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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玄幻灵异)——顾三铭

时间:2024-09-05 07:58:42  作者:顾三铭
  陆观道痴痴地看着他,嘴巴半张不阖,好似有话要对他说,却咽在喉间。脸色是茫然的,衬得丹凤眼都没了神。
  小孩眨眨眼,凝视斐守岁,仍歪着脑袋:“家人?”
  “嗯。”
  “家人是什么?我不记得了。”
  斐守岁抱着陆观道,一跨步离开了后院,他用术法忽得一下关上门,边走边回。
  “你和陆姨就是家人。在梧桐镇你不是说了‘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才算家’,怎么还忘记了。”
  话落。
  陆观道喃喃自语,反复念着“家人”二字,他念啊念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斐守岁的侧脸上。
  他问:“那我的家人都去哪儿了?”
  斐守岁答不上来。
  老妖怪是亲眼见到幻境里的一场大火,那样大的火是不可能劫后余生。而他怀里的可怜娃娃早是没了家,又何处去寻家人。
  片刻后,斐守岁开口:“去远方了。”
  “为何不带上我。”
  语调渐渐低落,在压抑着情绪,斐守岁听得出来。
  他拍拍小孩的背,轻声细语:“行囊太重,怕你累着。”
  “所以!”
  两字一下子迸出来,连陆观道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沙哑嗓音,那不要钱的眼泪毫不意外地夺眶而出。
  “所以……他们就丢下我了?”
  小孩紧紧捏着斐守岁的衣襟,他咬唇压制住哭声,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肆意发泄脾气。
  哭腔啊,宛如泉眼无声,一点点灌满。
  斐守岁用手按住陆观道的脑袋,温热的泪水浸在肩头。
  老妖怪叹息一句:“小孩,你明白什么是死吗。”
  “死……”
  陆观道硬生生扭过头,双目一下子红了,又倦又累地盯着斐守岁。
  “你的家人死了,”斐守岁淡淡然,“是尘世之间再也寻不到的,就是死。”
  “这样啊……”
  陆观道没了力气,为的那一吼,他挣脱了所有束缚。
  眼皮打架,浑身乏力,不知为何他像是一点点溺在海里,周围都是窒息的大雾。
  天是鸽灰色的,印在眼中落魄般哀愁起来。
  小孩用尽最后的力气去听。
  “小娃娃怎么了?”
  “后院有藤蔓缠上了他的脚。”是斐守岁。
  棕褐色的身影在小孩高度模糊的视线里游来游去。
  “你们先回房,我与江幸送老人家。”
  “小娃娃要紧,斐兄快回去……”
  后来是怎么都听不清了,意识也慢慢地脱离出去。
  陆观道虽然是半眯着眼,但一切都太恍惚了。他只能感受到自己被抱着,一步一步,很着急地在走。
  好似缩在一只小舟之中,飘啊飘。
  陆观道的魂魄被一只大手拽起来,拽出小舟,拽出躯壳,在空中一点点上升。魂魄穿过云层,海棠镇隐藏在山川之间,唯能见到北面是白雪皑皑,南面是葱绿。
  陆观道寻不到斐守岁,他看呆了。
  那只大手摇了摇,很突然,手一下子松开,小孩就垂直向下掉。
  张开嘴,陆观道说不出话,他仰头看着大手慢慢隐去。想说话,很想说话,陆观道内心的声音在告诉他快些学会说话。他一定要去学,要看到什么学什么,如若不学他就会再一次被抛开,怎么追都追不上。
  下坠得很快,将要落到海面,速度又变慢了。
  就这样,陆观道躺在海水里,触目所及是没有一丝云的天,蔚蓝的大海在他身侧。
  海水温柔地翻过,涌入他的耳中。
  凉的。
  陆观道能感知。
  但并不真实。
  他在寻找大手,他捏着嗓子反复训练如何开口,咿呀咿呀地学着,没过一会儿,竟真能发出声音。
  “啊……啊……”
  但也仅仅是一个音节。
  陆观道有些扫兴,他不开口了,记起自己刚才对着斐守岁吼了句,又羞愧起来。
  待会要如何道歉,才能获得原谅。
  小孩想。
  那个斐守岁心很软,随便说说或许就能原谅他。可又害怕太过分了,永远无法得到怜惜。
  “啊呀……”陆观道张着嘴,双手在空中捉着,想要摸到什么,他痴愣地望向蓝天,“娘……啊……”
  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娘啊……你去哪儿了……”
  陆观道兴奋地反复问天,大手没有回应他。
  小孩子闭上了嘴,他很懂事,也懂得无人回应的呼唤,再怎么大声都没有用。
  总是有说不出的寂寥一点点润着他的心。
  陆观道感觉海上的风紧了。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要涌出他的脑袋。他捂住头,双目紧闭,一张张皮影戏闪过他的眼前。
  “这个绿眼睛的小娃娃从哪里捡来的?”
  声音响起,是一幕夜里,烛火照着陆观道无比熟悉的脸。
  “山上那个废弃道观啊!可怜见,哇哇地叫,前些日子还下了大雨,怎么忍心的。这天有多冷,你也是晓得的。”男人粗糙的抱怨。
  坐在一旁缝补的妇人上前:“没人要了?”
  “当然了,都丢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会回来接了去!”
  妇人似乎心有不忍,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过了好一会才说:“罢了!没人要他,我们养。一个娃娃也是养,两个娃娃不就多一口饭……”
  被抱在怀里,轻轻地晃。
  “小娃娃呀,”妇人的脸在陆观道面前逐渐清晰,“你以后就有家啦。”
 
 
第43章 梦里
  是陆姨。
  陆观道永生永世无法忘怀的脸,是慈悲的妇人,她有一切美好的品质,在陆观道眼里,她就是温柔。
  陆姨笑眯眯地摸摸陆观道的脑袋。
  一旁的男人说了句:“取个名字吧,在道观前捡的,跟我们姓,那叫陆道观怎么样?”
  “呸呸呸!”陆姨啐了口,“哪有孩子叫道观的,还不如反过来念,陆观道呢。”
  “哎哎,这个名字好,就叫观道,儒雅!”
  被唤姓名的小孩一愣,原来他是忘了自己的名字从何而来。
  皮影戏的画面转得很快。
  一下子来到丰收的稻田,陆观道看到许久未见熟悉的家乡,蔚蓝的天,身旁坐着个高高个子的小孩。
  与他说。
  “观道,吃苞谷吗?”高个子笑得淳朴,“我叫阿爹给我们烤来吃,今年收成好,多吃一个没事的!”
  接过苞谷。
  小溪流水穿过脚掌,陆观道与那人坐在矮坡上。
  高个子又说:“等到冬天了,有腊肉,还可以在雪地里捉鸟。嘿嘿,今年的除夕一定要多吃一碗饭!真希望年年都能这样啊。”
  陆观道点点头,他要开口回话,视线却渐渐空旷。他擦擦眼睛,高个子离他越来越远,慢慢地缩成一个小黑点。
  不久,又是一幕新的记忆。
  没有金黄的稻谷,没有天边染了大半的火烧云也丢了。是漆黑的云雾,冰冷的石板。有个坐在高处沉思的男人,一袭耐脏的玄衣,一头及地的墨发。
  陆观道就站在下面,仰首痴看。
  男人不说话,似是执笔在写什么,复又将那团纸揉成一个球丢下来。
  纸团一跳一跳地滚落,正正巧巧砸在陆观道额上。
  那人笑他:“无用之材,还呆呆地站着作甚,快些来为我磨墨。”
  果不其然,陆观道得了令,飞快地跑上去。
  脚踏黑色岩石,冲开云雾,飞得像一阵风。
  这时小孩子才发觉,自己长得很高,没了矮矮的视线,他能俯视很多东西。
  三两下到了男人身边。
  陆观道眨眨眼,皮影将要落幕。
  在最后虚幻的视线里头,他低头见着男人脚腕被玄铁所困,连执笔的双手都有重重的手铐。
  至于脸,是完全模糊的。
  海水越来越厚重,一点点把小孩埋入它慈祥的怀抱。
  小孩也不挣扎,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在想陆姨为什么要丢下他,他在想行囊又能有多重,只要他快快长大就一定能分担的。
  可还是留下他一人在尘世里,孤孤单单地走。
  眼泪在这里流不出来,干涸的双目,酸涩的刺激感从鼻腔蔓延开来。
  陆观道扁着嘴,唇在发颤,他唤了声。
  “娘亲……”
  大手未有出现,空空的天际有一望无垠的蓝。
  陆观道咽了咽,他去喊。
  “娘亲啊……娘啊……”
  “你在哪里啊,我找不到你……找不到……”
  小孩的脸皱皱巴巴拧在一起,他以为这样悲苦就能换来关心。明明是屡试不厌的,可柔不了大手的心。
  他想,大手是石做的,才能这样头也不回地走。
  陆观道摸了摸脸颊,干巴的泪痕,还有海水咸咸的结晶。他想起来,也有个人和大手一样无情,头也不回地抛下他离开。
  是谁?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要去找到。
  要像条小狗一样,跟在那人身后。必须得一步不离,否则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会跑开。
  陆观道问天:“他是谁呢?”
  苍天从来不回答任何问题。
  陆观道又说:“娘亲和他都不愿见我,都与我在玩躲猫猫……”
  “我要去哪里寻他们……”
  海水驮着陆观道飘去远离世俗的海岛。
  海岛没在温柔里,有人在天边呼喊陆观道的名字。
  “小猢狲不会睡死过去了吧?”
  “斐兄,我与伯茶先去薛宅探探,你留在客栈看着小娃娃。”
  接着,有靴子踏地,关上房门的声音。
  屋外头还在下雨,陆观道听得见近在咫尺的滴水声,一点点把海浪取代。
  热水涌入茶盏。
  半阖纸窗,有风顺着呼吸将长发吹开。墨发垂在肩上,长到腰肢。
  陆观道伸手去摸,那人把手迎了上去。
  “醒了?”
  是斐守岁。
  小孩还在海面上挣脱不开,唯有那只手让他连接住真实。他想要出去。这样安静寂寥的海,太孤单了,他不喜欢。
  陆观道从水面慢慢站起,水珠流下,湿了大片衣裳。他能感触到有人握住他的手,转头去看,那人不在他身边。
  定是斐守岁,是那个看上去不愿柔心,却一步一步等着他往前跑的人。
  不然在梧桐镇,又何必留他在身边添堵。
  快些跑吧。
  慈悲的风推了小孩一把。
  海浪仍旧慢慢拍打,陆观道在海面之上腾空。
  他问:“跑去哪里?”
  “你是痴傻了吗?”风说,“自是去找他,快些去吧。”
  陆观道想要回头,风不给他面子狂卷起来,薄凉的空气中携带浪花,高有百尺向他袭来。
  小孩一下子被推远,眼睛看不清前方,有的是白花花的水,湿透了衣衫。
  想挣扎,却被迫闭眼。
  陆观道使劲力气好不容易睁开了,才发觉已不是海上。
  入眼是客栈的帘帐,还有个坐在榻边看书卷的斐守岁。
  斐守岁背对着他,腰脊隐没在长发里。平日书生打扮是不散发的,只会把发高高束起,藏在帽中。
  陆观道也就看不到这样及腰的长发,还有些炸毛。
  小孩睡沉了,僵僵地伸手勾上发梢。
  拉一拉。
  斐守岁倏地回头,发便从指尖逃走。陆观道慌了,又想去拉住,只见斐守岁看着他笑说。
  “睡了正好两天三个时辰。”
  墨发甩在身后。
  陆观道懵懵地点点头,恍惚之间,他好似在哪里见过面前之人。
  小孩坐起来,又只能仰头了。
  “梦到陆姨……还有家了。”
  “嗯。”
  陆观道抬高双手,再次托住斐守岁的双颊,他细细看,笑了笑。
  “好像还有你呢!”
  “是吗。”斐守岁已经确认小孩没事,才在这儿唱双簧。
  小孩笑得开心:“应当是你……”
  眼色忽得暗淡,陆观道思考起来,他的心怎么会认为那个面目都模糊的人儿,就是斐守岁。
  “奇怪。”
  “梦里的我很奇怪吗?”
  陆观道哼唧着摇头:“没有脸,我却以为是你嘞。”
  无脸……
  斐守岁笑眯眯地拍开小孩的手,转身去倒茶。背对那个大梦初醒的孩子,他打趣一句。
  “梦里的事情都是奇怪的。”
  “为什么?”
  陆观道靠床栏,垂着眼眸。他还是有些疲倦,像是被吸去活力,变成一截干枯的藕。
  藕节偏头看背影。
  “梦难道不能是真的吗。”
  话落,茶入杯盏,热气浮起来飘在陆观道眼前。
  斐守岁递去,喏了声。
  “你若能造梦,还会编出一个与现实一样的梦境来?”
  陆观道捧着暖茶,他在端详斐守岁的动作。
  唇的一张一合,眼睫微微地动,举手投足间的习惯。长发落于腰边,再去看手腕,没有被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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