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的思绪再次回到过去和萧隽的一次谈话里,当时就萌生了把数字计算的相关教学编纂成书,从而改革大邺教育和选拔制度。
李问安静等候,见唐青垂眸不语,有些不安。
“大人,可是小人做得不好?”
唐青回神,道:“你做得很好,勤奋好学,还有天赋,若以后我有事想寻你帮忙,或许要花很多年去做,你可愿意?”
李问诧异,连忙拱手行礼:“大人所托,小人定当竭力照办。”
唐青笑了笑,还待开口,周围值守的侍卫道:“参见皇上。”
闻声,便看见萧隽过来了。
他起身迎上前:“微臣见过陛下。”
李问紧随在后,跪地磕头。
萧隽屏退众人,四周清净了,牵起唐青的手,拢在掌心捂了捂。
“今后出行,带个手炉子揣着。”
唐青笑着点头:“好。”
他主动解释:“适才有点事,耽搁了时间。”
本来约好午后去颐心殿,遇到李问,便误了会儿时辰。
萧隽看着他:“孤来接你。”
握住了他的手便没再放,袖子底下五指相扣,徐徐穿过御道。
还没走到颐心殿,唐青忽然抬头。
举目眺望,只见灰蒙蒙的云层里坠落许多零星白点,不由轻轻挠了一记萧隽的掌心。
“陛下,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降落在王城每一处。
他望着雪,萧隽看着他,应了声“嗯”。
唐青侧眸,好笑道:“看雪,我又不是雪。”
萧隽抬手,拂下落在他发梢的雪沫。
“青儿若是喜欢,孤陪你到九霄阁看雪。”
九霄阁是皇宫乃至整个邺都城里最高的地方,若从上面赏雪,别有一番触动。
唐青道:“今日不是时候,先回殿里吧。”
萧隽还有政务忙,他下了值便过来陪同,有能帮忙的地方也都做了。
颐心殿内,地龙烧着,此处都暖洋洋的。
唐青本来想单独坐在案前,不想被萧隽揽至御案上。
萧隽道:“就在孤身边。”
唐青笑着开口:“霸道。”
话是如此,却没挣扎。
萧隽揽着他的腰,或牵起他的一只手置在膝头,二人安静地相处,理着朝政,很快就迎来了夜色。
*
朔风凛冽,唐青系着披好的狐裘,本想在宫门落钥前回府,没成想午后飘起来的毛毛小雪,成了纷飞大雪。
颐心殿前面的台阶积了一地白,北风卷着雪花迎面扑到脸上,唐青打了个喷嚏,下一刻,萧隽将他打横抱起,径直往回走,入了寝殿。
唐青刚戴好的绒帽落下,满头青丝垂在半空摇曳。
“陛下……”唐青晃了晃双腿,“臣自己走。”
萧隽:“这会儿不便回去,留在宫里。”
说着,注视他的眼眸:“青儿,留在孤身边,可好?”
唐青微微点头,萧隽道:“孤遣人备了膳食,先用膳。”
待用完晚膳,唐青到汤池里沐浴。
雾气缭绕,下水不久,温热的水流使得他昏昏欲睡。
他眼眸轻阖,背后忽然一暖,一具身躯靠近了,借着水的浮力将他轻易抱入怀里。
唐青诧异,掀开水汽蕴湿的桃花眸。
“陛下,你……”
萧隽吻了吻他的耳廓:“一起洗。”
边说着,掌心微动,叫唐青不禁蜷起腿脚。
“子深,不是洗澡么?”
萧隽以舌扫过他的颈,根,随后把他翻了个角度,面对面抱在身前。
唐青不得不抚着对方肩头。
萧隽抱着他,微微托高了。
目光接触,唐青被那双深流涌动的眼睛吸引,主动低下脸,把萧隽的湿发拨到背后,露出优越性.感的额头。
唐青摸了摸萧隽的眉峰,唇慢慢碰着对方,很快被萧隽以退为进。
二人喘着气,唐青本来踩着萧隽的脚背,忽然一软,找不到支撑点。
再上汤池时,唐青依然被萧隽抱着,从雪背落下的青丝飘荡得厉害。
第134章
年关时节, 除了宫宴,最热闹的,当属帝王华筵。
萧隽的生辰, 唐青往年只随朝堂百官向对方祝贺, 讲究官场氛围居多。
如今二人关系不同, 这个生辰宴, 对唐青而言, 寓意自然也不同。
他下了朝, 李显义照常接他上颐心殿。
将近正午, 萧隽理了政务回来,唐青本来在案前等待,没成想又伏在上边睡了起来。
殿里烧着地龙, 暖气充足,唐青伏在案前的脸颊犹如洇了层胭脂。
萧隽微微俯身,看他着迷似的,没出动静, 而是把人轻轻地往御榻方向抱去。
沾了龙床, 唐青自发背过身, 选个了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见状,萧隽淡色的瞳孔轻微晃动,带着笑意,将外衣宽去后在一侧躺下,把唐青拢入怀里。
青天白日睡觉,萧隽还是头一遭。
奈何美人在榻,气氛太好, 他舍不得惊扰了唐青的美梦,便陪着对方一起。
李显义带着宫人传送午膳, 见此情形,又连忙遣人悄悄退出殿门,贴心地将宫门合起。
*
觉至午后,唐青睁眼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他幽幽眨着朦胧的眼眸,视线越过帷幔和屏风,萧隽的身影就在案前,似在批阅折子。
甫一动静,萧隽闻声侧首,看着他:“醒了?”
唐青起了身,同时也落进萧隽的胸膛。
他自然而然地枕着对方的肩头:“怎么不叫醒我”
萧隽俯首,薄唇印在他发际吻了吻:“青儿该多加休息,孤怎舍得扰你。”
唐青合起眸子,感受着轻柔炙热的吻从发际沿着眉心触碰,再从鼻尖一点一点滑下,含了含他的上唇,辗至下唇。
沉香的气息缓慢渗入肺腑,唐青仰脸,鼻翼翕动。他的指尖沿着萧隽的脖颈和耳根轻抚,似将萧隽耳根都摸红了,继而搂了上去。
缠/绵的一吻结束,唐青换着气息,喝了两盏递到唇边的茶水。
他摇摇头:“不喝了。”
萧隽放下瓷盏,唐青推了对方一把:“陛下可还要处理政事?”
又道:“我陪你。”
李显义亲自送了午膳进来,唐青用过后,稍作洗漱,便在御前帮萧隽梳理奏折,间或商议一些国政策略。
他忽然问:“陛下生辰,想要我送什么礼?”
萧隽侧目,唐青弯起唇畔:“总不能和往年那般。”
萧隽挑眉:“往年如何?”
唐青倒也实诚,笑意渐深,坦白开口道:“往年只想着与百官们一起应付过去,除了那副象棋,旁的并不出彩。”
萧隽好气又无奈,将他的手置在膝前捏了捏,又怜爱地握住,道:“只要是青儿送的,孤都喜欢。”
如此一说,倒让唐青不好意思起来。
可萧隽贵为一国之君,天下都是他的,实在想不出送什么礼物。
萧隽把他圈在怀里,又是一记啄吻。
“只要青儿陪在孤身旁,就是最好的贺礼。”
唐青冥思苦想,最后打算亲自给萧隽准备一份长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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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现代偶尔下厨,来到古代,很少有机会再进厨房。
这日趁着沐休,唐青着了一袭干练常服,穿过主院,到了庖房,向准备膳食的师傅请教长寿面的做法。
兰香杵在一旁,她干看着着急,想从唐青手里把活接过。
“先生,外头那么冷,这些水也是凉的,您让我将菜洗了切了罢。”
唐青笑着拦去她的动作:“若你都抢着做了,我还做什么?”
又道:“用筷子搅合搅合面,洒点酱料?”
兰香:“……也不是不行。”
唐青:“陛下生辰,我没什么可送他的,这份面,还是亲手准备吧。”
兰香:“万一着凉呐。”
唐青指了指灶头底下正在烧的火炭,厨房里最不缺火,不会着凉。
*
萧隽生辰当天,邺都大雪。
今夜宫内设华宴,唐青着了一袭银杏色云纹华服,他立于阶前,望着皑皑白雪覆盖的王都,心里喜悦,乘车去了皇宫赴宴。
宫宴一如往年走了开场和过程,唐青坐在席下,隔空与金銮座上的萧隽对视。
帝王周身无王后妃嫔,目光倒是几次落在同一个方向。
唐青敛眸,举止做派端正温和。
他与萧隽虽有更亲密的关系往来,但在这种场合,于旁人眼底,还是十分含蓄的,把自己摆在了君臣之位对待。
原本想寻机开口的老官员,看着这么一份君臣深厚的情谊,摇摇头,唉声叹气地饮酒作罢。
离开宴席后,唐青独自来到颐心殿等待,只听珠帘轻响,萧隽自后环着他,怀里犹带轻微的雪梅气息。
“青儿可等久了?”
萧隽边说,边侧首低头,在他脸侧吻了吻。
唐青眉眼含笑:“没等多时,陛下有没有喝醉?”
萧隽:“在宴上千杯不倒,看到你只觉醉了。”
唐青失笑:“陛下,莫要油嘴滑舌。”
他怕对方喝醉,想遣宫人送些醒酒汤来,萧隽却把人都打发干净,拥着他,与他静静眺望窗外的红梅白雪。
萧隽蹭了蹭他的脸颊,沉声喟叹:“孤喜欢这个生辰。”
唐青眸子一弯:“我还有贺礼送给你。”
他缓缓扬起唇角:“子深,随我出宫吧。”
李显义送醒酒汤入殿时,只见他们陛下让侍郎牵着,似要出宫。
他收起托盘上的醒酒汤,默默退至门后。
*
玉河桥上白雪纷飞,唐青揭开帘子打量,街道上都是积雪,鲜少行人。
只过须臾,腕子很快让一只宽大的掌心握住,顺道再把车帘落下。
萧隽道:“莫要受凉了。”
唐青两只手都叫萧隽握在掌心,很顺从地让对方握着。
回到府邸时,他领着萧隽去往庖房。
兰香一早就备好食材,府内下人俱已屏退,周围只余他们二人。
唐青让萧隽在食桌前坐下等候,继而扎起袖摆,来到灶头前,将洗干净的菜用刀切去。
萧隽跟来,长眉跳了跳,握上他的手制止:“当心。”
唐青:“陛下等着吧。”
萧隽打量一旁的面,唐青轻声道:“陛下坐拥山河,我没什么珍贵的贺礼相送,只能想到这碗面。”
又道:“先太后去得早 ,尝不到她做的,今后尝一尝我做的,可好?”
萧隽幼年遭受冷落,未作为质子被送往胡族前,只吃过几次先太后做的长寿面,至此以后便是母子二人的一生,天人永隔。
于萧隽而言,这碗长寿面可谓意义非凡。
唐青一双桃花眸流露着真挚,萧隽目光有些湿润,逐渐松开桎住他的掌心。
“青儿,你……”
唐青浅笑,睨了睨食桌:“那儿等着,莫要妨碍我。”
萧隽无奈,眼中却俱是笑意。
*
毕竟花沐休的时间学了一日,唐青很快就把做好的长寿面送到桌上。
汤碗源源不断飘着热气,他吹了吹上面的葱花,把筷子递给对方。
萧隽尝了几口,温柔地望着唐青的眉眼:“味道很好。”
唐青笑道:“那就请陛下吃完,一点汤都不能剩。”
萧隽应允,忽然问:“青儿给孤贺生辰,可青儿的生辰是几时?”
鱼符上的生日是假的,唐青从来没有提过。
唐青一忖:“我不过生日。”
萧隽:“为何?”
见唐青垂眸,萧隽握紧他的手:“同孤说说,可好?”
唐青放空思绪,半晌才道:“没什么可说的。”
“我父母的婚姻不是建立在感情上的,他们聚少离多,生了我以后,感情非但没有培养起来,还因为我的“病”,把关系闹得越来越僵,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们时时争吵,无休无止。”
他叹气:“最后婚姻破裂,各自分开,也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和子女,我只是他们生活中一次痛苦煎熬的印记,无法磨灭,只能远离与相忘。”
他的到来没有给他们带来喜悦,是他们痛苦和纷争的升级,他是不被欢迎的,所以从来不过生日。
萧隽听完,听着二人抛弃唐青已然心火骤起,可再往后听,却有些慌神,眉毛一紧:“病?”
唐青瞥见萧隽神情严肃,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萧隽:“当真治好了,如何医治?不若让宫里的御医再替你仔细检查。”
唐青想起过去如影随形的高压监视,想起那些穿过身体的电击治疗,时隔十多年再回忆,有种如梦似幻的错乱感。
他摇摇头,淡笑不语。
萧隽:“是……什么病?”
唐青:“……”
萧隽看着他:“青儿?”
唐青笑道:“喜欢同性不是病。”
萧隽目光一变,唐青反握对方的手掌,拍了拍,说道:“都过去了。”
萧隽神色凛然:“孤即是青儿的依靠,亦是亲人。”
“他们不要你,孤要你。只要孤在,凡我大邺疆土,都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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