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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个好相与的！”
“怎么听着这话，有些怪？”林黛玉笑问。
林昭夹了只虾仁小蒸饺放进黛玉食碟中，“姐姐尝尝这个，好吃。”
林黛玉虽没什么胃口，但因着是林昭给的，因此便吃了。
吃过了饭，黛玉叫雪雁取了针线来。
姐弟两个便去了坐榻上。
林昭拆线，林黛玉绣花。
林昭手笨，拆了半天只拆下来几根。
紫鹃笑着将活接了过去。
林昭没了任务，索性便靠在林黛玉身边看她绣东西。
“姐姐要绣个什么？”
“香囊。”林黛玉回答。
林昭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闪了闪，试探着问道：“是绣给我的？”
“不然呢？”林黛玉偏头看他，“除了你，还能是谁？”
林昭心想：自是怕你送去给了那天杀的孽根祸胎了！
嘴上却说：“我当是给哪一位如意郎...”
“昭昭...”林黛玉轻斥，“休要满口胡言。”
林昭嘻嘻一笑，“姐姐教训的是，再不说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多时，雪雁走了进来，“姑娘，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林黛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夕阳已下，便放下手中活计。
林昭也自起了身，去给黛玉备了件斗篷。
“你不去么？”见林昭没有要走的意思，林黛玉不由问道。
林昭替她理了衫，“我就不去了，老太太应当是不愿见我，去了也是给她老人家添堵。”
林黛玉想起之前闹得事，不由轻轻蹙了蹙眉。
正待说些什么，外面却在这时有声音过来，“林妹妹，我来寻你去给老太太请安。”
原是贾宝玉到了。
贾母心疼外孙女，便想林黛玉的住处离得自己近些，因此给安排在了碧纱橱，与贾宝玉同住。
可碍于林黛玉带着弟弟林昭，贾宝玉觉得不太方便，于是主动将西暖阁也给让了出来。
林黛玉觉得太过麻烦，开口说随便挑个地方住就成，被贾宝玉拒绝了。
贾宝玉哄得老太太高兴，让婆子们将南边的正房收拾出来给了自己。
如此离老太太不远，离林黛玉也不远。
林昭对这个决定嗤之以鼻，心道你还真是泡妹的一把好手，日后便让我替姐姐会会你。
他几步迎上前去，“原是二哥哥来了，我正想着要跟姐姐去寻你。”
“这大冷的天，二哥哥如何不多穿件衣裳？”林昭说着，已叫云林拿了件斗篷过来递给他。
他不给贾宝玉跟林黛玉说话的机会，挤在中间，“那我们现在过去？”
林黛玉看着如此奇怪的弟弟微微偏头，心道明明说了不去，怎得如今又去了？
彼时，贾宝玉已经点了头，“如此正合我意。”
几人一道出了门。
待给贾母请了安，闲话一阵子，便听有客人要来。
林黛玉本想带着弟弟离开，闻言倒是走不成了。
贾母询问黛玉之前在林府都学了什么。
林黛玉谦虚表示自己不曾学得太多。
贾母亲切拉过她的手，说是不急着学那些，先把身体养好才是要紧。
林黛玉点头应了。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客人已经到了正门。
一行人便匆匆起身去迎贵客，就连贾母都亲自迎出了门。
林昭想到薛姨妈带着薛宝钗入住贾府的事情。
便低声对着林黛玉说了一句“姐姐最美”。
林黛玉满腹狐疑。
王夫人一见来人，急忙迎了上去。
挽着薛姨娘的手便不放开。
身后跟着个如花似玉、大方得体的姑娘，看来必是薛宝钗无疑了。
林黛玉见迎春、探春俱都围了过去，故而歪头去看。
她细细端详薛宝钗，见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端庄得体，不由得有些羡慕。
不多时，贾宝玉也自上前去跟薛宝钗打招呼。
骚里骚气的，林昭看着就烦。
索性偏过头去。
结果贾宝玉走了两步，复又回首，几步向他走来，并伸手拽了他一下。
“与我一道前去，林弟弟？”
林昭：“？”
贾宝玉也不等他回答，便上来拽着他去跟薛宝钗说话。
之后又带着去给薛姨妈请安。
最后叫袭人送自己和姐姐回了碧纱橱。
林昭：“……”
虽天寒地冻的，但林昭有点儿火大。
回去便褪了衣，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好一番收拾。
他不喜欢自己带着那一身脂粉气，一点儿也不淡雅。
要说，还是那茉莉花的香气比较合他的意。
只是...这好端端的，怎得就想起了茉莉花？
接着他便想到，自己想得有可能不是茉莉花，而是北静王。
确切的说，自己想得也不是北静王，而是北静王给他找的店铺。
他得尽快将小石头店铺开起来，好尽快脱离贾府，使得姐姐远离渣男。
许是自己的愿求上达天听，天帝他老人家觉得自己历劫不易，因此很快便让他求神得神。
北静王传来消息的时候，他正倚在软榻上犯懒。
应临恭敬行了礼，说明来意，“王爷问，小林少爷何时方便，可以先去看看。”
第16章
林昭立刻来了精神。
从软榻上爬起来便想往外走。
然而想到林黛玉还没回来，于是让应临先回去。
“稍后我去寻你家王爷。”
应临点头应下，离了贾府。
从水溶那里拿回来的雪莲熬了汤。
林黛玉这阵子气色好了不少，已经能去跟姐妹们上课了。
林昭原本以为，贾府的小姐们整日无所事事，才有那许多的腌臜事。
不想她们竟是忙得紧。
贾府的姑娘们不仅要读书识字，还要学习各种礼仪规矩、管家技能等。
贾母对姑娘们的教导一刻也不松懈，光是教习嬷嬷就请了十几个。
因此林黛玉的时间总是安排得很紧，就连他这个弟弟，见她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不过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是总能在一起的。
碍于林黛玉身体不好，贾母便特别准许她可以在自己屋子里用膳。
等黛玉下课回来，姐弟二人吃饭的时候，林昭便将事情跟她讲了。
“又要出去？”林黛玉如今对他要离开的事情格外敏感。
“铺子有了，我去瞧瞧。”林昭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黛玉，“想来，再过不久便能离开了。”
只要一想到能跟弟弟单独寻一方小院安顿，林黛玉便很是期待。
不过想到刚来便要走，平白伤了外祖母的心，又有些不忍。
“外祖母那里...”
林昭道：“左不过咱们也会寻一处离荣国府近一些的地方，姐姐若是想念外祖母，随时可以回来。”
林黛玉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允了林昭离开。
待他走时，又忍不住提醒，“你要早些回来，切不可再扰了王爷。”
林昭冲着姐姐一笑，乖巧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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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见应临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荣国府门外等着。
“小少爷请。”应临亲自给他掀了帘。
林昭裹着斗篷上了马车。
昨日又下了场雪，今日气温陡然变低。
清晨起来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懒，还有点冷。
刚吃过了饭，那股劲便淡了些，如今闲下来，却觉得更重了。
好在马车上的暖炉炭火烧的旺，倒是暖和了不少。
于是就那么歪靠着，不知觉间困意袭来。
应临将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叫了两声不见动静，遂看向一旁的水溶。
待要再叫第三声的时候，水溶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应临颔首，领着人下去。
水溶轻轻掀了帘子，见小小的一团倚在角落睡意正浓，呼吸很沉，两颊还带着点不正常的红。
即便车上没其他人在，也依旧占据一块很小的地方，像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昭昭...”水溶轻唤了一声，没能将人叫起来。
他伸手过去，触了触他的脸颊。
脸颊很烫，烫的他浑身一震。
“叫太医过来。”水溶说着，已经脱了外袍罩住人，将其抱下了马车。
太医闻唤，匆匆赶来，却查不出病症。
见了原本温文和煦的人此刻却是脸色阴沉，不由心生惶恐，“王爷赎罪。”
“你们太医院的人，很好。”说罢让应临将人带了下去。
太医院的人来了几个，俱都查不出林昭的病症。
有人提议先用冷水降温的法子，看能不能奏效。
水溶眯眼，神情不爽。
太医院的人诚惶诚恐，声称这不是普通的高热，必要情况下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水溶微微沉吟，没吭声，算是认可了他们的‘反其道而行之’。
怕将人烧坏了，便吩咐人去备了冷水。
林昭人小，又是昏迷的状态。
水溶思量几许，心下有了决定。
应临意识到了水溶想做什么，忙上前拦了一下，“王爷千金贵体，不可。”
这话刚落地，便被水溶一个眼神劝退。
应临不敢再言，低首拜礼，接着退了下去，并顺带掩上门。
水溶抱起林昭，入了那冰冷的浴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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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
意识昏沉，想睁眼，却睁不开。
许是听到了应临在唤他，又恍然听到了水溶的声音。
最后，那些星星点点全都化了，再也无迹可寻。
小小的一团蜷缩着，在银河两级的星斗间，他又一次看到了林家弟弟。
与上次相比，没有任何改变。
依旧泪眼婆娑，依旧楚楚可怜。
林昭心生怜惜，随之蹲下身，“你竟还没走么！”
小孩儿不吭声，想说话，却貌似从来没说过，因此并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昭看着小孩儿这般，有点儿难受。
“你若有什么心愿，告诉我可好？我帮你。”
说罢，伸手过去。
小孩儿看他，目光下移，又看向了他伸出来的手掌。
最后，轻轻抬起了自己的小手。
林昭拉住他，与他抵了下额。
顿时，银河倒影涟漪成片，摇曳出一道孤舟般的垂影来。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乘坐同一片孤舟，大的沉默，小的恬燥。
银河如同大千世界，孤舟犹如狭小内心。
两道身影背对着自己，一静一动，仿佛两个对立面。
小孩儿哽咽，嗓音沙哑，张口，却只能发出唔唔声。
他满脸是泪，手指紧紧拽住林昭的手，整个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时，远处的孤舟在银河中散落，飘零的木块拖不起沉重的身体。
那弱小的、不被银河承认的身子摇摇坠去。
小孩儿哭得更加厉害。
林昭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惊恐与绝望。
“别怕。”他开口，安慰。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成了三个字，‘你该死’。
那三个字仿佛魔音入耳，在周围散开。
林昭突然觉得心中钝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一样。
下一刻，他便看见小孩儿朝他张开了嘴。
里面空无一物！
舌头...不知被谁拔掉了！
林昭瞳孔一动，只觉浑身发寒，如同跌入化不开的冰窟中。
他挣扎得厉害，却像是被人绑住了手脚，桎梏着，挣脱不得。
……
水溶紧紧困住怀中的人。
衣衫浸湿，两人都十分狼狈。
林昭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自己不知被谁抱在怀里。
周围是冷水，渗入心底的寒。
他用了些力气，没挣脱出桎梏。
耳畔传来一声低沉略带愠怒的声音，“别动。”
水溶光是禁锢住不让他乱挣，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太轻，怕制不住。
太重，又怕弄伤。
这副身子骨虽小，但力气却是一点儿都不小。
林昭突然醒来，有点儿迷糊。
待看清人，便松了力道。
“我，怎么回事？”林昭问道。
水溶没吭声，先是抚了下他的额，见烧退了不少，遂问道：“生病了你不知道？烧成这样还出门？”
林昭愣了愣，才恍然想到自己出门的时候不太舒服。
原是生病了么？
他头有点儿疼，轻轻按了按，歪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以及面前的人，“我生病了，你带我泡冷水？”
水溶为之语塞。
“放开我。”
林昭说：“再泡一会儿，估计便冻死了。”
水溶连忙将人抱了出来。
待换好干净的衣服，裹进温暖的被子里，林昭才有空重新去看水溶。
这阵子退了烧，他冰的牙齿都在打颤。
看着水溶那眼神，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
“你不是个饱学之士么？连高热不能泡冷水这种小事都不知道？”
水溶当然知道普通的高热不能，但林昭这明显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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