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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鱼(古代架空)——春溪笛晓

时间:2024-09-04 14:55:32  作者:春溪笛晓
  比如把嫁衣穿到江从鱼身上,问他哪来的胆子找别的意中人,问他哪来的胆子想与旁人洞房花烛。
  记得成婚时新房内外到处都是红绸,正好可以扯下来绑住江从鱼的手足,叫江从鱼动不得、逃不了、避不开,只能乖乖接受他的所有惩罚。
  没错,他就是这样的怪物。
  明明江从鱼已经被他哄得把整颗真诚热烈的心都捧到他面前了,他却仍觉得不够。
  他总疑心江从鱼能这么快把心给他,以后也会很快把心给别人。
  毫无相爱之人彼此应有的信任。
  偏他还要装作浑不在意、装作从容大度,既想骗别人,也想骗自己。
  楼远钧压下心底涌动的恶劣念头,面无愧色地说道:“他是老师唯一的孩子,朕肯定要多为他考虑些,你不嫌弃朕越俎代庖就好。”
  ……
  另一头,江从鱼已经抵达何家。他本就年纪不大,今天被楼远钧一拾掇,瞧着更是光彩照人、意气飞扬,惹得何家的丫鬟与仆僮都忍不住频频多看他几眼。
  何子言一大早就起来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请这么多人来家里作客,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照理说他上头有那么多姐姐,他娘又宠着他,他应该会惯成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才是,偏偏人的性格是很难说得清的。
  兴许就是因为何大国舅府上的女眷个个强势,轮到何子言才愈发拧巴起来。
  等看到被小丫鬟引进门的江从鱼,何子言愣了一下。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江从鱼今天还真和平时不太一样。
  倒不是说江从鱼平时不好看,只是他平时总和大伙打成一片,没有这种光是往那里一站就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感觉。
  偏偏他对自己有多惹眼毫无自觉,兀自笑得灿烂至极,拎着食盒就往何子言面前跑。
  跑到近前来,江从鱼还要问:“我是不是来得最早的!”
  何子言哼道:“才不是,袁骞早就到了。”
  江从鱼“哦”了一声,开心地点头道:“那我是第二个。”
  何子言狐疑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江从鱼胡诌:“我的好朋友今天生辰,我当然高兴。”
  何子言道:“你少胡说八道。”
  什么时候他成他好朋友了,最近他们连面都没怎么见过,江从鱼分明已经撇下他们跟秦溯那堆人玩一块了。
  只是心里嘀咕归心里嘀咕,江从鱼能早早过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随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到来,各种吃食在他们面前摆开了,一群人想着今儿休沐,大胆地把平时的茶水换成了酒,借着给何子言过生辰的由头开开心心地举杯共饮起来。
  平时读多了古人诗,听多了名人轶事,谁没点“相逢意气为君饮”的襟怀?
  何况他们基本都是还差一两年及冠的年纪,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正是最爱学前人玩风雅的时候,没一会就把藏钩射覆投壶行令一一玩了过去,俱都趁机喝了不少酒。
  江从鱼还一不小心被人泼湿了袖子。
  何子言道:“我叫人取身我的衣裳给你换,我们身量差不多,你穿着应当合身。”
  江从鱼道:“一会就干了,何必特意去换,大家都正高兴着呢。”他还开心地和何子言分享,“这可是我兄长给我挑的衣裳!”
  何子言总觉得他这话憋了很久,逮着机会就迫不及待跟他讲。
  何子言追问:“你那认来的兄长还住在你家?”
  江从鱼发现自己不小心得意过了头,差点把楼远钧给卖了。
  听何子言这语气,明显是觉得楼远钧冲着他的家财才来哄诱他的。
  这就是江从鱼怕被别人知晓的原因了,他有爵位在身,楼远钧没有,别人便会觉得楼远钧是在攀附他。
  江从鱼道:“他休沐日过来看我,住在我家有什么稀奇?他平时可忙了,每天都在认认真真做事。”
  这么说完江从鱼又有点心虚,想到前些天楼远钧还跑来鸿胪寺和他私会。
  这要是给何子言知晓了,那可真是越抹越黑。
  还好何子言肯定不会知道。
  两人正说着,就听人来报说宫里派人送来一匹好马作为给何子言的生辰礼。
  一行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怕耽误明儿上课,索性齐齐去看那御赐的良驹。
  宫里能送来的马,那肯定神骏无比,江从鱼跑过去绕着圈看了又看,与其他人一起夸了许久,夸得何子言都有些飘飘然。
  若不是想到江从鱼家里有好几匹这样的马,何子言都要觉得自家皇帝表哥当真对自己另眼相待了。
  不过这赏赐也算给足了他面子,证明陛下并没有那么不喜欢他们家。
  何子言发现他现在比以前容易满足多了。
  主要是相处过后他发现江从鱼实在叫人讨厌不起来,也很难让人再处处去跟他比较。
  看过了马,众人就该散场了。
  何子言亲自送他们出门。
  江从鱼正要上马回府,忽见不远处停着辆有些眼熟的马车。
  他微讶,把马托付给牵马的小厮让对方帮忙送回江府,自己则别过友人们跑了过去。
  何子言都没反应过来,江从鱼已被对面那辆马车里伸出来的手给揽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车帘半掀开时那惊鸿一瞥的身影瞧着有些眼熟。
  可惜没等何子言细究,那马车已经载着江从鱼混入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热闹街道之中。
 
 
第43章 
  江从鱼平时挺少喝酒,刚才多喝了几杯。大家都在的时候还没感觉,跑到马车前就感觉有点晕乎,不过他看到掀帘迎他入内的楼远钧,还是欢喜地往马车里钻。
  楼远钧见他步履有些不稳,显然是有了醉意,便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带入车厢。
  车帘一放,马车里只余他们两人,江从鱼一点都不避嫌,整个人直接栽进楼远钧怀里去了。
  楼远钧放松了身体,让江从鱼靠得更舒服一点。
  江从鱼有些混沌的思维慢慢转过来了,才想起楼远钧似乎不该在这里的。他把鼻子埋在楼远钧胸口,闷声闷气地问:“你怎么来接我了?”
  楼远钧听着江从鱼发出的怪声,怕他把自己埋得呼吸不过来,不由伸手托住江从鱼的下巴,轻轻把他的脸蛋给抬起来。
  江从鱼本来只有五分醉意的,看见楼远钧近在咫尺的眉眼后硬生生醉成了十分。
  有点想亲上去。
  楼远钧看得出他明显的意图,却没急着享用触手可及的甘甜滋味。他温声说道:“怕你喝多了酒骑马回去不好。”
  别看大家平日里都习惯了骑马出行,时不时还是会有人堕马出事的,尤其是喝了酒的醉鬼。
  江从鱼以前偷喝酒曾被追着满院子打,一听楼远钧说自己喝多了,下意识开始替自己辩驳:“我没有喝很多。”
  楼远钧凑近在他脖子上嗅了嗅,说道:“我只是尝不到酒味,但我闻得到,也看得见。”这么大一个醉鬼在自己面前哼哼唧唧,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江从鱼醉没醉?
  江从鱼耳根热乎乎的,总觉得楼远钧刚才不是在嗅他身上有没有酒味,而是在估量从哪里下嘴吃掉他好。他继续认真和楼远钧分辨:“大家都喝,我就跟着喝了,不是光我一个人多喝。”
  感受到怀里的人有些紧张,楼远钧安抚道:“好,我没生你的气,就是怕你路上会摔伤。”
  江从鱼这下连心里都热乎乎的了,他问道:“你在外面等了很久吗?”
  楼远钧道:“没有很久。”他抚在江从鱼背上的手微微停顿,“才半个时辰,我今天没什么事,只需要看看书,在车上一样能看。”
  江从鱼一听,半个时辰前自己还在何子言家与同窗们热热闹闹地玩藏钩呢,楼远钧却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等自己。
  他顿觉自己一定要对楼远钧更好一些,忙问道:“你在看什么书?我也想看看!”
  楼远钧还真从手边拿出本书给江从鱼看。
  既然要看书,江从鱼便不好再窝在楼远钧怀里。他坐起来挨到楼远钧身边翻看那册书,发现是前代的史书,上面已经写着不少批注,字迹遒劲有力,一看就很有气势。
  江从鱼转头问:“这些批注都是你写的吗?”
  楼远钧点头。
  江从鱼一脸认真地盯着上面的批注看了半天。
  他的爵位和家财都是靠他爹才得来的,楼师兄的学问和本事却是他自己学到的,真要论配不配得上,是他比不过楼师兄才对。他以前实在太惫懒了!
  楼远钧瞧见他那副模样,忍不住亲了口他微微鼓起的脸颊,笑问:“你在琢磨什么?”
  江从鱼掷地有声地宣布自己的决定:“你都这么厉害了,平时还一直在看书,我以后也要经常把书带在身边看!”
  平时他还大大咧咧的,喝到半醉不醉倒是意外地较真起来了。
  楼远钧原本看江从鱼刚才有些沮丧,还在想是怎么回事,结果这么一会的功夫江从鱼又振作起来了。那双眼睛亮如寒星,勾得他又忍不住亲了上去。
  世上怎么会有江从鱼这样的人?在他心里好像从来没有不好的事,不管什么困难都是能解决的,永远不会让自己沮丧太久。
  如骄阳般蓬勃热烈,却不会灼伤别人。
  江从鱼冷不丁又被亲了,还有些迷糊。他想起昨天自己和喝了酒的楼远钧接吻时感觉并不好,抿起嘴不给楼远钧往里吃。
  楼远钧垂眸:“你不愿意和我亲近了吗?”
  江从鱼最见不得楼远钧露出委屈的表情,忙说道:“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喝过酒后嘴巴又苦又涩,不好亲。”
  楼远钧哄道:“我这些年来还没尝到过苦味,你能不能让我尝尝?”
  江从鱼又迷糊了一下,才想起楼远钧尝不到五味的事。他乖乖张开口说道:“那你尝吧。”
  从楼远钧的角度看去,还能看见他齿后半露的舌。
  乖到不行。
  楼远钧一点都没有欺负醉鬼的愧疚,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吃得江从鱼舌头都有些发麻。
  可等楼远钧亲够了,江从鱼还没忘记问:“尝到了吗?苦不苦?”
  楼远钧道:“不苦,是甜的。”
  江从鱼不理解。
  他喝的又不是甜酒。
  所以楼远钧没尝对。
  江从鱼严肃地道:“你亲得不对,换我亲你试试看。”
  楼远钧忍俊不禁:“好,换你来。”
  江从鱼整个人跨坐到楼远钧身上,环住楼远钧的脖子亲了上去。
  亲一会他就问:“苦不苦?”
  楼远钧说还是甜的,他就不信邪地继续亲。
  亲到最后江从鱼有些亲不动了,趴在楼远钧肩上不解地问:“我记得我们家离何子言家没多远,怎么好像走了很久?”
  楼远钧见江从鱼是真的累着了,也没再故意欺负人,边哄着江从鱼说“你睡一会就到了”边抬手敲了敲车壁。
  外头驾车的人得了示意,不再拉着马车绕着圈走。
  马车停在江家门口时江从鱼还真被楼远钧哄睡了,他小心地抱着人下了车,光明正大地抱着人回府。
  林伯下午一直在等着江从鱼回府,结果只等回了江从鱼的马。
  得知是楼远钧去把人接走了,林伯还是挺放心的,只是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也就那么几步路,怎么换成马车就要走那么久?
  真是奇了怪了!
  见到楼远钧抱着江从鱼下马车,林伯更是反应不过来。
  陛下这……是不是太亲昵了些?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伯又把它压了回去。
  陛下贵为天子,不仅年少有为,还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过去不知多少人想往他龙榻上送人,而陛下对此的反应是“朕对美色不感兴趣,心里只有江山社稷”。
  皇城中原本应当作为太子居所的慈恩宫,如今还住着个父母双亡且还穿着开裆裤的宗室子呢。
  那就是陛下为了堵住那群整天嚎着让他为江山社稷生孩子的老臣的嘴从宗室里捡来的。
  这种抱来抱去的事以前在军中也不稀奇,林伯自己都抱过或背过不少负伤的袍泽。
  端看对方具体伤在哪儿,适合扛着还是背着罢了。
  所以估计是他们家小鱼喝醉了,陛下好心抱他回去睡。
  林伯想明白了,忙去让人准备醒酒汤以及沐浴用的热水给江从鱼醒来后用。他忙活完了,就见楼远钧已经把人放到床上去,自己则守在外头看书。
  见林伯过来,楼远钧朝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与他一同去别处饮茶闲谈。
  林伯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得很,离着几步路的距离也嗅见了楼远钧身上的酒味。
  今儿楼远钧应当是没喝酒的,所以这是抱人时沾上的。
  看着眼前端方君子般的九五之尊,林伯只觉自己在府门前时的疑虑很不应当。
  陛下从来都不喜人近身,却不介意沾上他们家小鱼身上的酒气,正是看重他们家小鱼的表现!
  楼远钧不知林伯心中所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否认。
  毕竟林伯当年能被称为“江湖第一刀”,就是因为他的刀法奇快,鲜少有人能在他刀下逃生。
  眼下江从鱼还睡得正酣,林伯要是拔刀的话可没有人能拦着。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默契,两人谁都没提江从鱼醉酒被抱回来的事。
  楼远钧道:“你早上说的事朕也考虑过了,师弟他平时往来应酬确实需要人打点。”
  “正好朕身边的吴伴伴总说腿脚不好,再三辞去提督太监之职,朕打算过几日便让吴伴伴带几个小内侍过来帮师弟处理这方面的事,也算让吴伴伴养老之余有点事可以忙活忙活。”
  “当初你与吴伴伴也算有些交情,相处起来应该不会起什么龃龉才是。”
  林伯听了楼远钧的打算,心里不由惊了一下。
  不是说这个安排不好,而是这个安排太好了。
  要知道能被皇帝称为“伴伴”的,都是经常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而提督太监就更不简单了,那可是督理皇城内一切礼仪、人事、刑罚以及各类供给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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