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喝完水程澈嗓子好多了:“贺总的控制欲有点过于强了。”
“嗯。”贺远川也不否认,意有所指:“控制程澈也挺强。”
被猛烈撞击到即将登顶也要由某人赦免后才放行。
前后夹击,此刻搭在腿上的手会在最重要的时刻握住他的把柄。
恶劣至极。
程澈捂他嘴,贺远川也不再说,两人脑袋靠脑袋琢磨了一会晚上吃什么。
烧应该是退得差不多了,从手机上订完晚饭后,贺远川抱着他去洗脸。
程澈又开始了,一会嫌毛巾烫,一会说人要掉了。
于是又被抱着朝上颠了颠,毛巾也重新浸了遍温水。
说来也奇怪,他从不是个磨人的性格,少年时受伤自己去药店买瓶酒精冲冲,伤口随意摁在胳膊上能忍着疼睡着。
懂事乖巧地长大,成年后也是把工作放在自己前面的作风。
刚开始那几年他不分日夜地工作,哪怕是在大冬天半夜的睡梦中接到电话,程澈也会二话不说开车去店里。
救命要紧。
既要忙店里的事,又要忙活兼职的项目,人累得团团转,经常一夜一夜只睡两三个小时。
他本就体质差,身边要是没人管,吃穿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打发,加之劳累导致免疫力下降,感冒发烧那是常有的事儿。
38度算什么,40度他也烧过,烧到骨头眼里冒着酸,大半夜起来给自己倒杯凉水灌下去,习以为常。
但怎么一遇到这个人,就想赖叽呢?高中那会儿是,现在也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于这一点程澈思来想去很久。
可能是医院天台下来后吃到的那碗热腾腾的粥。
不,或许还要早。
搭在头发上的手,奋不顾身冲出去为他举起的拳。
再早一些,半睡半醒间耳机里的声音,空无一人的校园里递过来的那把伞,还是即将晕倒时被塞进嘴里的那颗柑橘味硬糖?
太多太多契机,他寻不到头。
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爱哪能说得那样清楚明白呢?
现在他们彼此拥有,未来也会这样抱着爱着到七老八十,到头发花白走不动路,拄着拐,也要在街头的路灯下接个吻。
这就足够了。
洗完脸程澈要去沙发看电视,贺远川随他,往他身后塞了两个软乎乎的大抱枕,又给盖了毯子。
转身看见地上的一堆衣服,垃圾桶里也扔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明天叫个保洁吧,今天太晚了。
他绕开地上的衣服上楼拾起围巾系上,去厨房洗早上买的姜。
削了皮切片放锅里煮。
调成小火后他闻了闻手,挤洗手液十指揉搓着洗了好几遍,又闻了闻,确定没有味道后擦干,去沙发上找人。
程澈身子往前挪,给他挪了个空,贺远川不客气地挤进去,两人分享一张毛毯,前胸贴后背,热腾腾的。
两人抱着时,贺远川喜欢把脸从后面埋进人颈窝里,歪脑袋一会啃啃锁骨,一会咬咬耳垂。
烧退了,某人又开始不安分了。
沙发边上还扔着仅存的两个小正方形,贺远川伸手要去拿,程澈一把拽住他的手。
“怎么了?”贺远川咬耳朵问。
程澈打了个激灵,腰也麻:“生病不能那什么,你没看过新闻?”
“退烧了。”贺远川说:“没事的。”
“不行。”程澈自己倒没什么,毕竟劳作的不是他,他是担心贺远川:“又不差这么两天。”
话刚说完身后伸过来只手,顺着边溜进去,把柄被抓住。
程澈腿朝后蹬人,无果,几分钟便被送上了顶。
最后恶劣的贺远川要了自己的回报,结束后抱着程澈去漱口。
门铃响了。
“外卖到了吧?”程澈探脑袋朝外看,嘴上还沾着水:“给我吧,你开门去。”
贺远川“嗯”了声,把漱口杯递给他,人往客厅走,从椅背上顺手摸了件大衣外套披上。
又摸了条裤子,套上后去开院门。
他懒得穿整齐,大衣随意拢了下,想取了东西就进家,室内外温差大,他鼻子冻得红,手拧着锁芯拉开。
“surprise!”门外赫然站着个乔稚柏。
贺远川人一愣,受到了惊吓,脚连着往后退。
“你果然在这儿。”
乔稚柏接着院里的小灯打量了兄弟两眼——
面色潮红鼻尖也红,一看就是情绪激动,说不定是才偷偷哭过。
他朝身后大手一挥:“扛来吧,我就说在家呢!”
贺远川伸手就要关门。
乔稚柏脚往门阶上一插,身子就挤了进去,笑得爽朗:“哈哈哈哈,干什么,还不好意思让我进啊?怎么,家里藏嫂子了?”
贺远川想揪着这人的脑袋给扔出去,咬牙:“我不说了我不在家?”
“这不是在么,得亏我来了。”经过身边时乔稚柏扒拉他的大衣:“哎哟,里面真空呢——不是我靠,你在家干什么了,该不会真有嫂子?!”
贺远川拍掉那只爪子,乔稚柏的车就停在门外,从车上乌乌泱泱下来了一堆人。
刘俊扛着个烤架朝这边招呼:“嗳——川哥!”
贺远川两眼一闭。
刘俊身子单薄,搬个烤架哼哧带喘。
王杉和孙子阳辱骂他:“细狗,闪一边去。”
刘俊回头对骂,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是九班当时坐最后那一排的。
一帮人扛食材的扛食材,扛小麦果汁的扛果汁,浩浩荡荡跟着乔稚柏的步子就进了小院。
门是关不住了,贺远川三两步抢先进了客厅,然而为时已晚,乔稚柏跟着也一起进来了。
身后吵吵闹闹的一帮子人也跟着抱着东西进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的一堆衣服,凌乱堆在一起,沙发边上还搭着条男士短裤。
其次,靠近门的垃圾桶内满满当当,空气中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奇妙气息。
一楼浴室里还亮着灯,里面一阵水声,有人在洗澡。
空气安静了三秒,瞬间爆发剧烈的起哄声:“哇——川哥你——”
“金屋藏娇啊川哥——”
这里面数乔稚柏叫得最欢,机关枪一样:“怪不得不让我介绍啊?真有啦?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大家伙在这围着不大好吧?我们先出去,等会再进来?”
贺远川沉着脸不说话,他感觉脑袋有点充血了,想一脚给这人踹出去。
乔稚柏转身看他,拍贺远川的背:“哈咯?”
起哄的人群突然安静了。
刘俊王杉为首的一帮人收了声儿,移开目光咂嘴看四周:“这院儿可大哈。”
“是大,天上星星也这么多呢。”
乔稚柏感到奇怪:“怎么了呢?”
他往身后看,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浴室门那站了个人,嫂子光着上身,单下面系了条浴巾,正张着大嘴愣愣往这边看。
乔稚柏赶紧僵硬扭回头,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是,嫂子怎么洗完澡不穿衣服啊??
嘶,不对,嫂子怎么看着有点魁梧,感觉像男的呢?没看错的话还是薄肌,挺白。
靠!怎么感觉还有点眼熟呢?
身边的人动了,绕过他几步上前。
周围一帮子人抱着东西抬头看天,乔稚柏也朝天上看,心想原来兄弟喜欢豪放派。
贺远川脱了外套将那人罩住了,站在身前挡住视线,把扣子全部扣好。
自己光着线条流畅的上半身,肌肉因为不久前才用过力而分外明显,松垮穿着条牛仔裤,低头用毛巾给那人擦头发。
旁若无人地轻声问:“洗头了?”
那人轻轻“嗯”了声,想往里躲,贺远川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没让。
他从浴室里拿了吹风机,打开开关给男人吹头发,声音不大:“我在呢,不怕。”
贺远川耐心拨弄男人柔软的碎发,吹着吹着抬头,像是刚刚才想起来般,对着门口说:
“对了,给大家介绍下。”
贺远川揽过男人的肩,待抬头看星星看月亮的那堆人视线归位,脸上浮现出个笑来,有点似曾相识的痞。
“其实大家都认识,程澈。”
他低头温柔亲吻程澈的手背,而后高举十指相扣的手,光明磊落且大方坦然:
“我是他男朋友,我们在谈。”
第72章 远川不远【终章】
在贺远川原定的计划中, 他和程澈在一起这件事是需要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在程澈准备好的情况下正式隆重地公布出去。
现如今他俩这副模样倒变得像是在地下偷.情,一个里面真空,一个刚洗完澡, 客厅乱码七糟。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栋小楼里方才发生过什么。
既然如此, 那就大大方方的。
——贺远川与程澈确实是在正式交往中。
一帮人愣了一小会,王杉刘俊打圆场, 鼓掌起哄:“好好好!这么多年了可算修成正果了——”
“啥时候的事儿, 不够意思啊川哥学霸,你俩闷声干大事啊, 要不是今天撞见了, 还要偷偷甜蜜到什么时候哦——”其他人也跟着闹。
一时间客厅里又热闹了起来,大家卸了搬着的东西。
“搬你的东西去——”孙子阳指挥:“还有好几斤肉呢,等会跟我再跑一趟。”
一晚上除了程澈懵,乔稚柏整个人也是做梦没醒的状态,不笑不说话,好若受到了什么剧烈的冲击。
程澈懵完就被拉着胳膊上二楼换了全套的衣服,手办似的被贺远川往身上套了件高领毛衣。
“脚。”贺远川拿了双袜子,蹲着抬头看他。
程澈坐在床边无奈:“我今年二十七岁, 穿个袜子还是可以的。”
男人捉他的脚, 他只好听话递出去, 边看边感叹:“以后离了你我要活不了了。”
“离什么离,不许说那不好的话。”
贺远川轻拍他的脚面,托住脚心往上拉:“快说呸呸呸。”
程澈说他迷信, 手伸上去摸男人的硬发茬, 搓了两把,笑:“呸呸呸——再也不说这破嘴话。”
贺远川也笑, 被这样摸很容易让他想起高中的时候,程澈总喜欢像摸小狗一样摸他。
他喜欢这样,头在手心下蹭蹭,夸赞:“嗯,很好。”
给程澈穿好后贺远川起身从衣柜里找自己的衣服,一转身后背上几道又细又长的红痂。
程澈心里爆了句粗,低头看自己的指甲,男人慢慢悠悠穿衣服,身型硬朗。
摸起来好摸,用起来也好用。
临下楼前程澈突然昂头亲了贺远川的脸。
贺远川揽过他的肩,低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程澈晃脑袋:“饿了,出去吧。”
总不能说是因为看见自己给人背上抓出好几道新鲜的伤疤而感到愧疚与心虚。
刚下楼就闻到了食材被炭火烤制的香气。
贺远川怕程澈不自在,寸步不离身,时不时探身子去试他手的温度,确保不凉。
不凉夸一句,凉了就顺理成章牵着塞进自己口袋里。
贺远川做得大大方方光明磊落,倒是程澈不好意思,做贼似的,手一牵上就歪头偷偷往后看。
“我们不是在偷.情。”贺远川看见了,打趣:“当然,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演一下。”
“我喜欢你现在闭嘴。”
两人生着病,大家伙不让他俩干活,叫他俩上一边玩去。
他俩索性去了楼边上的小花圃,拎着小铲子松土除草。
落新妇快要到花期,看样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开了。
程澈有人哄,乔稚柏没人哄。
期间有人送外卖来,别人都在忙,乔稚柏没什么心思地开门去接,一看,情侣套餐。
他彻底干不下去活了,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窜:“谁能掐我一把?谁能掐我一把?”
王杉拿着把蒲扇往烤架上扇风,听见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傻了?”
“嗷——”乔稚柏捂肩惨叫:“我让你掐,没让你捶,感觉肋骨都要碎了。”
“你家肋骨长肩上。”
王杉把串翻了个面,抬头往花圃那看了眼,转头朝乔稚柏点点,声音不大:“啧,看见没,蛮好的。”
贺家小院很大,站十几个人也完全绰绰有余。
旁边人吵闹,他俩在这边说话,风一吹,花圃那儿蹲在一起的两道人影远远地听不见。
“不是,”乔稚柏顿时来气了:“我看你们个个都挺平静,怎么感觉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王杉看他一眼,叹气摇头。
旁边搬蔬菜的刘俊经过也看乔稚柏一眼,叹气摇头。
孙子阳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傻呗。”
“兜兜转转十来年,嫂子竟在我身边。”乔稚柏蹲那抱着脑袋。
当年贺远川那样一个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肯去撕海报,肯去为程澈打架出头,连喝酒都看得紧,死死护着怕喝多咯,已经够说明很多东西。
其实这些乔稚柏不是不清楚,甚至他见过的比王杉刘俊他们要多得多。
他虽是神经大条,高中时也能看出贺远川对程澈跟对别人不一样。
贺远川从小嘴巴就硬得像块钢,但他从没见过贺远川对程澈说过什么重话。
只是一隔这么多年,他们都长大了,在各自的生活里扮演不同的角色,不再是当时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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