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心却反问道:“为什么?”
“我们为什么要握手言和?
“你今天又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说这句话?
“告诉我,为什么。”
无事献殷勤不是路云舒的作风。
能对她主动提出握手言和,也不是路云舒的作风。
就是很奇怪,什么都很突然,突然得奇怪。
面对沈文心目光灼灼的质问,路云舒依旧从容不迫。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和你小妈光明正大地谈恋爱。
可她现在又不能这么说,说得太早了,对靳含霜不利。
于是,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沈文心,面不改色:“作对累了,就当是为了世界和平吧。”
沈文心:“……”
两边的秘书:“……”
沈文心看向路云舒的秘书:“带你们路总回去吃药。”
…
傍晚,日落餐厅。
靳含霜听完路云舒的话,当时就笑出声了。
实在是忍不住。
“哈哈哈——天呐,你这孩子,居然这么直接!”
她猜来猜去都没猜到路云舒会直接找沈文心说和解。
直接得让人措手不及,又有点好笑。
还有点可爱。
靳含霜先摸了一下手边还热乎着的汤碗,然后才用暖和的手心去摸路云舒的脸,撑着脑袋看她,眼里满满的爱:“好可爱呀你~”
路云舒握着她的手,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无奈:“不然还能怎么做呢?”
“很棒了,”靳含霜温柔地宽慰着,“你能主动迈出这一步就已经很棒啦。”
路云舒迟疑:“沈文心……”
靳含霜笑笑:“没事,不着急,慢慢来。”
她还是那句话:“给你一点时间,也给她一点时间。”
路云舒应好。
她确实也需要一点时间。
鼓起勇气主动跟敌对了十几年的死对头求和,她现在也需要缓一缓。
幸好有靳含霜在。
她们十指相扣,在座位的空隙间轻轻晃悠。
看着靳含霜,路云舒的目光也温柔。
“含霜,今天晚上来我家吗?”
靳含霜却摇了摇头:“去不了了。
“最近这几天都不能一起住了。”
路云舒不解:“为什么?”
“文心说要来我这边住几天。”
靳含霜给路云舒夹了一块肉,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啦,我得陪她。”
路云舒:“……”
“幼稚,”路云舒一脸冷漠,“这么大个人还要妈妈陪着。”
沈文心害她不能和女朋友在一起,不能和女朋友一起吃早餐。
沈文心,幼稚!
一瞬间,路云舒握手言和的动力更加强烈了。
早点握手言和,早点让沈文心知道她小妈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靳含霜隐隐感觉到路云舒燃起了一股莫名的胜负欲。
看起来是针对她女儿的。
有人好像要更努力了。
……
下午三点多,沈文心要回家了。
回家前,她先往靳含霜喜欢的那家咖啡店去了一趟。
她亲爱的小妈让她买下午茶甜点。
沈文心走进咖啡店,来到收银台旁,这才发现旁边的人她很熟悉。
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路云舒。
俩人遇见,双双一怔,似乎都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路云舒冷静启声:“好巧。”
沈文心哼笑一声:“也就那样。”
转头点单。
路云舒听了一耳朵。
点的都是靳含霜喜欢吃的。
明白了,沈文心估计是来帮她的女朋友买下午茶。
点完单,沈文心打开付款码。
这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个手机,手机界面停在付款码上,正好被扫码枪一扫,付款成功。
两位死对头面面相觑。
沈文心皱眉:“干什么?”
路云舒收起手机:“请你。”
一脸的平静与理所应当:“握手言和的诚意。”
沈文心不屑一笑:“就一顿甜品也算诚意?”
路云舒:“那你要怎么样?把这家咖啡店买下来送你?”
沈文心:“啧,那可不够。”
她非要嘴贱一把:“把盛天送我,我可以考虑跟你结拜当异姓姐妹。”
路云舒:“……”
她平静地看向她:“送不了盛天,你想死的话倒是可以送你一程,要吗?”
沈文心笑了起来。
“哎,这样说话才对味。
“路总自己留着吧,我还要好好活着呢~”
她拿上外卖,欠登登地走了。
白拿路云舒一顿,不要白不要~
路云舒:“……”
欠揍的沈文心。
但她不会认输的。
沈文心这个女儿,她认定了!
……
沈文心遇见路云舒的次数显著增多。
偶遇的、有意的,大概都有。
见面次数估计是她们现在一年份的量,甚至更多。
路云舒还没有放弃展示她的诚意。
她还很有分寸,不会逼着沈文心,给足了沈文心思考的时间。
她们真的还要敌对下去吗?
还有这个必要吗?
为什么不能握手言和,好好说话?
但沈文心对此感到很惊讶。
主要是对她的坚持感到惊讶。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路云舒故意耍她。
可是想想,她们俩都不是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能少阴阳对方一句都算不错了,别说主动向对方求和了。
路云舒还坚持了这么些天。
路云舒好像真的想和她握手言和。
好突然。
跟自己从小杠到大的死对头竟然会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握手言和。
路云舒居然会主动做这件事。
她们居然也有这一天。
不止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月亮估计也是。
好怪。
不太习惯。
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夜晚,沈文心和靳含霜坐在一起聊天。
靳含霜正在听她说这几天的事。
“哪里不对劲呢?”靳含霜将小毯子往她腿上一披,饶有兴致,“说给我听听。”
沈文心反问:“你不觉得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吗?”
靳含霜:“突然吗?她之前不是夸过你?可能那时候就在……铺垫?”
沈文心:“那也很突然,夸得莫名其妙的。”
靳含霜:“啊……这对你来说确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文心脑洞大开。
“嘶……姓路的不会是想盗取咱们公司的商业机密吧?”
靳含霜:“?”
她忍不住张开嘴,想要为女朋友辩解两句,结果就先听见沈文心自己否定了:“也不至于,虽然我俩不对付,但我了解她,她不是这种人。”
她们闹归闹,讨厌归讨厌,伤害对方的事情可一件都没做过,更不会上升到伤害企业利益的层面。
因为没必要,也不至于。
她们的目标是超越对方,比对方更好,而不是斗垮对方,让对方死。
靳含霜又闭上嘴了。
看,她们就是很了解对方。
天生就是当朋友的料。
然后沈文心就不说话了。
她似乎陷入了沉思。
靳含霜就在旁边安静地陪着。
说多错多,安静点总不是坏事。
这是沈文心和路云舒的问题,她能中立就中立——偏题离谱的时候,她还是要拉一把的。
良久,靳含霜终于听到沈文心的声音了。
又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嘶……”
靳含霜扬眉:“嗯?怎么啦?你想到什么了?”
沈文心转头看向她,忽然问了一句:“小妈,你觉得她可能是同性恋吗?”
“?”
靳含霜:“……啊?”
第40章
靳含霜第一次觉得沈文心的话难接。
非常尖锐敏感的一个问题。
她迟疑了一会才笑着说:“这个……不好回答呀。
“性取向是个人隐私, 不可以窥探。”
沈文心靠向沙发,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们很熟。”
靳含霜也笑:“你觉得我们有这么熟吗?”
沈文心:“说不定呢?
“我上学那会你们两个不是经常坐在一块聊天, 到了现在她遇见你就会打招呼, 在你面前她多乖啊, 跟两个人似的。”
高三那会她就知道靳含霜和路云舒有来往了。
主要是靳含霜也没瞒着她。
靳含霜从外头买雪糕回来时,偶尔会跟她说:“我在楼下见着你那位同学了, 顺手给了她一根。”
有时候也可能是别的小零食。
靳含霜跟路云舒分享,也和她分享这种小事。
这就是小事。
有什么呢?不就给姓路的吃点东西。
她沈家家大业大, 还会在这一小根雪糕上抠门不成?
而且她的小妈人就这样。
心好,善良,亲和力强。
“今年之内比较熟吧。”
靳含霜略微诚实了一点。
沈文心看了她一眼, 点头:“也是。”
她毕业以后进入公司,靳含霜也跟着回到沈家。
在她爸的眼皮子底下,沈家人怎么可能会和路家人来往?
她是无所谓, 她爸可计较这件事了, 就连那些小事都不能让她爸知道。
回到当前,沈文心说:“比较熟你也不知道她性取向啊。”
靳含霜打着哈哈:“还没熟到那种地步。”
沈文心忽地严肃:“搞不好她真的是,谁家异性恋会遮遮掩掩的。”
靳含霜刚想说一句“同性恋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跟着就想起点什么, 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也不是每个同性恋都会坦坦荡荡……
“你忽然纠结这个做什么?”靳含霜忍不住笑了, “你不会觉得她喜欢你吧?”
沈文心沉默了。
好几秒过去, 她半开玩笑地说:“她再这样我可就要这么怀疑了。”
靳含霜好笑地揉她的脑袋:“什么啊,怎么会!”
沈文心:“因为她实在是莫名其妙啊。
“无事献殷勤,不得不防!”
“干嘛把她想的这么坏呀, 她不就是在跟你求和而已?”靳含霜说,“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少个敌人多个朋友不是很好吗?”
她看着沈文心:“还是你心里一点也不愿意和她握手言和?”
沈文心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想了又想。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我不知道。”
“我跟她十几年都这么过来的,见面就阴阳怪气,都成习惯了,结果她忽然就变了,突然说想和我谈和,毫无征兆。
“好奇怪,好不习惯。
“路云舒……啧,真的不太正常。”
知情人靳某人坐在她旁边,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那你努力习惯习惯。
“比起当对手,我永远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
沈文心很平静:“再说吧。”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可能需要先习惯。
或者,等路云舒放弃,恢复“正常”就好——死对头就要阴阳怪气的,不在对方面前做人。
……
靳含霜出门和路云舒约会。
她们抓娃娃去了。
路云舒站在娃娃机旁,看着女朋友认真的面庞,等抓钩落下,才皱着眉头开口:“沈文心觉得我喜欢她?”
沈文心是不是疯了?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沈文心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鬼话!
——抓空了。
靳含霜惋惜地直起身,转头看见女朋友的脸时又重展笑颜,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别放心上啦,文心开玩笑呢。”
路云舒想想,也是。
想也知道她们两个不可能喜欢对方。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这对她们来说可是噩梦,谁会把噩梦往自己身上揽?
她有喜欢的人的,那个人叫靳含霜!
“不喜欢她开这种玩笑,很吓人,”路云舒环着靳含霜的腰,“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靳含霜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哎呀,她跟我说的,又没跟你说,不要在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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