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止早便发现了水溶隐藏在骨子里的念想,却不打算掺合,只是每每叫林昭那语出惊人给惊得心脏疼。
“你最好不要。”水溶凉凉说了一句。
林昭向来吃软不吃硬,见他这般,不由‘啧’了一声,“你好好说话。”
水溶忙着想事情,口气一时没能转过来,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收起那凉薄的态度,温声道:“我的错,再不说了。”
林昭冷哼一声,气的转过身不理人了!
后者便哄,一直哄。
昀止真是见识到了!!
如此过了四五日,水溶这日无事,正陪着林昭在街上转悠,打算买些模样好的小石头,却意外见到了茗烟。
见他神色匆匆,于是给人叫住了。
询问一番,才知是秦钟与智能儿的事情被秦业发现,因此挨了打。
贾宝玉去探望,话里提到了当日在馒头庵后山温泉的事又被秦业的家臣发现。
两件事赶到一起,秦业暴怒,在他本就伤着的情况下,又赶去外面跪了一宿。
等第二日给抬进屋的时候便不大好了。
贾宝玉自从去看了秦钟后便一病不起,这阵子烧的糊涂了,只嚷着错了别抓他,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闹得府里鸡犬不宁。
林昭放走了茗烟,转头看向水溶,“你做的?”
却见水溶一脸无辜。
本以为自己冤了他,却听水溶来了一句,“他们胆敢打你的主意,活该。”
林昭:“……”
第50章
没过几日,便听说那秦钟没了。
林昭虽算不得多么伤心,却总觉得那么小的一个岁数,而且前些日子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如今突然没了,便觉得可惜。
这日石头铺子不怎么忙,他便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
正巧昀止来了,二人便一道走了。
路上,他与昀止说了水溶的事,总觉得这人太狠了点儿。
岂料昀止不但不以为意,还觉得水溶没什么错。
星星湖的八角亭中,林昭望着湖面鳞波涟漪,不敢苟同。
昀止便耐心教导他,“若我得一人,宠她护她爱她,也自不想让任何人欺负了她去。”
林昭想了想,有点儿难以接受,“水溶他,已经爱我姐姐到这种地步了么?”
昀止:“……”
林昭垂下眼皮,“我只当他那种人,即便身在劫中也不至于太上心,谁料想他竟能为了姐姐,连我都捧在掌心里宠着,爱屋及乌到了这种境地,昀止,我到底还要不要破坏他的劫?”
见他这般认真询问,昀止一时难言,又暗自喟叹,心想寂衡也是不易,竟就会喜欢上了这么个一根筋。
“这事,原也不急,左不过还得三五年。”
林昭一想也是,即便这里的人说亲早,也不至于早了这么多。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如今他快走了,还不知道要去几年,确实不急。”
他回首:“昀止,咱们回去吧!毕竟得他照拂这么久,临行,还是该给他践个行才是。”
昀止笑道:“自是你说得算。”
林昭起了身,懒劲便又上来了,他伸了手,“你背我走。”
昀止微微一愣,接着一脸尴尬的道:“我可不背。”
“?”林昭有点儿来气,“我这么丁点小人,能费你多少力气?”
昀止心想:哪里是费力的事。
林昭又道:“何况,以前不也总背?”
昀止便想:以前是以前,以前不是不晓得你身边有个护着的!
如今知道了,再不避讳,难保自己不会像贾宝玉秦钟之流,落得那样的下场。
“我腿疼,背不了,你若实在不想动,等着,我去寻了水溶来。”
昀止言罢要走,却被林昭拽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心底升起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意味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罢了罢了!我自己走。”
“这就对了!”昀止松口气,轻轻一笑,“不能仗着自己小就为所欲为,都几百岁的人了,对吧?”
林昭没理会他,两人一道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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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中,贾宝玉病得糊涂,口中一会儿叫着林妹妹,一会儿又喊林弟弟。
王夫人哭得不行,贾母要派人寻林黛玉姐弟来,人还没出屋,便见贾政回来了。
见了儿子这副德行,气得伸手便将人从榻上拎了起来。
众人没能拦住,贾宝玉已经被摔在地上。
他痛得直哭,害怕地躲去了贾母身后。
“你这是要反了天了?当着我的面打人,你给我出去。”贾母怒斥。
贾政气道:“他整日里不学无术沾花惹草便罢了,如今连王爷的人也敢动,家里不够折腾,还要跑到外面去做下那等丑事,辱了门风没打死都是他的造化,如今装什么疯卖什么傻?”
贾宝玉大气也不敢喘,只一味躲着,直到贾政拂袖而去。
“老爷说得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看着宝贝儿子,眼中含泪,“你倒是快些讲讲,如何便得罪了王爷?得罪的又是哪位王爷?”
贾宝玉不吭声,他哪里敢说铁槛寺中发生的事情。
王熙凤倒是知道,但北静王权势太大,且那日已经叫她闭嘴,她自不敢多提一句。
贾母倒是淡定,“无妨,得罪了哪位王爷都不打紧,咱们年纪小不分轻重也情有可原,来日带上几件珍品,亲自上门赔罪道歉便也罢了!咱们国公府如今盛宠正浓,便是王爷也得给上三分薄面。”
看她如此乐观,王熙凤更不想说话了。
心想若是再折腾下去,贾府可是要大难临头了。
那日得了林昭几句良言,也是听出来一点儿意思,结合当日秦可卿离开时托梦给她。
她不是那蠢笨的人,心思玲珑,想想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掌家多年,内里是个什么鬼样子她比谁都清楚。
看着繁荣,其实就是个空壳子。
家里外面,哪哪都需要银子。
如今元春封了妃,又张罗回家省亲的事,这边忙着修建大观园,又是一比不小的开销,银子从哪里出还没着落,却又得罪了王爷。
她犯愁,可自己虽然掌家,上头有王夫人有老太太,烂事上能拿主意,大事上却不是她一个人说得算的。
自贾宝玉的院子出来,她便让平儿找了来旺儿过来,悄声说了几句话,而后派出去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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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彼时正要出门。
那日云罗找他,正巧有事给耽误了没能去成。
想着反正他跟水溶是要一起走的,不如便都约出来。
他在东道楼准备好了宴,又派人分别给那两人送了帖子。
快到时间的时候,见王熙凤身边的来旺儿过来了。
知道是王熙凤让带话出来,林昭让云林去倒茶,又将来旺儿请进了内室。
来旺儿是个有眼色的,知道对方人小鬼大,连忙将王熙凤的吩咐一五一十跟林昭讲了。
林昭知道是那日在铁槛寺说的话起了效,觉得甚是宽慰。
虽说之前寂衡讲过,书中人物的命运结局不可随意更改,万般都是劫中事。
但凡是对林黛玉有过恩惠的、真心对她的,他还是选择能帮便帮。
这里面的女子大多红颜薄命身不由己,一时行差踏错也是情有可原。
在贾府,王熙凤比较照顾林黛玉,虽说这与那为人处事的圆滑性子有关,但之后也是有过几分真心的。
现今铁槛寺里她又听了自己的劝,帮她一把也无不可。
“这事她不必再费心了,我来解决。”
来旺儿一听笑了,点头哈腰说了几句恭维话。
临走的时候,林昭让云林取了赏钱给他拿去。
如此耽搁了一会儿,去东道楼的时间便晚了些。
等他出门的时候,水溶已经到了。
“不是让你先去,怎得来我这了?”林昭虽有疑问,却轻车熟路爬上了马车。
水溶给他腾了地方,“想着你便要晚些,便让应临拐弯接上你。”
“嗯,算你识相。”
水溶取了个手炉递给他,“你那石头铺子如今已入了正轨,手下有师傅有掌柜,就别事事亲力亲为了,有空好好养养身体,看你这一年都没怎么长。”
“怎么就没长?我可眼见着自己一天比一天高。”
水溶抬手虚虚量了一下,“怎么我没瞧出来?”
林昭瞥了他一眼,“说我长了的是你,没长的也是你,合着我的身高,要用你的心情来衡量吗?”
他推了手炉过去,懒洋洋靠在角落,“不过你放心,我必定长得很快,待你回来,一定会比你高出许多。”
这话无意间触到了水溶心底那抹不舍,可此番边关一行,又是非去不可。
“待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林姑娘。”
“放心,我必定将她照顾的很好,照顾到你若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都瞧不上你的地步。”
水溶不与他计较,又道:“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前日我跟你说尽量别去贾府的事,我说错了,不是尽量别去,是不能去。”
林昭:“你怎么突然跟个老妈子似得了?”
他顿了顿,想起王熙凤派来旺儿过来说的话,于是问道:“对了,你是不是跟贾政说了什么?”
“什么?”水溶问。
“就是贾宝玉跟秦钟的事情,你告诉贾政了?”
“何须我多嘴一提?”水溶朗朗星目,英俊面上多了一抹温和的笑,“与之无关的事情,我向来不愿意插手。”
林昭诧异,“这倒奇了,那王熙凤传话过来,却不是这么说的。”
“怎得又跟她扯到了一起?”水溶蹙眉。
林昭便将事情讲了,“我想着,左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提点一二,是福不是祸,今后全凭她造化。”
“对了,那张金哥与守备之子的事情如何了?”
水溶微叹口气,“你还真是操不完的心。”
而后答道:“已经解决了,前些日子我派人盯着成了亲,可满意了?”
林昭如何能不满意?他满意得很。
马车到了东道楼停下,二人下车往里走。
“人来了?”林昭问带路的小厮。
“早便到了。”
水溶微微蹙眉,“你还找了别人?”
“啊,云罗啊!”
水溶脸色突然便不好了。
林昭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没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于是问道:“你跟云罗生气了?”
水溶垂眸,“我跟他生什么气?”
“那你...”
“我以为你只找了我自己。”水溶说。
林昭:“……”
还是没明白。
两个人有什么好的,总得人多了才有趣不是?
其实他还叫了昀止,但昀止称自己有事来不了,因此便作罢了。
进了门,云罗已经等得要蔫了。
见他们过来,眼前一亮,“可算是来了。”
“我要了上好的女儿红,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结果抬头却对上他兄长那冷如刀子的眼神。
云罗:“……”
第51章
一顿饭吃的提心吊胆。
云罗大气不敢喘。
见过水溶生气,没见过水溶这么生气。
他反复思考了一下,终于记起了上次的教训。
怕兄长这件事是天生的,好像不太能改的过来。
林昭起初还没发现,过了会儿见人都不讲话,他算是看明白了。
“怪不得云罗都不找我了,原是你不让。”
水溶闻声抬头,看向林昭。
“你这人也未免有些太霸道了点儿。”林昭蹙眉,很是不喜。
云罗想规劝两句,奈何谁也得罪不起。
见水溶不吭声,不但没让林昭消气,反而越发暴躁,“你不讲话是什么意思?”
水溶眯了眯眼,看向他,强压着火。
“别,都别生气...”云罗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嘴。
“你闭嘴。”水溶呵斥。
林昭更火大了,拍桌子便站了起来,“你怎么跟我请来的客人这么说话?”
云罗也站了起来,对着林昭道:“好了,他是我兄长,说便说了,倒是你,怎么能跟你父亲这么说话?”
这话一出口,房间中的气氛登时变得诡异起来。
林昭半晌没转过弯,眸光几许犹疑,才艰难开口,“父亲?谁父亲?”
“就,就....”云罗自觉失言,抬腿要跑。
林昭哪能给他机会,直接吩咐人将其拦了回来。
云罗左右看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你们就饶了我吧!你们父子吵架,能不能别带上我啊!”
林昭:“……”结合往日种种,他算是明白过来云罗殷勤的原因了!
“儿子?父亲?”林昭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水溶,难以理解地问道:“你如何敢认为他是我父亲?”
云罗:“我是不是问过你,你说你知道,我六哥平日待人苛刻,唯独对你例外,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你是他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么?”
“他待人哪里苛刻?而且他待我好,完全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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