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有不合逻辑的地方。”诸伏景光补充。
两人互看了一眼,最后降谷零说出他们心中那个想法,
“白兰地的地位很高,可能不下于朗姆。如果换成是我,绝对不会在第一次见到朗姆这种地位的组织成员,就为一个不相干的代号成员去请示他,甚至提出要求。”
“尤其是在白兰地明显对‘科涅克’有种特殊的重视的情况下,这种行为太莽撞了,很容易得罪对方。”
诸伏景光点头,若有所思地道,“除非莱伊觉得,在短暂的接触中,他已经对白兰地有一定了解,认为请求绝不会影响对方对他的观感。”
“但根据我的观察,莱伊不是那么傲慢自大的人。”
莱伊的狙击能力已经在行动组位列前茅,但是诸伏景光还是怀疑他刻意藏拙,因为这个男人在任务中看起来太游刃有余了。
而且他身上的那种危险感,喜欢游走在生死边缘、完全漠视人的冷酷性格,有时候甚至会给他一种琴酒的感觉。
这样的莱伊,只要他有理智,绝对不会轻视白兰地的危险性,对他们直接说出去询问白兰地的话。
“如果他的态度是真实的……”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莱伊对白兰地有了一定的信任……”
能让一个实力强大而且谨慎的男人,在短短一个晚上对他交付信任。
那白兰地在操纵心理上的能力,也太可怕了。
“不,我没有这个本事。”
松田阵平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你对我态度的转变,是因为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吧?”
他把一只手抬起,隔空挡住坐在对面的赤井秀一的下半张脸,盯着那双墨绿色的上挑眼睛道,
“虽然说一开始没发现,但是短时间内同时见到你们两个,我再认不出来的话,那就是真的眼瞎了。”
莱伊没有立刻说话,松田阵平也没指望他当场承认,
“我不知道她怎么和你说的,但不要给我惹事,我可不一定保证你能活下来。”
“不管你想做什么,死了以后都是做不了的。”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可挽回的事情一件件发生。
这句警告轻飘飘地落下,但其中不详的意味却沉重得让空气都紧绷起来。
赤井秀一盯着他有点恍惚的神情,却不合时宜地问:
“所以你才觉得,上川直报仇失败,就应该好好活着。”哪怕要放弃仇恨。
看着卷发青年漫不经心地点头,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对上川直的负面情绪的样子,赤井秀一忽然想起了昨晚赤井玛丽对他说的话。
意识到科涅克和母亲居然有所关联后,他问及科涅克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是什么时候加入组织的?
金色短发的女人隐在角落中,惯常坚毅的神情透出几分怅然,叹气道:
“他是在组织里长大的。”
“我当年想过把他拉到光明的一侧,却失败了。那时候我以为随着时间流逝,他过去的那一点仅存的混沌的善心,会彻底磨灭在组织的黑暗里。但我没想到,时隔几年,他再一次联系我,却还是为了救人。”
当时时间紧迫,赤井秀一没能细问,为什么要说是‘混沌的善心’?而提到科涅克是在组织长大的时候,为什么叹息如此沉重?
但是今天听到科涅克问上川直的问题,赤井秀一忽然理解了一切。
科涅克从小接触的只有组织的人,或者说,他所处的环境应该极为封闭。不像是雪莉那样,还有过留学的经历,因此从来没有体会过正常人的交际和感情。
哪怕表面上和普通人一模一样,但是他的观念是脱节甚至与正常人背道而驰的。所以在上川直让科涅克动手杀了他的时候,科涅克才会如此的费解。
看上川直对他的熟稔,他们两个应该已经相识很久了。
于是,念着旧情、却又不能完全理解感情的科涅克,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毒杀失败后,上川直知道没法报仇,就应该罢手了,继续为他做事。
他既没有考虑到两人之间可能隔着亲友之间的血仇,根本不可能重新和平共处;也没有考虑过自己作为被伤害被背叛的人,应该愤怒报复。
在组织受到的‘教育’让他知道自己是被对方背叛了,所以应该杀死对方。
但情感上的迟钝的,让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伤害,和自己对别人造成的伤害的程度。
他的逻辑和情感,都还停留在想要留下过去对自己不错的熟人的性的阶段。
所以才能理所当然地说,只要对方求饶,他就可以原谅。
才会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能杀了我你就要去死?
那句据说从波本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在这一刻从他的记忆中浮现:
科涅克不懂人心。
赤井秀一的目光落在沙发上闭目休息的卷发青年身上。
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没有睁开眼,但眉毛拧起来的一刹那,冷冽的气势自然流露,让人难以接近。
科涅克凶悍如野兽,却莽稚亦如野兽。
组织之内看似凶险,但是对于他这样的人,却是唯一的舒适区。他脱离了组织,就如同鲨鱼被迫离开海洋,搁浅于陆地。
如果有天组织覆灭,就算他想办法给科涅克申请为线人或者其他身份,对方迥异于常人的性格和观念已经形成,又真的能学会社会上的规则,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吗?
赤井秀一是怀着忧虑和惋惜离开的。
他自认为经历不少,无论多复杂多严苛的情况都能够沉着以对。
但是面对一团乱麻般的科涅克,却生出了无从下手的感觉。
像是科涅克这样的人,如果是在正常的环境长大,应该在某个行业中大放异彩,甚至有可能他们还是同行。
但是事实是,他却陷在组织的泥潭里,被牢牢束缚。
莱伊的脚步声消失后,松田阵平抬手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的烧已经慢慢退下去了。
很好,今晚就下去见hiro旦那和zero!
刚做完决定,松田阵平就听到了另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侧过头,发现是被他派去找‘新年礼物’的人回来了。
松田阵平的目光在对方脸上扫过,“你把易容卸掉了?”
第57章
“我以为按照目前的情况, 应该用不到了。”
男人坐在一边。他的黑发和松田阵平一样,也带着一点弧度,但更短更板正些。卸下美瞳后的眸色也与松田阵平不同,是幽深如海洋的蓝。
“不过现在看来, 卸掉的有点早。你现在不适合见任何人, 而是应该回去休息。”他道。
松田阵平撇撇嘴, “我已经退烧了。”
“对了,之后你在船上多盯着上川直一些。”
说到一半,松田阵平又反应过来,
“你也留不了太久了, 再过几个月,你应该会获得代号。”
“要不是进入组织太早,其实以你的能力, 前几年就能够获得代号了。”
松田阵平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继续道,
“等你获得代号后, 就会调回到boss那边。他应该会派你到欧洲的某个行动组,如果不出意外,能直接空降到核心组, 类似于基安蒂和科恩这种位置。”
“但是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好。”男人犹豫了一下,“不过如果真去国外,他就拜托你了。”
“啊, 我知道。”
松田阵平结束了话题, 转头道。
“那个礼物找到了吗?”
男人本来还想说什么, 但被松田阵平忽然打断,只好先回答道:“没有, 所以我怀疑在八层。”
“八层……”松田阵平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被我封起来的另一边?”
“外面的门没有被打开过。”男人补充道。
“那就是从暗道送进去的。”松田阵平磨了磨牙,
“你……算了,安排人盯着其他入口,我自己进去。”
松田阵平隐约意识到这可能就是boss的目的:让他单独去处理。
他很难理解这种恶劣的行为。
松田阵平摸了一下已经放回腰间的枪,拿出来填满子弹,一个人进入卧室。
他走到床对面的,在液晶显示屏旁边的墙壁上敲了几下,一块隐藏在墙壁中的两个巴掌大的电子屏弹出,显示出卡拉斯号上曲折如迷宫的所有暗道。
但上三层的大部分都颜色暗淡,那是被他封死弃用的部分。目前只剩下九层两个入口,八层三个,七层两个。还有一条比较特殊的,是前几年为了掩盖白兰地的身份,新打通的一个六层到九层的。
松田阵平将这一部分都调整成内部需要输入密码才能出去的状态,确保除了他以外没人能出来。
以防万一,他还让莱伊找人守在6101,才走了进去。
而莱伊从顶层下来后,先回到了拍卖会场,然后一眼就看见和阿利克莫里森在一起的苏格兰。
明明才认识一天,那个有雀斑的红发青年却似乎已经非常相信苏格兰,他抓着苏格兰的衣袖,犹豫地小声说:
”我见到人了,但是我叫他,他没有应声……我感觉他不太像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人。”
苏格兰耐心地听到絮絮叨叨讲了一堆,才温和地问:“是不是时间太久了,所以印象有些偏差?”
阿利克顿时不太服气地说:“我怎么会记错,我觉得他不是白兰地。”
赤井秀一听到这,眼皮一跳,才意识到这个阿利克居然认识白兰地。
而这时苏格兰已经继续套话了,“哦?你觉得他哪里……”
赤井秀一神情不变,心中却觉得不妙,要是让苏格兰发现上面的白兰地是科涅克找人假扮的,那就麻烦了。
还隔着几步路,他就开口打断他们:“绿川,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苏格兰仿佛刚看到他似的转过头,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解决了,你今天大概能清闲一点。”
居然只有今天……
赤井秀一很难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一方面很佩服苏格兰居然真的能想办法压下波本,另一方面又觉得苏格兰实在奸商。
他点点头,结果还没说话,苏格兰居然又转过去,似乎要和阿利克继续刚刚的问题。
赤井秀一正打算找个理由打断,忽然手机一震。
看清科涅克发来的邮件内容后,他微微怔愣,迟疑了一下。
但注意苏格兰已经打算和阿利克离开后,立刻做出决断。
“和你去6101外守着?”
被他叫住单独拉到一边苏格兰听完他的话后,表情有些古怪地重复一遍,才答应了下来。
而就在他们两个上楼的时候。
6101的门轻轻地响了一声,接着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进来,轻而迅捷地将门重新关上。
他站在客厅里目光飞快地扫了一圈,目标明确地走向左边卧室。带着手套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动作谨慎地将卧室门推开。
里面空无一人,窗户开着一条缝,听到隐约的海浪声。
降谷零站在主卧中,仔细扫了一圈,眉毛轻轻皱起了一瞬。根据他的了解,这个房间固定保留,不会让宾客使用,应该算是科涅克的专用房间。
但是这里的布置和其他的客房并没有区别,都是统一的风格,没有一点私人化的特征。
他的目光移向床铺,发现也没有近几天使用的痕迹。看来这里和他和景光想的一样,只是一个临时的中转场所。
“下面六层都有无数暗道,能够让宾客不露面地通往拍卖会场的包厢或者其他地方。那看似和上面隔开的上三层,会不会也存在和下层相连的暗道。”
这个隐秘的暗道有可能在哪里?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戴着帽子口罩的金发青年后退一步,仔细地对比这间房和对面6102的区别,果然感觉正对着门口的这面墙,在空间上似乎稍微少了一层。
既然如此……他的目光移向靠墙的柜子,走过去将手探到里层,轻轻的敲了敲。中空的。
他所以开关在哪?降谷零找了几个或隐蔽或突兀的位置,都不对,最后他忽然注意到了床头上方乌鸦装饰衔着的壁灯。
降谷零走过去,轻轻转了一下,对面的木柜悄无声息的滑动,露出后方的暗门。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口的位置往里面看了看,意外地发现里面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昏暗和狭长。
相反,整条通道相当宽敞,每隔一段路都有光线柔和的壁灯。
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去的时候,身后的门忽然自动合上了!
降谷零猛地转头,瞳孔地震。
他冷静地敲了几下墙壁,终于找到一个隐藏的密码锁。
降谷零:……
许进不许出?要干什么,在里面玩大逃杀吗?
发现真的出不去后,降谷零沿着通道向上走,来到了估计是七层的位置。他拐进去后,发现这边的几道褐色的木门都紧锁着,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降谷零谨慎的没有留下痕迹,接着往上,本来没打算在八层停留,但是不经意间一扫而过,忽然发现其中一道门的把手上没有灰尘。
他顿住脚步,接着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扇门口,听见了里面痛苦的男性呻吟声。
“我只是按照令……”
“砰——!”
一声枪响。
“啊!”
尖锐的哀嚎声,刺进降谷零的耳中。
而门内的声音还在继续。
“求求你……我错了,我不应该……”
“砰——!”
又是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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