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请了唐青入内,道:“将军一早就去了宫里,这个时辰,约莫也快回来了,老奴给公子送杯茶水来。”
唐青笑笑:“有劳了,那我在此静候。”
半时辰后,韩擒刚踏进府邸大门,听管家说有位容貌出绝、神仙似的公子在厅内等他,心脏不由一紧,跳动剧烈。
他越走越快,甚至动用了轻功。
会是他吧……直觉告诉自己,就是……
唐青迎出大厅,望着明显愣住的人,笑问:“怎么,大统领不欢迎?”
他做出一副那我走的姿势,方才转个身,肩膀便被韩擒轻轻一拦。
第27章
唐青眉眼含笑, 故意调侃。
“怎地,大统领行事如此蛮横霸道,竟如此对待府中来客, 还不让人离开?”
韩擒虚虚揽在他肩膀的手撤不是, 不撤也不是, 注视着唐青的目光, 流出几许言辞表露不出的无奈。
最后只道:“先生, 我非此意。”
话刚出口, 便犹如打通任督二脉, 顺着话继续说下去。
“我只想你留下来。”
唐青收起逗弄的心绪:“还真留不住。”
韩擒:“……”
那他为何要登门……
唐青不忍继续堵这人的话,坦言道:“我来请统领吃饭,之前承了统领几次情, 答应过的。今日出宫,忙完想着闲来无事,择日不如撞日。”
他笑吟吟问:“统领可愿给下官一个机会?”
韩擒拒绝的话自是说不出口。
让唐青在府内等候自己良久,暗自窃喜的同时, 萌生出几分愧疚自责。
“我……”
唐青道:“统领换身衣物吧, 穿着官服外出吃饭, 太招摇了。”
韩擒矜持点头:“稍侯片刻。”
*
寝屋内,褪去官服的韩擒背对屏风,肩臂的肌肉禁不住抽搐起伏。
他一向平稳,素无什么令他欣喜失控的事。哪怕今年升到禁军统领一职,也未高兴。
朝中官员祝贺他擢升,韩擒想起的,只有因他欺骗而浮起几分失望的那双眼睛。
此刻, 忽涨的情绪叫他压着粗气,肩背纹理分明, 沁出热汗,韩擒扯了布巾粗略擦干。
侍奉的小厮送来衣物,韩擒撇去一眼,忽然问:“有没有其他颜色的,青色。”
小厮愣呆一瞬,统领不常穿青色衣物,听到吩咐后,立刻着手去准备。
很快,一件墨青长袍送入屋内,韩擒将其换上,扣上黑色腰封。
小厮帮忙整理,只觉大统领英朗不凡。
其身姿挺拔,此颜色一衬,好似悬崖之上屹立的矫矫青松,与素日的严肃比起,多了几分水墨般的气度。
韩擒抬步而出,末了,问小厮:“这身如何。”
小厮肯定道:“统领丰神英朗,走在邺都街头,定能迷倒诸多妙龄少女。”
韩擒心下一定,想着无需迷倒谁,只要大厅里的人满意就好。
**
今日出宫,唐青着了一袭云青常服,袖广腰窄,气质清雅飘逸,就如亭亭而立的竹。
韩擒则一身墨青斓衣,身形矫健,气度沉稳,仿若久经年月仍屹立不动的松。
两人并肩而行,甚为般配。
府内有马车,韩擒虽已遣了管事安排,却还是问道:“可要乘马车。”
唐青出宫的时间有限,放在平时,或许还有闲情逸致到处逛街。
可吃饭需要时间,他还得在宫门落钥前赶回去,是以点头。
待坐进马车内,唐青微微抬头,与韩擒四目相对,无端觉得还算宽敞的空间变得窄小起来。
他眉眼忽然挑了些弧度,眼似桃花,眸光流溢,含着温和的情,叫韩擒移不开视线。
韩擒只一刻失态,唐青垂眸,未出声点破。
这份默许,使得前不久擦了汗的韩擒,浑身再度冒出难忍的炙/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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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都醉月楼,有着兖州最地道的风味菜色。
唐青订了临窗的雅厢,正对湖景,夏初的湖岸杨柳依依,有船坊停经,歌乐渺渺,赏之心怡。
唐青请韩擒点菜,道:“我第一次来邺都,没在酒楼吃过饭,不了解兖州菜肴。”
韩擒询问他的口味,点了几道菜,份量适合两人。又觉此夏已有点热,多叫了碗用冰块镇过的赤豆甜汤。
饭后,两人走在街上消食。
韩擒左手拎着唐青从醉月楼打包的食盒,右手则随时抬起,防止唐青被行人碰到。
从宫外买的吃食和首饰,唐青打算带回潇湘殿送给兰香。韩擒知他心思一般,给他多介绍了几间老牌子糕点铺。
喧嚷中,韩擒扫过周围摊点,迎着落日,停在卖灯笼的摊前。
十五前后街头卖花灯的小贩很多,韩擒选了盏莲花灯,视线落在唐青身上。
夕阳西落,韩擒送唐青回到宫门前,把食盒交给他。
唐青眉眼染着笑:“多谢统领,今日本是请你吃饭,不想却让统领照顾颇多。”
韩擒:“无妨。”
说着,将莲花灯递给他。
“如若路上暗了,拿来照明。”
唐青接过柄端,指尖无意与另一只手碰到。
他道:“下官回去了,统领不必相送。”
韩擒欲言又止,,忽然开口:“明日见?”
唐青道没有回头,垂落的青丝却随着他点头的动作,在晚风里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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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青御前当值。
萧隽在殿内批了一个时辰折子,便要去演武场骑射练武。
他对唐青示意:“卿也过来。”
唐青放下手中整理的文书,随萧隽去了帝王御用的演武场。
雷首被侍卫牵来,除了皇帝,对谁都喷气,桀骜不驯,烈得很。
经过侯在场地的唐青身侧时,雷首忽然停下,侍卫忙用力牵紧缰绳。
他知照这位貌美的唐侍郎正得皇上青睐,若雷首碰撞了对方,侍郎跟马安然无事,被问责定罪的只有自己。
唐青微微一笑,对侍卫道:“它怎么不走了?”
侍卫:“额……”
他双眼蓦然瞪大,瞧着这匹性子剽悍的雷首竟要往唐青的方向倾低脑袋。
侍卫准备用力把它牵走,却见唐青伸手,在它脑门摸了摸。
雷首是世间罕见的宝马,气势如电,跑起来时周身犹如有数道惊雷环绕,如此霸道猛烈的战马,却在唐青的触摸下收敛了性子。
“它不喷我。”唐青浅笑,未收的笑容撞入换了骑装的帝王眼底。
萧隽打了个响指,雷首从侍卫手上的牵绳挣脱,凑到主人跟前用脑袋去蹭掌心。
抚着雷首鬓毛,萧隽问唐青:“要不要学骑射。”
唐青原本觉得不会骑射也没什么,可自从有了上次近郊共骑的经历,寻思学些皮毛也无妨。
“可臣的身子不宜剧烈运动。”
萧隽似笑非笑地:“无妨,给卿牵匹性子温顺的小马过来。”
*
侍卫奉命牵了匹小马到场上,唐青打量模样小巧温顺的枣红马,再看威风霸气的雷首,噤声半晌。
只是,枣红马虽不若雷首威风,性子却讨喜得很,唐青摸着它乌黑圆溜溜的眼睛,在萧隽的直视下,顺利坐上马背。
他轻柔拍拍枣红小马的侧脑,笑道:“可能走得快些。”
小马晃晃脑袋,似在回应,旋即沿着草场轻快地疾跑。
起初唐青还稳稳当当地坐着,可他毕竟初次骑行,遇到意外在所难免。
枣红小马越跑越快,唐青不慎跌落下马,纵有旁边的侍卫护着,也慢了一步。
比起侍卫,更快的是自雷首身上跃起的帝王,及时把落马的唐青拉回怀里。
萧隽面上森然,连名带姓喊着人。
“唐青,这才上马,就想疾跑了?”
唐青亦有冷汗。
他身子虚软无力,若非被萧隽强行抱稳,恐已瘫坐在地。
“臣、臣……”
心脏急速地跳动,他舔了舔唇:“臣知罪。”
萧隽冷笑:“知罪?孤看你不知死活。”
唐青缄默。
若不是对方要他学习骑射,又怎会发生意外。
可方才萧隽认真教他,是他一时得意忘形,才导致跌落下马。
怪自己粗心大意,怨不得任何人。
僵持片刻,唐青想从帝王怀里推退开,手指轻轻推了推,对方纹丝未动。
萧隽见他挣动,桎揽腰肢的大掌愈发用力,隔着薄薄的夏袍,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仿佛连皮肉都贴在了一起。
温暖的沁香袭着萧隽肺腑,这阵香,仿佛因唐青发髻两边渗出的细汗变得馥郁。
他心念闪动,生出的怒气,化为无名的欲.火。
萧隽浅淡的目色逐渐深邃,唐青心下一紧,刚开口喊:“皇上——”
瞳孔蓦然放大,急忙偏脸,让覆下的薄唇落在颈侧。
脂白的颈肉细汗一滚,萧隽轻触在肌肤上游移的唇,炽热却极轻地吮了吮那滴薄汗。
“卿好香……”
唐青闭眼,冷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皇上想要臣这具身子,臣自当奉上”
萧隽审视着怀里的臣子,见他脸上无半分情动,便问:“就这么不情愿?”
唐青似乎累极,垂低长睫,一副任由萧隽怎么做他都无动于衷的模样。
须臾之后,唐青坚决地后退,垂首揖礼。
“若皇上没有吩咐,臣先告退,不扰了皇上的兴致。”
萧隽:“……”
狭长双目闪着怒气,他凉薄道:“退吧。”
直至唐青离开,萧隽拿起烈天弓,朝三百丈之外的木靶射去。
“砰”地一声,整个箭靶顿时四分五裂。
第28章
演武场一片死寂, 值守在四周的宫人纷纷跪地,气都不敢出。
李显义望着神色森寒的帝王,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君臣气氛, 为何瞬间就变成了冰窖般的样子。
若放在前些日子, 李显义定会私下提点唐青几句, 劝他识时务。
跟了皇上没什么不好的, 这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荣宠, 何以能拒绝?
但近来唐青所做的一桩桩实事, 让李显义改变主意。
唐青不仅心思灵慧, 更为了皇上鞠躬尽瘁,有着天下人不敢为的魄力和胆气,那些到了嘴边宽劝的话, 便也止住了。
以李显义的私心来判,他宁可陛下身边有这样的能臣分忧解难,也不想看陛下身边多个脔`宠。
且唐青,本就不该是那等脔`宠媚色之流。
李显义无声叹气, 目光跟那匹眼神无辜的枣红小马对上。
他估摸着皇上应该恢复如常了, 准备开口, 却听皇上道:“他方才是不是伤着了。”
李显义忙点头:“回皇上,唐侍郎离开时,腿上似有异常呢,虽然没摔着,但前些日子毕竟扭过脚,且第一次骑马,兴许腿上有磨伤的地方也说不准。”
萧隽扯扯嘴角:“你说, 还有哪个人身子像他这般,碰一点磕一点就受伤的?”
李显义看皇上明显气已经消了, 开始关心起唐青,干脆顺着话继续开口。
“唐侍郎离开不久,奴才这便追上去,给对方送些药。”
萧隽:“……李显义,孤不知你何时会擅作主张了。”
李显义讪讪低头:“那陛下……”
萧隽目色淡漠:“去吧。”
李显义窃笑,赶回颐心殿挑了瓶珍贵的药,直奔潇湘殿。
*
兰香于殿前接见,李显义左右瞧着,问:“唐侍郎呢?”
兰香:“……先生还未回来。”
李显义疑惑:“带着伤,没回殿内还能去哪?”
兰香急得失了仪态:“先生又伤着了?”
李显义道:“你这小丫鬟,对侍郎倒还衷心,莫要惊慌,只是骑马时磨了点皮。”
他将药递给兰香:“等侍郎回来,叮嘱他抹上就可恢复,这是陛下赏赐的药。”
兰香领了药叩谢皇恩,一时半刻不知先生能去何处。
想起近日先生与大统领来往颇为密切,陡生几分预感,再看手中的御赐伤药,只觉烫手。
如果隐瞒,那就是欺瞒皇上,可若说了,与背叛先生又有何异?
权衡之下,最后她咬咬牙,只要先生不说,便决定替先生瞒好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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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唐青方从演武场离开,他腿上火辣,步行姿势有点怪异。
途中遇到韩擒,对方一眼看出异常,直接他把他带走。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僻静的翠海园,韩擒带他来到禁军统领专用的廨舍,打算取药给他涂拭磨破的地方。
尽管四周雀鸟无声,唐青出于留意,多问一句:“韩擒,带我过来当真妥当吗。”
韩擒道:“安心便是。”
他心知唐青的顾忌,也未觉对方想要隐藏两人的往来有何不妥,只要唐青愿意同他一直这般接触,韩擒愿意把这段关系藏于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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廨舍内,空气里浮动着犹如经日光久晒之后的散发的木质气息,就与韩擒身上的气息相似。
唐青静候在大厅之内,很快,韩擒拿了瓶药向他走近。
“此药温和,就算抹于肌肤,也不会生出刺痛感,你……”
唐青已跟他解释伤势来由,初学者,磨伤的地方,自然多在两腿内侧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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