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抿着唇,还能感受到硝烟过后的狼藉。
刚才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被梁喑撕碎了吞下肚子里去。
他想:以后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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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元节会忙完,沈栖也收到了实验室审核通过的通知。
徐令知虽然是学校聘请来的教授,但项目是由梁氏出资,沈栖以徐令知带来的助手身份进入实验室,不占研究生名额也不影响学校的规定。
沈栖周一到实验室先粗略地了解了一下项目方向,生物冷冻不算太冷门,他也曾写过一篇论文,只是后来因故未发。
他翻完资料,一抬头看到师兄卫城就站在他面前。
“有事吗?”
卫城打量他一会,“你刚大一?你能看懂资料吗?”
沈栖合上资料,另一个师兄陈瀚凑过来,“我知道你,沈栖对吧?你这双眼睛在平大特别出名,还有一个特别出名的就是……特别难追。”
师姐安矜靠过来,“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啊?有什么问题也好交流,沈师弟我听说你和教授认识特别早,真的啊?”
沈栖加上联系方式,点点头:“嗯。”
“教授真和传闻一样凶啊?”
“还好,只要做事认真不犯错,老师一般不会生气。”沈栖顿了顿,补充道:“他不喜欢别人在实验室玩手机吃东西,也不喜欢人把私事带到实验室。”
安矜一捂胸口,半真半假地哭:“沈师弟你真是天使,你有对象了吗?我能排队拿个爱的号码牌吗?刮刮乐也行。”
陈瀚一扶眼镜,“谈恋爱影响研究,不要坏了道心。”
“走远点臭直男。”安矜叉着腰瞪他。
沈栖沉默片刻,说:“抱歉,我有对象了。”
“我们学校的吗?”安矜本就是玩笑,一听他有对象,八卦之魂瞬间燃起,“我听人说你跟校草特别熟,高中关系还特别好,是不是他呀?”
沈栖:“不是,师姐我和他不熟。”
“我的锅我的锅,不好意思啊。”安矜连忙道歉,又叹气:“劝退一个生物技术,胜造七级浮屠,沈师弟你为什么学生物啊?”
沈栖想了想,说:“因为一个人。”
“谁呀?”
沈栖笑笑:“不记得了。”
卫城抬头瞥了沈栖一眼,论资历他大一,论成就还不如林封。
不就是个讨教授喜欢的学术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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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轮比赛在周三,沈栖的时间几乎全分给了实验室和教室。
宗明扭伤脚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沈栖和林封两个人在自习室对课题。
傍晚光线迤逦,沈栖说完题似乎觉得有些渴,拧开自己带来的杯子喝了口水,吞咽间喉结一动一动。
时间仿佛突然放慢了,林封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水,唇上有亮晶晶的水渍。
他有一种冲动,想帮他把水痕抹去。
“你在听吗?”
林封回过神,动了动指尖,“嗯,我在听。”
沈栖摸起手机按亮看了下时间:“明天宗明到了再讨论吧,赛前准备我觉得差不多了,你还有问题吗?”
“有。”林封想多留他一会,便随手指了一处:“这里我还不太懂。”
沈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看天色还算早,又重新拿起笔给他讲,嗓音平铺直叙,没有半点儿波动。
林封听了一会,突然问他:“你好像瘦了一点。”
沈栖笔尖一顿,抬起头:“什么?”
“你比之前瘦了一点,梁喑对你不好吗?”林封抿了抿唇,笑了下:“我只是随口一问。”
“他对我很好。”沈栖沉默片刻,说:“题目你还有不懂的吗?”
林封笑笑:“没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
沈栖收拾好东西下楼,到校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就听那头无比燥烈的音乐声混着鬼嚎。
“小点声小点声!给我小师傅打电话呢!”
沈栖看着还大亮的天色,沉默:“……”
应承那头安静了点儿,“小嫂子下课没?没打扰你吧?”
沈栖:“有事吗?”
“梁喑跟你说我买了条船没有?”应承一手捂着耳朵,找了个稍微清净点儿的地方,又说:“邀请你来体验首航,一定来啊。”
沈栖沉默了下。
“给个面子啊嫂子,你不来我这船不下水了,你忍心看我这大把的钱打水漂吗?”
沈栖被他胡搅蛮缠得无奈,“你别道德绑架。”
“我这怎么叫道德绑架,我是替你考虑嫂子,那天船上人多,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看上梁喑给他勾走了怎么办,你不得来看着吗?”
沈栖:“……”
“就这么定了,那天一定来啊,我这还有事儿呢,挂了啊!”应承说完连个反驳的机会也没给就把电话掐了。
沈栖拿着手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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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总,林封已经联系我,承认他就是L。”
梁喑抬起头看她一眼,红蕊又说:“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邀请他加入研发小组吗?”
梁喑虽厌恶林裕安,对这个和沈栖有过往的林封也没半点好感,但一码归一码,他对L那个数据扎实、文献资料严谨详实的论文非常有好感。
他思虑片刻,说:“嗯。”
红蕊说:“您不介意他……”
梁喑说:“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红蕊咽下那句“您不是吗”,尽职尽责地发挥一个助理该有的素养:“我去联系林封,对了,这次的比赛颁奖,还是让梅经理去?”
梁喑:“不然呢?我亲自给沈栖颁奖,让他觉得这个奖像是走后门拿来的?”
红蕊:“……心眼子真多。”
梁喑倒是挺想给他颁奖,让他觉得这个奖是后门拿的,借机讨一点好处,解一解他的相思之苦也好过夜半无人对着照片发邪火。
他有些后悔,总归沈栖也是怕他的,倒不如起先就把人带到床上去,吃透了弄开了再慢慢养,总有一天能养乖养软了。
梁喑叹气,把那点儿遐思压下去。
胜达的收购层层受阻,破烂一样的林氏也给他加大了数倍的工作量。
工作量大,导致的就是连日加班。
沈栖连续三天没见到梁喑,因为那个吻导致的不自在逐渐消散。
二轮赛当天,考场拥挤嘈杂,沈栖花了几分钟才找到半残废宗明。
他一手携书一手撑拐杖一瘸一拐地进考场,沈栖扶了他一把,“你怎么下个楼也能把脚下坏啊?”
宗明:“我看书呢,被知识绊倒了,这叫为学习流血为学习流汗,你觉悟怎么这么低呢,一会怎么拿奖?我们不拿奖人梁老板怎么发财,人梁老板怎么买房买车。”
“……”沈栖沉默良久,说:“梁老板已经很有钱了,不用你帮他买房买车,而且这个比赛是他出钱,不是我们帮他赚钱。”
宗明:“……啊是吗,那梁老板真是个好人,哎你说我们要是拿金奖的话能见到他吗?我听说他特别年轻,长得还特帅,是整个平洲男男女女的梦中情人,可惜年轻有为英年早婚,不知道谁有幸嫁给他,林封你不也是少爷阶级吗,你知道他娶的是谁吗?”
第33章 能栖杏梁(三)
沈栖咳了一声,抢在林封开口前及时打断这个话题:“比赛快开始了,进去吧。”
宗明哦了声,继续憧憬:“我听说他在筹办一个研发小组,等我毕业了要是能进去……完了我好像看到我家祖坟在冒烟。”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你们不想进吗?光是一个比赛他就能出这么多钱,还有学校的实验室、器材全是他捐赠的,要是真能进他的研发小组,那工资肯定特别高。”
沈栖:“……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啊,我们这专业不进研究所根本没活路,你想毕业了去摊鸡蛋灌饼吗?”
沈栖干笑一声,鸡蛋灌饼挺好的,至少不会突然从锅里跳起来亲得他舌根发麻。
林封落后几步,低声和沈栖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再做了。”
比赛进行地很顺利,沈栖预估这次积分还会是第一。
综合前两次的比分,只要决赛不出问题那金奖就稳了。
出考场时刚过六点,初冬天黑的很早,路灯已经亮起来。
宗明腿脚不便,先打了车回学校。
林封思忖片刻,说:“前几天我看到下元节的直播,你们工作室的表演很精彩,镜头还扫到了你,不过别担心,没拍到你眼睛。”
沈栖:“嗯。”
林封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不喜欢眼睛的颜色,可以试着戴戴彩色隐形眼镜,遮住了就好了。”
沈栖微怔,随即笑笑:“嗯。”
“车来了,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沈栖点头,等林封走了,不自觉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正好映出他的眼。
下元节会的热搜很快被更新奇的新闻取代,虽然很多人了解到了皮影戏但也仅仅停留在觉得神奇、漂亮的阶段。
距离他想要的推广和维持工作室收支还有很长的距离,这几天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想问问梁喑可不可行。
因为考试关了铃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沈栖拿出来发现来电人竟是沈正阳,“大哥。”
“你在哪儿?”
沈栖说:“刚比赛结束准备回家,有事吗。”
“见面再说,我在你大学旁边的咖啡厅,你过来一趟。”沈正阳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如往常一样。
沈栖和沈家的人都没什么话说,交流也都是传达一下信息便结束,习惯了。
公交正好在面前停下,沈栖上去刷了卡,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来。
不远处梁氏大楼的标志在夜色中亮着光,玻璃幕墙从上到下灯火通明,大概是因为出了什么棘手难题而需要加班。
沈栖看着看着,视线定在了顶层,不自觉想梁喑这时候在干嘛。
手边应该有大量等待批阅的文件,大概会很专注,也许会因为疲惫摘下眼镜,按一按酸痛的额角。
昨晚打电话回来时好像有一点咳嗽,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病了。
沈栖想了一圈,从二叔三婶小姑想到梁维生,再想到梁宇和那一群小辈,偌大的梁家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他分担。
沈栖捏着手机,思来想去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您在加班吗?
几秒钟后,梁喑回了消息来:有事要找我?
沈栖:您别太累了。
梁喑盯着手机看了足足一分多钟,实在没明白沈栖给他发这两条消息的意义在哪儿,于是问红蕊,“他想我了?”
红蕊惊讶:“您失心疯了?说点儿正常能发生的好么?我是助理不是狗腿子,您这样我很难无条件指鹿为马。”
梁喑反复看着两条消息,沈栖一般不会没事找他,更从来不会主动发消息,只要开口就一定有事并且是大事。
梁喑:想要抱了?
沈栖那头的正在输入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梁喑猜测大概是真的想要抱了,他脸皮薄,不肯直说也是有可能的。
红蕊说:“梁总,我劝您还是先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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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城到了,请拿好随身物品……”
沈栖被公交广播拉回神,匆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下车到了咖啡厅。
沈正阳已经等得不太耐烦,皱着眉头抬手看表,听见推门声时抬头看了眼,这才稍微舒展开清朗的眉眼。
他和沈栖长得不算特别像,相比较沈栖的漂亮他看起来更为斯文,眉眼之中有几分久经历练的锐利精明。
沈栖和他没什么话说,坐下来打了招呼就没再开口。
沈正阳也不指望他能有多热情,淡淡说:“不知道你爱喝什么,给你点了杯咖啡,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再点别的。”
“咖啡就好。”
“梁喑对你好吗?”沈正阳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沈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一瞬。
沈正阳短促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婚你结的不情愿,你替我履行这个婚约我很感激你,可身为沈家的孩子,无论谁来做这件事都是为了家里,不是吗?”
沈栖看着他的手,又从手挪到脸上,平静地反驳他:“大哥,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没有。你可以拒绝,我不能,我们不一样。”
沈正阳被他堵了一下,突然发现沈栖比以前会说话了,以前他根本不敢也不会呛自己。
年纪渐长,脾气也长了?
“你还在怪我们。”
沈栖没有怪过任何人,结婚是他自愿的,不算为了谁牺牲也不是承认自己不如大哥,更不是认为自己没有价值。
他只是希望家人能高兴。
寿宴之后他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沈家的人都不会高兴,他又想,那就当做还他们的养育之恩。
以后不管是否离婚,他和沈家应该都不会再有太大的联系。
“沈栖,你还年轻,跟他结婚不会影响你的学业,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他,大可以等家里好转了就提离婚。我的公司你很清楚,如果我这个当口去结婚不止沈家完了我也完了,我没有办法。”
“大哥,你觉得梁喑会允许别人跟他提离婚吗?”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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