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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有迹(近代现代)——顺颂商祺

时间:2024-09-04 14:57:04  作者:顺颂商祺
  “为什么会有火警?!”
  “扑灭了吗?孩子……孩子怎么办?”
  “飞机不会掉下去吧?”
  “怎么还没落地?什么时候能出去!”
  “保险单呢……我的保险单……”
  边迹高声安抚:“舱内明火已经扑灭,请大家不要惊慌,不要释放氧气面罩,听从乘务指挥!”
  然而这种时候,广播已经失效。
  一百六十余人被关在高空,一个上下颠簸的庞然大物中。机舱恍若地狱与天堂间的摆渡门,有人哭着给家里留下遗书,有人死死抱着尖叫的孩子,有人求遍罗古今中外的所有神佛。
  求生的本能让人面目全非,人们用舱位区分机票的单价,但在也许即将到来的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是地狱门前的小丑。
  头等舱里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男人突然解开安全带,站起来疯狂拍打呼叫按钮:“让我出去!火源就在我附近!我要去后边儿!”
  边迹告诉他火源已扑灭且离他很远,然而那人并不能听得进去,仍旧坚持:“我能闻到味道,就在我附近!”
  永远带笑的快乐小狗忽然严肃,凭着对旅客的记忆,喊了句“高先生”,一字一句地说:“飞机正在颠簸下降高度,不能随便移动。”
  姓高的急得双眼通红,并没有理会边迹和安全员的警告,作势要冲出去。
  旁边戴眼镜的女士帮着劝:“你别动了,危险!”
  一位学生模样的女生也道:“都说火已经灭了,你还乱跑什么?”
  那人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走廊,一个劲喊:“你们想死就去!我不想,不想!”
  为了不被摇晃的飞机甩出去,所有人都系着安全带。但要是放任他往后排跑,可能会造成前排的大规模恐慌,甚至拥挤和踩踏。
  无奈之下,边迹只得解开安全带,扶着座椅靠背赶过去。
  “坐好!”边迹冲他大喊。
  “我要去后面!”那人听不进去劝说,“我不想死……让我过去!”
  “你不想?”边迹终于忍无可忍,冲到头等舱座椅旁,一把将那人推回椅子,“谁想?你问问飞机上一百六十一号人,哪一个不想活?”
  “你现在去后舱,只有两种可能。”边迹用力用手肘挟制住对方肩膀,将他摁在椅背上,压迫性很强地跟他对峙,制服因为用力出现许多褶皱。他摁着人,从牙缝中挤出话:“一,摔死,或被行李砸死。二,大家跟你一起挤去后舱,飞机失重,无人生还!”
  边迹揪住他的衣领,强制把他的安全带系回去,厉色低声道:“想活,就在这乖乖坐好。”
  机舱里有三秒钟的寂静。
  姓高的显然被吓愣了,他印象里这个乘务长一直说话带笑,没想到板起脸来还挺吓人。
  他只好乖乖坐好,扶着倚背,哆哆嗦嗦地说:“我要投诉……我要把你告到倾家荡产……”
  现在飞机还是晃得厉害,边迹一心安抚其他乘客,根本没心思也没时间理会这种投诉。
  当事人不在意的事,走廊另一端的乘客却路见不平。
  “你还是先做好被航司起诉的准备吧。”严岸阔冷冷地说,“危害飞行安全和扰乱客舱管理秩序,他们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对方在气头上,一点就炸:“你谁?少他妈多管闲事!”
  “上海恒天律师事务所,严岸阔。”当事人做完自我介绍后,又朝边迹的方向抬抬下巴,“乘务长要是被无赖盯上,可以找我免费代理。”
  边迹正在往乘务座椅走的路上,听到这段对话,惊讶地回过头。然而,他还来不及处理严岸阔的话语和动作含义,就在一股强烈气流冲击下,被晃得站不住脚。
  舱内顿时惊叫一片,但慌乱持续时间明显较之前变短。大家收起声,颤抖着攥紧椅背。
  边迹因为没有安全带的保护,一下子失去重心,往前栽倒。
  ——眼看就要被甩出去,严岸阔伸出手,从半空中一把拽住他。
  边迹手很凉,尽管他刚刚处理险情表现得冷静完美且滴水不漏,手心里其实已经全是冷汗。
  五指抓在严岸阔的衬衫上,留下几道印子。
  衬衫被边迹攥得很紧,勒出衣服主人流畅的手臂线条和胸肌。透过被汗水沾湿成半透明的布料,能看到肌肉上的指痕——淡红色,短短五道,若隐若现。
  严岸阔看起来没有在意这些,反握住边迹的手腕,大臂发力,把人从颠簸中拽出来稳住。
  边迹艰难扶好站着,趁飞机平稳些的档口,快速起身回座,没敢耽误一秒。
  离开得如此快,以至于严岸阔都没能来得及,把那句“你也注意安全”讲完。
  【📢作者有话说】
  1. 名词解释:(来源网络)
  7700紧急代码:表示飞机遇到除劫机、地面失联等状况外的紧急情况。
  MAYDAY:国际通用无线求救信号。
  发动机喘振:指发动机热端超温和强烈振动。
  2. 参考资料:荷兰空客A300飞机火灾告警返航ATC录音、机舱失火排查程序视频等
 
 
第0003章 赶时间就下次吧
  2023年12月14日,15时11分31秒。
  舱内提示接连亮起。
  “2200m准备。”
  “500m准备。”
  随着离地面越来越近,舱内空气似乎也越来越冷。起飞和降落的瞬间堪称死亡五分钟,所有人屏息凝神,紧紧攥着双手,等待命运宣判。
  “乘务员就位!”边迹掷地有声地说,“防冲撞姿势演示!”
  四川双流机场停机坪外,消防车和医护集结完毕,在远处待命,紧张地看着航班进近。
  飞机一侧机翼冒着烟,快速驶入众人视线内。等离得更近些,甚至还能看清几块风扇的缺口。
  地面工作人员此起彼伏地惊呼:“我操,风扇叶片断了!清跑道!小心碎片!”
  “速度太快了,发动机没停车吗?”
  “没停,机长应该是关了出故障的发动机,现在单发降落。”
  “靠,太危险了。”
  “嘘——”
  “着陆了!着陆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飞机降落跑道。舱外,众人攥拳抱膝,为即将落地的一百六十七个人捏一把汗。
  舱内,机组的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开舱瞬间,大量新鲜空气涌入,谁也不知道哪里还藏着新危险,开舱会不会导致火势瞬间反扑,旅客会不会失控冲撞踩踏……
  边迹来不及拿任何广播,跳到机窗旁指挥,用本就沙哑的嗓子在寒风中嘶喊:“跳滑梯!不要拿行李!”
  空姐们在推搡中被扯得盘发全乱,脚踝因为穿高跟鞋站立太久而变得红肿,但她们仍旧声嘶力竭地疏导:“快跑!不要拿行李!不要拿行李!”
  这么密闭的空间,又是极端紧张情况,在舱内多停留半秒都有可能造成拥堵,甚至葬身火海。人们跌跌撞撞地逃生,有人昂贵的皮鞋被踩丢,有人外套被挤掉,有人抱着吓晕的孩子边逃边哭。
  边迹死死盯着紧闭的盥洗室——三号位还拿着灭火瓶坚守在那——里面正溢出滚滚浓烟。
  “保持洗手间关闭,防止火势反扑!”
  听完边迹的交代,三号位含着泪点头,双手紧握阀门。即便是刚刚颠簸最剧烈的时候,她也留在附近没有离开一步。
  有人根本不听劝,非要打开行李架。边迹无声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一把拉住他,推着他往外跑,“别拿了!什么东西比命重要!”
  那人跪着不肯走,泪如雨下,“都是我老婆的遗物,只剩这些了……我要带她走!”
  边迹没有迟疑,把人拖到机窗边,给后面的乘客让出逃生通道。那人还在朝着行李架的方向挣扎,念念有词:“我要带她回家……带她回家……”
  边迹奋力把他拖到滑梯上,同时护住他的头和手,猛地推下去,吼道:“先得活着才能回家!跑!”
  话音未落,乘客惊叫着被推下机窗,滑落着陆,得救后的瞬间,双腿瘫软,扑倒在地。
  2023年12月14日,15时14分29秒。
  随着救火车与救护车的鸣笛声接连响起,所有乘客尽数撤离。
  陌生人们当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或是欣喜若狂,给机组鼓掌,打给家人电话,跟素昧平生的人合影,医护团队挨个给大家做简单检查。一时间,哭声、叫声、咳嗽声、快门声响作一团。
  边迹跟在其他机组成员后面,最后才离开飞机,远远地站在人群外,靠着车上栏杆,闭眼,长长松了口气。
  十一分二十秒。
  从发现火情到全员撤离,一共只花了十一分二十秒。
  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抢险。不用猜也知道,以后这件事会出现在很多媒体的首页,只要机组处理无误,他们也许还会被公司捧作正面典型。
  可是边迹因为极度紧张和焦虑,现在有点想吐。
  他躲开人群,扶着墙壁缓了很久,才接收到自己已经平安踩在地面上的事实。
  但凡灭火迟了一步,或者安抚旅客情绪失败,今天广场上的一百六十多个人,就可能无一生还。迟来又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压得他透不过气。
  边迹制止自己继续发散,强撑着直起身,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拿着矿泉水的手。
  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手背上有一些混乱的、凸起的青筋,看起来性感而有力。
  边迹顺着它往上看,凭借着好记性,认出对面这个人叫严岸阔。
  严岸阔并没有马上开口,所以边迹趁机打好了腹稿——如果对方要道谢,边迹会开心地回谢对方协助救险;如果对方要问补偿方案,他会给出协调改签、换机启程、赔偿住宿餐饮三种选择。
  然而,严岸阔不响,只是把矿泉水往前递了递,等边迹一头雾水地接过,又转过身继续打自己的工作电话。
  边迹这才意识到,严岸阔只是看自己状态不对,所以递了瓶清水,仅此而已。
  飞机上情况过于险急,以至于边迹没能注意到,严岸阔眼下有颗小痣。他是凌厉又严肃的长相,鼻梁高挺,眼窝很深,跟那颗俏皮的痣完全不搭界。
  边迹盯人的时间长到有点不礼貌,严岸阔也恰好转过头,跟他对视上。
  边迹不自觉摸了下胸口,劫后余生的心跳快得不正常。
  等严岸阔挂电话,边迹率先打招呼:“严先——咳咳,不好意思,我嗓子还哑着。”
  “喝点水吧。”严岸阔扬眉,“你记性很好。”
  话里的揶揄意思明显,边迹没接,仍旧采取腹稿战术,下茬不接上茬地:“毕竟您刚才协助救险了,真的非常感谢!”
  “不客气。”严岸阔正单手挂着西装,说话间也许无意地将它移到右手,露出左半边。
  因此边迹很难不注意到,白衬衫的左半边有清晰的划痕,一粒扣子被外力扯掉,领子敞开,露出分明的锁骨。
  而在五分钟之前,这仍是一件完好的衬衫。
  边迹回忆了这五分钟发生的事,确信这位听话的乘客逃生十分顺利,并没有在途中发生摔倒、剐蹭等可能会扯坏衣服的意外,唯一的变量就是自己。
  然而边迹并不认为颠簸时自己有用那么大的力气,能将衬衫都撕坏。他小心求证道:“你这衣服该不会是我弄的吧?”
  严岸阔像是没发现自己露出了领口,自然地拢好,将西装换回右手抱着,摆摆手说:“没有,是它质量不好。”
  如果剪裁师知道他用这个理由来解围,大概会被气得从意大利专程飞来中国质问这位客人。
  边迹苦思也想不出,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拽坏了这件衣服。但既然乘客因自己而蒙受经济损失,他赶紧鞠躬道歉:“抱歉啊,刚刚实在情况紧急,可能是我……太用力了?”
  “没关系。”严岸阔让边迹不要放在心上。
  刚吸了几口浓烟,边迹的嗓子还是难受,说话前咳了两下,出于礼貌,伸手挡了挡。
  严岸阔看到边迹腕部被冲撞出的青紫,眉毛越簇越深,问他是不是伤得很厉害。
  边迹否认了,但否认失败。
  严岸阔不容分说地把手里药膏塞给边迹,告诉他这是刚才护士配发的跌打损伤药,“拿着。”
  边迹没再费力气拒绝,只好道谢。
  严岸阔看着他,问:“还要说多少句谢?”
  边迹愣了愣。严岸阔指着他的手说:“要谢,也该我谢你。”
  边迹实在不想参加接下来的乘客感恩环节,毕竟那都是他的职责所在,而且功劳苦劳都不归他一人所有。没想到严岸阔根本没按常理出牌,谢的是:“你陪我过了一个很特别的生日。”
  边迹苦笑道:“确实挺特别的。”
  严岸阔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以后恐怕年年都会想起今天了。”
  “那还是别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边迹赶忙摆手,说话间又咳了几下。
  此时不远处一架飞机滑行着起飞,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阻拦了他们的交谈。
  严岸阔眼看着飞机远去,收回神思,毫无预兆地问:“会害怕吗?”
  边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下。
  严岸阔重复道:“害怕吗,刚刚。”
  “不知道。”边迹实话实说,“来不及想呢。”
  “说真的,我挺怕的。落地前我都以为自己回不来了。”严岸阔没等边迹开口,话锋一转,“还好昨天买了航意险,也算是赚了。”
  边迹的安慰话刚到嘴边,听到这又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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