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喻呈凛是个狠心人,在他遭不住要放弃的时候出声:“阿又姑娘,不是阿辞不想带你,实是今日所去之地不便。”
你们都去得,他有什么不行!
宿幼枝不服。
他看着盛延辞,决定给他加把喜新厌旧的火,垂下睫羽:“殿下是嫌阿又无用吗。”
“说什么傻话!”
盛延辞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哪里还能看得见喻世子,一颗心都落在面前可怜可爱的人儿上:“我欢喜阿又都来不及,哪里会嫌弃。”
就会说好听话。
还不是要撇下他独自溜掉。
宿幼枝才不信这些纨绔子的鬼话。
他嗔道:“可殿下要丢下阿又。”
我不是,我没有!
盛延辞想解释,可方才的确是他之言,他甚至暗恼自己为何会说出那般伤人的话。
“阿又姑娘莫要误会。”
喻呈凛打断小王爷冲动的念想:“若带上你,反是阿辞不对了。”
被他眸光扫过,盛延辞不敢吱声。
没关系。
他都忍得了。
见宿幼枝不肯退,盛延辞也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喻世子笑得有点好看:“那好。”
他们顶着夜色出了府。
侍卫都没带几个。
宿幼枝不免狐疑。
招惹了寒骨关商会,这般也太大胆了些。
很快他就发现不止如此。
马车极为低调,掩在出城的队伍里朴素得不想让人多看一眼。
但出城?
这么晚出城做什么。
宿幼枝想问。
但他厚着脸皮磨将小王爷才能随同,有些开不得口。
果然要像谢二说得那般很难。
算了,先这样吧。
出城后,宿幼枝在晃晃悠悠地颠簸中倚在车壁小憩,盛延辞看了他好几眼,每每欲开口时都会被喻呈凛递来的茶堵住。
但……阿又这样要不舒服的吧。
盛延辞告诉自己,不能那般私心,反伤了阿又。
到底伸手小心扶着阿又的脑袋落在他肩膀上。
宿幼枝睡得正香,被小王爷的肩骨硌得脸麻,迷糊睁眼,也不知自己怎么歪到盛延辞这边来了,见马车未停,歪回去继续睡。
盛延辞心里瞬间空落落,委屈犹如实质。
喻呈凛还将推过来的新茶端回去自己喝了!
宿幼枝在颠簸中醒来,小憩之后精神不错,好奇地瞧他们在搞什么猫腻,来之前便要求换上一身便利的打扮,为了防止露馅,宿幼枝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争取到一条格格不入的襦裙。
主打一个叛逆。
此时看到杂草丛生的山头,宿幼枝傻眼。
他是不是跟山头过不去了!
比起嫩草依依的好风景,这里堪称绝灭,只有石头缝里倔强地漫出几丝绿意。
也不知道他们哪找来的地方。
荒郊野岭实景。
阿又能说什么?
阿又只能寸步不离地挨在小王爷身边,装一朵五谷不勤的菟丝花。
“这便到了。”喻呈凛说。
宿幼枝盯着他,生怕他说要夜间登高去爬这秃头山。
好在喻世子有点人性,着侍卫去旁侧埋什么,他们则在下边等着。
风声呜呜,犹如鬼啸。
有点凉凉的,视野也格外昏暗,宿幼枝抬头看天,乌漆麻黑,没瞧见一颗亮起的星辰。
“走吧。”喻呈凛带头往一旁去。
宿幼枝略有诧异,见盛延辞一声不吱,只好跟上。
他才发现秃头山另侧是截然不同的景象,野草幽幽,因夜黑显得有些难以捉摸的鬼魅。
宿幼枝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这么一片广无的地界,喻呈凛居然是来找东西的!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找什么?”
盛延辞想说,被人抢先。
喻世子十分镇定:“寒骨关商主同气,与州主分立两方,想要的也不过是取而代之。”
所以?
这跟他们三更半夜跑来山里找东西有什么关系。
喻呈凛道:“之前有州主不忍其扰,放弃执州,远去外乡,但留下了一起与商主有关之物,言有惊喜。”
哦……
难不成是可以揭露商主恶行的证据?
喻呈凛没细讲。
但那东西据说埋在这里某处,有半载之久,被草木一埋,可有些不好找了。
于小王爷,派人去即可,如今亲自来寻,想是非常重要的。
怪不得要着装便利,但只是个裙子而已,宿幼枝也不是应付不了。
为了离开临王府,这都是胜利之前要遭的苦。
喻呈凛描述了下藏物之地的特点,便分散去寻。
宿幼枝记下。
一棵十分有特色的怀抱样高木,应当不太难寻。
怕阿又磕碰,盛延辞将拉开距离的策略丢到脑后,时时伴在他身边,见山路难行,还是道:“阿又回车上等我可好?”
不好。
谁知你们要找多久。
阿又不愿,盛延辞也没话说,只将他牵得更牢。
一直在辨别周遭环境,等再回头,宿幼枝发现跟着他们的侍卫都没了踪影。
危险是没有的。
倒不用担忧。
他们继续深一脚浅一脚,按照喻世子给出的范围搜寻目标。
宿幼枝冷不丁看到个黑幽的树洞愣了下,小声与盛延辞道:“殿下,这里有野兽。”
寒骨关外,游乐的国度,野物都被追得没了家,还能看到那真是稀罕了。
只不过树洞搁置许久,近期没有动物生存的痕迹。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些发达后闲得慌的富贾害了去。
盛延辞摇摇头:“关外早不见活物。”
他们继续往前走。
如今月份正好,白日些许闷热,夜间却凉爽,若忽略掉所处位置,倒也算是舒坦的。
宿幼枝没什么压力,在草地上也走得飕飕快,见盛延辞看他,才想起放慢脚步,悠悠缓行。
但还是早点找到东西回去叭。
他也不是很想待在这。
只是周围树木众多,却没有喻世子说的那一棵。
视野更暗了。
宿幼枝瞧天,忍不住挑眉,云层厚重,他们可不好留在这里太久。
他都顾不得做样子了,催促小王爷快着些。
盛延辞一人无妨,阿又跟着便多了份忧心,对他道:“天色不妙,我先送阿又回去。”
可别。
一来一去都够多转一圈,何须浪费工夫。
“莫要再提。”宿幼枝道:“殿下在哪,阿又便在哪。”
盛延辞一时情绪纷杂。
又甜蜜又苦恼。
盛延辞想了想,蹲下身:“阿又给我指路好不好?”
宿幼枝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
做什么。
要背他?
饶是他体型瘦削,也是比女孩子重的,不得一背一露馅。
但抱都抱过了……
宿幼枝思量,与其这般不敢大步行,还不如让盛延辞背着走得更快。
问题不大。
温热的重量压下来,盛延辞勾住阿又的膝弯,轻松起身,还怕他不舒坦,叮嘱道:“累了要说。”
晓得了晓得了。
可快点吧。
也不知道是谁更累。
宿幼枝环着盛延辞肩膀,垂眼便能看到他凌厉的侧脸,十分专注小心地于野地奔走,身姿矫健又敏捷。
他见状也更认真的观察环境,他眼神利,远远地瞧见一株模糊树影,立刻道:“殿下,去那边瞧瞧?”
盛延辞拐过去。
靠近后,那如若纠缠盘节的枯木愈渐清晰,宿幼枝有点兴奋:“是不是它!”
盛延辞看过,夸赞道:“还是阿又最厉害。”
宿幼枝没心思废话,从他背上下来,这会儿回去找人要更多时间,他嗅着空气中枯燥的腥气,干脆道:“我们挖挖看。”
盛延辞也有此意。
但他没让阿又动手,自己拿了钝剑,在树周观察过,盯住一个位置开挖。
务实的土地被掀开,能感受到淡淡的湿气。
风声愈烈,打着旋地卷起地上枯叶。
宿幼枝着急起来,不顾盛延辞阻拦,也跟着一起:“殿下,阿又不要淋雨。”
盛延辞顿了下,挖得更卖力。
好在那州主隐藏得好,也没将东西埋得太深,触碰到硬物时,两人都是一喜,头挨着头,将那小匣子撬出来。
“噼啪。”
来不及高兴,有水珠落到脸颊,宿幼枝面色一变,忙去拉盛延辞:“殿下,回去了。”
小王爷一手提着包裹小匣的布包,还要背他,宿幼枝推开他,没让。
这时候他也不是不能跑快一点。
但他们刚奔出去,悬而不落的雨点便开了闸,哗啦啦掉落云朵,砸到地面还要蹦起来给他们一巴掌。
宿幼枝很绝望。
等跑到山下,他们只会是湿透的鹅,狼狈都不足以形容。
自幼时远离谢二后,他还没这般倒霉过!
宿幼枝闷头冲,落到脸上的水滴突然减少,他回头,看到小王爷脱下外衫罩在他身上,聊胜于无。
他想劝的。
但想想多一件少一件没什么区别,早早晚晚,还是算了。
盛延辞却蹙着眉,看过坏境后,带他往另一边去,在酝酿许久的雨水彻底暴躁前,将宿幼枝推进那不算宽敞的树洞。
宿幼枝坐进去,刚好能直腰,但也几乎把洞-内-填-满,很难再钻进来一个盛延辞。
小王爷轻柔地擦掉他脸上水痕,坐在外边,用劲瘦的腰脊将洞口堵得严实。
雨滴落到他的发上,愤愤然炸成一片。
宿幼枝往后挪了挪,去拽盛延辞胳膊:“进来。”
“无事。”小王爷道:“阿又莫怕,雨停我们便能回了。”
到时候你也成了落水王爷!
宿幼枝还在拉他,盛延辞不动,他就推开人要往外去。
小王爷唬了一跳,不敢再违他心意,勉强将自己靠进树洞。
他身子半湿,雪白里衣贴在身上,显得肩更宽,腰更窄,却滚烫的。
宿幼枝被贴的地方热乎乎,抬头,看见盛延辞隐在暗处的眸子璨璨瞧他:“阿又……有在心疼我吗?”
第44章
这么爱淋雨。
要不你再出去?
宿幼枝无言, 如此爆的天气,就算外面是条狗他也得拉进来。
雨声震震,赶路似地往下落, 很快连成一片, 朦胧了视野。
饶是他们躲得快, 也不及雨帘追的急, 宿幼枝的襦裙淋了水后凉丝丝, 后背倚靠的地方也不舒坦。
盛延辞应当更难过, 那些落地溅飞的水珠浸透了他半边身子。
宿幼枝瞧着不太妙, 将小王爷的外衫拽出来给他挡在洞口,起码比直接落在雨中要好。
否则他们躲在这里,倒不如一口气奔下山去。
阴云幕幕, 遮挡了那一点月明星芒,宿幼枝头贴着洞中硬木,只能看到盛延辞凌锐轮廓。
他们挤挤挨挨,不比上次木箱中困窘, 却也呼吸可闻。
尤其湿衣贴身, 风一吹, 直往骨子里钻。
瞧见宿幼枝打了个哆嗦,盛延辞立刻紧张起来:“可是冷,都怪我,该阻止你来的。”
小王爷侧过身,尽量挡住倒灌的风雨。
但他情况比宿幼枝还遭,里衣薄薄一层,早被打透, 宿幼枝看着他都觉得冷。
这也就是个火气旺的年轻后生,否则回去八成要倒。
宿幼枝也不好让小王爷遭这罪, 赶紧道:“殿下快去了湿衣。”
这般在身上裹更易出事。
盛延辞却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了:“去、去……”
你还有工夫磕巴!
冷风都要卷他们身上来了。
宿幼枝催促:“快些。”
“我我我……”
盛延辞腰背绷直,几乎顶到洞口,却不敢动。
宿幼枝等不及,落了病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去扯盛延辞湿哒哒的绸衣,将小王爷惊得撞到洞顶,一声闷响。
老实点吧你。
宿幼枝把住他臂膀,沉声道:“殿下可不要闹了。”
“我没……”
盛延辞欲言又止,他也晓得如何才好,只是觉得、觉得……见阿又未曾在意,轻柔地牵开他的手,然后解掉湿透的衣裳。
没了裹挟的湿气,也没了那透骨的寒。
盛延辞面对洞外,不敢回头去瞧阿又,骤雨疾风凉爽,他却热得脸颊发烫,将身上那点滑落的水珠蒸干。
宿幼枝瞥着小王爷背后蓬勃漂亮的线条,心道躲躲躲,有什么好躲的,他又不是没看过。
见盛延辞局促,宿幼枝心念一动,从后伸手勾住他脖颈,感受着那紧绷的力道,凑过去,贴着小王爷耳畔轻声唤:“殿下……”
盛延辞僵在那,呼吸都似不是自己的,脑中昏沉,可阿又的声音又那般清晰。
宿幼枝瞧他模糊的脸:“……近一些。”
他攀着小王爷肩臂往后,盛延辞如丢了魂魄,丁点挣扎的力度都失去,后仰靠到阿又身上,烫得宿幼枝皱了皱眉,也不开玩笑了,探他额头烫手,有些慌:“殿下,你还好吗?”
盛延辞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好一会儿才艰难道:“嗯……”
像闷在胸口。
宿幼枝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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