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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真是对不起了，我那么好端端的活着。”莫永宁有些不得劲地说道。
苏云景觉得他好像在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或者招惹了这个人。
但他又觉得，多看几眼眼前这人，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慌张，于是佯装不在意地看看窗外。
天好黑。
然后，他就听见莫永宁阴阳怪气地说：“看我没事儿，苏少侠这就打算要走了是吧？”
“啊……对。”苏云景回答。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也说不出“今天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在教室里坐立不安，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觉得高兴。”这样的话。
人没事就好，他想着。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养身体，马上要开学了。”他边叮嘱，边心虚地看了一眼莫永宁，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也飘忽在窗外某处，没在看自己。
心里怎么有些失落？
“嗯，好像快要下雨了，你早点回去吧。”
然而，话音刚落，两个目光游离在窗外的人，同时看到一道闪电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劈了下。
紧接着，“轰隆”一声。
一声惊雷在距离他们极近的位置炸裂开，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微微震动了一下，对面两栋居民楼的楼道声控感应灯一瞬间全部亮起。
二人还没从这惊吓中缓过劲来，外面的雨已经倾泻而下。
雨点极大，密密麻麻，遮挡住了原本楼房的轮廓，只留下刚刚亮起的灯光在暴雨中闪烁。
苏云景回过神来，问：“你家里有雨伞吗？借我一把。”
莫永宁望着外面一片模糊的街道：“有是有……”
但是外面的雨势如此之大，无论撑多大的伞也只能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要不……你还是等雨小一点再走？”莫永宁轻声说道。
他昨天淋雨到家后就生了一场病，而苏云景的身体看着比他还娇弱许多，被外面这雨浇上一趟说不定要整出个肺炎什么的来了。
苏云景不知是对这雨势屈服了，还是本来就不想那么快地走。
他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嗯，那我就再打扰你一会儿。”
……
虽说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谁也不知道这场雨会持续多久。
两个人总不能就这么尴尬地等空着。
“吃冰淇淋吗？”莫永宁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妈妈前几天刚从超市买回来的焦糖味冰淇淋。
“你不是生病了吗？能个冰淇淋？”苏云景问。
“我不吃。就拿一个给你吃。”莫永宁回答道。
“行。”苏云景也不跟他客气。
整个暑假他已经喝过此人好几杯奶茶、吃好几次蛋糕和数不清的零食了，吃得嘴早就短了，不怕再多一盒冰淇淋。
“你坐着，我去拿。”
苏云景乖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莫永宁手拿着一盒冰淇淋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本以为莫永宁会直接递给自己，于是伸手想去接，却发现对方的动作好像迟疑了一下。
两只手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莫永宁松了手。
冻得梆硬的一盒冰淇淋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苏云景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他，弯腰拾起那盒冰淇淋。
他发现莫永宁表情有些尴尬。
莫永宁解释：“太冰了，手拿不住。”
苏云景觉得他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外面继续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屋内虽然干燥敞亮，但气氛却好似比外面还要诡异。
大概是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氛围继续下去，苏云景先开了口。
他一边掀开冰淇淋的盖子，一边随意地说道：“我们在圣坛决斗的时候，也是那么大的雷声。”
莫永宁略有些恍惚地盯着他手里的冰淇淋，点头：“好像是。”
苏云景用盒子里自带的勺子挖了一小口送到嘴里：“我记得我当时好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就到了现在这个世界。”
莫永宁：“我和你一样。”
然后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这回，莫永宁觉得该是自己调节气氛了。
他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就着刚才的话题随口说道：“你说要是我们再被雷劈一次，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苏云景刚挖了一勺冰淇淋放嘴里，咬着勺子含糊不清地说：“那要不要现在出去试试？”
莫永宁一怔，瞪大眼睛看看苏云景又转头看看窗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现在？”
苏云景见他这受到惊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当然是开玩笑的啊！”
莫永宁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认真的呢。”
苏云景对他这激烈反应有些无语：“在你眼里，我是想回去想疯癫了吗？不顾死活地找雷劈自己？”
莫永宁嘟囔：“毕竟那边有你的同门师兄弟和父母……但凡我在那边有个惦念的人，我说不定早去爬避雷针引雷了。”
苏云景不由得有些替他心酸：“你在魔教那么些年，真的连一个惦念的人都没有吗？比如交好的朋友，比如心悦的姑娘？”
莫永宁被问得愣了一下。
心悦的朋友倒是有一个，此刻还就在自己面前。他想。
莫永宁摇了摇头，反问：“你呢？你这年纪这家世，在那边早该订上亲了吧？就不怕那么久不回去，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另嫁他人？”
苏云景噗嗤笑了一下：“没有的事情，我哪儿来的未过门的妻子。”
莫永宁意外：“不应该啊，江湖上你这年纪的少侠，不都早早定下了亲事吗？”
苏云景回道：“家父家母确实是有提过这事，也见过几个世交家里的小姐。但最后也都被我给推了。”
莫永宁问：“为什么？是因为小姐不好看？”
“不是，但成亲要过一辈子的人，总得有个喜欢的感觉吧。”苏云景自嘲的笑笑，“虽然我也不知那是什么感觉。师傅不曾教过，所读书籍上也不曾写过……”
“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莫永宁问。
他还以为这世上只有他这种没爹没娘没人教养的才会不懂情爱的这些事情，想不到这位天之骄子的小少侠居然也对此事懵懂不知。
苏云景反问：“怎么？你知道？”
于是，出于某些私心，倒数第二开始教倒数第一。
莫永宁现学现卖，娓娓道来。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一直惦记对方在做什么，是高兴着还是难过着。你会因为那个人的高兴而高兴，因为那个人的难过而比他更难过。你会想要和那人待在一起，面对着他，你会感觉胸口有小鹿乱撞……”
苏云景起初只是默默听着。但渐渐地，莫永宁发现他的眉头好像微微蹙了起来。
不知为何，莫永宁心里有些忐忑，继续说着：“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的肢体接触，就能让你有周身过电的感觉……心跳得很快……”
“心跳很快？是有多快？心率多少？”苏云景突然开口打断他。
莫永宁没料到对方会有这种问题，挠了挠鼻子只能胡乱回答：“啊？就是……很快……可能心率140以上？”
他看到苏云景眉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很深的沟壑，耳旁听见一声轻微的“啪嗒”。
定睛一看，原来是苏云景手里那盒吃了一半的冰淇淋外壳被捏变了形。
莫永宁：“怎么了？”
苏云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眉头：“没什么。你继续。”
莫永宁：“啊？没有了，我都说完了。”
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苏云景眼神落在地板某处，一言不发。
两人又再一次陷入了气氛尴尬的沉默中。
莫永宁能感觉到苏云景不对劲，但却不能确定缘由。
在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所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苏云景的回答比闪电后的雷声来得更快。
第57章 平日里吃太好
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谁也没有要去打破这略带尴尬的气氛，也没心思探究这气氛从何而来。
苏云景现在的脑子全用来思考自己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失态到底是为何。他觉得心虚，觉得自己似乎在说谎，所以才会说得那么大声。
而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坐在客厅另一个沙发上的莫永宁，看似正朝着窗外逐渐清晰的建筑物轮廓发呆，实则心里被那句“我没有喜欢的人”刺痛了一下。
没有喜欢的人，就是也没有喜欢我。
这么简单的逻辑谁都能明白吧。
虽然也并不太意外，但他还是觉得原本存在心里的一些小小的幻想，像自己昨夜梦里砍杀的敌人一样，化成一阵被风吹散的沙，除了窒息感和发红的双眼外，什么都没留下。
这份沉默持续到外面的天空再次亮起。
鸟又开始叫了，路上的行人也变得更多了。
乌云飘走了，带着雷电到了更远的地方去肆意妄为，在树梢房檐上留下的水珠等着一阵风刮过后再坠落到地上的积水上，敲打出一阵阵涟漪。
一切好像都过去了，却又无法回到暴雨来临前的模样了。
苏云景把最后几勺已经完全融化的冰淇淋舀到嘴里，却再也没有心思去品尝这新鲜的口味。
“我该走了。”他放下空了的冰淇淋盒，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来，用拙劣的演技掩盖自己心里的慌张。
莫永宁正好也自顾不暇，没有注意到此时苏云景的不知所措。
“嗯。谢谢你来看我。”他起身把人送到了门口，送进了电梯。
他看到苏云景面无表情地向他摆了摆手。
虽然苏云景平时对他也不经常是和颜悦色的，但这表情还是让莫永宁站在原地伤心了许久。
果然是不喜欢，否则也不会用那么冷淡的表情告别。
大概是因为心伤了动了元气的关系，退烧后精神了一会儿的莫永宁又开始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了。
他吞下药片后躺回自己的床上，裹着被子晕晕乎乎地又开始做那些奇怪且毫无逻辑的梦境。
……
江琦实在是担心生病在家的儿子，当天一大早的飞机去到外地后安排好了工作又连夜赶了回家。
一到家，她就注意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盒吃完的冰淇淋，但厨房里却除了自己留下的那锅粥被喝完了之外，没有任何的烹饪迹象。
江琦有些自责。
她从莫永宁升上高中后就经常出差，就算不出差也时常加班到深夜。儿子的晚餐都是靠他自己解决。
她知道莫永宁有时候会和朋友外出就餐，或者叫外卖，甚至自己煮泡面。
但不管怎样，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没有营养不良，反而人高马大的模样，江琦一度觉得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但其实这个如今长得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小伙子终究还是个孩子，明明生病了还贪嘴吃冰淇淋。
莫永宁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也没有动静。
江琦放下行李，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看到儿子以一种看起来极没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在一米八双人床的边缘，身上裹着的被子乱成一团。
江琦觉得有些不对劲。
儿子的睡相平时不会那么奔放扭曲。
于是她忙走到床边，一边替莫永宁掖好被子，一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
她忙打开床头灯，轻拍儿子的肩膀。
“温度怎么又上去了？白天给你打电话不是还好好的吗？”
莫永宁被这呼唤声叫醒，从混乱的梦境中分离出一缕神智回到现实，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到江琦出现在自己床边的那一瞬间，莫永宁过去坚韧的连过刀山火海都不哼一声的意志力不知怎的瞬间崩塌。
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小声地嘟囔着：“妈妈，难受……”
江琦已经许多年没见儿子这样，一阵心疼。
她把莫永宁扶坐起来，喂他喝水，给他吃下退烧药，然后又轻轻把人放倒。
她看着脸蛋和眼睛都通红的儿子，担忧地说：“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莫永宁叼着体温计，闭眼摇摇头，气若游丝，口齿不清：“起……不……来……”
江琦想起十年前，莫永宁也曾经半夜发烧哼哼唧唧起不来，那时候她还能背着儿子去医院挂急诊的。然而现在面对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她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一眼，还好，和昨天差不多，还不至于紧急到要叫救护车的程度。
“那你先睡，如果退不下去明天还是要去医院。”
“嗯。”
江琦就坐在床沿上，等到确认儿子已经睡着后才慢慢站起身。
她走出房间，坐在距离房门很近的客厅沙发上不敢走太远，生怕儿子有什么需要叫自己。
上半夜，江琦几乎没有合眼，隔三差五的就去房间里探一探莫永宁的额头，确认他有好好盖着被子。
还好，刚才喂下去的退烧药没过多久就起了作用，莫永宁睡得很沉，出了一身的汗，烧也退下去了。
到了后半夜，江琦实在是撑不住，眯着眼睛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本打算是小睡一会儿，天亮前再给儿子去量个体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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