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家里面是做杂货生意的……”
越来越多的“熟人”被认了出来,人们止不住地发出惊呼,不明白他们是做了什么,竟然让他们以这样败俗伤风的样子出现在人前。
对于这群“名流”和豪绅而言,这可以说是颜面扫地了。
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枫丹的记者们闻讯而来,举着留影机和话筒破开人群,势必要抢下这一块“肥肉”。
警备队队员们见势不妙,立刻和前来协助的执律庭众人一起,先把有些受惊的受害者们送离了“危险区”。
至于那些被困住的家伙?
老天,他们想拍就拍吧。
警备队忙得团团转,没想到只是一个“秘密抽查”,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怎么才来了这么点人!”一个警备队队员咬牙切齿地低声对前来协助的人说道。
“没办法,孤儿院那边也需要人手,我看在整理完证物之前,应该不会再有多余的人手了。”
“整理证物要多久!”
“七天?如果不加班的话。”
“哈?不加班?这是不加班能解决的吗!”警备队队员越说越急,“我们这边要是不加班的话,光整理证物都要等满月变成弯月了。”
“那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两人对视,眼中的苦涩如出一辙。
那维莱特看着逐渐成山,甚至有从桌子上蔓延到地上的文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家里养的野性未消的小猫出去玩,本来只是在担心小家伙会不会就此回归山野。
结果没想到小猫很是“知恩图报”,叼着只千年珍珠骏麟回来了。
小猫很矜持地抬了抬脖子,等待主人的夸奖,却不知道主人在见到“猎物”时的苦恼。
尤其是在抵达欧庇克莱歌剧院之后,看到须酔面上不动声色,眼眸却闪烁着笑意时,这种感觉更甚。
深海龙蜥对于水龙王感应源自血脉,无法断绝。
因此,当那维莱特出现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时候,须酔就已经感应到了他的来临。
他礼貌地和克洛琳德小姐点了点头,表示告别。
“感谢您的解答,我也该准备准备,去迎接属于我的审判了。”
克洛琳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被审判者,须酔轻松的样子可不像是要去接受什么指控。
但是很奇怪的,他的这种表现和胸有成竹的被审判者的状态又不太一样。
克洛琳德搞不懂这个突然出现在枫丹廷,并且搞出大事件的异乡人。
她只能通过经验和观察得出“对方的肌肉力量应该很强悍”这个结论。
以及,对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克洛琳德莫名地能通过对方渐次加快的步伐,感觉到须酔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
他在期待什么?
须酔从欧庇克莱歌剧院高大的石柱后面冒出。
他探头探脑的样子,让跟在那维莱特身边的芙宁娜一下就想到了那只偶尔放风回来,就会像这样等待那维莱特的黑猫。
眼睛莹莹润润的,曾在报纸上看到过的、眼底的青黑也都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真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能变成人啊。
芙宁娜清了清喉咙,眼帘微垂,下巴却轻轻抬起,眼神悄悄瞥向须酔又快速收回。
这副样子落在那维莱特眼里可再是熟悉不过了,希望须酔能领会到芙宁娜的意图吧——不然芙宁娜恐怕会偷偷生闷气的。
须酔能领会到吗?
那是当然。
只要把水神大人看作一个偶尔喜欢虚张声势的,带着点小骄傲的女孩子,那她其实很好理解。
但是即便自己已经“过气”,水神可是枫丹永远的超级大明星。
有芙宁娜的场合,从来不缺少关注的视线。
因此在众目睽睽之下,须酔必须记好自己此时的身份。
因此他只是带着点小激动地上前,并停在一个安全距离外,朝两人打了个招呼:“芙宁娜大人,那维莱特大人,日安。”
芙宁娜也知道现在不是什么叙旧的场合,因此也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我期待你的表现,希望今天的审判不会太过无趣吧。”
那可能要让芙宁娜失望了。
没了背后势力的撑腰,这个被选出来的代表也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看上去很没战斗力的样子。
“异议!”
“objection!”
“一斤鸭梨!”【1】
那维莱特轻敲拐杖:“在发言之前,请被告方不要使用一些奇怪的词汇。”
须酔瘪了瘪嘴,心想,自己只是想给这场已经有些无趣的审判增加一些趣味嘛。
绝对不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让他一定要在法庭上试试这么做。
他的眼睛悄悄瞥向场中的谕示裁定枢机。
枢机的天平已经早早地偏向于他。
在伤人的事件发生后,警备队的人员一直在门口看守,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而在昨夜的行动发生后,特巡队也带来了证人“伦纳德小姐”。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疯,而是出于弑杀天性的蓄意谋杀!”“伦纳德小姐”说得义正词严。
“他其实提前就雇佣了我作为帮手,替他收拾现场。”
“须酔先生却没想到自己力竭昏倒,还会恰巧被因爆炸事件,巡逻时间提前的特巡队发现,这让我们一时之间不敢出手,错过了最佳时机。”
“之后为了完成交代,我才涉嫌潜入沫芒宫,就是想先灭口,再带走须酔先生。”
“却没想到须酔先生竟然不和我走,还想把自己择出来,以‘疯子’的身份逃脱罪责,把一切都算在我身上!”
“可是我没钱……”
须酔和“伦纳德小姐”四目相对,用非常戏剧化的动作扯了扯自己的口袋,摊开手苦兮兮地说:
“我是从稻妻一路逃难来的,不仅一穷二白,还欠了一-大笔钱。”
说到这里,须酔的小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自己的债主——那维莱特,又在对方注意到的时候快速收回。
“你…你穿,你之前穿成那样,怎么可能没钱!”
“伦纳德小姐”才注意到须酔今天虽然容光焕发,但是实际上全身上下都是最普通的粗糙麻布,只能在话出口后生生转了方向。
“我长得这么好看,爱慕虚荣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须酔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地开口。
“可以理解!”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捧场,还有花枝被从观众席丢出到看台上。
须酔右手俏皮地在空中转了两圈,横于胸-前,左手在身后抬起,上半身向下弯曲,向观众们行了一个谢幕礼。
人群发出欢呼与喝彩,甚至已经有人从口袋中抽出了名片。
那维莱特再次轻敲权杖,提醒众人注意法庭的秩序。
“他好凶哦。”系统贱兮兮的声音传来,却有种茶里茶气的百转千回。
须酔倒是觉得,作为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维持法庭的秩序和威慑是其职责所在。
而这样认真的严肃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对方…好让人想要逗弄啊。
咳咳,好吧,不可以太过分。
“之前是因为要开始新生活,所以特意借钱置办了一身符合枫丹风格的新衣服。”
开启新生活也没错,借钱倒也符合实际,但当时实则是因为如果不做衣服,就没有办法踏出沫芒宫的大门了。
穿那维莱特的衣服?
先不论那维莱特衣橱里那些千篇一律的最高审判官工作服,自己敢不敢穿。
就说那其中寥寥无几的常服,须酔觉得拿走任何一件,都会让这个衣橱的单调性更上一层台阶。
而且因为身高的差距,自己穿上那些衣服之后的曳地效果估计要比很多的拖尾长裙还要好,会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但是由于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我以为枫丹的衣服都是像书里写得那么华丽的,所以,最后就……”
穷鬼须酔靠着自己比脸还要干净的钱包和枫丹官方的资产评估报告赢下了与“伦纳德小姐”的辩论。
然而原告方的代表还不愿意放弃:“你出手伤人的事情是无可置疑的,关于这点,你有什么狡辩的吗?”
“我只是看他们半夜三更出现在荒郊野岭,而且形迹可疑,怀疑他们在做什么坏事。”
“而且是他们先动的手,我只是自卫反击,这可是合法的。”
警备队适时站出来,提供了由特巡队用特殊方法获得的那些人的部分证词,证明了须酔反击的正当性。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
“因为他们就是禽-兽!”一直坐在角落的米尔恩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这里有证据,能证明那群人的累累恶行。”
人群中爆发出讨论的声音,似乎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米尔恩放大声量,坦白了自己《人鱼的抽泣》作者的身份,并拿出一整沓的相片。
经过警备队的检查,照片上的人确实能和前天重伤倒在海岸边的众人对上号。
而通过照片,也能看出他们和昨夜的走私团伙之间的密切关系。
警备队方面确认了证据的真实性。
米尔恩似乎是憋得太久了。
他把自己是怎么在钓鱼的时候意外发现“塞壬号”,以及之后如何用留影机提心吊胆地记录下他们的犯罪行为的事情一一诉说。
不过由于其激动的情绪和越来越偏离本案的讲述,最终被那维莱特叫停。
并被闻讯赶来的、负责塞壬号相关案件的警备队人员带走。
不过他这么一闹,也确实把关于这个幕后走私集团的讨论推向新一轮的高-潮。
那维莱特看向明显是“幕后军师”的、正撑着下巴看戏的须酔,忍不住想,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在一个晚上搞出这么多事情的。
“根据谕示裁定枢机给出的审判结果,须酔先生——”
“无罪”
第26章 哪得闲
无罪。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无论是须酔、那维莱特还是这起事件背后的指使者都明白,今天的这起审判,真正审判的是沫芒宫。
或者更进一步地说,是那维莱特。
但是背后的人想要执棋,却被一只他们以为可以随便招惹的野猫打翻了棋盘。
那维莱特看着由执律庭整理的,关于那些人准备怎么在庭审上用“内线”和伪造的证据,对须酔步步紧逼。
关于那些人提前准备好的,关于他“包庇”罪人的新闻稿件和推动舆论发酵的缜密计划。
“他们绝对想不到,在今天,他们自己反倒成了舆论的中心。”
变成猫咪的须酔一边晒着月亮,一边幸灾乐祸地说道。
那维莱特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了他在之前,特意托人从杂货店买的宠物专用指甲刀。
须酔听到动静,有些疑惑地睁开了朝向那维莱特那侧的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对方的手中正拿着一个与手柄比起来,刃口格外袖珍的古怪小剪子。
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工作要处理吗?
须酔的转向地上一叠叠的文件,有些心虚。
迟早…迟早都要处理这个走私组织的,自己只是把这个过程稍微…稍微加速了一点。
须酔为自己开脱。
虽然话是这样说也没错,但是须酔真可谓是一力降十会。
这个犯罪组织恐怕怎么也想不到,用来防人的隐蔽暗室,竟然被不起眼的“小动物”溜了进去,以至于让他们满盘皆输。
须酔这么一番动作下来,直接将执律庭和其在前期探查时所需的斗智斗勇的时间,从捣毁犯罪组织的流程中全部砍去。
可对于执律庭方面就是:
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干了什么,但是我们已经把他们全部缉拿归案了。
什么?你说还没有立案?
什么?你都不知道要审什么?
赶紧边看证据边把人对上号边写报告啊!
而对于连一根螺丝的报销流程都需要向那维莱特请示的沫芒宫,迎接那维莱特的就是雪花般的文件。
即便是处变不惊的那维莱特,面对这样的场面,看公文也要看到麻木了。
因此,他决定放松一下。
比如按照枫丹律法的规定,给家养的小猫剪指甲。
当须酔被抱到那维莱特怀中的时候,他一脸懵逼,目光有些呆滞地向上望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水龙王大人,这…这有些过于亲密了吧。
那维莱特倒是面色如常,很自然地捏了一下须酔搭在他手臂上的前爪。
须酔小小的爪尖顺势从粉-嫩的爪垫中弹出。
那维莱特出声,给须酔介绍着如何给小猫剪指甲。
“牛奶的爪子也要剪了。”
如果最高审判官大人养的猫被发现爪子超过安全界线的话,也是会被认定违法的。
而且,牛奶目前只是寄养在那维莱特处,未来剪指甲的工作还是要须酔这个真主人来负责的。
不过,虽然知道那维莱特是好心想要教他怎么给猫咪剪指甲,顺便给他这个法典还没有读完的“半法盲”普法。
但是,请不要拿他本人来当示范道具啊!
那维莱特虽然声音平稳,但是他的动作明显有些不熟练,试探性地一点点修剪。
这样笨拙的样子,在最高审判官大人身上真的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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