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手哪有突然变成雏儿的道理!
江从鱼试着追问:“陛下什么时候想看?”
楼远钧泰然自若:“朕今晚就想看,你能现在就去帮朕找几本过来吗?”
江从鱼道:“宫门都要落锁了……”
楼远钧道:“那你就在宫里歇一晚,李伴伴他们不都见怪不怪了吗?”
江从鱼起身说:“那臣这就去帮你找。”
楼远钧点点头,语气随意地说道:“朕先去看会儿书。”他看了眼天色,“你就……亥时前过来吧,多挑几卷你觉得好的,朕相信你的眼光。”
江从鱼暗自嘀咕,我平时光是应付你一个就吃不消了,哪有空闲看这些书?只不过楼远钧有这方面的需要,他也只能去帮他找找了。
趁着天还没黑透,江从鱼踱步去藏书处给楼远钧找“教材”去。
所谓的避火图,就是一卷卷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图,绘制的大多都是男女之事,也有一部分是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之间的,大多都是长辈买了传给晚辈,以免他们新婚之夜不得其法。
宫中的藏书处自也藏着大量这样的避火图,毕竟历代帝王后宫都不少,他们的实践机会比寻常人家更多,自然会追求更快活的体验。
相比那些沉迷酒色到频繁嗑药的家伙,楼远钧这都算是克制的了。
江从鱼本来没觉得这差使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挑画得好的避火图拿给楼远钧“学习”吗?可等摊开第一份避火图一看,江从鱼耳根就红了。
比起民间那些粗制滥造的避火图,宫中这些“珍藏”画得可真细致,那走笔、那风韵,横看竖看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不会叫人生出下流之感来。
唯一的问题是,每一卷中都绘有七八种花样,且没一个是重复的。
若非很确定楼远钧确实忘了他们之间的事,江从鱼都疑心楼远钧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来看这些让他面红耳赤的东西,还让他挑自己喜欢的去供他“学习”。
一想到楼远钧过去的种种行径,江从鱼顿觉手中这卷避火图十分烫手了。即使现在的楼远钧不会对他做什么,以后万一楼远钧想起来了呢?
江从鱼当即放下手里的“名家之作”,开始在满满一架子的避火图里翻找,尝试着找出最基础的、最中规中矩的几卷去交差。
没错,学习的话,就得摒除那些花里胡哨的花样。
什么水榭高阁、亭前林间、花前月下,还有什么几上、椅上、窗上、车上、马上,那都是不应该的,正经人做这种事就该好好地待在床上。
江从鱼有了挑选方向,很快就挑拣出几卷最平平无奇的避火图。
这时已经有人在外头点上了灯,他有点不太放心,走到灯下又打开自己挑出来的避火图再三确定没有什么过分的内容,才逐一卷起来准备拿去交差。
楼远钧已沐浴过了,正坐在灯下看书。他见江从鱼这么快过来,笑着夸道:“看来我们的江修撰不愧是状元之资,连避火图都这般了解。”
这人语气太诚挚,江从鱼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嘲讽自己。他解释道:“我也是现看现挑的,以前都没看过。”
虽然过去友人们聚在一起难免分享点“流行书”,但那都是些寻常话本,哪怕有绣像也绘制得极为简略,哪会像宫中秘藏的避火图这么有冲击性。
楼远钧让江从鱼坐到坐塌另一端,说这样是有不懂的能直接问他。
“你应该不会怕羞不给朕解答吧?”
楼远钧边拿起一卷避火图边悠然询问。
“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种事不好问旁人。”
江从鱼忍不住腹诽,不好问别人你就好问我了?只是看着楼远钧映着灯光的眉眼,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只是给楼远钧答疑解惑而已,他有什么可怕羞的?一来他们都是男的,二来他们啥都做过了,就这么几卷避火图在他这里实在再寻常不过!
江从鱼正儿八经地回答:“陛下只管问,臣一定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楼远钧目光落到手中的避火图上,整个过程非常清楚明白,只是绘制得相当一板一眼,瞧着叫人兴致全无。
何况楼远钧本来就不甚喜欢情爱之事,看来眼里只觉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厌恶。
他又打开第二卷,发现是差不多的流程、差不多的姿势,不由看了江从鱼一眼。
江从鱼有些心虚地转开眼。
楼远钧笑着发问:“你很喜欢这个花样?”
江从鱼道:“关我什么事!”
楼远钧道:“朕让你挑你喜欢的,你这是随意挑几卷来糊弄朕?”他把手里的避火图扔到江从鱼面前,“再去挑几卷过来,得不重样的。”
江从鱼不敢置信。
楼远钧笑道:“抗旨不遵可是要挨罚的。”他支在两人之间隔着的桌案上,俯首赏玩江从鱼那不甘不愿的脸色,“朕不想罚你,所以才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
若是以前江从鱼是不怕楼远钧这样说的,可他不太确定眼前的楼远钧说的罚是怎么个罚法,只得忍气起身去给楼远钧拿新的避火图。
一路走还一路磨牙。
这人怎么这么恶劣!
知晓这次不能应付了事,江从鱼只能尽量挑了几卷看起来没那么过分的回去……至少,至少不能在屋子外头吧。
江从鱼一脸郁闷地带着几卷全新的避火图回去。
楼远钧仍旧坐在那里看书,瞧着相当正人君子。
听到江从鱼回来的动静,楼远钧放下手里的书笑道:“坐吧。”
江从鱼坐得尽可能离楼远钧远一点。
楼远钧笑了笑,展开刚才最初那幅避火图虚心提问:“这第八幅图朕看不太明白,你给我讲讲为什么最后还要垫高小半个时辰?”
江从鱼:?
江从鱼不得不挪过去细看楼远钧指着的那张图。
只见那画上的小人还真在臀下垫着高高的玉枕,旁边还简略地介绍说要这样维持小半个时辰。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仔细看过的那几卷避火图,很快想到另一卷上有相应的介绍。
江从鱼道:“据说这样抬高不容易……流出来。”
楼远钧相当好学地追问:“什么不容易流出来?”
江从鱼耳朵都红了,却只能咬牙回答:“就,你那个龙、龙精,许多人认为这么做更容易受孕。”
楼远钧恍然了悟:“是这样吗?”他语气颇为失望,“朕还以为这样别有意趣。”
江从鱼道:“你想多了!”
楼远钧看着江从鱼涨红的耳朵,心想以后江从鱼若是不听话,就可以这样罚他。
虽说男子不能怀孕,但也可以看看这样是不是真的……流不出来。
可惜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
得慢慢来。
楼远钧摩挲着食指上的玉戒,压下了心头涌动的欲念,朝江从鱼吩咐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去偏殿歇息吧,以后朕有疑问再问你。”
江从鱼听后一愣。
他都做好楼远钧继续拿这种问题为难他的准备了,没想到楼远钧就这么让他去歇着。
楼远钧慢悠悠问:“怎么?你盼着朕对你做什么?”
江从鱼:“……”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江从鱼才不想留下和楼远钧讨论避火图,赶紧说道:“臣告退了!”
他生怕楼远钧反悔,麻溜起身跑了。
可等躺到床上,江从鱼又翻来覆去没睡着,忍不住在心里想,他们这样相处也算比前两天好了那么一点吧?
虽然这样的楼远钧实在有点气人,不过想想楼远钧现在只有十四五岁的记忆,会这样也很正常。
江从鱼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才终于有了困意沉沉睡去。
翌日,江从鱼还是一大早醒来,准备吃点东西赶早回翰林院去。
要是他这一进宫又没了影,阮遥肯定又要调侃他了,这家伙总说什么“君臣相得”“如鱼有水”,听起来都是好词,但从阮遥嘴里说出来不知怎地就是感觉怪怪的。
大抵是他自己心里真的有鬼。
楼远钧没有多留江从鱼,由着他回翰林院撒欢去。
李内侍倒是在心里犯嘀咕,永宁侯都睡了两次偏殿了,这是怎么回事?可要说陛下已经不喜欢永宁侯,那肯定不可能的,陛下半夜还摸黑去偏殿那边待了很久……
应当就是两个人闹了点小别扭吧?
这种事此前也不是没有过,比如有次永宁侯约好和人聚会,结果陛下不小心让永宁侯去不了,永宁侯便好些天都没和陛下睡一块!
这日傍晚,江从鱼顺利回到家,陵游也刚好从外头回来。
见他在家,陵游道:“哟,不是又和你们陛下睡一起了吗?应该乐不思蜀才对啊,你居然记得家里有个朋友在?”
江从鱼道:“你别这么说话,我正好想问你点事。”
陵游挑眉:“什么事?”
江从鱼纳闷地道:“我这两天早上醒来都感觉耳朵麻痒麻痒的,是不是出了啥毛病?”
陵游瞧了瞧他的耳朵,笑着说道:“你过来一点,我给你检查检查。”
江从鱼依言挪了过去。
离得远的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两人凑得极近。
陵游还伸手捏上了江从鱼的耳朵。
忌惮着陵游会武而不敢靠太近的暗卫:!!!!!
这……是不是要禀报给陛下?
第94章
陵游没在乎有人窥探,这事儿他早跟江从鱼说过了,江从鱼非说楼远钧早就告诉过他。
人家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这厮还觉得这些人是派来保护他的。
真是没救了!
陵游一本正经地捏了江从鱼耳朵好一会,才问道:“你耳朵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从鱼道:“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有点热乎,还麻痒麻痒的。”
陵游冷笑说道:“那你今晚可以试试装睡,看有没有人半夜潜入你房间这么做。要是有的话,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江从鱼不信:“不可能,他现在又不喜欢我,怎么会半夜跑来捏我耳朵?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陵游道:“你不信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自己忍忍就好。”
江从鱼心里打了个突,想到这两天楼远钧的不对劲。自从前天楼远钧摸过他的脸,他们之间仿佛就越了界,难道楼远钧夜里真的会偷偷摸摸潜入他房间?
虽然嘴上还在替楼远钧辩驳,江从鱼心里却是越想越不踏实,连带楼远钧昨天让他去找避火图的事都感觉不太对味了!
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故意的。
偏偏这家伙还总说是他有非分之想。
江从鱼在心里哼了一声,决定这次绝对不会那么轻易被楼远钧哄了去。楼远钧说他们要当君臣,那他们就当君臣,下次楼远钧再摸他耳朵,他一定得给楼远钧来一句“陛下自重”!
至于陵游说的装睡,江从鱼觉得没有必要,楼远钧爱来就来好了。
让楼远钧摸摸又不会怎么样。
只不过夜里独自躺到床上,江从鱼又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暗自咕哝:“这有什么好摸的?”
这夜江从鱼还是睡得很熟,但楼远钧没有出宫。
他听暗卫禀报完江从鱼与陵游的事,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等到暗卫退下以后,楼远钧才继续研究寝殿中暗藏的机关。
若非只差那么一点便能解开,他今晚确实会出宫去夜探江家,只是眼下还是打开这个明显暗藏机密的暗室比较重要。
关于暗卫说的那些事……且先记在账上。
正好叫人寻个高矮适宜的玉枕过来备用。
楼远钧拿定主意,屏退所有人继续探究那快要被他解开的机关。
只差一点,怎么就打不开?
有这么个“只差一点”的事情吊着,楼远钧好几天没腾出空来再去寻江从鱼。
江从鱼知晓楼远钧对自己有那个想法,也不急着往楼远钧面前凑。
他在立冬那场宫宴开始前,先腾出空去看了阿宝。
阿宝许久没见江从鱼了,高兴得很。
在江从鱼考校完他功课后,阿宝才暗中把楼远钧此前的叮嘱讲给江从鱼听,一脸纳闷地说道:“叔父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们吵架了?”
江从鱼心里百味杂陈。
这就是他时常裹足不前的原因,因为楼远钧爱着他,他也爱着楼远钧,即便没了这五年的牵绊,他也总想从楼远钧身上找到他们相爱过的痕迹。
江从鱼见阿宝满脸关切,不想让他一个小孩儿为自己和楼远钧担心,宽慰道:“我们没有吵架,只是最近我们各自有事要办,平时见面的机会少了些。”
阿宝正要给江从鱼分享自己喜欢吃的茶点,就瞥见了楼远钧派来的人。他撇撇唇,算是信了江从鱼说的没吵架,江从鱼在他这里连茶都没喝完一盏,楼远钧就派人过来了。
“叔父真小气,每次都不让你在东宫多留。”阿宝忍不住埋怨。
江从鱼道:“可能他找我有事。”
阿宝知道楼远钧是什么样的人,只能依依不舍地送江从鱼出东宫。
他现在有许多老师,但江从鱼始终是他最惦记的,江从鱼会给他讲许多宫外的趣事,给他带许多能开拓眼界的书,而不是一味地教他那些治国大道理。
江从鱼出了东宫,与来传话的小内侍聊了起来,说道:“宫宴还有挺久才开始,陛下喊我回去做什么?”
小内侍道:“小的也不知道,兴许陛下就是不想您离开太久。”
外人不知晓,他们这些在禁中伺候的人可都知道江从鱼与陛下之间的关系有多密不可分。
69/83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