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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有迹(近代现代)——顺颂商祺

时间:2024-09-04 14:57:04  作者:顺颂商祺
  沉默半晌,严岸阔又说:“今天这顿,算乔远的。”
  边迹愣了半晌,才问:“啥意思?”
  然而严岸阔并不在意,应得很痛快:“什么时候有空?”
  “嗐,不用再请了,今天算谁的都一样。”边迹解释道,“聂哥远哥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
  “不一样。”严岸阔坚持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边迹拗不过,只好说:“最近不太有空,排班很满,只有明天不飞。”
  严岸阔说:“明天我要去见顾问单位。周末呢?”
  边迹苦笑道:“周末我驻外……算了,以后再说吧。”
  成年人都知道,“以后”基本就意味着后会无期了。
  严岸阔轻轻笑了声。边迹问他笑什么,他语气里还带着点挫败,“边先生真的很难约。”
  边迹愣了一下,回敬道:“彼此彼此吧。”
 
 
第0015章 三千公里外的日出
  说边迹难约,一点也没有冤枉人。
  严岸阔的工作已经算足够饱和,他的朋友很少愿意和他出门,因为时间对不上。边迹就更夸张了,一周至少有四天在天上,昼夜颠倒黑白不分。
  这一拖,就拖到了月底。
  律所的装扮都换了几波,刚迎完元旦,又在迎新年。严岸阔这天来上班,发现有人穿着红毛衣红帽子,问道:“今天这么喜庆?”
  “快过年了呀,严par。”说话人名叫黄萧筱,在恒天实习期快满了,马上准备转正考核,一直在严岸阔手下干活,“新年新气象嘛!”
  严岸阔差点怀疑自己记错时间:“不是还有两周?”
  黄萧筱笑道:“提前预热好伐。”
  “行,热着吧。”严岸阔没再跟她闲聊,问道,“对了,飞行员那个案子,仲裁文件捋完了吗?”
  “捋完了,但我觉得挺奇怪的。”黄筱萧嗞啦转过椅子,哗地滑到严岸阔身边,“先前认为乔远无法证明归还行为先于调查,存在受贿的主观故意,所以停飞理由成立。但是按道理,不应该主张惩戒方的航司承担举证责任吗?怎么让劳动者自证呢?”
  严岸阔点点头,“当事人是否违规,关系到停飞处分的合理性。不出意外,这个到时候就是庭辩焦点。”
  黄萧筱担忧道:“那咱们不占优势呀,相应证据太少了。”
  “找。”严岸阔言简意赅,“一个焦点有利证据嫌少,那就多找几个。”
  黄萧筱一点就通,很快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给严岸阔看:“说起这个,严par你看,这是当事人的社保记录跟工资流水。我发现,航司没有按承诺购买停飞险,给当事人停飞后也没有交足公积金。”
  “招飞文件呢?”
  “官网上找到了,航司明确宣传过停飞险等福利待遇。”
  严岸阔点点头,一切跟他设想的差不多。或许可以从虚假招聘着手,诉航司违反劳动者权益在先,主张当事人无责解约。
  严岸阔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有五分钟才开会,便站在电脑前简单浏览黄筱萧整理的材料。
  “这是所有给A航提供飞行员培训服务的供应商?”严岸阔指着其中一张表问。
  黄筱萧点点头,“对,我们刚整理完培训金额,还没来得及细看。”
  “兴源……?”严岸阔扫过密密麻麻的表单,精准找到这家出现次数居高的公司,立刻安排,“查下这家公司的资质,再捋一遍A航与所有供应商的股权穿透关系。”
  黄萧筱人很聪明,恍然大悟:“懂了,严par。”
  “好,我先去开会,晚点再找你。”严岸阔说完,敲了敲主任办公室的门。
  严大律师今天的日程已经不算满,但还是少不了几场小会。
  周天瑞正在签文件,看到严岸阔进来,头也不抬地说:“来坐。”
  严岸阔问:“您找我?”
  周天瑞扔给他一个文件袋,“我这有个案子给你。”
  所主任日理万机,从不说无效的话。严岸阔习惯了他这样,自然地接过袋子,正想开口,被周天瑞打断了。
  “委托方是前文顺集团董事长的女婿。婚内财产分割,标的六千万左右,律师费1.5个点。具体信息在卷宗里,你先看看。”
  严岸阔只草草浏览了一下,摇头道:“我这边不太腾得开,要不给团队下面其他人吧,张律就很擅长做这个。”
  “这么大的案子,你给一个授薪律师?”周天瑞不能理解,“不行,委托人点名,就你们几个资深合伙人来做。”
  严岸阔无奈道:“抱歉,那我这接不了。上次昆明那个被告方想上诉,马上要准备二审。还有一个飞行员的劳动纠纷案,正在做起诉材料。”
  “劳动纠纷?”周天瑞惊讶道,“我记得你很久不做这个方向了。”
  严岸阔含糊地说:“朋友介绍的,顺手接了。”
  周天瑞更加好奇:“你还有民航圈的朋友呢?”
  严岸阔不否认:“刚认识不久。”
  “标的多少?”
  “一百多万。”
  周天瑞没再追问,只是劝道:“飞行员职业特殊,培训门槛高,取证程序繁琐。这种案子,难赢不说,标的还低。我建议你把它交给小黄,专心做文顺的案子。”
  “不太行。”严岸阔苦笑道,“小黄还没转正,我得带着她做。”
  严岸阔作为合伙人,需要对团队负责,拉来的案源关系到团队的盈亏。周天瑞不太认可他放弃大案的做法,但还是尊重他的选择:“行,你自己把握。那文顺的案子我给老刘了?可别说我没找过你。”
  严岸阔笑着跟他打马虎眼:“哪能,知道领导器重。”
  周天瑞哼了声:“你忙吧。”
  严岸阔回到工位,经过大厅时看到黄萧筱还在查股权,就过去要来现有证据,一一修改起诉书。
  黄萧筱敲门进来,把股权分析结果交给他,问自己能不能早点回家。严岸阔帮她签了加班工时的单子,又转给她一笔打车费,说:“太晚了,路上注意安全。”
  这一天过得兵荒马乱,严岸阔继续埋头整理浩如烟海的案头材料,一眨眼,已经快八点了。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疲惫地摘掉眼镜,盯着墙上的时钟发呆。
  纽约的表盘上显示早上八点,清晨的阳光将座位照成柔和的黄色,每个路人的脑袋上都有一层光晕。
  边迹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拍了一张透明全景窗外的太阳。他就像一个孜孜不倦的日出收集者,在手机里私藏了三百多张来自全球各地的日出。
  边迹将机场的图片发了个朋友圈,顺便翻了下别人的,见严岸阔一分钟前刚发布过动态:[加班。]配图是一杯咖啡和厚厚的、将关键信息打马赛克的照片。
  下面一溜都是聂杭和乔远的留言:严律辛苦!怎么还没回家?
  边迹看了眼北京时间,出于人道主义关心,在朋友圈下面复制文字排队形:[严律辛苦!怎么还没回家?]既符合成年人的社交礼仪,又公开于所有朋友,坦坦荡荡。边迹自认做得很好。
  一秒钟后,边迹的聊天框传来一条消息。
  严岸阔私聊他:[在写诉状。]坦荡的公开聊天突然转成小窗,这让边迹有点无措。他努力保持客套和冷静:[看来远哥那顿饭是请对了,你比他还上心。]严岸阔也客气道:[本职工作而已。]随着太阳东升,光越来越刺眼,最后整个候机大厅都被染成了黄色。地面来来回ⓢⓌ回的人,因为逆光变成了镜头中的一抹剪影。
  对方忽然问:[在纽约吗?]边迹猜他应该是看到了自己刚发的照片,回了个[嗯]。
  严岸阔不但看到了,还将它下载下来,发到聊天框里:[这张是什么?]机场网速不太好,消息转了两圈,边迹才收到。
  照片中是黄澄澄的太阳,还有逆着阳光走着的、脚步很轻快的边迹。
  这么明显的题目,小学生都会做,严大律师却在这里明知故问。
  边迹巧妙描述:[距你三千公里外的日出。]严岸阔一语双关地说:[很美。]边迹没追问他指什么,反而默契地将这个话题作为开心坚果储藏在脑海仓库里,不再去打扰它。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边迹猜测今天严岸阔的对象不在家,所以才能让他在公司耗这么久。
  这么想着,边迹决定把猜测落地,径直问:[这么晚还不下班,家里人不会着急吗?]这是边迹第二次提到“家里人”,严岸阔不疑有他,照常回:[不会,她们有自己的事。]边迹看着“她们”二字,愣了半天。
  除了对象,还有哪个“她们”?
  难道……严岸阔连女儿都已经有了?
  边迹打字的手都有点不听使唤:[那你家里很热闹嘛。]严岸阔有两个房子,妹妹和妈妈跟他不住在一起,所以很自然地回答:[不算热闹,我自己住。]边迹一整个震惊,把这句话翻过来倒过去看了两遍,不禁多想,严岸阔怎么会自己住?之前好像也从没见过他戴婚戒,难道是夫妻异地,或者正在分居?
  无论是哪种猜测,以他们的关系,再问下去都有冒犯之嫌,边迹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严岸阔的遭遇表示同情:[抱歉。]严岸阔不解:[你抱歉什么?]碰巧有位友司的空姐上前跟他打招呼,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化妆品,问他怎么不带点东西回家。
  虽然航司规定从业者不能兼职代购,但平时给家人或自己买些小玩意还是方便的。边迹因为飞国际线次数太多,也没什么还在联系的家人,所以用不着这些。
  他笑着回应说“不用”,送走熟悉人后,才低头回复:[没什么。]受刚刚那位空姐的点拨,边迹忽然冒出了一个主意。既然严岸阔跟家里人聚少离多,那也许会需要一些新奇的礼物。
  边迹自认得体地说:[有空多陪陪她们吧。如果需要从纽约带什么包或化妆品,也可以跟我说。]严岸阔很久都没说话,直到五分钟后才回了一个:[?]
  【📢作者有话说】
  严(自以为的):给他钓成翘嘴边(正在做的):给他整点代购
 
 
第0016章 现在单身吗
  严岸阔不出意外地没有接受代购的好意,边迹也不知道他后续如何处理家庭问题,只知道严岸阔当天应该是九点多才回家,因为那时朋友圈各位关心的朋友得到了集中回复。
  ——回家后他会做什么呢,会跟家里人视频,聊很久的天吗?
  边迹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
  接下来的近一周,边迹都没再找过严岸阔。这个人就像被强行埋起来的野草,在暗处偷偷使劲,最后突然冒了个尖,以至于边迹不知道怎么把它掐掉。
  见面的机会居然还是聂杭给的。
  这天边迹刚落地一小时,回家就瘫倒成废人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个不停,边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聂杭在群里@他。
  聂杭:[@边迹 下飞机了吗?]边迹正处于困累交加的状态,眼睛都是迷蒙的,没看清群聊名字,见到是聂杭就放松了警惕:[嗯。]聂杭:[今天有空?]边迹木着脸回:[晚上有。现在要补觉。]乔远这时候站出来,问:[又飞大四段了?]都是圈内人,边迹用不着解释太多,发了个航司里常用的制服人表情包:[苦笑.jpg]乔远:[没事,好好休息,我们约晚餐。]边迹以为是要跟聂杭和乔远一起吃饭,正好今天也没别的事,就答应了:[好,晚上见。]聂杭:[@严岸阔 金主,今天去哪?]边迹正准备退出聊天框,看到这条消息,眼睛都瞪大了。
  严岸阔?他什么时候也在群里?
  再定睛一看,一小时前,聂杭刚把他拉进群聊。
  边迹人傻了,赶紧打电话给聂杭,上来就问道:“你怎么把他拉进来了?”
  聂杭不懂:“谁啊?”
  边迹着急地说:“严律啊!”
  聂杭无辜道:“他说要补上上次的局,问我你跟远哥有没有空。我想着挨个约太麻烦,干脆在群里沟通得了。”
  “……”边迹更不明白了,“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小时前。”
  那时候自己刚下飞机。
  还挺准时,边迹腹诽道。
  上周严岸阔想约下顿饭,被边迹打马虎眼给混过去了,本以为对方会遵守成年人对“下次”心照不宣的约定再也不约,没想到一周不到,他居然直接打入民航小群内部。
  “聂哥,”边迹无奈地抓了把头发,“要不我晚上不去了吧?”
  聂杭显然暴躁了一下,但很快压了下去,问他为什么:“好好的,怎么不去了?”
  “没必要。”边迹也说不明白,理由全都站不住脚,“我只是一个介绍人,哪用沾好多次光。”
  聂杭“啧”他:“这是什么话?一顿饭也用不了多少钱,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再请回去不就好了。”
  边迹苦笑:“可别!我就是怕这个。”
  “怎么说?”聂杭皱起眉,坐在沙发上,语气变得很认真。
  边迹将冰箱打开,拿出一罐无糖气泡水,仰头喝了一口,叹气道:“他……应该是有家庭了。”
  “啊?”聂杭惊讶的程度比边迹高出一百倍,“不会吧,看着不像啊。”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单身,毕竟也没戴婚戒之类的。”所以边迹第一次见面时才敢找他要联系方式,但现在不一样,“但我听他平时聊天,应该是有家庭,至少是有对象。他还不知道我的性向呢,我怕一来二去走太近了,容易遭误会。”
  聂杭默了会,问边迹怎么得出的结论。
  后者将在伦敦和纽约的发现都讲了一遍,前者虽然也在叹气,但还是安慰道:“人家也没明确说过自家的情况,万一你猜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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