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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不渡癫公(穿越重生)——仰玩玄度

时间:2024-09-06 09:19:58  作者:仰玩玄度
  “但你没有因此有丝毫逊色,”檀韫拆穿,“这只是你推拒婚事的借口。”
  傅山游默认了,说:“瞎子过起日子来是有些不便,夫妻俩是要相互扶持着过一生的,我在婚事上慎重些,对姑娘家和自己都好。”
  这倒也是,檀韫不说话了,安静地写完一篇,搁了笔,说:“我就这点功夫,还请傅世子不要嫌弃。”
  “谦虚啦,家兄十分喜爱你的字。”傅山游想,说是百书屏,其实他兄长只想要一书屏。
  檀韫心说以傅世子平日的做派,应该更好淫/词艳曲才对,嘴上倒很客气,“下次若世子还有需要,让人递个话就是,动动手的事儿。”
  傅山游笑道:“都说一字千金,你不要太大方。”
  檀韫点了点面前的纸,“那这一篇怎么算?”
  “开个价吧,”傅山游不怕事儿,“家兄不差钱。”
  檀韫玩笑道:“我也不要钱,送点别的吧。”
  傅山游唤了荣木,“把回礼拿给檀监事掌眼。”
  门口的荣木应声进来,檀韫笑道:“还真有啊?”
  “可不?”傅山游说,“就看你喜不喜欢。”
  荣木捧起放在墙边的一只木匣子走到檀韫跟前,单手拦着,右手开了扣,里头是一把泡桐琵琶,凤尾琴头,象牙天牌上雕的是牡丹飞鸟。
  檀韫眼波一转,伸手抱起琵琶,瞧见背板中间有一双飞鹤,飞者飘逸,立者隔着一片兰泽敛羽眺望,简直处处玲珑剔透,惟妙惟肖,中间的“万安”小字也秀气端方。他一眼就认出来,说:“这是吴州赛万玉老先生的手艺。”
  “凤雕状元”的手艺天下皆知,但老先生脾气也怪,你若对他胃口,他才为你制琴,若不对胃口,哪怕诱以千金或是将他绑上刑架,他也绝不动手。
  “听说你有一把酸枝木琵琶就是赛老先生制的,我便建议家兄拿这一把作为回礼。”傅山游轻笑,“你果然是喜欢的。”
  檀韫确实有一把,是几年前他随老祖宗出京办差路过吴州时,老祖宗特意带他去赛老先生那里得来的。两位老人有些交情,赛老先生当时听了他一曲,没说什么话,只是拿了把酸枝木琵琶给他,老祖宗便笑着摸他的脑袋,说猫墩儿这是拨动铁弦儿啦。
  檀韫向来很爱惜那把琵琶,可惜去年陛下微服踏春时遭遇傅赭党羽刺杀,他在情急之下拿随身携带的琵琶当武器,被砍坏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回礼,檀韫心动,按捺着说:“太贵重了,我……”
  傅山游摇头,说:“好器赠妙手。这琵琶留在家兄手中才是浪费,驰兰就莫推辞了。”
  “那我就收下了。”檀韫小心地将琵琶放回匣中,荣木合上匣子,退到一旁。他重新落座,侧身对傅山游说,“请代我多谢世子。”
  傅山游说:“有来有往,不必言谢。”
  又说了会儿话,外头的天彻底阴沉下来,檀韫将杯中的茶喝完,说:“我得先回宫了,还有些公务没批。”
  “好,你忙去吧,下回得了闲再出来聚。”傅山游起身,把檀韫送到门口,让荣木抱着琵琶将人送回马车。
  等脚步声远去,傅山游折身回到桌边。
  一小会儿,傅濯枝拿着一只轻薄木匣子从隔壁房间出门,转身进了厅中,拍着傅山游的肩膀说:“谢了。”
  傅山游说:“墨宝求到了,这么多个字儿呢,琵琶也送出去了。”
  傅濯枝拿起那张竹兰洒金纸,檀韫用的是端庄秀美的楷书,当真想让他静心吗?他笑了笑,将洒金纸装进匣子里盖好,瞥了眼桌上的茶点,“一块儿没用,都说了该给他备些小零嘴,这些茶点他在宫里吃得多了。”
  “知道他爱吃路边摊的少,今儿备了,我不仅要替你背一顶窥伺他喜好秘密的黑锅,让他起了嫌心更不妙。”傅山游无奈地说,“兄长,捡捡你的脑子。”
  傅濯枝伸手把傅山游从椅子上“捡”起来,说:“撤了。”
  两人出了房门,在廊上遇见返回来的荣木,傅濯枝问:“人送走了?”
  荣木点头,说:“回世子,檀监事在柜上包了一份龙井茶糕就回宫了。”
  傅濯枝脚步一顿,傅山游若有所觉,微微偏头面向傅濯枝,“兄长?”
  廊外的雨吹了进来,傅濯枝没应声。
  龙井茶糕,谁好这一口?陛下嘛。
 
 
第19章 赏花宴
  雨势转小,乾和宫外铺开一片绵绵夜幕。
  薛萦今夜直宿,正站在菱花槅扇前听雨,左边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一打眼儿,几个长随簇拥着檀韫走过来。
  救星可算来了,薛萦转头几步迎上去,跟檀韫咬耳朵,“今儿没用晚膳,茶都没用,一直在批题本,就没歇过。”
  “您上杯热茶吧。”檀韫说。
  薛萦往茶房去了,檀韫走到东暖阁门前,却没直接进去,先让御前牌子进去通传了一声,很快,里头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还要朕抬轿子请你?麻溜的。”
  檀韫抿唇一笑,迈着轻盈的步子进去了,帘子是拢起来的,他走到榻边站定,没说话。
  “杵别地儿去,挡光了。”皇帝盘腿坐在红木雕花纹炕桌前看题本,没抬头。
  檀韫倾身看了眼他的批红,提醒道:“陛下,锦衣卫别指挥同知的名是桢干的‘桢’。”
  皇帝看了眼笔尖前的那个“真”字,把笔往白玉寿山福海式五峰笔架上一搁,说:“你来批。”
  檀韫说:“好呀。”
  刚好薛萦端着茶到了,没敢往小几上放,檀韫将一直提在手中的小食盒放在小几上,打开盖子露出里头的一叠飞叶花样的龙井茶糕。皇帝的余光克制地瞥过来,檀韫抑制笑意,柔声说:“燕飞楼的龙井茶糕,特意给您带的。”
  皇帝按捺住嘴角,故作冷淡地说:“朕不饿。”
  “啊?”檀韫遗憾,“陛下肠胃金贵,确实不能撑着了。”他作势要盖盖,向三步外瞥了一眼,薛萦立马说,“陛下,这夜还长着呢,您就顾着龙体吃一块吧,奴婢刚好给您捧了热茶,最配这茶糕。”
  檀韫盖盖的手一停,觑着皇帝的神情。
  皇帝似笑非笑,“顾全龙体?朕看有些人巴不得把朕气出个好歹。”
  “有些人”怒了,“这种人,直接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皇帝招手让站在薛萦后头的当直将水盆端到面前来,慢悠悠地净了手,“朕也这样觉得,”他无比自然地拿起一块茶糕,另一只手指了指檀韫,“来,让提刑锦衣卫进来,就在这儿把他廷杖五十。”
  “陛下饶命。”檀韫当即双手合十,“五十廷杖下去,把奴婢打碎了不要紧,可别污了您的眼睛。”
  皇帝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说:“朕不看,就听个响。”
  檀韫机灵地说:“那奴婢直接惨叫给您听吧。”
  “行啊,”皇帝笑道,“开始吧。”
  檀韫酝酿了一下,叫不出口,求饶说:“还有人在呢。”
  皇帝没说话,薛萦立马让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脚步声走远,檀韫踩着脚蹬坐到榻沿上,把脸凑到皇帝肩前,小声说:“崇哥。”
  “崇”是皇帝的名,檀韫小时候私下有时会叫他哥,但檀韫在司礼监里还有六个哥,不能把七皇子叫成“七哥”,于是就叫“崇哥”。
  自皇帝御极,还是头一回听檀韫叫这个,顿了顿,继续吃着茶糕,没出声。
  “是我不好,不该跟您撒疯。”檀韫用指头戳着皇帝肩襕上的金龙脑壳,“可是从前在潜邸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若以后您做皇帝,我就给您做亲臣,就像先帝爷和老祖宗那样,若我们败了,就一起投胎去,总之就是要在一起。可您才把莲台给我,转头又提起让我出宫去住……”
  “我想和你待在一处。”皇帝沉默一瞬,还是偏头看向檀韫,温声说,“但是驰兰,你是要长大的。”
  檀韫抬眼和皇帝对视,说:“我已经长大了,再说长大了就不能待在一起了吗?”
  我们上辈子也是一直待在一起的啊。
  “当然可以,但是,”皇帝捏了下茶杯,“等你以后有了知心人,只怕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往人家身边跑,还会这般依赖我吗?”
  檀韫的指尖在金龙身上一抠,说:“您怎么总是说知心人知心人,我一定要有这个人吗?”
  “傻样。”皇帝叹气,“你现在这样无所谓,是因为没有遇见这个人,若是遇见了,你自然就全明白了。不过凡事都得看缘分,若你犯不了桃花,大不了当个快活老光棍。”
  什么老光棍啊,我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呢,檀韫笑不出来,揪着皇帝的肩襕,说:“哥,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发过的誓吗?”
  “太多了,什么抄书不偷懒、上学不早退、吃冰不过三碗、受了委屈不瞒着、不偷偷饿肚子让自己变得更瘦……”皇帝连说十几条,最后问,“你说的哪个呀?”
  “保护您。”檀韫迎着皇帝看来的视线,语气不像小时候那样脆生生的,但同样坚定,“不管谁想伤害您,我都会除掉他,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保护您。”
  皇帝觉得檀韫意有所指,却没有追问,只是屈指叩了下他的额头,说:“你那会儿说的不是‘除掉他’,是‘打死他’,握着个沙包大的拳头,很威风的。”
  檀韫被调侃了,很不高兴地说:“因为我长大了,所以放狠话的时候要更有气势一些。”
  皇帝笑起来,转身伸腿下了地,让檀韫上榻批题本,他自己提着食盒到不远处的躺椅上落座,仰身一躺。
  殿内安静了下来。
  半晌,檀韫批完题本,正欲说话,偏头看见皇帝已经睡着了。他轻轻搁笔,下了榻,去蟠龙架子上取了薄毯给皇帝披上,轻步出去了。
  薛萦正在殿外打呵欠,檀韫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陛下在椅子上睡着了,别让人吵,等陛下自己醒了再挪窝。陛下今儿没用晚膳,明日的早膳备清淡好消化的,免得胃疼。”
  薛萦轻声应下。
  这夜的雨下到半夜方停,后几日都是晴天,到了初四,宫中都换了纱衣。
  这日,檀韫穿的是凝脂色,曳撒的绣样是芍药。皇帝在正殿和臣工议完事,见了他,便应上了景儿,说:“自初四后,到处都在办席赏芍药花,听说今儿皇姐也办了赏花宴。”
  宫里今儿也办了,主持的是淑妃,但皇帝没赴宴,这会儿他这么一说,檀韫便说:“那给您换身便服,咱们去长公主的赏花宴。”
  说干就干,皇帝利落地换了身团领云纹袍,檀韫也把描金乌纱帽摘下来,换上网巾,熟练地出宫去,随行的有是观、翠尾和小队锦衣卫,都着便服。
  长庆长公主的赏花宴设在西郊的捧霞山上,她在那里有一处庄子,但年轻人去了也不拘泥赏花,可以在山上畅玩。她办宴会也不是为着当媒婆,就是日子无聊出来走走,顺便看看雍京的漂亮孩子们,眼睛也畅快。
  今儿傅濯枝也大驾光临,让长公主好一顿调侃,直呼大佛降世,她要跪地相迎。傅濯枝不仅不臊,还压着长公主往地上摁,姐弟俩掐起来,堪堪被傅山游劝住。
  “弟啊,你就直说了吧,是不是有对眼儿的姑娘了,否则怎么肯屈尊前来?”长公主扶了下被孽障摇歪了的花冠,气喘吁吁地瞪着左前方的人,“扇子还我!”
  傅濯枝仪容端正得不像才打了一架的样子,黑发飘飘,面如清雪,气儿不带喘的。他今儿穿的是一身海天霞,再摇一把华丽璀璨的孔雀扇,徐徐向前时侧脸瞥一眼过来,脑后是廊边开的正艳的白粉朵儿,长公主就想起那句诗。
  “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①”
  那妖孽悠悠地摇着扇子,说:“姑娘,满山最漂亮的人都在这儿了,我跟你俩谁对眼儿啊?”
  长公主难得从这孽障嘴里听到半句人话,径自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后半句给忽略了,凤眼露出点笑意,“不要拿我作比较竿子,否则娶不上媳妇儿,我可不负责。”
  长公主第一美人,容冠大雍。
  傅濯枝也觉得她美,但不愿克制一张坏嘴巴,闻言轻嗤了一声,被耳尖的长公主一巴掌拍上他的背,啪!
  又要掐架,傅山游叹了口气,及时伸手将气势汹汹的长公主拉回身边,轻声细语地哄了两句,哄得阿姐顺竿子就爬,挽着他问:“阿弟,你说,我是不是最美的?”
  傅濯枝谴责:“他看不见,你忍心骗他?”
  “傅鹤宵,我撕烂你的嘴!”长公主出离地愤怒了。
  傅山游倒是半点不介意,眼睛侧向傅濯枝的方向,说:“兄长看得见,那在兄长眼里,谁才是最美?”
  长公主不知内情,自然听不出傅山游话中的逗趣儿,戴着金钏的左臂往廊外一指,冷冷恐吓道:“说不出来,或是乱说,就地埋了!”
  这问题不能胡乱回答,傅濯枝颇为认真地说:“檀驰兰啊。”
  傅山游笑了一声。
  “檀驰兰?”长公主惊讶地捂下嘴,不是因为这个答案,而是因为说出答案的是傅濯枝,不过转念想起檀驰兰的模样,也就觉得没多惊讶了。
  长公主想起两年前,她踹了驸马回京,是个下雨天,陛下来城外接她,她坐在车里放眼一瞧,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站着个人,红伞,青衣,袖摆飘飘就是个美人像,果然,靠近了一瞧,以前的美人坯子长开了些,修成瑶池仙了。
  “驰兰是美,”长公主喜爱地说,“还很香。”
  傅濯枝不冷不热地说:“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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