悠了两圈,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夜色下,一队锦衣卫护着中间的豪华马车奔来,在檀韫跟前停下,车门也打开了,露出里头的主人,彩绣大红蟒袍,漂亮的长发用金冠儿束着,露出一对云霞珠一样的眼睛。
  见檀韫还呆呆地坐在马背上,车里的人长眉一挑,取笑道:“怎么,仨月就认不出模样了?”
  檀韫慌忙回神,翻身下马快步靠过去,踩着锦衣卫搬来的脚蹬上车,被一把拽进了车里。
  戴泱揽住檀韫,大手一挥,车门就从外头关上,一队人马继续进程。
  “今儿倒穿得喜庆,”戴泱摸着檀韫腿摆上的团凤织金竹兰,“我就说嘛,你穿重色也好看,天天穿得清清淡淡,要出家啊?”
  檀韫跟他顶嘴,说:“我就喜欢清淡些。”
  “嘿,”戴泱掐他脸,嗤道,“那你今儿穿这一身做什么啊?”
  檀韫任他掐着,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轻声说:“你喜欢,我就穿给你看嘛。”
  奇了怪了,孩子越大还越黏糊了,戴泱松开手,下一息又觉得不对劲,握住檀韫的小脸儿往上一抬,盯着那双水粼粼的眼珠儿,蹙眉道:“谁给你气受了!是不是姓何的?”
  戴泱在外头收到了消息,说孟胖子遭人捅了,就放弃了多玩儿几日的念头,紧着脚程往回赶,就是担心何百载因着此事怀疑檀韫,再借机找檀韫的茬儿。
  他凶起来可不得了,堪比喷火的凤凰,一扑棱翅膀得烧毁大片,檀韫忙握住他的腕子,说:“没有,就是想哥了。”
  戴泱狐疑地说:“以前没见你这样啊,真没事儿?”
  “我前些时候做噩梦了,”檀韫巴巴地瞧着他,“梦见你死了,在南疆万箭……穿心啊。”
  破孩子真会做梦!戴泱纳闷,不爽地捏着他的脸出气,说:“且放心吧,老子放着沿海不去,去南疆办什么贡啊,这是苦差事,轮不着你哥我。”
  “不是办贡,是去平叛的,让你身边的‘亲信’和宫里头的人里应外合给坑害了。”檀韫眼眶又热又酸,“哥,他们把你的尸体抬回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我……”他攥着心口的布料,竟哽咽起来。
  这可把戴泱吓坏了,心说许是噩梦太真实,竟把他家猫墩儿慑住了。这下不敢开玩笑了,他变了副冷厉的面孔,往屁股旁的空地儿一拍,“咱家身边还敢出这样的‘人物’,说,是谁,待会儿回去,咱家就把他捆了点天灯!”
  “是个叫柳带烟的,你约莫是看上人家了,又往床上带又往身边提,结果呢,叫人坑了命。”檀韫愤愤地把人盯着,“能不能别去睡外头的人了啊,你身边不是有个体己的锦衣卫嘛,长得不比那个贱人差!”
  娘诶,含蓄的人都骂脏词儿了,多恨呐!戴泱没敢说这名儿听都没听过,梦就是假的,只敢小声嘀咕说:“那大老粗,除了一根大东西还有什么好,忒没情趣。”
  檀韫觉得他不省心,不争气,急道:“你要什么情趣,写诗作画还是给你唱曲儿弹琵琶,我都会,你来找我,别去找那些人。”
  这是一回事儿吗,戴泱被逗笑了,“情趣这东西是能从床下过渡到床上的,我能把你往床上拐吗,老祖宗知道了要从地底下蹦出来把我脑袋旋飞咯!”他瞥一眼檀韫水红的眼睛,哎呀道,“好嘛,答应你,以后不乱找谁,成不成?”
  这还差不多,檀韫不闹了,就静静地抱着戴泱,把那串绿松石念珠套进他腕上,以作辟邪。
  半道上,守在窗外的锦衣卫附过来敲窗,窗门推开,露出依偎亲密的一对人儿。
  锦衣卫不敢多瞧,垂眼说:“宫里示下,陛下体恤您辛苦,让您今夜先回府好睡,明儿是端午,白日里陛下和娘娘们要去看斗龙舟,您晚些时候再入宫复旨也成,檀监事可随您一道回宫。”
  “知道了,那就……”一道目光落在身上,戴泱敏锐地瞥眼看过去,可惜车马前进,只来得及看见后边那座燕飞楼门前的梨花树,“……直接回府吧。”
 
 
第22章 神恍惚
  傅一声把剥好的蜜橘放在傅濯枝面前,眼神隐晦地在那张脸上扫了两眼,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又犹豫了几下,还是说:“主子,明儿是端午,了无大师要带着小沙弥们去采草药、放纸鸢,咱们也去吧,刚好山上凉快。”
  “明儿还是你主子的生辰。”傅濯枝把目光从窗外的梨花树上挪开,偏头看向傅一声,语气玩味,“在你心里,初五这天只是端午么?”
  完他娘的蛋,傅一声吞咽唾沫,小声说:“主子……”
  傅濯枝吃了瓣蜜橘,见傅一声没吭声,索性笑了笑,“我最近很安生,不是吗?阿滚的《心经》被我挂在书桌的插屏上,我日日夜夜认真抄写,没空去花楼,也没和珉王那个傻子较劲,我简直听话安静得不行,你们怎么都不肯夸我一句?不仅如此,你,老卫,你们这一老一小反而一个比一个胆战心惊,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傅一声单膝跪下去,还是沉默不言。
  傅濯枝见状叹了口气,“平日叨叨个没完,这会儿倒学着傅二音当哑巴了?”他简直是全天下最体贴的主子,主动宽慰道,“放心,明儿我要见阿滚,高兴得不得了呢。”
  “主子当真决定了么?”傅一声犹豫道,“若真坦诚相对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难道真的要我随意编个名字来哄骗他?”傅濯枝不高兴地蹙眉,“这个不存在的人凭什么占我的便宜?”
  傅一声说:“我不认为檀监事会给您好脸色。”
  言下之意,那不是便宜。
  “要紧的不是好脸色坏脸色,是给我的,别人不能抢。”傅濯枝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出神片晌,“戴泱怎么还没经过呢?”
  傅一声凑到窗前看了眼楼下的街道,说:“说不准人家今儿不走这条路呢,我再去探探?”
  “戴泱每回从城外回秉笔府都走这条路……”由远及近一阵马蹄声,傅濯枝示意傅一声往窗边躲躲,别被锦衣卫察觉到了。很快,豪华马车被锦衣卫簇拥着驶入眼帘,一个锦衣卫骑马靠近窗边,车窗推开,露出里头的一双人来,檀韫今儿穿着艳丽的红衣,柔软地赖在戴泱怀中,戴泱把玩着他腕上的菩提念珠,两串念珠亲呢地碰在一起。
  戴泱敏锐地瞧了过来,但马车已经错了过去。
  傅一声不敢喘气,也不敢去看傅濯枝的脸色。
  傅濯枝把蜜橘一瓣一瓣地吃了,呐道:“原来如此,是好事儿。”
  “……主子?”傅一声疑心他主子醋疯了。
  “戴泱和阿滚亲近,难道不是好事吗?”傅濯枝说,“总比他和何百载一派来得好。”
  “那当然是好事啊!”傅一声顺势宽慰道,“人家兄弟情深,在司礼监也能互相照应!”
  “兄弟?”傅濯枝琢磨着这个词儿,“你说他私心里将陛下当哥哥吗?”
  话题变得有些快,傅一声想了想,说:“当吧?”
  “只当哥哥的话,要好些吧,否则日日待在陛下身旁,见那三宫六院,难免伤心。”傅濯枝的眼神还放在窗外的街道上,又仿佛没有落到实处,呆呆的凝滞着,“一声,你说陛下会让谁家女儿做皇后?”
  傅一声跟不上主子的思绪,纳闷道:“这谁知道呢?”
  “你觉得我合适吗?”傅濯枝问。
  傅一声沉默了好久,“不太合适。”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严肃地说,“您不是姑娘。”
  “我稍稍打扮一下,也可以做个姑娘吧,或许可以让人放出消息,说世子其实还有个妹妹,只是因为高僧预言,前十八年一直静养在佛寺,如今命劫得过,势运转圜,是凤凰命格,我……”
  “主子。”傅一声打断傅濯枝的呢喃,柔声说,“不论以后谁做皇后,都奈何不了檀监事的,他握着缉事厂呢,宫里没人能欺负他。”
  傅濯枝恍若梦醒,笑道:“是啊,我忘了,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了。”
  “主子,檀监事和戴公公已经离开了,咱们也回府吧。”傅一声劝道,“您既然要见檀监事,今晚就要早些休息,否则明日精神不济,就不那么好看了。”
  傅濯枝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去了。
  *
  马车行至末段路,戴泱勾了下檀韫网巾上的黑绳,“晚上跟哥睡。”
  檀韫乖乖地应了,过了一会儿又说:“哥,我想你了。”
  虽然纳闷,但这话是真窝心,戴泱甜得嘴都要笑僵了,拍着檀韫的背说:“哥这不回来了吗?有空就多陪你,我就说宫里头闷吧,看吧咱孩子念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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