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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百岁(近代现代)——吃板溧

时间:2024-09-04 14:51:19  作者:吃板溧
  程澈手指顿了顿,这属于吃人嘴短,他想,只是同意加个微信而已。
  门卫大爷举着把大伞过来,待看清这边站了很久的人后,说:“怎么又是你,程澈,你怎么还没回家?”
  “就准备走了。”程澈笑笑,把手机装回口袋,撑开手中的伞,“大爷再见。”
  门卫大爷摆摆手,收了伞往空教室去,边走边往后留话:“这会雨小了,快回去吧,一会还有的下。”
  程澈举着伞出去了。雨确实小多了,乌云离开了的缘故,天色比方才要亮些。
  六点多了,又是雨天,学校附近看不到几个学生了。
  丢了什么东西呢,要顶着雨下车跑回来拿。
  程澈走得很仔细,也很快。
  听力和触觉都在雨中因为焦虑变得敏锐,左边车摁了声喇叭,右边孩子在哭,雨滴在伞上打出的声音,溅到裤脚上的水渍。
  都让程澈觉得不舒服。
  他将伞柄握得紧紧的,只看脚下的路。
  一直走到熟悉的小巷里,赵庆在小卖部里看电视,放的应该是体育频道,程澈能听见裁判吹哨子的声音。
  在红色铁门前站定,他掏出钥匙开门,雨水避无可避地顺着伞沿落到他手上。
  程澈闭了下眼,头脑空白,他无法冷静地找到开门的钥匙。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他不想与程赴打照面,江蔓可能在打牌,江河耳朵不好,敲门也听不见。
  他倚着墙抬手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从里被人拧开了。
  一个扎着小揪的脑袋探出来,抬头一下就看见了门外站着的程澈,登时睁大了眼。
  程澈今天一整天都没回来,平时很少有这样的情况,今天从下午开始就下雨,江河在心里越来越担心程澈,但她自己又不能出远门。
  她就撑着把小花伞,每隔一会就开门出来,看看巷子里能不能看见程澈的身影。
  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没有看见程澈。
  江河睁着大眼睛啊了几声,看着很激动,把手里的小花伞往墙上一靠,刷地拉开门。
  她一把拽住程澈的胳膊往院子里拉。经过客厅时,程澈这才听见被雨声盖住麻将声。
  今天估计是因为下雨,能来的人不多,江蔓就凑了个数,坐在牌桌那正摸牌。
  他听见桌上有人问:“外面那人是谁啊。”
  左边那人透过小熊门帘,探头往外面经过的两人身上看了看,低下头说:“哦,程家大的。”
  程澈头也没回,一路被江河拽上了楼。
  要是往常,他会和江河“说”:上楼要小心,这儿的栏杆扶手不牢固,很危险。
  但今天他状态不好,连胳膊都抬不动,放任着江河拖着他的胳膊一路向前,只是在拐弯时伸手往小姑娘身后拦了拦。
  江河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叠好的干毛巾要给程澈擦手臂上的水。
  程澈这会才觉得好一点,从江河手里接过毛巾,先是给江河把湿掉的头发丝擦干,又给江河的胳膊拉过来,仔细地把针孔附近的水小心擦掉。
  之后他一手擦着自己身上的水,一手摸摸江河的头,擦完把湿掉的毛巾搭在椅背上,“问”:你一直在等我?
  江河看着他,先是点头,又指指他的脸,“说”:你生病了吗,中午怎么没回来?
  程澈“说”:中午有事,哥有点感冒,睡会就好了。
  江河不让他走,两条瘦弱的胳膊比划的飞快,“说”:你得吃药。
  他点头。门卫大爷说得对,雨确实还有的下,屋外的雨这会果然又大了,噼里啪啦地斜着打在二楼半露天的阳台上。
  江河让他在床边坐着,自己跑下楼,去端了热水和一碗粥,噔噔地又跑上来。
  程澈在江河的监督注视下,掏出药乖乖地吃了,又将那碗热粥慢慢吃完,江河才肯放他走。
  江河看他吃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比划:妈给爸煮的,我盛了碗放柜橱里的。
  又“说”:哥别怕,外面走廊上有雨水,等不下了你再回。
  程澈确实不想出去,身上衣服没换,他点头,从床沿站起来坐到江河的凳子上,掏出手机看。
  江河担心他一天,连书都没心情看。
  这会看着程澈吃了药又吃了粥,身上也没见伤,下着雨还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她的一颗心才落下去,拧开灯趴床上看书了。
  班群里各科老师都在发作业,因为假后便要章测,作业布置的都挺多的,每科都好些份试卷。
  文科需要背的知识多,廖老师发公告说假后要抽查背诵。
  底下一溜排家长回复收到,“乔稚柏爸爸”顶着工藤新一的头像也像模像样地回了个。
  程澈抬手顺手打了个收到发出去。
  他划啦着班群的消息,看了会,准备摁灭手机。
  手指摸到电源键时,顿了顿又移开,他退出微信,点开了贴吧。
  他搜索清野中学,关注后在搜索栏输入贺远川,输完后点确认。
  跳出好几页帖子,程澈一点点翻,最上面是条老帖子,图片上是栋看着装修精良的小洋楼,配文是“震惊:贺远川真的是富二代啊!”
  程澈没点进去,扫了两眼,心想这些人也是够闲的,这不算侵犯人隐私吗,哪有把人家住的房子拍照片发网上的。
  手指又往下翻,下面一条帖高赞被顶上来,标题是:“贺远川把人打进医院了,有人知道内情吗透露透露??”
  程澈手顿顿,点进去,往下滑,看评论。
  几条高赞评论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贺远川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傲的很,单纯看那几人不顺眼。
  底下还有个ID叫“柏帅”的人发言:那几个傻缺挑衅踩贺远川的鞋才挨揍的,活该。
  这条评论点赞大概一百多个,底下也跟了些回复,有人问他怎么知道的,也有人说贺远川好帅,不惯着那几人毛病。
  程澈关了手机。桌边靠着贺远川的那把伞,水珠顺着伞骨外侧滑到地上。
  平心而论,贺远川的人品在他心中略拔高了一点。虽然中午刚打过架,他才用拳头打在那人的下颚及肩上。
  但那人没还手。
  关于这点程澈想不通。为什么不还手呢?贺远川不是心甘情愿吃瘪的人。
  关于那场声势很大的架程澈也听说过,当时几波家长反复来学校闹,闹着要赔偿,闹着要见贺远川。
  一直闹了差不多得有半个月,各个班里都在讨论这件事,最后贺远川被记了个处分。
  被记过的那个大课间,程澈站在第一排,看着那个身影挺拔的男生高昂着头颅,一步步踏上台子,周围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贺远川垂眸握着话筒,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冷淡的,把检讨念的不像检讨,毫无反思之意,倒像是汇报说明报告。
  贴吧里的人说得其实对了一半,贺远川这样的人,傲的很。
  但这种傲并非是自视甚高的高傲,而是一种底线分明的,纯粹的冷漠。
  程澈自认中午时拳头出的急,力度也凶,完全不讲情理地冲着贺远川就去了。可贺远川就那样坐在地上,顶多伸胳膊挡了挡。
  动作间他瞥见贺远川的腿向后屈,裤腿伸高,露出那块在水泥地上被蹭出来的红印,看着破了皮。
  他那一瞬间晃神,门外听见乔稚柏的声音,条件反射停下动作。
  程澈看着伞上的水珠。
  贺远川。他想。
  但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线呢?
 
 
第14章 误触
  睡到半夜又发了烧,浑身烫,程澈从床边夹缝拐角里神智不清地爬起来。
  桌上有水,是玻璃杯装着的,江河睡前无论如何都要端杯水给他,他也就任她放着。
  借着月光,程澈摸着端起那杯水喝了,凉水顺着发烫干涩的喉管一路下滑。
  睡前还能听得到雨声,这会倒是听不见了。临睡前他怕窗户开着雨水进家,把对着阳台的窗给关上了。
  鼻塞得厉害,横竖也睡不着,程澈伸手推开了窗,刚一开,就一股风裹挟着泥土味吹进来,扑到他的脸上。
  温差大,程澈抖了下,掏出手机看,凌晨三点四十。
  附近的人家都在熟睡,周围一片寂静,远远看见巷口路灯亮着,哪家狗汪汪地叫了几声,又很快归于沉寂。
  他从衣柜里想摸件薄外套穿上,手背碰到下午换下来的那条裤子,触感略湿润,与此同时,有个有棱有角的东西硌了下他的手背。
  程澈顿了下,伸手将那硌手的东西拿出来。
  一盒红霉素软膏,外加一小盒创口贴。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买这东西干嘛,程澈盯着手中的东西,越想越心烦,索性往桌上一扔,纸盒在桌上滚了两圈,斜斜地倚靠在台灯开关那。
  开门站在阳台吹了会风,直到打了两个大喷嚏,程澈才老老实实地关门,往垫了层薄被的床拐角夹缝里一躺。
  天冷了,这地上快不能再睡了。
  程澈这样想着,裹紧半张被子,闭上眼酝酿睡意。半天也没睡着,黑暗中他掏出手机刷了会微博,手机屏幕的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他伸手拉下通知栏,想调低亮度,顶端看见一条发过来很久的微信验证消息。
  点开后一条弹窗弹出来,“乔稚柏爸爸”申请添加你为好友,申请栏填了几个颜文字,又是开心又是卖萌的。
  程澈通过了这位顶着工藤新一头像的“同学父亲”,越想越觉得这画面在大半夜多少有点诡异。
  也不知道加他干嘛,加就加吧,横竖也不差这一个。
  他点进朋友圈看了会,“乔稚柏爸爸”的朋友圈可谓是十分精彩,里面常发的是一个小学男生的各种丑照,看着也是张娃娃脸,程澈猜应该是乔稚柏的弟弟。
  各种吃过的各种美食,买的球鞋和手办。
  程澈本意是睡不着,随便看看,没想到顺带着也看了不少“-”用户的发言,大多是乔稚柏发癫,贺远川泼冷水。
  一直划到快最下面,才看见一张略带稚气的熟悉的脸,大概十二三岁?看着像初中生。
  程澈抬眼看了年份,四年前,还真是初中生,刚上初一。
  画面里,乔稚柏抬臂揽着贺远川的肩,手绕过颈后大咧咧地朝着镜头比耶,乔稚柏笑得明媚,被揽着的贺远川要高上半个头,板着张脸,略青涩的眸子不大情愿地睨着镜头。
  配文是:路上遇见了脱衣服的变态,特别吓人,还好我兄弟帮着赶跑了!
  这条下面“-”用户评论:删掉。
  乔稚柏回:不,这张拍得我很帅。
  程澈盯着右边那张脸看了会,想,这脸可真够臭的。
  他窝在那儿刷了会手机,直到身上出了汗,琢磨着烧应该是退了,侧躺着又看了会手机,睡意来袭,他握着亮着光的手机,眼皮越来越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程澈是被关门声吵醒的,他皱皱眉,外面天已经大亮,光大剌剌地照射进来。
  背下硌得生疼,压着个硬硬的东西,程澈手伸下去把压着的手机掏了出来。
  摁亮屏幕,快九点了。
  程澈犯懒不想起,刚想收回手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手调开微信界面。
  “-”界面的聊天界面最后一句不再是“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而是变成了一串杂乱的英文字母。
  还是程澈这边发出去的,大概是睡着后不小心误触,还精准地误触到了发送。
  时间过了,已经撤回不了了。
  程澈愣了会,叹口气,把手机胡乱装进口袋。哪家好人大半夜快四点给别人发一串乱码?
  光是凌晨四点不睡觉,点开别人的聊天对话框这件事,就非常的说不通好吧!
  有人敲他房门,他打开门,江河站在外面。
  小姑娘先是睁着大眼把他浑身上下看了遍,“说”:好了?
  程澈“说”:好得透透的。
  他没说自己昨晚又发了烧,没什么必要。
  江河就笑了,比划:下来吃饭,妈做了面条,香。
  程澈跟着江河下楼,砖楼梯夹缝里的那几朵小黄花在雨中逃过一劫,开得更盛了。
  确实很香,闻着是西红柿鸡蛋面,两人刚下来,就看见程赴刚吃完饭从客厅出来,长发尾巴那块用根皮筋松散地扎住。
  他拿着张纸巾擦嘴,从口袋掏出根烟叼在嘴里,抬眼看见程澈,嘴里有东西声音不太清晰:“起来了?”
  程澈没看他,拉着江河就进了屋。江蔓不在家,估计是去买菜了。
  程赴也不觉得尴尬,对于这个儿子,他其实没多少感情,自己常年在外跑,取景,画画,程澈就一个人在家自生自灭,不理他也正常。
  程赴站在院子里抽完那支烟,进了他自己的房间,程澈的余光一直盯着那人进去后,肩膀才往下懈一点。
  吃完饭程澈就一直在房间里写试卷,一直写到中午,江河过来敲他门,打手语说能吃午饭了。
  假期就是这样,睡了吃,睡了吃,吃了没一会又要吃。
  程澈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和江河一块下去了,这次客厅没看见程赴,门也关着,但没锁,估计是出门了。
  饭桌上江蔓只会给江河夹菜,但会把菜往程澈这边推,程澈抬头看她,江蔓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看什么,快吃。”
  下午陪着江河看了会电视,程澈打算上楼去写作业,院子里陆续有人来了,来打牌的。
  他低着头上了楼,听见身后的只言片语,压低声音:“和他妈长得真是像。”
  “像着呢,可怜,哎,亲妈跑了,爹也不是个负责任的,听说成绩可好,年级第一…”
  声音逐渐变小,最后戛然而止,程澈偏头朝下看了眼,江蔓从里面把客厅门关上了。
  砖砌的楼梯某块碎了个角,裂出几个零碎的小石块,程澈一脚把那几个小石块踢了下去。
  他在房间里写了会试卷,期间掏出手机看了几眼,贺远川并没有回那条英文乱码,也好,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
  一直写到傍晚,桌上的手机才响了声。
  程澈停住笔,拿过手机看,贺远川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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