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若兮:“商主们倒是想做州主,只是现在都做不成喽。”
宿幼枝看她,薛若兮以为他不知,解释道:“寒骨关早由朝廷接手,除了以往卖出的还可私下交易,旁的都不准了。”
“如今商主势大,那些州主可不好过。”盛延辞凑他耳边道。
强买强卖的把戏。
他懂。
正说着,那人转头看见他们,表情就不对了:“瞧,这不是州主家的小姐,怎么跑来我们平民的地方?”
“?”
宿幼枝拧眉。
这人言语便一股想挨打的味,他不太想忍。
薛若兮比他淡定多了,被塔上诸多人注目也无动于衷。
薛清泠挡在她面前,面上温和的笑意消失:“阁下慎言。”
“怎么我还说错了。”那人理直气壮:“身为州主享尽大家供给,却连关外的匪贼都解决不掉,还不准我说、说……你是什么人?!”
他话没说完,被冷着脸的盛延辞拽着衣领提到扶栏边,半截身子探出去,吓得“哇哇”大叫:“你做什么,放、放开我!”
“哦?”
盛延辞将人压下,看着他要落不落,吓得脸色煞白:“现在放手怎么样?”
那人身体悬空,惊得三魂去了七魄,想拽盛延辞胳膊却无处借力:“你、你这凶人……啊别松手别松手!”
九层高塔,望下去是骇人距离,那人哪敢再叫骂,哆哆嗦嗦求饶:“好汉、好汉饶命,拉我上去吧!”
盛延辞不放:“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之前那些嚣张之语在危机面前屁都不是,那人怎么敢讲:“是我胡言乱语,是我瞎说,好汉勿怪……”
旁侧的人被盛延辞的行为吓到,这会儿才想到要救人,但他们一动,盛延辞的手便松一分,吓得那人叫嚷着让他们别动。
盛延辞对他们笑:“看,是他不准你们靠近,可别又误怪了人。”
“你这是行凶!”有路人惊惧道:“守备在这,你逃不掉的!”
盛延辞笑容收起,说话的人惊得连退数步,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靠近都不敢。
更听不到一句闲话。
薛若兮眼睛睁大:“小哥哥好厉害呀!”
宿幼枝惊疑不定。
心说小王爷果然是不能招惹的!
“谁教你来的?”
盛延辞慢条斯理地问。
那人只顾摇头,却又被骤然坠落的身子吓得尖叫:“没、没有人啊!”
盛延辞不听他辩解:“你再想想,可是韩继?”
那人满天冷汗,惊恐中抓到救命稻草,想都不想地点头:“韩继!是韩继!”
待那人吓得腿脚发软,话都说不利索,盛延辞才高抬贵手地将人拽回来,扔垃圾似地丢到一边。
看他趴在地上笨拙又急切的爬行,股间失禁,满身狼狈与难堪。
盛延辞嫌弃地擦过手,居高临下睇他:“那便回去告诉韩继,娴雅三州的州主等着他登门。”
围观人因他胆大包天的行为惊骇不已,一时无人敢动,噤若寒蝉。
盛延辞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只当他们是空气,回到宿幼枝面前时才蜕了那身令人胆寒的皮,眼神纯澈,小心道:“阿又,我是不是有点凶?但他们、他们……”
看他着急,宿幼枝拍了拍他肩膀。
行了兄弟。
别说了。
咱懂你。
对付那等无赖,就得凶恶做派,如果不是你动作快,他就要上了。
不过还是得小王爷。
效果拔群。
见守备要来,宿幼枝拉着盛延辞赶紧撤。
薛若兮跟在后面,眼睛亮晶晶:“哥哥你方才好英武!”
盛延辞也不在乎她的夸赞,只偷偷去瞧宿幼枝表情。
见他神色如常,心里莫名有丝失落。
许是他们溜的快,没碰到守备,薛若兮知他担忧,保证道:“不是我们惹事,姐姐不要怕。”
现在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盛延辞作为大启王爷能成为寒骨关州主他不奇怪。
但若兮这个小丫头居然也是州主千金。
合着就他啥也不是。
以前怎么没听谢二说过薛白衣家中巨富?
只晓得他生活勤俭……
算了,不重要。
宿幼枝悄悄凑到盛延辞耳边,问:“那人真是韩继派来的?”
“不全是,但也有关联。”盛延辞回他:“他背后有人,不会消停的。”
宿幼枝对韩继是半点好感都无,于他背后的主使更别说。
但该他们倒霉,碰上的是小王爷盛延辞。
这么一想,心情还蛮舒畅的。
盛延辞自曝娴雅三州,薛若兮和薛清泠应当有所猜疑,不过他们没提这茬,只道:“西关外前些时日被劫了一批货物。”
薛白衣看向盛延辞:“是笔大买卖,商会近期定会有所动作。”
这事应当还属隐秘。
否则寒骨关内不可能毫无耳闻,也不会如此镇定。
商队间所传匪贼可不是这般规模。
盛延辞点头,表示明白。
宿幼枝瞧他神态,觉得他不仅是明白,甚至是深知详情。
该不会那天埋伏在西关外也是故意的吧!
不过他就不要打听了,知道太多到时候还怎么走。
离了玲珑塔,薛若兮又带他们去往不远处的食轩,能看异域舞蹈那种。
西域的确比大启风气开放,姑娘们穿着的舞裙都不能细致去看,要不停在心里念叨非礼勿视。
只有薛若兮敢大大方方东瞄西看,还要拉上宿幼枝:“姐姐你快看,那件裙子好漂亮。”
不不不。
那就不看了。
宿幼枝干笑。
他避开视线,见薛清泠落落之姿,许是寒骨关常见,反倒没那般避讳。
盛延辞更不必说了,看谁都像看猪肉,一点波澜都没得。
这么一衬,反是他不对劲了起来。
就难评!
但没关系,这里也有许多穿着清凉的郎君,比皇城见到的还放得开,多瞧几眼也不能怎么着。
宿幼枝视线有了落处,总算不那么局促了。
他们坐进雅间,茶点端上,薛若兮便给宿幼枝介绍才艺超绝的异域舞娘。
皇城也能瞧见,却没寒骨关这般常常见。
“咚咚咚”的鼓点响起,宿幼枝悠闲观望,隔了些距离便只欣赏到美,真有了那点莫说藩王点秋水的味道。
异域的姑娘们活泛跳跃,满是欢快的气息。
宿幼枝不知不觉入了迷,嘴角被点心碰了碰,下意识张口含住,唇边抿到温热的东西,不及反应,已经快速抽了出去。
嗯?
宿幼枝扭头。
看到盛延辞在他旁边坐得笔直,手却握在桌下,垂着脑袋,露出的耳根脖颈通红一片。
不是吧。
方才不还淡定自若,连人家姑娘对他含笑都毫无反应。
怎么这会儿倒羞涩起来。
反应是不是太慢了些。
不过是个机会。
宿幼枝凑过去道:“怎么不瞧,是舞蹈不好看吗?”
“……好看。”
盛延辞裹紧手指,却没抬头。
那可不行。
快多看看这些漂亮的姑娘们,说不定转头就能把他忘了。
“那你快看呐,胡旋绝美。”
盛延辞总算抬了头,视线落在舞台上,手又去摸点心,在宿幼枝瞧过去的时候递到他唇边。
看着水润的颜色被粉嘟嘟的小点压得凹陷,难耐得喉结滚动。
宿幼枝吃了两口噎得慌,端起茶润喉,眼角余光瞧见盛延辞火烧似的面孔惊了一跳:“你怎么了?”
不会昨晚的凉水泡出问题来了吧!
他去摸小王爷额头,烫烫的。
这可了不得!
王府侍卫不在身边,盛延辞出了什么事可是够呛。
宿幼枝顿时没心思看什么异域风情了,拉着盛延辞要去寻大夫。
薛若兮也惊道:“小哥哥脸好红!”
“我无事……”盛延辞想解释。
但他这模样实在没有说服力,还是薛清泠见状道:“给我瞧瞧。”
他似模似样的搭指落到盛延辞腕脉上,旁边两个人紧紧盯着。
盛延辞几次想抽回手,瞥见阿又紧张的神色,又没有动。
“嗯……”
薛清泠看了盛延辞一眼,收回手,温润笑道:“莫忧,天气燥热,败败火便好。”
听说没事,宿幼枝放下心,又有些狐疑。
盛延辞握住他手臂,低声道:“我……常这样,阿又不要担心。”
想来薛清泠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宿幼枝压下疑虑,想着回头得找周二问问他们主子是否有什么隐疾,别哪时来不及诊治。
胡曲还在继续,有力的鼓点落在心上,敲得震颤不已。
盛延辞看着阿又,眼里落不下其他任何人。
有身娇体软的郎君上楼来奉茶,宿幼枝盯着多看了会儿,盛延辞想起某段过往,心情落了落,凑到他耳边:“阿又在看什么?”
他道:“莫非是喜欢这副装扮。”
怎么瞧个稀奇还不行了,他又没看人家姑娘。
宿幼枝瞥了眼小王爷,双眸天真:“阿又喜欢,殿下要穿给阿又看吗?”
他声音压低,仅两人听见。
盛延辞闻言顿住,看向露着腰腹长腿的奇装异服,神色难言。
呵。
消停点吧你。
宿幼枝继续看姑娘们击鼓。
一曲终了,舞台上的人散去,过了会儿,雅间门开,外面徐徐进来一众曼妙的身影,却是方才的跳舞的异族。
宿幼枝诧异看去,听食轩伙计道:“让小的们伺候贵客用膳。”
什么东西?
去看薛若兮,小丫头也很意外的样子,直言拒绝:“我们不需要。”
伙计却道:“这是老板的意思,贵客无需心忧。”
哪个老板这般没得眼色。
宿幼枝欲言又止。
盛延辞当即皱眉:“出去。”
舞者娉婷上前,闻言惊慌站住,有些不知所措。
薛清泠笑道:“退下吧,这里无需人伺候。”
伙计想说什么,听他又道:“若老板想结的是善缘,就莫再多言。”
如果故意搞事,他们也不能客气了。
伙计纠结了一下,又带着人沉默退出。
薛若兮有些郁闷:“怎么怪怪的。”
她都没听过这边有这回事。
薛清泠也面带歉意,觉得这场招待失了清静。
盛延辞问:“老板是谁?”
薛清泠回他:“一位北方来的商人,在西域生活过几载,倒没打过交道。”
盛延辞若有所思。
宿幼枝想王府侍卫应当已去调查根由。
但他们才在玲珑塔与人有了过节,这边便有老板破例闹这一场,很难不联系到一起。
如此搞,饭也不要吃了。
他们起身离开。
路上宿幼枝便察觉身后有人尾随,掩在过路的百姓里,却藏不住窥探的视线。
盛延辞面色无异,在他看过去时眼带疑问。
宿幼枝想了想,道:“我方才回头,看到……”
“是我没与你说。”盛延辞明白他是发现什么,凑近道:“身后有几条尾巴,且让他们跟着。”
薛若兮先忍不住奇怪:“为何今天盯住我们的人这般多。”
她在寒骨关生活多年,又不是头次上街,怎就突然处处有异。
也许有州主名头的影响,但这些不痛不痒又膈应人的做法又有些不太够格。
薛清泠心里有些猜测,只是未多言。
接连被人打扰,他们总要找个安稳的地方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
不知从哪来的热闹队伍横冲直撞地闯入街道,宿幼枝躲避的工夫便不见了薛清泠兄妹俩。
盛延辞紧紧护着他才没被挤散。
周围一片唉声载道,大抵如此粗鲁的事在寒骨关也不常见。
“什么人?”宿幼枝问。
盛延辞摇头:“小心,我们先回府,薛公子那边我去传话。”
宿幼枝也觉这天不适合在外游逛,被人这般盯着时时闹事的感觉可真新鲜,也亏小王爷能忍下来。
被盛延辞抱着,身后都是温热的气息,宿幼枝想自己走,但挣脱了两次都被人推回来,无法,两人只能贴着挪动。
瞧见有孩童被推搡着倒地,宿幼枝忙道:“救人!”
王府侍卫也被挤得没边,盛延辞顿了下,一边握住宿幼枝胳膊,一边去提小孩衣领。
不过瞬息的工夫,宿幼枝便觉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要将他往那洼处推,若落进去,受伤在所难免。
宿幼枝瞬间怒火中烧。
没完没了。
还敢惹到你小爷头上!
他转身一脚踹过去,那人大概没料到他还能反抗,全无防备,直接被踹懵了,淹没到人堆里。
握在腕上的手滑落,盛延辞大惊失色:“阿又!”
他拨开人群冲回来,只看到宿幼枝淹没在大众里的衣角,俊脸瞬间结冰,面容可怖。
他摸向腰间软剑,在抽出前先被握住小臂,然后拉进一处封闭窄小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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