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起身坐到许霜辞身边,尾巴绕放在许霜辞另一侧,看着是将他整个人半包裹着。
就着小猫崽睡熟的呼噜声,祭司开口:“我们想要两口锅,两个水缸。”
碗、小罐子、大罐子、盆他都想要,但是他们猫部落小,要多了也拿不出足够交换的东西。
这两样,对猫部落来说是最实用的。
许霜辞点头:“可以。”
祭司两个尖尖耳朵向下撇了撇,思索片刻,然后重新立起。
“我们能拿出来交换的有种子、蜂蜜、草药还有兽皮。”
这意思就是让他自己选了。
许霜辞转头。
晴:“你想要什么就要。”
许霜辞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握住身侧的老虎尾巴,拉起来搭在腿上。
“我能问问,是什么种子吗?”
祭司:“种子是我们祖辈在迁徙途中收集的,不过先说好,我们自己没有种活过。”
“每一任祭司流传下来的说法是这种植物多长在水里,像杂草。金黄时收割,去壳后吃里面的白肉。”
“味道只有一点点甜,而且收成不好。”
祭司开出这个选择本来是多个新奇东西,也没期望他选上。但许霜辞真有意向要这个的时候,祭司又有些迟疑。
“你确定要换这个?”
许霜辞紧紧抓住老虎尾巴。
晴脊骨发麻,绷着毛毛脸,身体都隐隐发颤。
偏偏许霜辞还是无意识的,自己正紧张着,一直没放手。
他咽了下隐隐发涩的喉咙,轻声问:“是结穗子,就是、就是长成一串一串的吗?”
祭司点头。
许霜辞手一紧。
晴爪子直接抠进了地面。
许霜辞:“我可以去看看吗?”
这形容的不妥妥的就是水稻。
吃了大半年的甜根,许霜辞以为自己再也吃不到一粒米了。
这不就来了!
应该是,肯定是!
祭司点了头。
看晴这样子,或许知道这种子也说不定。
吃完饭没多久,两个猫崽也睡完一觉起来,祭司也要带着他俩走了。
祭司这次是晴请来的,所以晴得负责把他们送回去。
许霜辞想跟着去,但也因为祭司不建议他跑这么远,所以最后商量成晴到时候带几粒回来给他看。
晴领地大,去猫部落需要直接横穿领地。
他走快点,来回需要一天一夜。
但走之前许霜辞拉着他叮嘱:“不着急赶路,别累到。”
晴点头,然后载着兽皮兜里大小猫钻入林子。
意外做成了一桩生意,许霜辞对第二批的陶就更重视了些。
时间还早,他先去把陶窑清理一遍,将第二批陶坯放进去。
也没急着就烧,而是重新挖土,要在晴下一次出去捕猎之前要将给猫部落的陶坯做出来。
他这边忙着,那边祭司护着兽皮兜里的猫崽,问晴:“你说你的伴侣是从你自己的领地捡回来的?”
“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来我们猫部落。”
“要是他愿意,我会教导他成为我们猫部落的祭司。”
晴:“他不愿意。”
“你问都没问!”祭司爪子刺破兽皮兜。
他心痛极了。
明明他们部落就在这老虎边上,霜就不能再往西边躺一下,好让他们捡了去。
晴:“但是你愿意教他的话,我愿意用其他东西跟你换。”
祭司抬头,从兽皮兜的细缝看着那白毛脑袋。
“你有什么?”
“是你变异的白毛还是食物?我们又不缺。”
晴:“总有你们没有的。”
“不教。”祭司想也不想就拒绝,“祭司的本事只能在部落里传承,这是规矩。”
晴:“你之前还教过他。”
祭司踩着兽皮兜,前爪搭在边缘,恶狠狠道:“那是看在你帮了我们部落猫崽的份儿上!祖先会体谅的。”
晴看他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多说。
将猫兽人送回猫部落,晴带着用兽皮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种子连夜回去。
到山洞又是早上了。
晴两天两夜没睡觉,进山洞之后清理了下毛毛,直接躺在了还没睡醒的许霜辞旁边。
天光从洞口上方的缝隙中探入。
许霜辞做着余梦。
等到腰上一重,意识从梦中抽离,他长睫轻颤几下,慢慢睁开眼。
枕头上挨着大猫脑袋,鼻子对着他。
怪不得脑门像被风吹着。
看他这样子就是才回来,许霜辞怕惊动他,又闭上眼睛陪着躺了一会儿。
彻底清醒之后,许霜辞悄悄挪开腰上颇有分量的大尾巴。
他绕到尾下床。
看了看蛋,又见着藤椅上放着的兽皮包裹。
许霜辞没急着看。
而是先弄了早饭吃过,然后洗手洁面。他再万分虔诚地盘腿坐下,一点一点将兽皮打开。
结果晴脑袋一般大的兽皮,拆开一层又一层,最后拿出来是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小兽皮袋。
许霜辞打开一道缝,又怕掉地上看不见。
左右瞧瞧,然后走到晴跟前坐下。
他手在底下托着,手背抵着晴的白色大爪垫。
里面三颗种子落到掌心,许霜辞直接屏息。
没错!
他捻起,直接放晴爪子上细看。
白色毛毛是最好的背景,上面的谷粒清晰得绒毛都能看清。谷粒不怎么饱满,略比他以前见的稻谷细长。
但确实是稻谷没错。
“满意?”
许霜辞一惊,吓得屁股墩往后一坐。
所以说亚兽人警惕心不够。
晴从他靠近过来那一瞬就睁开了眼睛,但把他爪子当垫子的亚兽人愣是没发现他醒了。
晴目光划过那小小一粒种子。
就这么喜欢?
而且,亚兽人肯定见过。
猫部落是从南边找到这种子的,那这么说,亚兽人也是南边部落的?
一切只是晴的猜测,他暂且不想摊开问。
晴见亚兽人还坐在地上不起来。
尾巴往前一探。
许霜辞将大尾巴一抱,借力被拉起来。
他两眼放光,暗淡了许久的脸上都看着亮了不少。
“喜欢。我加速赶工,趁着天气还冷,争取在播种前把种子换过来。”
“不能赶。”晴将人拢在爪子下,“多休息,睡。”
许霜辞:“我已经睡够了。”
晴看了他一会儿,松爪,然后尾巴还绑着人。
许霜辞爬起来站好,手上护着三颗种子。祭司这么吝啬的种子,数量一定不多,能不浪费就不浪费。
“你松尾巴,我还有事儿做。”
晴闭着眼睛问:“去哪儿?”
许霜辞:“山上晒的盐该去看了。”
“快下雨了。”晴道。
许霜辞立马有些急了。
“那你更得松开了,都摊了几天了,指定好了。”
晴:“我跟你一起去。”
许霜辞将他往兽皮上一按,道:“大王你就好好躺着吧,我很快回来。”
晴嫌弃这陌生的称呼,松开尾巴。
“早去早回。”
许霜辞粲笑:“好的大王。”
晴:“别乱叫。”
许霜辞看着他疲惫的眼睛,心中酸软。
他蹲下,伸手抱大猫脖子,埋头在他颈侧的毛毛上轻轻蹭了蹭。
“别再那么辛苦赶路了,熬夜伤身。”
晴尾巴尖擦过亚兽人的脸。
“我不放心。”
第20章
后山风大,盐田里的水已经蒸发了一半。
水的表面浮着一层白色结晶,这盐杂质少,可以直接食用。
中间层和最下层的盐还没析出,干了后也会混着土尘,只能用来喂牲畜。
头顶乌云如盖,风中带着大量的水汽。
许霜辞只能收了一点盐后,立马下山。
小丘那边堆着的木柴还没有遮,打湿过后不好烧。他本想着下雨之前去盖一盖。
但走到半路,雷声炸响。
天地齐鸣。
许霜辞脑中空白,心直接漏跳一拍。
他缓了会儿,想着晴的话,加紧速度往山下走。
行至半路,暴雨倾盆而下。
许霜辞没个准备,被兜头泼了一身,瞬间淋成个落汤鸡。
附近没山洞,他只好找了个棍子杵着往下。
瓢泼大雨让林子里起了雾,里面顿时暗了下来。
许霜辞寻摸着上来的路,脚底踩着的土顿时往下一松,直接摔了个跟头。
他爬起来,甩掉手中的土渣,苦中作乐地想:为了吃个盐,他也是经历了好几难了。
林子里白色身影忽然近了。
许霜辞抹掉脸上的雨水,眯了眯眼。
“晴。”
晴逼近许霜辞的身边,尾巴拎着他往背上一甩。
“抱紧。”
许霜辞脑袋往他湿漉漉的毛毛上一埋,抱紧他的脖子。
风雨从耳中呼啸而过,好像也才几个呼吸,他就回到了洞中。
许霜辞一身水坐在火堆旁,他不想再体会一次生病,哆哆嗦嗦几下将湿了的兽皮扒了个干净。
下一瞬,干燥兽皮从后面罩来。
许霜辞抓紧了兽皮,转头听见大猫打了个喷嚏。
“晴?”
“没事。”
晴将毛抖干净水,坐在许霜辞身边烤火。肚皮上的毛发烘干后,他将人拉过来藏进毛毛中。
兽皮松散,许霜辞一时没抓住,露出了大片肩膀跟胸膛。
没见过太阳的皮肤白得泛光。
晴被晃了一眼,低头在他肩膀上舔了舔,又从后颈舔到还湿漉漉的头发上。
“痒……”许霜辞身子轻颤,笑着往晴毛毛里埋。
“不能生病。”晴将兽皮勾起,又拨弄着他头发用火烤。
许霜辞没什么底气,小声道:“只淋了一小会儿,应该没事。”
晴:“洗澡也只洗了一小会儿。”
许霜辞闭嘴不说话。
这事是他理亏。
雷雨轰鸣,如山海倾覆。狂风肆虐,高耸的树木被拉扯得左右摇摆,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许霜辞闷在温暖的毛毛里,听着雷雨鸣响,风声哀嚎,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地方的可怖。
他仰头,已经遮眼的碎发顺着脸颊落在耳畔,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依旧没什么肉的脸。
“这里下雨经常这样吗?”
晴鼻尖抵着他额头,感受了会儿才道:
“不算经常。”
“很久没下,所以这一场大。”
许霜辞被大爪子上下禁锢,犹如被茧束缚着。
他艰难往上挪了挪,头枕在晴前腿上。然后侧着身子,手缩回来贴在晴胸口,脚踩在他腹部。
他喟叹一声,眼角被烘烤得绯红。
“这里会涨水吗?”
“会。”
许霜辞本是随口一问,但却被晴的回答搞得一激灵。
“涨到哪儿?”
“洞口。”
“那洞里岂不是也会被淹?”
晴注视着他眼角那抹红痕,又舔了舔。更红了。
“洞里不会。”
“那我们到时候怎么出去?”
许霜辞眼里满是担忧。
好像水来了,就活不了了。
晴将他脑袋扒拉进毛毛里,懒洋洋抬了抬尾巴。
“要搬洞。”
“搬洞?”许霜辞声音闷闷从毛毛里传来,“那要什么时候搬?搬到哪里去?”
“天气暖和,搬去领地的中间去。”
许霜辞恍惚,慢慢抿出嘴里刚刚说话时吃进去的毛毛。
他还以为住了这个山洞,就一直不变呢。
许霜辞艰难用手垫在下巴底下,隔开了毛毛问:“那这场雨要持续多久?”
“五六天。”
话落,晴感觉到怀里刚刚僵住的身子软了。
他稍稍松开爪子,低头隔着缝隙看许霜辞。
像霜打了的草,蔫儿了。
晴道:“食物够。”
许霜辞:“不是食物的问题。”
“给猫部落的陶罐罐就做不成了,我还想早点拿到种子呢。”
“不着急。”晴安抚地用大爪子盖了盖他的脑袋,眼睛已经半阖,“养好身体重要。”
许霜辞想着晴辛辛苦苦给他请了祭司,点点头:“我知道。”
许霜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感受到后脑勺盖着的爪子滑下。
他抬头一瞧。
晴已经睡着了。
巨大的毛脑袋搁在兽皮上,有些毛还没干,黏在一起。那双好看的冰蓝色眼睛也被藏起来。
晴累了。
相处这么久,许霜辞头一次见到他这么疲惫。
许霜辞抿紧唇。
晴对他得袒护是直白的。
细细想来,除了之前生病,他没一件事不是纵着自己。即使不该摸的摸了,晴不也还是在自己得手之后才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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