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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何不见看来是好消息，毕竟至少越荒州没有转头就跑。
“此来山上访神仙，天苍山内求仙缘。我遇见你即是有缘，你要随我去吗？”
何不见尽量控制自己的神态，也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抖。
天苍山的气温在他体感中至少零下十度，他身上只有一层中衣一层细布襕衫，这种情况下冷的他不说话时牙关咬的死紧，才能维持住这种仙气飘飘的风范。
何不见在心里对系统吐槽道：“你能捏一个新身体、捏出襕衫，为什么不能捏出来御寒的棉服啊？”
系统：“……忘了你还不能寒暑不侵了。”
何不见本来只是无处吐槽才对着系统吐，结果惊奇地发现系统居然会接茬！
何不见问：“那你现在不能捏了吗？”
“不能了。”系统道，“只有在你进入这个世界之时才能藉由那一瞬间的破界之力在此世创造东西，现在已经不能了。”
何不见咬牙切齿道：“那我不能寒暑不侵真抱歉啊。”
树后依旧没有动静，何不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说：“越地已连续三年遭遇寒灾旱灾，焉知这异象将延续多久？你又能活多久？”
“凡人身处浊世难逃灾劫，唯有修仙得道者方能自尘世间拔擢，长生久视，于天地间得大自在。”
“是否跟来全在你，不在我。”
说完何不见向着地图标明的地点迈步而去。
表面上他丝毫不在乎树后的人会不会跟来，实际上他听到身后传来的些微动静才松了口气。
何不见的计划成功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些话，一个十二三岁估计也没受过教育的孤儿能听懂多少，但他跟上来了。
何不见虽然不清楚第一次越荒州为什么要杀他，但第二次他决定模仿成功榜样，也就是文道长。
他当然没见过文道长，他要做的是表演出一个颇具仙风道骨的样子。
越荒州会跟文道长走，一可能是因为他确实反抗不了文道长，二则是他也认为文道长并非凡人且无恶意。
何不见目前的这具新身体和这身冻死人的衣服组合在一起，正好满足了他装修仙者的样子。
反正计划失败也无所谓，他还能读档重来。
不过越荒州果然是吃这一套的，他跟上来了。
“系统，你最好确定我们离你标出来的仙缘真的不远，在我们两个都冻死之前能走到。”
系统：“祝福你。”
要不是系统看不见，何不见都想给它翻个白眼。
幸好是真的不远，他进入这个世界时就处于天苍山的山腰上。
何不见在冻僵前于山林间步行了半个多时辰，走到了地图上标记的地点——一处悬崖前。
何不见走到崖边，望着下面一望无际的枯树林，深深吸了口气，对系统道：“在下面对吧。”
系统：“你好像很确定？”
何不见徐徐吐气，道：“我就知道，仙侠游戏怎么少的了跳崖呢？”
何不见站在悬崖边，转身看向后面跟过来的越荒州。
悬崖边山风凛冽，草木不生，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遮挡，直直相对。
何不见这时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越荒州的全貌，第一次他们相遇时实在是太仓促了。
越荒州身上裹着几块布料和兽皮，他很瘦小。
尽管他现在应该有十二三岁了，但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脸上根本没有孩童应有婴儿肥，反而瘦得凹陷下去。
何不见第一次见到他时抱起来过他，亲手感受过他有多么轻。
尽管如此瘦弱，他还是跟着自己走了半个多时辰的山路，跟了过来。
他双眼瞳孔很黑，定定与他对视，脸上并未有什么恐惧或疑惑的情绪，反而带着一股坚定与决绝之感。
何不见和他对视时，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这个神态、这个眼神，他真的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孤儿吗？
山风吹得何不见的衣衫烈烈作响，何不见抛下那个荒唐的念头，对越荒州道：“悬崖之下就是仙缘所在之处，你敢与我跳下去吗？”
越荒州问他：“你怎么确定悬崖之下有仙缘？”
何不见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身体向后一仰，向着崖下坠去。
傻孩子，那当然是因为我有系统且能读档。
何不见能这么果断从悬崖上往下跳，一是因为他站在悬崖上被实在被山风吹得冻得受不了了，再说两句他怕他在悬崖上原地冻成冰雕；二就是因为能读档，且第一次死亡的经验告诉他，他在死亡时是感受不到痛苦的。
至于越荒州会不会跟着跳下来，两个人到底会不会一起摔死，何不见都不太在乎。
反正他们两个无论谁死了，都会读档。
不会真正死亡、没有蹦极时拴在脚上的绳索，就这样毫无顾忌、毫无畏惧地从悬崖上纵身跃下，何不见反而无比享受这刺激的感觉。
不再被重力束缚在大地上，他烈烈寒风从他身体两边穿过，他反而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自由和快意。
期望系统靠谱一点，也期望那个小孩能做出决定。
他可不想永远被困在遇仙节点之前，不断重复。
……
就在何不见的身影消失在悬崖之下后，那个瘦弱单薄的孩子走上前，踩在了悬崖边，半个脚掌都悬在外边。
他低头看着下面一望无际的枯木森林，那张属于孩童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露出了些许探究的意味。
随后，他向前纵身一跃。
……
何不见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小溪里，溪水很浅，浅到他仰面躺着都淹不到他的口鼻。
看来系统确实靠谱，这崖底确实有仙缘。
否则那么高的悬崖，这么浅的溪水有何用。
何不见连忙坐起身环视四周，发现溪水两边长满了绿草和杂花。
岸边还有数颗高大的林木，何不见认不出那树到底是桃树、杏树还是什么其他的树，不同枝居然开出了不同颜色的花，单一棵树上便开出了白、粉白、粉和玫红四种颜色。
花朵虽小但却极多极密集，热烈得开满了每一根枝桠。
清风徐来，不同颜色的花瓣飞旋散开，落入溪水中，随着小溪缓缓流向下游。
由于树多花茂，溪水在下游几乎变成了一条花溪。
这样的美景让何不见都屏息凝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溪水两边生长的虽然是最普通常见的植物，不是什么奇花异草。
但这些草的草叶饱满厚实，花的花瓣舒展轻灵，在阳光下有种生机勃勃、满含灵性的感觉。
而且崖底的气温比崖上高得多，甚至让他感到有些潮热。
如果崖底也像悬崖之上那么冷的话，他泡在溪水里能直接要掉他半条命。
但现在，澄澈得如同透明玻璃一样的溪水，带着花瓣在他的皮肤上潺潺流过，只让他感到了一种凉爽的舒适。
何不见突然想到一件事，现在还没读档，那就说明越荒州也跟着跳下来了，这溪水淹不到他的口鼻，可不代表淹不到越荒州那样瘦弱的小孩的口鼻。
他赶紧站起身四处张望，在溪水上游一点看到了同样平躺在溪水里的越荒州。
他走进了才发现，因为越荒州躺的位置正好在溪水中一块略微凸出的石头上，溪水一样没有淹到他的口鼻。
何不见有些惊讶，他又往那边靠近两步，就看到越荒州突然翻身而起警惕地看向他。
第003章 仙蜕
越荒州好像突然又变回了何不见玩游戏时看到的样子，他竖起了浑身的利刺，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警惕和凶戾。
何不见看到他这个样子，下意识看了下他的右手，果然借着溪水和阳光的反射看到了一点寒芒。
幸好崖底的异样吸引了越荒州，他环视一圈，神情间多出了不敢置信。
其实崖底的样子才是越荒州记忆里天苍山的样子。
但越地连续大旱三年，气温不断下降，天苍山上的山溪河流干涸、林木枯萎。
凡是能吃的东西都进了饥民的肚子，连草根都被掘出来吃尽了。
这里却有一条浅浅的小溪，还有如茵绿草和荣茂的林木。
在天苍山躲藏求生的人不少，如果有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会无人发现呢？
“仙蜕在溪水的源头，跟我来吧。”
在越荒州惊疑不定时，他看到旁边的男性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岸上。
漂浮在溪水上的花瓣像是不舍他一样粘在他衣摆下，随着他离开这片清凉的小溪。
仙蜕……
所以说，不是妖精，是仙人吗？
越荒州握紧了匕首，虽然仍旧满心惊疑，但这周围的异景让他不由得对面前的人信了几分，跟在他背后一起向着溪水上游走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往溪水上游走。
这条小溪是从悬崖下的一处洞穴中流出的。
何不见只能祈祷那所谓的仙蜕不在洞穴深处，他可没有功夫去做个火把照明。
不过等何不见踏入洞穴中后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洞穴入口处的岩石有点像是石英质地，进入洞穴五十步后周围的岩壁看上去就像是上品的玉石了，此后周围的墙壁越来越通透、里面不时转动着流光，使得洞穴内部也亮如白昼。
在差不多进入洞穴百步后，何不见才看到了系统所谓的仙蜕。
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闭目盘膝端坐在洞穴内的石台之上，他身上穿着宽松的赤色道袍，乌发被玉冠束于头顶。
他是那么的鲜活，如果不是系统告诉他所谓的仙蜕是仙人羽化后留在凡间的躯壳，何不见还以为他只是盘膝在此睡着了。
越荒州走到何不见旁边，两人的目光都定在这位盘膝而坐的男子身上。
就在何不见犹疑着想问系统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盘膝而坐的赤衣男子眼睫颤动，徐徐睁开了眼。
那瞬间，简直如此两颗寒星在洞穴中出现。
赤衣男子开口道：“我乃赤元子，出身灵天玄都太无宗，已羽化成仙而去，留遗蜕在此待有缘人。”
何不见嘴角一抽，一般人用羽化成仙代指死亡，而赤元子所谓的羽化成仙用的就是字面意思了。
何不见道：“我们二人能进入此地见到前辈遗蜕，想必就是前辈所待的有缘人了。”
赤元子笑了笑，对他们二人道：“你们有意修道？”
站在何不见身边的越荒州最为果断，他道：“有。”
何不见也道：“愿随前辈修道。”
“好。”赤元子朗笑一声，“既有此意，我有三问待汝答之。”
他一挥手，赤色道袍的衣袖拂过二人眼前。
何不见只觉自己骤然腾飞而起，四周景象变幻。
他眼前一时出现了一片参差巍峨、金碧相射的宫殿，他好似成了端坐大殿之上的皇帝，身着冕服看着朝臣们跪拜自己。
一时眼前又出现了堆成小山的黄金珠玉，他哪怕上辈子在电影里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黄金。
一块一块的金子堆成金山，就在何不见的眼前，好似触手可及。
那本就独特的耀美光泽汇聚在一起，简直比这世上任何魔咒都更能蛊惑人心。
一时何不见身旁又多了云髻峨峨、华容婀娜的神女，光润玉颜、灵动娇俏的仙子，挟她们漫游于琼楼玉阙之中。
这些对何不见来说，更像是身临其境看了一场场不知道多少D的电影，他好像成了电影中的一个角色。
他觉得新奇，又感慨赤元子不愧是仙人，这能让人身临其境的技术……呸，仙法真不错。
何不见一一览过后，他觉得自己越升越高、眼前的景象越来越小，自己好像正遨游于天际。
他低头，山河湖泊、城池田地皆在他脚下一掠而过。
于高空中俯瞰人间，什么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都缩成了一个个尘埃一样的灰点，众生皆如蝼蚁一般在地面爬动、争斗、生死。
他抬头，见仙人御剑破空、振袖穿云而去，心念一动。
这时，赤元子凌空信步走到何不见面前，问道：“有人渴求权势，有人渴求钱财，有人渴求颜色。他们修仙所习得的神通术法、获得的灵气法力，不过是为了更好、更多、更长久地享用权势、钱财和颜色。”
“便是灵天内的修仙者，亦不乏此辈。”
赤元子目光如镜，道：“因而我一问便是，你求道为何？”
何不见陷入沉思，没穿越前他也算得上是遍览仙侠修真文，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应该是长生。
但要让他出自本心回答，他想到的却是刚刚诸多幻象中划破长天而去的仙人。
“逍遥。”
何不见开口说出这两个字后顿觉灵台清明、身心畅达。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他想了很多，但在回答完之后才觉得，好似这个问题本来的答案就该是如此，没有其他答案可言。
权势、钱财和颜色均非他所愿，神通法术也仅仅是求道之手段而非求道之目的。
对何不见来说这个世界本就是游戏，他想要的是自在逍遥。
赤元子脸上多了些笑意，他道：“善。”
赤元子又道：“修仙者分为九大境界：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还虚、合道、渡劫、羽化。羽化境后便是仙人，仙人之上又有真仙、大罗金仙境界。”
“求道之路无涯，一路走来，我见过修炼小成后耐不住凡间富贵权势诱惑不再求道的，也见过途中寿数耗尽徒叹奈何之辈，更见过名震灵天万界的天才因劫数陨落。”
“道心不与世心同，如无直指大道之心，多半会中途而陨。我二问便是，你可有求道之心？”
何不见听完赤元子所说的修仙境界，不由得感叹，越荒州不愧是主角，能一路修到大罗金仙境界。
何不见正容道：“求上者未必能得其上，但求中下者必不能得其上，弟子愿求大道。”
赤元子点头，又道：“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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