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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离远点(近代现代)——麻匣

时间:2024-09-03 08:42:46  作者:麻匣
  他走向了浴室。
  浴室热气氤氲,浴缸里早就放满了热水,他将颜再宁放进去坐好。
  此时颜再宁意识全无,安静地阂着眼,像个漂亮的人偶。
  很快,真正的颜再宁会从这具躯体中醒来,想到这个,莫昂就充满了幸福,他轻轻拨开颜再宁额边的头发。
  颜再宁坐不稳歪倒过去,藏在里衣下的吊坠随着他的动作掉了出来。
  是一枚戒指。
  漆黑的宽戒,戒身点缀着沙石般的细钻,仿佛夜空中的繁星,其中有六颗蓝钻组成了十字架的形状……
  天鹅座,和颜再宁第一次露营的夜晚夜空的星座。
  莫昂兀自想到。
  在戒指的内侧还有乾坤,上面雕刻了莫昂的名字,故意让字迹凸显,这样就会使得佩戴者摘下戒指后,手指上仍会留下印迹。
  他不认识这枚戒指,却立刻了解它。
  不是他。
  尖锐的疼痛再次袭来,莫昂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可他无力抵御,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灵魂的剥离是个缓慢的过程,“莫昂”看着自己摘下了那枚戒指,戴在了颜再宁的无名指上。
  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了,不甘心地嘶吼:“你拥有够多的了!可我失去了所有!所有!!!”
  莫昂让颜再宁靠在自己的肩上,将他从水中抱出来,淡淡回应:“他还在等你。”
  霎时间,脑海中的惊涛骇浪静止了。
  “……这是我画的最满意的《窗台》!拆了就算了还给我弄皱了,粗鲁!……我穿得最多的外套,我宝贝给我缝的袖子居然也被他剌开了!有种让我们面对面,看我不把你揍得满地爬……啊!我的小小丹……”
  意识渐渐回笼,呱噪的声音就在颜再宁耳边闹个不停,饱含着怨气与活力。
  他迷糊地睁开了眼,夕阳昏黄的余辉从阳台洒进来,将靠着床席地而坐的身形勾勒成温暖而梦幻的光影。
  颜再宁眼中聚焦了几次,才将他看清,看他转动的脑袋,看他起伏的肩膀,所有的生机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我的茫茫。
  颜再宁心酸、喜悦而又胆怯地想,这是我的茫茫啊。
  他真怕这是一场梦,难道不是梦吗?
  他伸出了手,贴在了莫昂的后脑勺上,乌黑茂密的头发,发根带点儿硬茬,是真的,他触碰得到。
  莫昂回过头,见颜再宁醒了,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凑到他眼前,“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
  颜再宁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嗯?还认得我吗?”莫昂头毛竖起,紧张兮兮地捧起颜再宁的脸,观察他的瞳仁,“天杀的二号机,他敢往你脖子扎!我就应该先拔了他的氧气管!”
  颜再宁听着他的话语,眼泪滴答滴答下雨似的落下来。
  “哎哟,疼啊?不哭不哭。”莫昂心疼得要命。
  “抱我。”颜再宁哑着嗓子说,“抱我!”
  莫昂通身战栗,就像天寒地冻里后背突然贴上了火,他爬上床紧紧地抱住颜再宁,一手扣背一手掐腰,腿也缠上去,任谁都无法分开。
  颜再宁埋进他的颈窝,哭得重喘,发抖着说:“抱紧点。”
  莫昂如愿抱紧,紧到要把对方融进心里。
  “别哭啦,想我了是不是?”颈侧的濡湿反倒让莫昂踏实,这是颜再宁珍视他的证明,他以前很不理解二号机明明喜欢一个人但总要用各种手段去逼迫对方自证心意,现在他有点儿懂了,被所爱之人在乎的安全感简直幸福到爆棚。
  可颜再宁是在哭得太厉害了,紧贴的胸膛传递来的另一份剧动的心跳和强烈的起伏,都在表明他再这样哭下去要有休克的风险。
  莫昂不敢再放任他宣泄,松开力道想好好安抚。
  颜再宁却瑟缩着抱得更用力,不想与他分离。
  莫昂无奈又心疼,只得细密地亲吻他的耳畔、脸廓,用密集的吻卸下他的惧怕。
  这招有用,颜再宁缓缓松了手,扭头去与莫昂接吻,眼泪鼻涕一塌糊涂,莫昂的吻却很温柔,吮着他的嘴唇,烫烫热热地与他交融。
  亲吻终于止住了眼泪,只是大哭一场后颜再宁打起了哭嗝,在莫昂手中擦眼泪时脑袋一耸一耸的,莫昂一忍再忍,还是笑了出来。
  “不许笑。”颜再宁红着眼睛冷视,可手却还抓着莫昂的衣服,仿佛怕他会走。
  可爱死了!
  莫昂的心脏酸酸麻麻,把人的脸蛋擦干净了,凑上去又是一顿猛亲,没有半点章法,把颜再宁亲疼了,但他丝毫不抗拒,反而把自己往莫昂怀里送。
  太危险了。
  莫昂又抱着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哪儿都在突突,他好爱颜再宁,但不能乘人之危。
  颜再宁闭着眼,努力用闷堵的鼻腔去嗅莫昂的气息,低声说:“我特别想你,特别特别地想。”
  祖宗啊!莫昂哀嚎,他真要把控不住了。
  “你不会再消失了吧?”颜再宁颤着声。
  “不会不会!”莫昂赶忙说,“我把坏人赶跑了,他不会过来了。对不起啊,我让你等了那么久,我没想到会这么难……对不起对不起,让你那么伤心,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颜再宁轻声说,只要莫昂回来,就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又温存了一会儿,颜再宁总算有了实感,这才感觉自己的脖子胀痛得厉害,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他连忙捧起莫昂的手,已经包扎好了,但到底是实打实的受了伤。
  莫昂抓住机会卖惨,哼哼唧唧地说疼。
  “你不早说,我就不压着你了。”颜再宁心疼地说,刚才抱得太紧,伤口又崩开了。
  “你疼不疼?”莫昂握着他的颈侧摩挲,“那个混蛋,再有机会我一定……”
  “没有了。”颜再宁打断他。
  莫昂讨笑凑过去亲他的淤青。
  “发生了什么?”颜再宁低头看身上干爽的衣服,还有手指上的戒指,“你把经过告诉我。”
  莫昂正要说,大门门铃响了起来,有客人来,于是要去开门。
  颜再宁攥住了他的手,也要跟去。
  仿佛一刻都离不了的样子,莫昂心里飘飘然,无形的尾巴嘚瑟狂甩,牵着颜再宁开门去。
  打开门,是陶岸歌,莫昂愣住。
  陶岸歌张开手臂笑容明媚:“想我了没?”
  一滴眼泪从莫昂的眼眶滑落,他知道那是另一个人残存在他身体里对母亲的余念。
  本来约好了今晚三人在外面吃饭,但眼下莫昂手伤,颜再宁被注射麻醉身体还有些不适,便让餐厅把饭菜送到家里来,等餐的时间里,莫昂把他坠海至今的事情通通坦白告诉了陶岸歌。
  这等天方夜谭的诡事发生在儿子身上,饶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陶总也说不出话,陷入了沉思那样长久的沉默。
  直到用完餐,她才坐到儿子身边,细细地打量着他,手抚着他的眉眼,心想原来在另一个世界也有一个一样的孩子,却与她没有母子缘分。
  她的手转摸为捏,扯着莫昂两颊的肉像扯面似的拉。
  “疼!我完美的脸蛋!”莫昂孩子般大叫,也回敬母亲,去揉那张女强人充满威严肃穆的脸。
  母子俩倒退十年在沙发上闹腾起来,颜再宁坐在旁边含笑看着。
  闹完了,陶岸歌瘫坐叹息:“怪不得,我知道他表现和你不同,但从未怀疑过他不是我儿子。”
  “你只有一个儿子!”莫昂吃醋地说,又瞥见颜再宁,补充道,“也可以有两个。”
  陶岸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起身去看卧室:“哪间是客房?嗬,茫茫你住垃圾堆里吗?”
  “对面那间。”莫昂说,“你还要留宿?”
  “什么话,住一宿不行?”陶岸歌进了客房絮叨,“我看你也没有很想妈妈嘛。”
  莫昂只得赔罪,母子俩晚上说了很久的话。
  等莫昂回到房间,颜再宁已经把一地狼藉都整理好了,那些都是二号机让寄来的东西,为了想提前找到戒指销毁。
  “我还以为被扔了呢。”颜再宁抱着那只泛旧的金毛玩偶喃喃。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又跑回来了。”莫昂佯作不解,“可能是制作者下了什么魔咒,越喜欢我就越离不开吧?”
  颜再宁点点头:“有可能。”
  接着就被扑倒,捏住脸颊重重地亲吻。
  什么德性?颜再宁被迫噘着嘴,亲了一会儿脸颊算了,抬手把莫昂的脸推开,无名指上的戒指刚好压着他的鼻梁。
  莫昂又把他的手捉来亲,“你没告诉我,最后戒指怎么到你这儿了?”
  颜再宁:“你说这是生日前就想送我的,我猜是在学校那天,就让阿欢帮我去你家翻那套西装口袋。”
  “好聪明。”莫昂笑弯了眼睛。
  颜再宁问:“你什么时候戴上的?”
  莫昂哼哼唧唧:“早该戴上了。”
  颜再宁却越想越不对劲,手指摊开:“重来一遍。”
  莫昂:“啊?”
  “我还没答复你。”颜再宁镇静道,若不是耳畔泛红,一定能更庄重。
  莫昂讷讷哦了一声,取下了戒指。
  颜再宁白皙的指节上清清楚楚被印上了“莫昂”两个字,他不由一笑,看着眼前害臊又自满的人,心里被流淌的爱意灌满。
  明明都给人戴上过一次了,可当着清醒的颜再宁的面,莫昂莫名感到紧张,他想要的那个承诺郑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举着戒指,单跪在颜再宁面前,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看着他的全世界,“颜再宁,你是否答应永远爱我?”
  颜再宁感动得眼眶发热:“我答应你。”
  莫昂:“还没完,你还要包容我的任性霸道、想一出是一出、轻度分离焦虑,对了,你每天都必须要给我至少一个拥抱,哪怕我们吵架,哦还有……”
  有完没完了?颜再宁翻了个白眼,捧住他的脸亲上去,堵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莫昂顺从地回应,还不忘抓住他的手,把戒指套上去。
  早该这样做。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
  果不其然超出了最开始的计划,战线拉得格外长,但总算慢慢写到了完结。
  写这篇对我而言太艰难了,状态经常不好,我能鲜明地感受到自己对创作的热忱在被生活逐渐磨平,以前写文是为了想出名、想赚钱、想像那些金字塔尖一样真的靠自己实现层级跨越,但现实告诉我“你没那个本事”,我可以平静接受了,于是这篇文的完结动机全靠“我要对得起我的角色”,他们才是真真正正因我而诞生的,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完整。
  我还会继续写的!写作真是好伟大一件事!等我白发苍苍,我的作品里的人物依然年轻,好像我也不会老去,真好真好~
  番外见!
  番外1
  莫昂回来了,生活却没有太大的改变。
  颜再宁照旧每天上下课,到点吃饭,没课就去图书馆,或者去实验室帮周教授做一些简单的课题项目。
  但认识他的人都能看出他变了,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不再游离于群体之外,好像每天都晒过太阳,整个人蕴含着温暖的力量,班上的女生猜测他谈恋爱了,却也不见他身边有女生,问舍友,舍友摊手说不懂,他已经搬出去住了。
  身边没有女生,倒多了个高大的男人,是那个靠脸赫赫有名的交换生,他经常来等颜再宁下课,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图书馆里要是能看到颜再宁,那他多半也在。俩人先前没什么交集,突然就熟络起来,仔细打听了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一所高中出来的,关系一直很好。
  这天莫昂的课比颜再宁少,他在附近教室自习,下课后便到门口等颜再宁出来。
  颜再宁还在和周教授讨论要怎么区分自我通过脑成像形成的矩阵,莫昂旁听了一会儿,什么灰质白质脑脊液,根本听不懂。
  他看了眼时间,饿得受不了了,用力咳嗽了一声,眼巴巴地望着颜再宁。
  颜再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教授反倒先惊喜地叫出莫昂的名字。
  “早就想见你一面了,一直在颜再宁这儿听到你。”周教授两眼放光地观察莫昂。
  “老师好。”莫昂来到颜再宁身边,“他一直说起我?”
  “那可不,老师知道你的事情。”周教授的手抓着书本,否则要控制不住去扒拉莫昂的大脑,“经历过脑死亡却奇迹般起死回生的大脑,真想看看你的大脑神经回路……”
  莫昂后脖子发凉,这位老师看起来慈眉善目,眼神怎么像要掏他的脑子?
  颜再宁笑着说:“他做过全身检查了,一切正常。”
  周教授还想和莫昂多聊会儿,但莫昂肚子叫得厉害,颜再宁便拉着他告辞了。
  “等很久了吧?”颜再宁把手搭在莫昂的后颈上边走边给他捏,几下子就让他把用脑过度的疲惫一扫而空。
  莫昂卸了力气让颜再宁推着他走,“你们老师知道我,怎么不带我也认识人家?”
  “周老师觉得你的经历很值得研究,想把你当成下一个大脑认知课题的研究方向。”
  莫昂说:“哦,可以啊。”
  “可以什么可以。”颜再宁用上了点劲儿,让莫昂嗷嗷叫唤,“你还不够忙吗?”
  莫昂忙得要爆炸。
  二号机在位时不合群又不务正业,落下了一堆课程和作业,莫昂虽然也有他的记忆,但要内化成自己的东西还需要下功夫。于是他一边疯狂补上落下的课业,一边又要收拾二号机给他丢的烂摊子。大学不像高中他能花点时间就可以跟上,更何况在京首大学他身边的同学每个都比他厉害,他曾经那高傲的做派还让学术精英们瞧不上呢,百般滋味都不好受,莫昂每天上课学下课学,比高考还要拼。其实颜再宁在教室外等他的时候更多,每天去图书馆自习还是他的主意,他想尽量多和颜再宁呆一块儿,但单独在一起肯定把控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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