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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到蒙古族大哥哥家里不走啦/安且吉兮(近代现代)——威威猫七

时间:2024-09-03 08:41:09  作者:威威猫七
  彼时的周安吉尚且不懂,自己的成绩报本地的学校完全绰绰有余,为什么不跳一跳去够北京的学校。
  “所以你的本科是在家乡城市读的吗?”苏和额乐坐在他身旁,手里也无意识地捻着根草芽。
  周安吉望着远方刚升起没多高的太阳,摇了摇头。
  “在志愿填报系统关闭的最后那天,我偷偷把第一志愿改了。”
  已经过去快七年了,周安吉仍对当时的那个时刻记得无比清晰。
  傍晚,家里的书房没有开灯,朝北的房间有些昏暗。
  他偷偷绕过卧室,趁爸妈在厨房准备晚餐时,钻进去打开了电脑。
  一片惨白色的荧光照着他的脸,他的心跳快要蹦出嗓子眼了,甚至为了让键盘不发出太大声响,他只能控制着食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慢慢戳。
  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梦想中的学校填进了空白格子。
  直到时间跳过下午十八点,周安吉亲眼看见系统关闭,才慢吞吞地关掉了主机,回到客厅。
  内心澎湃,而表情却尤为沉静地,与爸妈度过了一段和谐的晚饭时光。
  “你爸妈没发现吗?”苏和额乐转过头问。
  此时阳光变得强烈,照得人暖烘烘的,却不炎热。
  微风轻轻拂过脸庞,额前的湿发变得干燥柔软,扬在耳朵两侧。
  周安吉的白皙皮肤被渡上一层浅金色,细小透明的绒毛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来内蒙之后,比在北京时晒黑了不少,不过比起身旁阿乐的皮肤,仍是差距很大的白。
  “我没有立刻告诉他们,但肯定是瞒不住的,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就瞒不住了。”
  “后面的事就不必给你讲细节了,反正就是又大吵了一架。”
  “直到开学前,我一个人收拾了行李去了北京,没人来机场送我。”
  “后来我发觉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北京,我喜欢的只是天文学而已。”
  “就这样我读完本科,又顺利地保研,可我花了四年时间,还是没想清楚,为什么他们当时这么反对我来北京上学。”
  “我刚开始以为他们是不是跟我一样,不太喜欢北京这个城市,后来试探了几次,发觉不是。”
  “然后又猜测,他们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够在这条路上做出成绩,毕竟天文学不是个很大众的学科。”
  “但这些年我成绩真的挺好的,奖学金也没少拿,可他们还是不满意。”
  “现在呢?”苏和额乐侧过头,盯着周安吉的侧脸,问道,“现在知道了吗?”
  周安吉把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随意盯着手里的绿草,手指无意识地捻,在指尖留下一层浅且清的草汁和泥土。
  过了几秒后,他才点了点头:“前不久知道了”
  苏和额乐没再追问了,沉默地等着他开口。
  “那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研究生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可以开始着手准备考公务员的事了。”
  “我告诉她,北京的公务员不是想考就能考得上的,而且我也不想毕业了当公务员。她说,不是考北京的,是考家那边的。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思,是一大家子的意思。”
  “刚开始我没明白,为什么我的未来需要一大家子人来插手。我妈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才开口跟我说了实情。”
  “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我的几个哥哥们的事业都发展得不错,有的在外地定居了,有的甚至去了国外。”
  “但家里的人都很传统,他们不想跟着孩子到外地去,甚至到外国去。他们觉得,自己百年之后,一定是要落叶归根的。”
  “所以,家族里缺了个可以承欢膝下的孩子。”
  “因为我最小,而且还在读书暂时没有工作,所以我是他们的最后一个选择。”
  “再加上他们一开始就希望我是个女孩儿,这个重担好像理所应当地落到了我这里,我成了几个哥哥发展事业的垫脚石。”
  “直到那天我才真的确定了,他们应该没那么爱我,我的出生仅仅只建立在了‘养儿防老’这层意义之上。”
  “阿乐,你知不知道,”他转过头,盯着苏和额乐的眼睛,“自己的家人其实没那么爱你这件事,从你一点点地发觉、到确定、再到接受,这个过程是很难的。”
  周安吉叹了口气,又轻又缓,像是把这些年的怨念都通通释放了出来。
  释放出来,留在内蒙古的大草原上,以后都别再缠着他了。
  过了一会儿又暗自垂眸:“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留在我身上的希望就落空了。直到我渐渐长大,他们又开始慢慢发觉,我身上的那一点价值好像还没有被完全榨取干净,所以又开始对我抱有希望。”
  “填高考志愿那天就成了欲望的爆发时刻。”
  “可是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不该被这种荒唐的理由束缚住。”
  “人生是自己的,对不对,阿乐?”
  周安吉说着说着就垂下了头,半晌也没有再说话了。
  讲出自己的悲惨过往不是件这么容易的事,他曾隐瞒了张守清,隐瞒了黄嘉穆,隐瞒了那几个为数不多的,和他交集比较深的同窗好友。
  可不知道为什么到苏和额乐这儿,他突然就不想瞒他了。
  一股酸涩的暗流又不知不觉地攀爬上了鼻尖儿,周安吉吸了吸鼻子,想忍,但又没忍住。
  又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其实可以不用在阿乐面前忍住不哭的。
  反正他最狼狈的样子都被阿乐见过了。
  真的没什么好忍的了。
  想到这里,一股汹涌的泪水顿时就漫出了他低浅的眼眶。
  他的眼睛现在澎湃得像一片被引力牵动的海。
  在周安吉一直热衷的天文学领域,太阳与月亮共同作用于地球的引潮力,似乎在此时也同样作用于他眼睛里这颗小小的星球。
  苏和额乐不太会安慰人。
  一方面他对周安吉的好奇心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另一方面又因为对方的失落过往而笼罩于一层漠然而强大的悲伤中。
  各种矛盾情绪相互交杂,像是颗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玻璃球,此时正把他与阿吉两人严丝合缝地罩住。
  他很想伸手把周安吉揽过来,再轻轻拍一拍他的肩膀。
  在苏和额乐年幼时,大哥和额吉就是这么安慰他的,而父亲则会告诉他,不要哭要学着坚强。
  苏和额乐同样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却享受着和周安吉完全不同的,来自于家人最顶级的爱。
  但当他的手伸到周安吉背后,在离他的肩膀还有几寸远时,却忽然愣在半空中停住了。
  沉默片刻后,距离感和分寸感还是被过往的风带走了,周安吉终究和旁人不一样。
  苏和额乐想。
  悬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终于像是在下定决心似的,还是朝那片薄薄的肩骨握了上去。
  隔着一层衣服,他都觉得此时的周安吉好像是冷的,半天高的太阳都照不暖。
  像是冬日河流里结起来的冰,如果不用火烤,几天几夜都不会化。
  于是苏和额乐用了点力,将周安吉朝自己的方向揽了几分,直到两人的肩膀交错在一起,他又伸手将阿吉的脑袋轻轻埋到了自己的颈窝深处。
  和对方体温同样温度的泪水倾斜着划过脸颊,等落到苏和额乐皮肤上时,都已经凉透了。
  “人生是自己的,阿吉。”他说。
  很笃定的回答。
  周安吉没反抗,他把自己埋在苏和额乐的肩窝里哭了好一阵儿。
  头顶上方,阿乐正伸出一只手遮住了阳光,温柔地为他制造了面积小小的一片黑暗,把他这黯淡的悲伤藏匿在了内蒙古大草原的广阔天光之下。
  周安吉的鼻腔贪婪地呼吸了几口蒙古袍上散发出的皂香,以及在自己的泪水浇灌下,阿乐皮肤上自带的一股温暖气息。
  他哭够了后,才慢慢地抬起头,看见苏和额乐的侧脸抵在自己的视线上方,朝自己看过来。
  眼神还是如同平时一样的虔诚和悲悯。
  而自己脸上还挂着没干透的泪珠。
  周安吉甚至怀疑,苏和额乐的这副眼神是不是可以不加练习的,从天生就如此。
  他可以对草原上的每一只小羊、每一棵小草都抱有同样的哀伤与同情。
  而羊和草尚且没办法感知到的更深层次的情感来源,周安吉在此时此刻也有了一些细微的觉察。
  他听见苏和额乐说:“哭一会儿吧,阿吉,就当是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
  周安吉从小到大就不爱哭鼻子。
  因为他想拼尽全力地向周围的大人们证明,他是个很坚强勇敢的男孩子。
  所以就算到了某些很难捱的时刻,他也会逼自己硬生生地挺过来。
  因此,不用瞻前顾后地释放情绪,尤其是悲伤情绪,在他这里变成了一件异常难为情的事。
  他抬着红红的眼圈儿去望轻轻搂着他的苏和额乐。
  见他已经收住了泪水:“哭够了吗?”,苏和额乐问道。
  周安吉眨着眼反应了几秒,也没答话。
  “没事儿,想留着下次哭也行。”他听见苏和额乐说。
  周安吉被逗笑了,噙着一双泪眼问:“下次是什么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故事了。”
  苏和额乐也跟着他扬起了一点嘴角:“任何你想哭的时候都可以,不管是高兴地哭,还是难过地哭。”
  “你不会还要说什么,‘我的肩膀借给你用’这样肉麻的话吧。”周安吉哭过后的声音哑哑的,此时正安安稳稳地窝在对方肩膀上,口头却止不住恃宠生骄。
  苏和额乐知道对方已经从这股庞大的悲伤里缓过来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肩窝上这颗毛绒绒的脑袋:“如果你想的话。”
  紧接着又道:“不过我的这身蒙古袍上全是你的鼻涕,等会儿回家后你得给我洗干净。”
  周安吉抬起头狡辩:“不是鼻涕,是眼泪。”
  苏和额乐扯着唇角笑得更厉害了:“不管是什么,反正你不准抵赖。”
  安静了片刻,周安吉又试探性地问:“阿乐,你等会儿还带我回蒙古包吗?”
  “不然你想去镇上住你订那个破破烂烂的旅店吗?”
  他摇了摇头,发丝扫在蒙古袍的绒面上,沙沙作响。
  “我会在这里呆到夏季转场结束,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和我作伴。”
  “反正你吃得不多,比小羊吃得还少。”
 
 
第14章 绝对可爱
  周安吉不知道蒙古族的夏季转场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阿乐也没有给这份陪伴定一个十分确切的时间点。
  不过周安吉不在乎,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和阿乐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用他前二十几年的痛苦经历换来的。
  所以,快乐是他应得的。
  苏和额乐也是他应得的。
  就这样,蒙语学习计划在有序推进,《蒙古族文化调研》也完成了大半。
  只是最近天气不太好,星空还没拍成。
  于是周安吉在学习之余,又重新拾起了闲置的相机,把没边又没顶的草原拍腻了之后,又开始对着苏和额乐和他心爱的那只小羊羔搞各种创作。
  这晚,他们吃完饭后,像往常一样端着小木凳子在蒙古包门口闲坐时,周安吉大方地把自己的一系列偷拍作品拿到苏和额乐面前炫耀。
  像个小孩子在骄傲地分享自己心爱的玩具。
  苏和额乐虽然不懂摄影,但也能够凭借他直白的审美方式判断作品的好坏。
  他接过相机,饶有兴致地翻着相册里阿吉拍的各种场景的自己。
  光线、构图、色彩全都在线,是他这个外行人看了也忍不住夸几句的程度。
  “怎么全是我?”他扬起一点嘴角,并没有立刻展露心中的赞赏,问道,“就这么喜欢拍我吗?”
  周安吉被问得不知所云,只觉得阿乐看似随意地抛给他了一个顶级的难题,他答喜欢也不是,答讨厌也不是。
  苏和额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为难人了?他想。
  “不,没有啊。”周安吉只好顿了一顿,“你翻翻后面,还有小羊和敖都。”
  “你这么喜欢拍照的话,过几天跟我去那达慕大会上拍吧。”苏和额乐把玩着相机没抬头,很平静地发出邀请。
  “那达慕大会?”周安吉一惊,心里猛然升腾起不久前阿乐许给他的承诺,关于他年少时的故事,居然近在眼前了,“是什么时候?”
  “后天。”苏和额乐答。
  每年农历六月初四,正值水草丰茂、牲畜肥壮的时节,蒙古族人民会在草原上举行一年一度的传统盛会。
  那达慕,蒙语里是“娱乐”或“游戏”的意思。
  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人们会在这天举行规模庞大的祭祀活动,喇嘛们要焚香点灯、念经颂佛,祈求神灵保佑,消灾消难。
  苏和额乐告诉周安吉,现在的盛会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在这天,人们主要会举办摔跤、赛马、射箭这些传统项目,会有乌兰牧骑的人到场表演节目。
  盛会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之时,草原男女会穿上蒙古袍,伴着马头琴声,在篝火旁边轻歌曼舞。
  周安吉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民族风情极其浓厚的盛会,自然是非常期待。
  尤其是当这份期待同时承载着节日本身,以及苏和额乐的年少故事两个重要因素时,周安吉高兴得差点要从木凳上跳起来。
  不过为了不再次重复“阿乐嫌弃他像个游客-他生气-阿乐道歉”的步骤,他只能忍住了。
  虽然游客不是个贬义词,但周安吉能感觉得到,阿乐好像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对游客敬而远之的不耐烦,因此才给自己选了这个离游客们远远的野草原居住。
  然而野草原还是被他这个不听话的游客闯了进来,那自己一定是阿乐生命里最独一无二的一个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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