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柜台后面的青年接过神渡见流递过去的档案，竟然现场把文件销毁了。
他的视线下移，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上的那张照片：“我说啊，这可是江口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的仇人。”
“也是他加入港口的原因。”
“怎么，难不成你要替江口杀了五大干部之一么。”
如果这是江口先生的遗愿，甚至抱憾终身，神渡见流当然会替对方完成。
“嗯。”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应什么？”
坐在对面的男人显然震惊了，差点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回答，他有些无语地小声抱怨起来：“啧……真是不知道上面那个家伙为什么让你来这里。”
“说起来，目前对你可还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信用完全未知，还得时不时派人来监视。”
“你来之前做好觉悟了吧？”
“嗯。”
由于事情已经解决，这里没有必要多待，神渡见流认认真真地朝着对方道了一声谢，很快就不留痕迹地离开了花店。
与白发少年的平静不同，弹幕从看到档案最后一页的那一刻就炸开了锅。
【我晕了，江口大叔又变成异能特务科的了？】
【谍中谍中谍啊】
【大叔，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给大家串联一下前因后果：大叔来自异能特务科，他妻女被港嘿某个干部杀害，于是潜伏到黑蜥蜴想报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去了GSS卧底，大概是这样？】
【三重间谍……和安吾一样啊，你们异能特务科真是能者多劳】
【我现在比较担心神渡的立场】
【神渡知道了这种辛密，哪怕他不想，也已经被动成为卧底了】
【卧底不好说，但肯定要帮特务科掩饰吧，刚才那人说过会有人时不时监视神渡，不管怎么说立场都不单纯了】
【所以大叔的遗愿就是杀掉那个佐佐木？】
应该是的。
神渡见流回想了一下江口先生临终前的场景，对方口中那句“还有没完成的事情要做”，指的恐怕就是为妻子和女儿报仇。
他现在需要重新规划自己的主要目标了——
①替江口先生报仇，处理港黑干部佐佐木。②感化太宰治。③两天后与那位中也汇合，把手环交给对方。
①和②可能会有些冲突。
正如弹幕所说，对港口的五大干部之一出手，神渡见流的立场就会变更，到时候可能会引来PortMafia的追杀。
虽然他根本不在意判不判逃这种没意义的事。
神渡见流加入PortMafia的主要目的就是帮助江口先生完成遗愿，只要能在一瞬间手刃那个干部，让对方死之前感受不到任何痛苦，那么绝望之类的情绪也不会出现。
但太宰治这个需要拯救的人还在组织里。
白发少年难得有些犯难，垂下冰冷的紫眸陷入了沉思。
看来不能直接干脆果断的行动么。
他需要寻找机会，最好设计一个简单的局，动用才能抹干净所有痕迹，以便自己能“清清白白”地继续留在PortMafia。
这是需要动脑子的活……如果是那位接受了全部改造的前辈应该很轻松吧。
神渡见流没什么表情地收回打量巷子口的视线，转身彻底离开了附近。
回到港口黑手党本部，他去坂口安吾那里登记了一下信息，得到了一份部门转更的文件。对方似乎有事不在，处理这些的是另一位情报处的工作人员。
有了森鸥外的任务命令，神渡见流又顺势要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号码，到时候与对方会和能更加方便。
接下来的时间就非常自由了。
整整两天外加今天晚上，他都可以尝试接触太宰治。
小岛春树那边则需要等等，对方刚转入干部手下，等他安定下来再去打听具体的情况更稳妥。
想到自己和太宰治还有关于咖喱的约定，神渡见流离开港口五大厦没走多久，果断掏出手机，从为数不多的列表里翻到织田作之助，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在吗。］
……
对方并没有回复。
纤弱俊秀的白发少年也没有干等着，他注意到旁边有位老奶奶要过马路，先去扶了对方一把。
“小伙子，谢谢你啊。”
老年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奇怪的沙哑，她佝偻着背，弯下去的腰脊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身形，脸上的笑容非常慈祥。
“没关系。”
神渡见流垂眸俯视着对方，一双冷调的紫色双眼平静如水，透出了几分若有所思。
他清淡的嗓音犹如山泉，干净平缓，像是在安抚山间聒噪的鸟禽。
“正好我在找你，太宰先生。”
“需要我背你走吗？”
第18章
空气在一瞬间安静了半晌。
【………】
【啊？？？？】
【啥玩意？？神渡叫这个老太太啥？】
【太宰，他说了太宰（战术后仰.jpg）】
【家人们，不知道你们看没看过文豪野犬·汪，有一话太宰曾假扮过老奶奶骗中也去扶……】
【我晒干了沉默】
【神渡眼睛好尖，这都看出来了？？】
【见流真的超好，知道宰骗他还愿意买单】
站在对面的老奶奶看起来和弹幕一样沉默。
她…哦不，他撕掉脸上的面皮，掀开裹在身上的衣服站直了身体，语气悠长地感慨道：“还真是时刻都在帮助他人，无差别地向所有陌生人伸出援手呢。”
“见流君。”
露出真容的黑发少年身材纤瘦，容貌英俊，鸢色的眸子若有似无地审视着面前的男生，不知是感慨还是好奇地说道：“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还以为自己的伪装技术不错呢，明明其他部下一点都没发现——”
这点伪装对超高校级的希望来说，太不够看了。
神渡见流歪了一下头，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因为是太宰先生，所以能认出来。”
“……”
“你刚才说想找我？”
太宰治直接跳过了前面的话题：“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上午才见过面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神渡见流没做应答，他先低头看了眼手机，织田作之助那边已经给自己回了消息。
［抱歉，正在处理一些任务，刚才没看手机。］
［有什么事吗？］
看来正在忙。
不能一起去吃咖喱了。
神渡见流抬手给对方回了一条［没什么，辛苦了］便收起手机。
他本来想履行约定现在就去解决午饭，但第三位貌似没有时间的样子。
放弃吃咖喱的计划，神渡见流思考着现在的处境，决定再试一下新学到的吐槽方式，诚实地回答对方：“因为……”
“想见太宰先生了，就来找你。”
“我可以为你表演10个后空翻，你觉得怎么样？”
太宰治：“……………”
容貌俊秀的黑发少年似乎哽了一下，表情变得异常微妙。
他用恶寒的眼神仔细打量着神渡见流真诚清澈的眼神，只是几秒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先前那个黑蜥蜴的成员说的没错，你在某些方面的确有着肉麻的天赋。”
“而且我对男性的想念没有任何期待。”
“……”
神渡见流：哦。
效果好像还是一般。
但用弹幕的话来说，他只是想和对方做朋友而已。
“算了。”
太宰治扫了眼神渡见流装着手机的口袋，有些无语地说道：“你刚才是在和织田作聊天吗？仔细想想，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呢。”
“来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
“好的。”
神渡见流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过去，他自然求之不得加深彼此的联系。
“那么，就这样，我先走了哦——”
太宰治把手机丢回去，毫不留恋地转过身，挥了挥手离开这里：“我还要去处理一些私事，没事不要找我。”
“嗯。”
神渡见流听话地站在原地，满足对方的意愿没在他视野能看到的范围内跟上去。
然而，潇洒离开的黑发少年走了一会儿，显然没去可以换乘的车站或者港口本部，他前往的方向是……鹤见川。
那是一条水流非常湍急、长度匍匐整个横滨东部的河川。
神渡见流直接抬脚跟上了对方。
果不其然，太宰治脚底像抹了油一样溜得飞快，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看到迅猛的水势和奔腾的河流便毫无犹豫地跳了进去。
“噗通”一声，潺潺的河水骤然溅起了一片波光粼粼的白色水花。
神渡见流脱掉大衣，一同跟着对方跳进河里，汹涌的水势同时把两人无情的吞噬，他们随着重力快速下坠，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流铺天盖地地朝着眼球和鼻腔冲去。
但两个少年都是淡然的。
一个闭眼安静赴死，一个在水中行动自如。
肤色本就近乎透明的白发少年在水下更加苍白，单薄的四肢却力量惊人，轻松就在湍急的水流中抓住另一人的胳膊，带着对方游到了靠近岸边的浅岸。
“咳——”
两人同时冒出水面，像只落汤鸡一样蹲在河边面面相觑。
“……见流君。”
气氛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太宰治任由残留的河水顺着头发划过自己缠着绷带的脸颊，他的声音因为刚刚入过水，轻冷中带着一丝微哑：“你是不是有什么极端的奉献癖好，或者受到了什么诅咒呢？”
“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黏人的人。”
哪怕是织田作，都保持着彼此互不踏入的安全距离，从未轻易越过那条界线。
“太宰先生，不要再自杀了。”
神渡见流擦了擦挂满水珠的白色睫毛，十分无辜地说道：“我愿意陪伴在你身边，帮你寻找活下去的意义。”
“所以……到底关你什么事呢，见流君。”
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河水浸湿的绷带贴在右眼上，也遮挡住了那差一点就被触碰到的、近乎被烫伤的温度。
虽然口中亲密地叫着对方的名字，太宰治唯一露出来的鸢色左眸却透着与昨天相差无几的、反弹到极致的漠然，深邃得仿佛可以吸走人的灵魂：“在你的眼里我到底是一种什么存在？”
“为了满足自己理想的目标，按部就班的程序对象，千万个需要帮助的人中的一员？”
“真是傲慢呢……”
“其实不是我也可以吧？”
黑发少年微微勾起唇角，他的眼神空洞，傍晚的余辉没有在那只茶褐色的眸子里留下片刻光芒：“哪怕我不在，见流君不是也在好好的帮助过马路的老奶奶吗？”
“还是说你的善人论要求你无时不刻都要关注他人，那么更加确认了我的观点，你的救援是广泛的，并不需要执着于我。”
“我也是需要私人空间的，你清楚吗。”
【太宰这是直接说开了？想让见流保持距离？好难得啊】
【嘶，感觉太宰说的一针见血】
【黑泥攻击，启动】
【有一说一，宰说的有道理，就算不是他，神渡也会对其它处于他这种处境的人伸出援手，他不是唯一】
【我怎么听出了吃醋的味道……】
【感觉宰还是不一样的，一次次包容着宰的神渡也让我看到了光芒和希望】
【虽然帮助普通人也很好啦，但更想看神渡拯救太宰】
【＋1】
“老奶奶不是太宰先生装扮的吗？”
神渡见流有些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视线平淡无波地扫过弹幕，没什么表情地念道：“太宰先生是不一样的。”
“如果你觉得我逼得太紧了，那么我会控制一下的。”
白发少年对处理绝望之辈有着非常丰厚的经验，他能感觉到对方这次说的话第一次带上了一点认真。
对方愿意主动与自己沟通是个非常好的现象，或许像太宰治说的那样，他真的有点逼急人家了。
这个没有“绝望”的世界让自己在安逸的环境下产生了一丝迫切，可能没太掌握好安抚对方的节奏。
神渡见流沉思了片刻，决定暂时见好就收，“如果你今晚不再自杀的话，我现在就离开。”
“至于太宰先生在我眼里是个怎样的人……”
“游走在世间的困兽，因为过于精明而独自留在原地哭泣的孩子，眼中充斥着可以被称之为绝望的迷茫。”
他觉得这句话非常贴切。
“抱歉，我是第一次和人交朋友。”
“所以无法放着你不管。”
第19章
“所以，你不是要离开吗？”
此时此刻，人流稀少的街道上。
薄暮的暖辉平静地铺洒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两个容貌不凡的少年浑身湿透，衣服滴着水，一路上收获了不少路人奇怪的打量。
在第三次穿过一个红绿灯口后，太宰治率先停了下来。
他伸手拧了拧自己大衣里浸满的水，回眸看向跟着自己的白发少年，眼神直勾勾地说道：“见流君，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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