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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板把隔壁桌的餐食送完后顺便绕到他们桌来，丢下一张油腻腻的菜单。
张世成和元林争抢着都想拿，最后两人凑在一起脸贴脸地商议起了蔬菜是点烤茄子还是烤韭菜。
莫永宁对吃什么没有要求，就随便他俩发挥。
趁着两人埋头研究的时候，他掏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苏少侠”。
手指对着那个名字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进了消息发送界面。
【我在家找到你的四六级词汇手册了，你要来拿吗？】
莫永宁输入完文字后，反复读了几遍。
确认语句里面没有什么冒犯的内容后，他点下了“发送”。
“哎，你看看够不够？”
坐在他对面的元林递过来已经几乎要被勾满的菜单。
莫永宁放下手机，看了一眼菜单又给递了回去：“够了，就这些吧。”
“嗯，我也觉得够了，你拿去给老板吧。”张世成说着也开始摆弄起了手机。
元林应了一声，拿着菜单去找老板点菜。
莫永宁又一次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超高分辨率的屏幕上显示着时间和日期，没有未读信息。
虽然知道苏云景不常看手机，不太会秒回信息，但他还是有些紧张，怕自己会不会被对方拉黑了。
突然，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莫永宁又惊又喜，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差点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可是对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定睛一看，他又把屁股给坐了回去。
【张世成邀请您加入“五班威武”聊天群】
莫永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张世成，问：“这是什么群？”
张世成冲他嘿嘿笑道：“班级群。”
莫永宁震惊：“我们班还有群？我为什么不在里面？”
张世成：“我也是高一下半学期才被加进去的。”
莫永宁：“为什么？”
此时，下完单的元林返回座，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王丽娜同意你把他拉进群了？”他问张世成。
王丽娜是五班的英语课代表，长得好看人缘也好，和班里大部分的女生关系都很好。
张世成点头：“这个群他们军训时候就建了，本来里面只加我们班的女生。后来因为春秋游或者学农学工的事情，又逐渐加了好多男生进去。”
一旁的元林插话道：“对，我就是因为要排时间帮她们插秧，才被拉进群的。”
张世成：“我是因为有几个女生想问我借潮牌会籍买限量版手机壳才被拉进群的。”
莫永宁眯眼看着眼前两位看起来颇为自豪的兄弟：“所以我是做了什么，才有幸能被王丽娜批准进群？”
张世成伸手在莫永宁的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因为你今天在拔河比赛上的杰出表现，通过了组织对你的考验。”
元林：“原本那些女生有点怕你，所以一直没拉你进群。”
莫永宁心里笑了一下。
那些女生怕一个校霸，却不怕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吗？
就在他们说话间，三人的手机同时开始不停震动起来。
【莫永宁进群了？】
【对，张世成刚拉的。】
【@莫永宁，今天的比赛多亏你的指挥了！明天咱们还要继续仰仗你了！】
【抱紧大腿。】
【抱大腿+1】
……
莫永宁看着班里那些原本不太敢同自己说话的同学在聊天群里突然对自己那么热情，着实是有些受宠若惊。
他还不太习惯这种人类现实和线上的反差。
莫永宁在表情列表里翻找了好久，纠结该用哪个作为自己的开场招呼。
结果可能是太紧张了，手指一滑，点了个胖嘟嘟小女孩挥手说“hello”的表情过去。
坐在对面的张世成拿着手机看到后，噗嗤笑了。
莫永宁想撤回，但已经来不及了。
群聊对话框里，其他同学开始用各种更搞笑的招呼表情包开始刷屏。
莫永宁叹气：“算了，就这样吧。”
他本来也没想要立什么生人勿近的高冷人设。
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和同学打成一片，享受更有意思的校园生活。
他也不管原来的莫永宁要是突然回来会不会为自己的校霸人设崩塌而痛心疾首了，他自己爽到就好。
那天晚上，莫永宁抢到了盘子里最后一串羊肉串，并且心情颇佳地替这桌买了单。
在张世成和元林一声声的“谢谢老板”中，三人在路口道了别。
莫永宁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刚才暂时被搁置起来的心事又涌了出来。
他翻阅手机。
两小时过去了，他依旧是没有收到苏云景的回复。
“可能他还在学习吧。”莫永宁这么安慰自己。
为了不被班级群插科打诨聊天的消息提示一次次牵动神经，莫永宁把那个群设置了静音。
他回到家，先去浴室把身上刚才从烧烤店沾染上的油烟味给冲洗了一下。
几分钟后，他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坐在书桌前，把校服衬衫和牛仔裤给换成了宽松的T恤和短裤。
吹着窗外初夏晚间舒适清爽的凉风，莫永宁又看了一眼手机。
还是没有回复。
他失落地把手机扔到桌上，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头，随意翻看起了物理书。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书房里瞬间安静得只有沙沙的翻书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手机提示音终于还是打破了这宁静的夜。
莫永宁几乎是把手里的书给扔了出去，着急忙慌拿起手机看。
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是他所期盼的那几个字。
苏少侠：【你明天带去学校吧，我来你们班找你拿。】
莫永宁把腿盘坐在椅子上，挺直腰背，把苏云景发来的这行文字反复读了几遍，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
他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输入一条试探性的回复。
莫永宁：【你来我们班？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这一次，对方回复得很快。
苏少侠：【我帮你复习的事情，应该很多人都知道了。】
莫永宁忙澄清：【不是我说出去的。】
那头秒回：【我知道。】
紧接着又是一条：【是我跟钱老师和余老师说的。】
传闻得到了苏云景亲自验证，莫永宁捧着手机高兴得带着椅子转起了圈。
但他还是想知道缘由，于是边转圈边发过去三个字。
【为什么？】
这一次，苏云景没有回复得像刚才那么迅速。
几分钟后，莫永宁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苏云景：【他们怀疑你作弊，我不想你被诬陷误会。如果你们今天和吕清真的打起来，我也会站出来替你们作证是他先出言不逊。】
莫永宁停下转动的椅子，对着屏幕上的文字出了一会儿神。
他好像听见了这宁静夜里自己有些突兀的粗重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深呼吸了两下，输入了三个字。
【为什么？】
紧接着，又把这三个字给删了。
最后，那天苏云景收到的是简短的两个字。
【谢谢。】
第31章 似乎还是他占了上风
苏云景意外于对面这次居然会那么快的结束对话。
对着屏幕上的“谢谢”两个字发了一会儿愣。
他不傻，他很早就感觉到这个莫永宁一直在想办法接近自己。
如果说一开始的几次是为了报那年广陵城里两个肉包子的恩情，那后来要他帮忙辅导课业就很显然只是为了套近乎了。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在莫永宁家里拿出过那本词汇手册。
至于现在为什么会在莫永宁那里，显然是某些人悄悄从他的包里拿出来的。
显然，做这件事情的动机就是为了找个由头继续接近自己。
苏云景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不让此次对话就此终结，他点开输入框，思索着如何组织语言，将自己的疑虑不那么突兀地问出来。
此时，手机里的定时闹铃突然响了起来。
一旁的躺椅上，正斜倚着打盹的苏国强被铃声惊醒，挣扎着要站起来。
“药煮好了？爸爸自己去拿吧。”
苏云景按掉倒计时，放下手机，起身把苏国强按回躺椅上。
“还是我去吧。”
他来到厨房，找了块抹布，用它包着药壶把手，小心翼翼地把煤气灶上的煮药锅拿起来。
之前买的那个全自动的电动煎药锅后来还是被苏国强拿去退了，换了个跟原来一样的锅子回来。
他说自己上次只是不小心才出的意外，现在状态很好，可以自己煮药，没必要浪费那一百多块钱。
他身体不好，脾气很倔，杨樱也拿他没辙，只能悄悄和儿子商量，两人在家的时候尽量替爸爸把药煎好，以防意外再次发生。
抹布可能用得太久了，厚度不够，隔热效果并不好。
苏云景忍着轻微的烫手把药壶放在了台面上，然后迅速松手，把有些微微泛红的手心放在嘴边吹了吹。
他的手心以前也曾因为握剑练武而磨出血泡，但他那时候并没有什么怨言。他觉得那些疼痛和磨砺能让他成为像师傅和父亲那样的大侠，是有意义的。
可是现在，他对家里的这些事情感到很无力，也很疲惫。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境不似从前那么敞亮了。
在原本的那个世界，即便是练功很苦，他也会抽出时间和师兄弟们一起外出游玩，或者和父亲一起参加好友聚会。
但现在没有这种机会，他甚至怀疑，即便是有这种机会，他也可能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苏云景把倒好的药递给了苏国强，然后回到了餐桌兼写字台前。
他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莫永宁刚才又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早自习前我来找你。】
苏云景找不到继续追问的由头了，只能回了个【好】。
他锁上了手机，继续看书做题。
……
苏云景每天早上到学校都很早，他本打算先回教室放好书包再上楼去五班找莫永宁的。
结果，当他踏着楼梯上到二楼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班教室门口站着个人。
少年身形高挑而挺拔，穿着一件胸前印着巨大logo的短袖T恤，校服短袖衬衣没系扣子，随意地套在外面。下身那条牛仔裤看起来磅数很高，挺括垂坠的质地把原本就笔直的双腿衬得更修长。
那人倚墙而立，低头摆弄着手机，前面的刘海有些长，微微遮住了一点眉毛。
苏云景脚步无意识地放缓了一些，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广陵城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青涯谷那个青面獠牙的魔头，原来是可以被养得那么好的。他想。
“哎，苏云景！”倚在墙上的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一缕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尽头朝自己走来的那个自己要等的人。
他放下手机，转身冲苏云景挥挥手。初夏早上温热的阳光射在他笑盈盈的脸上，连眼睛都在发光。
“你怎么来那么早。”苏云景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虚，把视线从莫永宁身上挪开，瞥向一侧走廊的墙面。
“醒了就早点来了，顺便路上买了几个肉包子。”莫永宁举起一个塑料提袋到苏云景面前，“买多了，分你两个吧。”
苏云景摇头：“我吃过了。”
莫永宁：“吃过了也可以再吃一点。”
苏云景冷淡地回：“早上吃太多会犯困……再说，你早就不欠我肉包子的人情了。”
吃人的嘴短，他不想往后又有什么事情被这人牵制。
莫永宁刚才还发光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的黯淡。
他把肉包子收起来，口中嘟囔着：“我没想让你欠我人情。只是顺便带的……”
苏云景愈发觉得奇怪，既然不是为了卖人情，那这人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多的阴谋诡计来接近自己。
“你不是来还我词汇手册的吗？”他问。
莫永宁嗯了一下，把原本背在身后的书包拎到面前，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本书递给苏云景。
“我妈看到我书房有这个，还以为儿子真的要发愤图强了呢。”
苏云景伸手接过，看着莫永宁，觉得他的演技并不怎么精湛。
当下，他决定拆穿这人的把戏，顺便问出自己的疑虑。
“这本词汇手册，是你趁我不注意从我包里拿出来的吧？”他问。
莫永宁显然是没料到苏云景会犯难，怔了一下。
他一下子没控制好音量，大声心虚地否认道：“你，你说什么呢！”
这一声引得走廊上的其他学生纷纷侧目过来。
大清早的，看到五班校霸莫永宁和一班学霸苏云景站在一起就很稀奇了，现在怎么校霸好像情绪有点失控了呢？而且看那局促的表情，似乎还落了下风。
莫永宁注意到了周围投来的异样的目光，忙侧了侧身凑近过去一些，压低声音道：“我偷偷拿你的词汇手册干嘛，我自己不会买嘛？”
苏云景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差点被逗笑。
他没料到一个邪门歪道的魔教中人，在自己的谎言被拆穿的时候居然会露出如此紧张的神情。
“我不傻，在你家的时候我根本没拿出过这本书。”苏云景压着要翘起的嘴角，装出一脸冷漠的模样对莫永宁淡淡道。
“我，我干嘛要拿你书。”莫永宁侧身面对白墙，压低声音说着。
尽管苏云景看不清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但见他那因为紧张而开始红起来的耳朵便确定自己的猜想。
“你一直在找机会接近我。”他说，然后注意到那红色从莫永宁的耳朵逐渐扩散到了脸颊和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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