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思着,下一秒,谢承南就感觉右脸脸颊被一只手捏住了。
“说了不要乱动嘛!”
叶澄不知何时来的他面前,此刻正一手提着毛笔,一手掐着他的右脸,嘴里还嘟囔:“你怎么这么不乖?”
谢承南身子莫名一僵,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不许动了,马上就好了啊。”叶澄松开手,连哄带骗,重新将人摆好,“还剩几笔,你乖一点,待会儿给你吃糖。”
谢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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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过后,叶澄终于作完画。
他伸了个懒腰,拎起宣纸的一角抖了抖,甚是满意地打量着完成的画,看着看看,他忽然侧过头,朝谢承南促狭地一笑。
“你想看吗?”
他一双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谢承南,一副听不到回答就绝不罢休的模样。
谢承南敛眸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闻言,叶澄这才神采飞扬,捏着画飞到谢承南眼前,将画塞入他怀中。
谢承南的手指蜷了蜷,捏住宣纸,垂眸望去。
“你快些好起来,到时候我就能见你重新穿上这身衣服了。”
叶澄的语气中夹杂着真诚与几分憧憬。
这张画上谢承南的装扮,是他凭着穿越前在网上搜到的那张谢承南的画像记忆画出来的。
画上的男人头戴黑色头冠,身着玄青色捕快行装,身体侧向座椅,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微微蜷曲,右手搭在膝盖,左手拿剑。
神情冷淡锋利,身材宽肩窄腰,俊朗得使人挪不开眼。
若要懂画的人来瞧,一定会赞一句此画神形兼备。
可谢承南却下意识忽略叶澄语气中的真诚,在看清画的那一刻脸色骤变。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疑地掐住了叶澄纤细的脖子,一双锐利的眸子晦暗难明,山雨欲来。
猝不及防被扼住喉咙的叶澄震惊地瞪大眼睛,红润的嘴唇也在剎那间变得惨白,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细微的痛苦呻/吟声。
他双手挣扎着扬起,欲要掰开谢承南的手,可谢承南的力度只增不减,他的手完全使不上力。
窒息感渐渐袭来,叶澄几乎要喘不过气,他不明白,为何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难道...难道是这身衣服刺激到了谢承南...
谢承南黑色的瞳孔冷得可怕,他的大拇指来回摩挲着叶澄的喉咙。
他清楚的知晓,只需微微用力,就能将这意欲试探自己的人掐死...
忽然,手背上传来一丝冰冰凉凉的湿润感。
谢承南一愣,眼睫垂下,只见在他手背上又滴上了几滴泪珠。
他的喉结轻滚了一下,而后抬眼。
只见叶澄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单薄的肩膀也因害怕在不停颤抖。
明明泪水已经糊了满脸,却依旧在感知到谢承南卸了丝力气之后,哑着嗓子冷静劝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瞧、瞧见这个、你先松手...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不、不怪你的...”
“是我、是我不好...”
“你先、先松开...”
沉吟片刻,见叶澄的神色不似作假,谢承南这才明白自己也许会错了意...对方并非要试探他...
他呼吸沉了一瞬,闭了闭眼,随即松了手。
而叶澄腿一软,再无法稳住身形,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顾不上别的,剧烈咳嗽几下后便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满脑子都是幸好...活过来了...
谢承南则犹疑片刻,又故作呆愣地抬起手,欲擦拭掉叶澄脸上的泪。
叶澄却身子一滞,咬紧牙关,颤抖着躲开了他的手。
这明晃晃的惊惧与躲避使得谢承南心中莫名有些发堵,但他还是垂下手,默然不语。
叶澄的面色依旧惨白,瓷白的脖子印上一圈刺目的红痕,仿佛在向人昭示着这脆弱的部位方才受到了怎样可惧的外力。
半晌后,叶澄才渐渐呼吸平稳,回过神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了。
是,他能理解,谢承南现在是痴傻的状态,脑子不允许受刺激。
可他还是委屈的不得了,他从穿过来的那天起,就跟个幼师一样哄着、爱护着谢承南,生怕这傻子受一丁点儿委屈。
就连今天这幅画,也是他怀着希望谢承南早日恢复的心情用心画出来的,结果却落了个险些丧命的结局。
就算他叶澄心再大、再能理解谢承南的状况,此时此刻,他也很难不委屈气闷。
他的双手搁在身前交缠,眼睫轻颤,眼泪不知不觉再次掉了下来。
他哭得伤心极了,忍不住一边啜泣一边抱怨:“傻子...谢承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啊...”
他的声音因为哭泣略微沙哑,尾音上扬着飘进了谢承南的耳中。
谢承南望着人,生平头一回在心底产生了一丝愧疚感。
“对不起。”
他喉结上下滚动,生怕吓着人似的,轻轻地开了口。
叶澄闻言一怔,随即吸了吸鼻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说:“你...先、先出去,我想静一下。”
谢承南垂着头,扫了眼地上的画几秒,便默然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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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连几日,叶澄都委屈着,不愿与谢承南近距离接触。
可他又做不到完全不管不顾,只得别别扭扭地派柳絮每日定时定点给人送饭菜,又偷偷摸摸往柴房抬了几层新被褥。
但每次在院中对上谢承南的眼睛,叶澄便能回想起前些天谢承南掐他脖子那档事,旋即抿紧唇,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转身就走。
几番下来,叶澄心中的气不但没消,反之愈发气恼。
他气极了,这傻子就是傻子...连道歉都不会!
如此一想,他就更不想与谢承南讲话了,每次见了人,嘴巴撅得都能挂上把油壶。
待谢承南意识到叶澄还在与他闹气时,叶澄已经彻底不愿搭理他了。
于是,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刻意讨过任何人欢心的谢承南,终究是忍不住在晚上与宋子安碰面时,问了一句:“你可知如何哄人开心?”
“属下以为——”
“这如何——如何哄人开心??!”
宋子安猛地抬起头,瞠目结舌,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话。
谢承南不满地用舌头顶了顶腮,幽幽睨了宋子安一眼。
“这——属下以为,如若要哄人开心,还得对症下药。”
宋子安身子一僵,硬着头皮说:“您——可是做了惹人不快的事?”
半晌,谢承南说:“是。”
宋子安:?居然承认了?!
“那既是做了叫人不快的事——”宋子安压下心头的惊诧,继续道,“那便做一些叫人开心的事不就好了?”
“做什么?”谢承南又睨他一眼。
宋子安思索片刻,认真给出法子:“既是您惹得人不快,那这做何事还得您自己想,属下一个局外人,还是不出主意的好。”
“总之,您瞧瞧人家喜欢什么,投其所好就是了。”
“再有便是与人说话时,声音放软些,装得可怜些,令人生了怜悯心,自然就不与您计较了。”
闻言,谢承南一直微蹙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留下句多谢便拂袖而去。
宋子安则留在原地,独自惊愕了许久。
待反应过来之后,又有些幸灾乐祸。
嘿!他们这从不出错的谢大人,总算栽了回跟头,着实有趣,只是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叫谢大人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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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光还未大亮,整个紫藤院雾气茫茫,院中的树木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叶澄今日醒的早了些。
趁着下人们还未起床,他推开房门,打算按照穿越前的习惯做做广播体操。
结果刚伸了个懒腰,就瞧见雾气中有个高大的身影,在院中的花丛中立着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些什么。
嗯?下人们中有个子这么高的人吗?
他眯起双眼,看过去。
这一瞧不要紧,待看清是谁后,叶澄立刻嘟起嘴巴,小脸垮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傻子谢承南还能是谁?
叶澄连操也不想做了,砰的一声便关上了房门。
没承想,下一秒房门就再次被人推开。
叶澄身子一顿,狐疑着回身看去。
居然是谢承南。
第10章
“你来做什么?”
叶澄抿紧唇,绷着脸不看人,接着作势就要转身,不料却被谢承南一把拉住手。
一来一回,便撞进人的怀里,下巴磕上了谢承南的胸膛。
但此时的叶澄顾不上这有些过界的肢体接触,因为他感觉自己被拉住的那只手上,传来一股湿漉漉的触感。
他迟疑了一秒,朝下看去,只见谢承南骨节分明的手上竟然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随后,他不可置信地抬眼,果然发现谢承南另一只手上正攥着一支带尖刺的红月季,那只手同样血迹斑斑。
血珠顺着谢承南的手腕缓缓滑下,直至炸开在地上消失不见。
“你...”叶澄惊的说不出话。
谢承南感受着怀中软绵的触感,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低低开口:“送给你,生的、最漂亮的一支。”
“我之前、弄伤了你,是我不好,所以,我也将手刺伤了,你莫生气了。”
他的声线偏冷,此刻带着些许的沙哑,仿佛一片恼人的羽毛轻扫过心间,令人听了麻酥酥的。
叶澄的薄唇张合了几下,却没出声,只觉一丝异样的感觉在心头缠绕。
原来这傻子...大早上的起床就是为了给他摘花...还把自己弄伤...真是个傻瓜...
叶澄这些天来的委屈与气闷忽的一扫而空,只觉自己也是好笑,跟个傻子置什么气呢?
他的唇角不自禁弯起,扬手接过了那支鲜艳欲滴的红月季,刚欲开口,谢承南便又顶着一双湿漉漉的黑眸说话了。
“你不、不跟我一起,我吃不下饭去。”
叶澄:“......?”
之前送去的饭都让狗吃了???
可傻子没瞧出叶澄眼中的不可置信,依旧可怜兮兮地与人对望。
叶澄哭笑不得,旋即飞快地关紧房门,将谢承南的双手捧起,然后有些心疼地朝人手上轻轻吹了口气。
“疼不疼啊?真傻...”
嗔怪间,他将谢承南拉到床榻上坐好,又拉开铜镜下的木柜,翻出一盒止疼止血的药膏。
谢承南不语,只是静静凝视着叶澄为自己上药,手掌处很快传来夹杂着刺痛的冰凉感。
他忍不住想,装可怜这法子倒是对这人有效...
“你不要乱动,等药晾干。”叶澄将药膏扔到一边,用手指轻点了下谢承南的手腕,认真嘱咐着。
谢承南点点头,低低回了句好。
不一会儿,谢承南手掌心的药膏便逐渐渗入伤口,呈干涩状。
叶澄又捧着人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困意便又袭了上来,他今天属实是起早了。
窗外仍旧雾气朦胧,丝毫不见消散的迹象,估摸着搁在现代,此时撑死也就才五点多。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厌厌地斜倚在了床榻上,阖眼之前还不忘交代谢承南:“你若是觉着困,也躺下再睡一刻吧。”
见着眼前人对自己丝毫不设防的单纯模样,谢承南深沉的眸子蕴着潮涌。
半晌,他低低问了句:“我睡哪里?”
可叶澄已经开始迷糊,也就并未深究谢承南话里的深意,听人问了这么一句,便迷迷瞪瞪地伸手一扯,将人一同拉倒在榻上。
“自然是...睡床上...不然睡哪里...”
说罢,便沉沉睡死过去。
谢承南:“......”
盯着叶澄精巧的侧脸片刻,谢承南便伸了伸腿,在床榻上躺平,阖上了双眸。
不料还未过一刻,一旁的叶澄就不老实地环上他的脖子,还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口中不住呓语:“熊...我的小熊...”
谢承南:“......”
莫非这人梦见了黑瞎子?
他呼吸一窒,欲要将人扒开,不料他一用力,叶澄便力气更大的缠上来。
如若眼前人是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他定毫不犹疑地将人捆了去,可眼前的人是身子骨软得似棉花的叶澄,若是强硬将人推开,说不准哪处就伤了...
片刻后,谢承南放弃了挣脱,任由人搂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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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初,金色的阳光透过木窗缝隙钻进房来,虚虚打在床榻上。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环着谢承南的手,侧躺在床榻上面对着谢承南,衣领微微散开着,呼吸声均匀清浅。
因着睡熟的缘故,一呼一吸间还隐隐露出湿润的小舌。
许是又做了什么梦,轻轻地嘤咛一声,不自知舔了下嘴唇,原本干涩的薄唇即刻便沾染了水光。
媚态无伦,似是画中勾人的男妖精。
早已清醒的谢承南眼神暗了暗,喉结轻滚,旋即伸手拉了拉叶澄的衣衫,将那处诱人的红粉遮了个严实,下了床,回了柴房。
而叶澄又过了一刻后,才悠悠转醒。
柳絮听见声响,便踏进来准备服侍,不想见到叶澄的那一刻,脸上便升腾起了红晕,连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叶澄挠挠头,倏然不经意瞥见铜镜中的自己,瞬间也红了脸。
不知是不是因方才起身动作太大的缘故,轻薄的外袍已经从他的肩上滑落到腰间,亵衣也大剌剌地敞开露出一片莹白。
怪不得人家小姑娘都不敢看了。
也不知谢承南是何时离开的,若是瞧见自己这副样子,该多难为情啊...
他连忙整理好衣服,柳絮这才敢抬眼继续上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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