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姑娘看重礼节，因此并不与外男接触，今日梅花宴，男女虽不同席，却也在一处，姑娘觉得不妥，便是能避则避，谁料想少爷跟殿下打赌，故而将人引了过去，谁又能想到，姑娘不过是刻意避一避那些外男，却刚好听到了宝姑娘跟她家大丫鬟莺儿说起悄悄话。”
至于说了什么，林昭不用问便也能猜出七八分来。
雪雁越说越气，“咱们姑娘心善，只觉这事若是传出去必要坏了女儿家的名声，于是在有人来的时候故意弄了些动静出来，待人走后才好言提醒，却不曾想被宝姑娘一顿冷嘲热讽。”
“那宝姑娘平日里素来端庄大方，合着都是唬人玩的，回程马车上，一直言词侮辱我们姑娘，像是得了失心疯。”
雪雁说到这里，委屈地抹了几把眼泪。
“后来呢？”林昭待她情绪稳定了些，才又问道。
雪雁咬了下唇：“我们姑娘本不予理会，只当她是因着没能得幸见了今上才这般疾言厉色，万没想到，她竟扯了我们姑娘的帕子仍在地上，还说姑娘装清高。”
“那帕子上面的梅花还是当初太太绣上去的，姑娘爱得跟什么似得，如今被她糟蹋了，难保不会伤心。”
雪雁说道这里，垂泪道：“但是小少爷你也知道，那宝姑娘在贾府很合人缘，对谁都好，不管做了什么，都是车上小姐妹自家的玩闹罢了！哪有人真的为咱们姑娘说话？即便是告到老太太那，有众人帮衬着，怕也是没人肯信咱们。”
林昭听了这话，不免嗤笑一声，“怎么，是非黑白，还就非得有人信才行？”
他腾地从靠椅上站了起来，“既想闹，索性便都别想消停。”
雪雁从没见林昭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竟吓傻了。
待见林昭已经披了斗篷往外走，这才想着要拦。
可林昭已经出了西暖阁。
紫鹃没睡，见雪雁一直没回，等了一会儿便想着出来找找，却正巧见到林昭往外去。
宫里的事情她听说了，如今林昭这样，她不做多想便明白过来。
忙帮着拦下人，“小少爷息怒，左不过是些个口无遮拦的奴才背后乱嚼舌根，哪用的着您发这么大的火，明日我便去禀了老太太，咱们姑娘自有她做主呢！”
别看林昭人小，力气却一点儿不小。
紫鹃拽的手疼，急道：“姑娘这才吃了药睡下，您若这么一闹，平白又让她伤心不是？”
这句话自是比什么都管用，林昭登时便泄了力气。
紫鹃趁机将人拽进屋里，“这就是了，大半夜的，真要闹得大家都不安生，那姑娘也甭想安生。宝姑娘素来在府里吃得开，面上一团和气，谁不念着她的好，如今还没闹，都成了姑娘的不是，若是咱们不依不饶，可还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姑娘不想少爷烦心，少爷也该晓得姑娘的善。”
紫鹃去添了茶拿过来，“先消消气，左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早一日晚一日解决又有何妨？”
林昭接了茶，抿了几口，才收起心绪，“姐姐说的是，是我气糊涂了。”
紫鹃见将人劝下，松了口气。
给雪雁使了个眼色，又好生安抚了几句，这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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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林昭没急着离开。
而是先陪林黛玉在偏房一道用了早膳。
“今日不去铺子吗？”黛玉见林昭迟迟没动静，索性问了一嘴。
“不忙，我让云林先去了。”
林昭吃完最后一口，抬头问道：“姐姐，要不要去铺子转转？”
林黛玉日日都听林昭讲铺子规整的如何了，早便想着出去瞧瞧。
可自己一个女儿家，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又容易遭闲话，便没多事。
如今林昭提了，她那小心思便又蠢蠢欲动了。
于是用过了饭，林黛玉便跟着林昭一道走了。
日里的温度升起来，院子里的雪已经化了。
林黛玉裹了件斗篷，由紫鹃陪着，跟在林昭身后。
姐弟两个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出了西角门，却见到从外面回来的贾宝玉。
贾宝玉身后跟着茗烟，捧了一大摞书。
几人正巧撞个正着，贾宝玉见了林氏姐弟，眼前一亮，忙颠颠地迎上来问候。
“妹妹夜里还咳吗？”贾宝玉问道。
林黛玉虚虚一礼，“劳二哥哥记挂，好多了。”
贾宝玉眼底尽是关心，“我瞧着妹妹气色依旧不算太好，可有找大夫来瞧过？”
“正要去呢！”
林昭眯眼一笑，“二哥哥这是从哪里回来？”
“回来的时候遇了个小贩，我瞧这书不错，便带了回来，林妹妹和弟弟若是有中意的，不妨挑两本拿去瞧？”
林昭看了一眼，客气拒绝。
而后带着林黛玉上了早就已经备好的马车。
石头铺子的建造已经快要完成了。
平日里林黛玉总是在林昭的口中得知石头铺子的点点滴滴，纵然有所憧憬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没想到跟他描述的一样，竟是毫无夸大。
“姐姐，赶明你就住在这里。”林昭带林黛玉到了正房。
林黛玉四处观望，抚着处处的精致，心中一时高兴，却也忍不住念叨，“这些，怕是要不少银钱吧！石头铺子才刚刚建好，日后的花销必定不是比小数目。”
“姐姐放心吧！我已经筹划好了！”林昭推她坐下，“姐姐今日便留在铺子里，一会儿我叫东道楼的师父做几道菜送过来，都是姐姐爱吃的。”
林黛玉从那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她敏感道：“你将我打点好了是想去做什么？”
“这是什么话？”
林昭失笑道：“姐姐原是第一次来这石头铺子，我想让姐姐高兴还不成吗？”
林黛玉狐疑，“真的只是这般？”
“哪里还有假话？”
正说着话，云林说外面来了客人。
石头铺子还没开张便有客上门，林昭很是意外。
出去一瞧，客人竟是云罗带来的。
原是昨日宫宴看了挂在梅花枝上的小物件心下喜欢，询问一番才知道是此石头铺子所做出来的。
恰好听闻云罗跟这边熟，便找人带着来了。
林昭跟人攀谈，很快知道他是想给家里的孩子们备些小物件。
双方谈好了条件，那人留下定金便去了。
云罗拍着林昭的肩膀，“怎么样，要不要谢谢我？”
“我谢谢你。”林昭并不吝啬。
云罗敲了下他的脑袋，“有你这么道谢的？来点儿实际的。”
林昭摆手，“今日可不成，今日有事。”
“那成，改日也是一样。”云罗说着便要往后院走，“我日前瞧着有处梨花柜子做的不错，应该称你后院的装潢，赶明买了送你。”
林昭忙拉住人，“那感情好，我在此谢过殿下。”
见林昭拦他，云罗莫名，“怎么？还不让进了？”
“今有人在，怕是不便。”
林昭说：“我姐姐来了。”
云罗登时瞪大了眼睛，“林，林姑娘？？”
“嗯。”
云罗僵了僵，顿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那，那却是不便的...那我...我走？”
林昭有些好笑，“倒也不至于，要不跟我去个地方？”
“好。”云罗心都飞走了，答得随意。
待跟林昭出来了，又觉得后悔。
“即便不能入内，隔着帘子问声好也成啊！”云罗说。
林昭见他魔怔似得，不由提点道：“我姐姐还小着呢！你莫要胡言乱语，若是招来闲话辱了我姐姐的名声，仔细我不饶你。”
云罗似才想到这一层，脸皮发红，“是我犯了浑，你别在意，再不会了。”
他垂眸默了默，又似打定主意般地撩起眼皮，“不过我决定了，终有一日，我是一定得娶到林姑娘的。”
林昭：“……”
“话说，你要带我去哪里？”云罗很快调整了心态，问道。
“去找茬。”林昭说。
此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北静王府门前。
云罗有点一言难尽，“找谁的茬？”
林昭掀了帘子，冲着北静王府的大门口指了指。
后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日常躲这人都躲不及，上赶着过来，究竟是找茬？还是找不自在？
云罗抓了他一下，“别说我跟你过来的。”
他将小林弟弟请下车，“走好不送。”
说完直接催促赶车的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林昭被丢在了北静王府门前。
守卫一见是他，忙将人请了进去。
水溶听了消息，也很是意外。
想来，林昭入京这么久，还没一次主动来寻他的时候。
见了自家主子心存疑虑，应临分析道：“难不成是主子的苦肉计被发现了？”
水溶瞅了他一眼。
应临低首，不再胡言乱语。
“去将小少爷带到我书房里，备了茶水点心，就说，我有公务在身，晚点儿去见他。”
应临刚要应是，却不想门外有了动静。
“水溶，水溶...”
应临：“……”
敢直呼其名的，普天之下，貌似也只有这位小林少爷了。
他本想着问问主子要不要放人进来，却见自家主子已经果断褪了外衣上了床。
那手臂上的伤，便那么无遮无拦的露在外面。
应临：“……”
悄悄开了房门，接着识趣地退下了！！
第32章
自从知道水溶便是寂衡，而寂衡还带着记忆之后，林昭觉得自己随性了不少。
来找他的时候没什么顾虑，不自在也少了许多，只要他别做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见人躺在榻上，伤臂还露在外面，瞧着没什么精神，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这伤怎么回事？怎么瞧着严重了许多？”
“不碍事。”水溶略略顿声，而后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昨日跟莺儿接头的小宫女能找出来吗？”
水溶掀了掀眼皮，“人在宫里，已经扣下了，你什么时候用？”
“一会儿，方便吗？”
“嗯。”水溶说着便要起身。
林昭拦了一下，“别，你好好养伤。”
“若因着这事再出了岔子，那我可真是要万死难辞其咎了！”
“无碍，怎得突然要找那宫女？”
水溶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提起这个，林昭便不大开心，肉眼可见的沉了脸。
时间太赶，昨夜二人也才分开，派去贾府的眼线没能及时将消息传回来，因此水溶并不知道夜里发生在贾府的事情。
现下看来，应是有人惹了他。
“你只需将人交给我便好。”林昭愤愤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垂着眼，表情不平，似在思索着怎么报仇，模样专注，那浓重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与那白皙的皮肤呈现出鲜明对比。
水溶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想伸手摸摸这人，却想到他昨夜的落荒而逃。
他忍住那不安分的心思，叫了应临过来，“一会儿你拿着我的腰牌入宫一趟，带个人出来。”
应临颔首，瞧了自家主子几眼，欲言又止。
林昭偏头，敏锐发觉，“你想说什么？”
“……主子不肯喝药。”说完立刻退了出去，不敢多做停留。
留下水溶与林昭两两对视。
片刻，林昭开口，“你孩子脾性吗？这也是肯不肯的事情？难怪我瞧着伤处没有好转。”
言罢，叫人将药端来，亲眼看着水溶喝下才算完。
水溶喝了苦药，眉头微皱。
抬眼见了林昭，又觉得甜。
他让林昭过来身边坐，林昭不依，只在小榻上蜷着，“说起来，实则我是有点儿后悔的。”
“什么？”水溶不解其意
“她既那么想当贵妃，便让她去好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只能比贾府还要复杂。”
水溶很轻地挑了挑眉，算是有了点儿眉头。
“是林姑娘的事情？”
林昭愁眉，“贾府里面太复杂了，你都不知道，那帮小丫头整日里没事情做，只会在背后乱嚼舌根，当真是长了一张巧嘴。”
他直起身子，“你说，咱们天上怎得就没那么多事？”
“那能一样？否则，如何是人间历练？”水溶言。
林昭抬眼看了下天色，“姐姐还在石头铺子，也不知应临脚程快不快，我需早点儿将这事情解决了。”
“你打算怎么做？”水溶问他。
林昭挑了下眉，“想我林昭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待我将那小宫女带回贾府，再将那帮人一个个搜刮到一起，不闹个天翻地覆我都不姓林。”
水溶难言看他，“如何欺辱的你？”
“怎么？她们欺辱了我姐姐，那就是欺辱了我。”林昭答得理直气壮。
水溶很轻地勾了下唇角，忍着笑意。
“你笑我？”林昭眼尖的发现了。
水溶摇头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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