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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她戳了戳随身携带的叼烟小狗：“同样奇怪的小狗。”戳倒后，她又把它捏起来放正，再戳倒，“我是不懂什么游戏啦，无限世界是真是假我也不关心。”
她问：“这种舒缓剂你全给我们三个了吧？”
“嗯。”
“真的一点也没给自己留啊。”她感叹一声。只有用过之后才能感受到未怜久给他们的所谓“舒缓剂”带来的奇迹。明明是治愈的力量，却没有和咒力冲突，反而拓宽了咒力上限，类似的能够颠覆现有咒术知识的效果还有很多。
他们三个默契的瞒下了这件事，因为一旦让别人知道，咒术界那群腐朽的烂橘子们绝对会嚷嚷着把阿久关起来，好让他们压榨。啊，这是五条悟的原话。
人的心都是肉长的，一个人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他们，他们怎么可能不动容啊。
从未怜久的只言片语中，他们也明白：未怜久的过去，并不幸福。
不，用不幸福概括还是太轻了，他的过去，无论对谁来说都非常痛苦。这种地狱般的经历把一个人扭曲成怎样都不过分，而这个可怜鬼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潜意识扭曲了三观：优品、良品和次品成为他判断的基础。
他一个人走了太久太久，遇见的尽是些魑魅魍魉。以至于他们只是对他好了一点，他就傻傻的把一切都送出来。
真傻啊。
硝子想着，未怜久把这里当成了游戏场，却对他们好到了极致，他自己不觉得矛盾吗？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硝子问他。
未怜久顿了一下，明明是没头没尾的问话，他却准确理解了硝子的意思。
他向后靠着，眼神放空，仰头盯住灯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这个世界好复杂啊。
没有任务，没有线索，没有目标。不，不如说到处都是任务，到处都是线索，到处都是目标。
这个世界太大太大了。
比他去过的游戏主城还要大，来来往往的人比他见过的所有玩家和npc都要多。
以前总有人说，他是为游戏而生的。可是在这个游戏场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
烟火氤氲了他的眉眼，他的神情和声音如雾般飘渺，流露出隐隐的脆弱：“这个游戏场好难啊，我不知道通关的目标，更不知道方法，甚至连规则都找不到。”
人生从开始就被投到游戏场里厮杀，好不容易离开又进了一个更大的游戏场。来到这里后反而对平和的生活不知所措。
她们为什么看我？是想杀掉我吗？
只是因为你的长相好看罢了。
店主为什么送我礼物？是想传递什么信息吗？
只是你表现的太乖了。
我不会拒绝良品的请求，可是杰说他们在骗我。作为次品，我本来再怎么惨都无所谓，可是大家很生气的非要追查骗子，不仅把钱追了回来还打了骗子一顿才消气。
不明白，我不理解，这里的规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肯告诉我？
只是大家习以为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或者从未刻意去想。
他像落入蛛网的蝴蝶，被层层缠绕包裹住了，没有人知道他的惶恐，没有人知道他的崩溃，没有人理解他。
于是最后，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堕落。
“可是，有时候又觉得，能够遇见你们，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被大家笑着注视着好开心，被大家放在心上好感动，被大家牢牢的护在身后好温暖。温暖到心脏像是要化掉了。
硝子吐出一口烟，“那就留下来吧。”
她想着之前他们三个的谈话，五条悟和夏油杰拜托她告诉未怜久这句话。
家入硝子：“……你们怎么不说？明明你们关系更好吧。”
五条悟：“不行！想想都觉得好肉麻！”
家入硝子吐槽：“你向久撒娇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夏油杰：“拜托了，硝子。你也想要久留下来吧？”
回到现在，家入硝子叹了一口气，看着听见她话后怔愣的少年。
她说：“留在高专，和我们一起，继续这样的生活。”
“这也是所有人的意思哦。”
未怜久喃喃道：“留下——来？”
硝子：“那两个笨蛋说你什么都不用考虑，遵从本心，只要你想留下来，其他的一切全交给他们吧。”
她舒了一口气，“好啦，要我带的话都带到了，最后，”她站起来，温和的笑了笑：“我还等着你做我的医生助手呢。不用做别的，拦住那两个家伙就好。”
走出店门，夜晚明明灭灭的彩灯像是照映出了万家灯火。女生们打车走了，夏油杰扶着摇摇晃晃的五条悟往偏处走，准备坐咒灵回去。
夜晚似乎最能激发人的思绪，黑暗的涌流挟着思维冲刷在意识的浅滩上。
很多人都会忘记童年发生的大部分事，未怜久不是天生过目不忘的天才，他之所以把一切记得那么清晰，是因为他一直一遍遍地反复回忆发生的一切。
回忆他和哥哥的相遇，回忆一起训练，回忆恶作剧成功的欢笑，回忆他们一起的每分每秒。
回忆他是怎样软弱地躲在他的身后，回忆他是如何把一切压在了他的身上，回忆哥哥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哥哥死去的时候，他确实很痛。仿佛置身于深海中的窒息感，心脏痉挛地跳动着，过于巨大的悲伤让他的灵魂瞬间被抽离这个世界。
但是最痛的，是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
都怪我，因为自私的理由堂而皇之的躲在哥哥身后。
都是我，因为不敢面对什么事都让他来做。
都是因为我，他不眠不休了三天三夜直到体力耗尽倒在了敌人的陷阱里。
我究竟，都做了什么啊。
他知道这是受害者有罪论的刻板想法，可是他无法抑制的、也不想抑制的沉浸在自责里。
大家说，他已经做的够好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拼尽全力。他犯了太多太多的错，足以让他死后下地狱。
所以他才想再见一次哥哥，罪无可恕的想要打扰他的安眠，想问问他：“我好累啊，能不能不要再走了，好想和你一起离开啊。”
这是他从始至终的愿望。而且，后来他又和另一个人有了约定。
抱歉了，大家。他不能留下。
我们每个人都有不与世界和解的权利，即使它让我们痛彻心扉。
“久！走啦！”夏油杰在前面招呼着，他无奈的笑了笑：“你怎么比悟还慢啊。”
五条悟不服气的嘟囔：“kai&se%fau……”
未怜久快走两步：“来啦。”
第09章 最强老师（已修）
回到宿舍，夏油杰把五条悟扔到床上，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晚安，久。你也快去睡吧。”
未怜久递给夏油杰一枚药丸，“这是醒酒用的，杰要记得吃，不然明天会头痛的。”
“嗨嗨，”夏油杰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久妈妈，有你在我省了好多心。”
未怜久并不介意这个亲昵调笑的称呼，他单纯的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互道晚安后，未怜久并没有立刻离开五条悟的宿舍。他倒了杯水放在床边，右手轻轻贴了贴五条悟的侧脸，小声叫他：“悟，起来喝点药再睡吧。”
五条悟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粑耳朵压在枕头上拱了拱，好像这样就能听不到，殊不知另一只耳朵完全暴露了出来。
未怜久捏住药丸贴近他的嘴唇，一小截舌尖伸出来试探的舔了舔，尝到甜甜的味道后毫不犹豫张开嘴巴含住药丸，速度之快连未怜久没来得及退出的手指都被咬了一口。
未怜久：……
这到底醒没醒！
他扶正醉鬼的脑袋，端起水喂他。五条悟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很顺从的喝了下去，药丸咽下后还咂着嘴回味。
未怜久被可爱到了，他微微笑了笑，贴心的把他塞回被窝里，收拾好后对着睡着的白发少年出神。
实在是太像了。
从呼吸的频率和幅度，嘴巴微张的大小，大大咧咧的睡姿，说话的语调，自信张扬的性格……都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因为无限世界有很多知道面容、声音、名字后就可以发动的道具，游戏者们在进入副本后不管主动被动都会更换音容面貌名字，即使自己主动说也说不出来。这既是为了贴合副本剧情，也是为了保护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所以他和老师虽然已经共同经历过好几个游戏场了，但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样貌。
在他成为第一位之前，老师已经霸占第一位很久，代号“最强”，是人尽皆知的传说。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老师一说出代号，未怜久立刻反应过来：“奥！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人物？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
老师哈哈大笑，得意的托住额头，陶醉道：“没错哦！传说中的我是不是又帅又强无比完美？”
未怜久实话实说：“不，听说您很没礼貌，喝水时会把水喷出来。”
老师：“……那个水很难喝欸！”
“听说您出言挑衅，boss都被您气晕过去了。”
“……那是它心灵太脆弱了好不好！”
“听说您……”
老师打断他，不可置信：“停停停，你还是不是我粉丝啊？”
未怜久：“以前不是的。”他抬头，清透的眸光诚挚的注视着戴着眼罩的高大男人：“但当我看见您没有丝毫脏污的灵魂时，我就是了。”
老师毫不羞涩的收下了夸赞，“很有眼光嘛。”
那时的他刚进无限世界，不知道活着的目标，只是一次又一次把遇见的次品斩杀。弱的直接杀掉，强的利用规则谋杀。毫不掩饰的行为吸引了无数仇恨值，甚至还有追随者。但未怜久从来都不管，只是浑浑噩噩的坚持着自己破碎的规则——
伤害像哥哥一样的优品的人，都是次品！
次品就该乖乖排队下地狱拼命忏悔！
我也是次品，为什么我还活着？
因为哥哥临死前说过让我走下去，所以我还留在世上的原因全都来自于他的包容。我应该感激涕零的清除其他次品，创造能让优品们幸福生活的世界。这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优品是绝对好的人，那么次品就是坏的、做过恶的人，剩下的便是良品。因为良品拥有能够变为优品的潜质，所以他们和优品一样值得敬重。
……
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被他自圆其说形成体系，连游戏场都觉得有趣，以他的这套理论为核心单独设计了一个副本。
他不管这些，漠然空洞的活着，像一具行尸走肉。他不交朋友，不和人主动聊天。没有喜欢的食物，也没有想做的事。他按部就班的活着，不谈积分也不谈梦想。他不会微笑，也不会哭泣。他浑浑噩噩了很久很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放逐自己。只是偶尔，在平静的杀死次品时，才能从他放纵决然的动作里看出一丝来自灵魂的野兽的哀嚎。
直到他遇见了“最强”。
明明是这恶鬼遍地的世界中的第一位，却从未做过恶，灵魂如无垢白雪。
未怜久怔愣的看着他，“最强”调笑：“怎么，被我迷倒了？但小朋友恋爱禁止哦。”
未怜久诚实道：“您太干净，太漂亮了，我一不小心看呆了。”
旁边的人一脸无法理解的看着他，要知道“最强”现在的壳子是个胡子大叔啊！
“最强”旁若无人的收下了夸赞，毫不扭捏。
这之后两人又偶然经历过几个共同的游戏场，稍微了解彼此之后，“最强”也看出了未怜久危险的状态：摇摇欲坠，仿若下一刻就会迈入深渊。
男人沉思片刻，如往常一样嘴角上扬的问少年：“小玩家，你有什么愿望吗？”
未怜久：“……没有。”
“欸——不是吧，”男人仿佛洞悉一切，漫不经心随口说，“你战斗的样子可不像心里没有执念啊。”
未怜久：“有又怎样？他已经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那可不一定。”男人说，“我有个学生，他的未婚妻也是在他很小的时候死去，化为诅咒。后来他们解咒成功，见了最后一面，是个很温馨的结局哦。”
未怜久睁大双眼：“您的意思是——”
“在无限世界里，听说一旦达到某种条件，主系统便会给予他一次专门的考验，成功通过的话有一次许愿的机会哦。”
未怜久：“这样的消息，是必须杀人灭口的绝密吧？您为什么要告诉我？”
男人装作懊恼，语气却毫不心虚：“还不是之前那次，我太想离开了嘛，于是把主系统打的快残废了，现在它一见我就躲。就算我达到什么条件也不会来找我吧。”
“所以我是小白鼠？”
“不不不，”男人撸了撸少年的头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我会教你战斗，指导你向前，直到我们一起到达胜利的终点。我们是师生，也是合作者，是共犯。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切交给我就好。因为我可是‘最强’啊。你觉得怎么样？”
微弱的光芒在少年灰暗的眼中溅起涟漪，他哑着声音：“为什么找我？身为‘最强’你有很多选择不是吗？”
男人摸摸下巴：“要说理由嘛，我认可你了，就这么简单。”
“我认可你了”
【你是哥哥的宝物】
“你有特别的才能”
【你从来都不是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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