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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古代架空)——洬忱

时间:2024-08-31 12:12:40  作者:洬忱
  “我么?我倒是不急这一时片刻的。嗳你主子我就是关公走麦城才知窘迫!”季徯秩盘着手中的佛珠,忽而笑道,“子柯,你说我这人奇不奇怪?先前你若拿这事儿问我,我定会随着正统走的,如今怎么就这样了?”
  姚棋蹙起眉头,嗫喏道:“怕是因那姓宋的花言巧语忒多!”
  季徯秩瞥他一眼,轻笑道:“宋落珩纵然再有本事也碰不了我心呐!不过是我懦弱,怕从前温巢寒彻,这才只想逃开了。”
  姚棋摇头:“主子您就没有想过那姓宋的是在离间您与太后?”
  “怎会没有呢?他这可怜的疯狗崽子,气话疯话假话杂着说,我若是统统当真话听进去了,只怕一天不知要念多少次佛才能洗罪。”季徯秩将佛珠搁下,仰面苦笑道,“可是子柯,当我真正跪在太后面前时,我幡然醒悟,她确乎不是当年那母仪天下的许后了。她的拉拢之意太过显然,叫我都忍不住震颤……宋落珩他啊,诚不欺我!”
  “恕属下多言,那姓宋的母族为谢家,当年大公子战死沙场可少不了谢家的一把火!”
  季徯秩伸指置于唇前,又把头稍稍摇了摇:“他人之罪何必牵连无辜?照你这般说,你主子我岂不是连歧王也得恨上一恨?”
  “属下知错。”
  二人都不说话了,那亭子里静得很。府外跑过几个打着灯笼的孩童,喧嚷声翻过墙来,在他的烂心肉上捶打。
  季徯秩用手撑着脸儿,笑道:“这中秋夜为何偏偏要挂个‘团圆’名头,当真是招我恨。”
  姚棋心疼地瞧着那锦衣白玉郎,宽慰道:“老侯爷与大公子他们皆在月上瞧着主子您呢!”
  “是么?”季徯秩愣愣望月,好似一碗琼浆盛住了月华,“可我瞧不见啊!怎么办呢?”
  “主子……”那姚棋攒眉蹙额,担忧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你就饶一饶我,容我犯会儿痴罢!”季徯秩弯了身子枕住手背,道。
  姚棋识趣地退了下去,季徯秩则阖上双眼思索起来。
  要史家与许家分道的,会是谁呢?
  歧王?还是贤王,亦或是那不过未及十二的平王?
  是势焰正大的沈洛俩家出了手?还是宋诀陵那些个居心叵测的又在布什么局?
  他自个儿什么都不知道,好似蒙了眼,还没来得及辨清东西南北,就被人推搡着往某个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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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传来脚步声,季徯秩还以为是姚棋回来了,忧心方才伤着他心,便抬了头又挂上了笑面去迎人。
  “还没瞧清人呢,你就笑?”
  季徯秩蓦地一怔,那喻戟却是一点儿不饶他,阴阳怪气道:“愣着干甚?才不见了这么些时日,侯爷难不成真成了个呆子?”
  “你就闭嘴罢!姑虎鸟似的一路上叫个没完。”许未焺骂一句。
  “喻某可是说您了吗?许公子何必野狗似的乱吠?”
  “二位哥哥莫要吵了!”魏盛熠将那剑拔弩张的二人隔开,苦笑着劝,“正过节呢!”
  季徯秩盯着他们,媚眼一眨不眨。他起身,蓦地被灯笼晃了眼。他只将眼略微眯了眯,摇摇晃晃便朝他仨人行去。
  见他来,许未焺抬起手要将那雕花刻兽食盒递给他,谁料季徯秩堪堪到了跟前,竟是展臂将他仨一并拥在了一块儿。
  喻戟笑意深了些许,只是还费心压着唇角,淡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儿就属你最矮,还贪心地想一下套三郎。”
  季徯秩到底没撒手,笑道:“我这个头可比堂上最高的歧王都矮不至三寸!”
  魏盛熠把头略垂,抵住了季徯秩的额,为难道:“溟哥,可莫再唤我歧王!”
  “准了。”季徯秩将上臂搭在许未焺肩上,朝魏盛熠伸了手。
  魏盛熠轻笑一声,只把头更矮了些来给他揉。
  “低什么头?儿郎哪能低首下心。”喻戟又张了嘴。
  “阿戟你这是跑马使绊子——存心害人。”季徯秩笑道,“一张嘴尽用来挑拨人了!”
  喻戟说话呛人,却是不知收敛:“侯爷好大尊佛!还要我亲自给您使绊子!”
  许未焺抬脚踹他,咬牙道:“别理这狗东西,他就是吃饱了撑的爱说风凉话!”
  喻戟这回倒是难得大发慈悲,只把尘灰给掸了掸,径自布桌去了。待到众人围着石桌坐下,季徯秩这才问:
  “你们仨今儿怎么想着要来侯府看望我?”
  “怎么,不欢迎?”喻戟微抿一口桂花酒,“在下是怕侯爷一人过节,凄入肝脾。”
  “把嘴缝上罢你!”许未焺狠狠剜了喻戟一眼,转向季徯秩道,“许府里头吵吵嚷嚷,说空了客套话,就把我二叔前些日子干的那些好事拉出来大谈特谈……听着听着就烦了,这还没算我身侧还坐着许翟呢!——还不如来寻你!正巧路过歧王府,便把这小子也拉来了。”
  “什么叫‘还不如’,到侯府来叨扰别人家,倒显得委屈你了似的。”喻戟冷笑道。
  “你!!!”
  季徯秩伸手捂住了许未焺的嘴,忙不迭道:“阿焺,咱不同他争啊!”
  没拦住,许未焺便又同喻戟吵起来。魏盛熠把许未焺摁下来,另寻话头道:
  “不知三位哥哥来日有何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生杀大权又不在我们这些人臣手中。”喻戟轻飘飘道。
  “你也忒矫情!你若不杀人,谁会杀你?”许未焺拍开魏盛熠的手,道,“总之,我就想看护好魏千平,叫他好好在那九重天上待着!”
  “还觉着自己振振有词?像你这种直呼君王大名的,”喻戟搁下酒杯,“在从前可是要杀头的。”
  “你!!!”
  “不准吵不准吵!”季徯秩顿了一顿,道,“我嘛……就想去北疆……杀兄之仇,我怕是非报不可。”
  魏盛熠眸光陡然一冷,他将视线略斜向季徯秩,道:“溟哥瞧上去那般的坦荡潇洒,我还以为你早已放下……”
  季徯秩还在笑:“嗳!仇这种东西哪能那么容易放下?——你呢?你什么打算?”
  “我虽也想去北疆瞧瞧看看的,只可惜世人恐怕连江北道都不乐意叫我涉足,更何况峰北道!”魏盛熠苦笑着。
  喻戟将口中月饼细细嚼了十来下,待咽尽了才开口:“你是超品的亲王,哪个不长眼的敢拦你?”
  “怕。”魏盛熠道。
  “嘁!这有好怕?那儿的人能把你生吞活剥了?”许未焺往嘴里抛了块糯米糕,含糊道,“大不了我陪你去!”
  “焺哥说笑了。”魏盛熠垂睫剥蟹,只将蟹黄都舀到了许未焺身前的瓷碗里,这才又接住了话头道,“焺哥你一边要将皇兄捧住,一边又要将付姐姐牵住,如何腾出空儿来带我去鼎州啊?”
  “嗐!你焺哥不靠谱,不还有你溟哥?你尽管跟我闯去!”季徯秩抬臂搭住魏盛熠肩头,煞有介事地给他支招,“若银两没带够,咱兄弟俩在路上还能卖艺换钱,我吹笛,你敲锣。”
  “还不如说靠脸儿谋生来得靠谱。”喻戟道,“对了,说到银两,前些日子那草草了结的案子将十年前谢家谋逆之事牵扯出来,虽说当个看客觉着实在有趣得很,却叫人心里很不舒坦。”
  “无非吓人罢!”许未焺嚼着蟹黄道,“那谢封谋逆与缱都九家有甚么干系?如今满堂文武能和谢家扯上关系的,恐怕只有宋家了罢?其他与谢封交好的臣子不都或贬或杀了么?”
  谈及宋家,那仨人不约而同地侧目去瞧季徯秩。
  “干什么这般?”季徯秩笑着给他们斟酒,“难不成我姓宋?”
  “阿溟,你可知前些日子里,京城流传甚广的话本子……”许未焺斟酌着用词。
  “话本子?什么话本子?”季徯秩笑道,“你们仨又不是不知道我可向来不看闲书,话本子更是碰也不碰!”
  季徯秩笑着吹牛,许魏二人明白他不乐意回答也就不再追问,但总会有人不肯轻易罢休。
  “还编呢?”喻戟道,“要我说得更仔细些么?就是写那姓宋的同你的缠绵情事的!”
  “生得一副冰清玉洁貌,却是一点儿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呐!”季徯秩盯住了碟里的糯米糕,漫不经心道,“我与宋落珩之间能有什么事儿啊?那般风流公子哥儿能同我合得来才是怪了!怎么?你们以为他是风月老手,便能将我也给骗了?”
  许未焺拿手托着脸,忿忿道:“就是!到底有什么好问?我瞧阿溟也不是那种染了断袖之癖的,你这笑面虎干嘛死缠烂打不放人呢?!”
  “听焺哥这话,您还会看面相呢?”魏盛熠闻言打趣道。
  “嗐!毕竟从小玩到大的,阿溟若真有那癖好,不至于到现在还瞧不出来罢?”
  “那你瞧我像不像?”魏盛熠笑着指了指自个儿。
  “说什么笑!我又不是不知你属意韶纫!”
  “对、对,我险些忘了,焺哥还记得啊!”
  魏盛熠那眸子生得别致,褐中夹了一丝灰绿,被那灿灿灯笼一打,好似在里头藏了张山水画。可惜那对浓刀眉被他拧得深,实在是坏了一番好景致。
  喻戟瞧着魏盛熠的神色,没发话。
  “你那桩婚事安排得如何?”许未焺压下心中不满,问,“赶得上今年的黄道吉日么?”
  “能。”魏盛熠道。
  “哦,倒是好事儿。”许未焺干巴巴道。
  “哪里好?”喻戟道,“也不替你自个儿考虑考虑!付二小姐那病可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好的。”
  “我不怕等。”不知是那桂花酒醉人的本事儿强,还是喻戟恰巧踩在他心底的软处,许未焺没像往日那般唰啦冒火。那双杏眼弯了起来,他笑道:
  “只要是她,一辈子我都能等!”
  许未焺对诗文之类可谓是一窍不通,纵然拍着脑袋想个十天九月,只怕也说不出什么别致话来。但付荑就是他心底的诗,她所及之处,浮着鸳鸯,生着红豆,长着连理枝,飞着比翼鸟,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叫看官为他的痴情拊掌高呼。
  魏盛熠听他说情话还笑着给他斟酒,像个奴才似地哄他开心。
  季徯秩心里想着宋诀陵,许未焺思着付荑,魏盛熠念着许未焺,霎时间都不说话了。
  喻戟“砰”地一声拍桌,只笑着举起杯来,仨人也就皆抛了忧,全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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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徯秩的贴身侍女流玉正忙着给看门的俩司阍送月饼,抬眸却见宋诀陵和一未及他肩头的少年立在府前。
  流玉见过宋诀陵几面,当下便认出了人,便客套道:
  “将军中秋安康——今儿可是来见侯爷的?”
  宋诀陵点了头,问:“今夜这侯府可有他客么?怎么听着声,里头像是热闹得很?”
  “噢!”流玉回身瞧了瞧,笑道,“适才歧王、喻将军,还有许千牛备身登门拜访……四位正于后院小开宴呢!”
  “……是么?那宋某便不好打扰了!”宋诀陵将手上的紫檀提盒递给她,笑道,“这是宋某亲手熬的玩月羹,就麻烦姑娘替宋某给你家侯爷捎一捎了!”
  流玉对宋诀陵的纨绔事迹略有耳闻,怕宋诀陵进去闹,虽是一直陪着笑,却始终在心里头捏着把汗。
  然那宋诀陵今儿真没什么惹事心思,说罢便爽快地领着乔装了一番的虞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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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见了没,这些性子好的,身旁最是不缺伴儿!你宋哥哥是昏了头才会忧心他会形单影只!”宋诀陵走在排排花灯侧旁,笑道,“记住了,日后要做你季哥哥那样的人儿。”
  “您二位不是友人么?您缘何不进去寻他?”
  “友人?”宋诀陵哈哈大笑,“不、不是!”
  虞熹诧异:“不是?”
  宋诀陵笑道:“我是他东家!”
  笙箫鼓乐,美伎献艺,宋诀陵却是瞧也不瞧。花灯烛光虚虚绕在那纨绔脸侧,将鼎州养出来的压人凛冽盖住,再笼上一层柔情。
  宋诀陵笑着,眉宇间却尽是蹙意。
  虞熹倏地被堵得说不出来话。
  ——只是东家?
 
 
第026章 鹊桥仙(倒v开始)
  宋诀陵领着虞熹在外头瞧花灯,他爹同江临言在府邸里吃酒闲谈。
  “瞎胡闹!哪个混账又把谢家之事给搬出来了!”宋易咕咚咽下一口桂花酒,忿忿道,“宋诀陵那臭小子本就没能放下当年事,怎还有人火上浇油?!如若他小子来日真要追查此事,您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劝下来!”
  江临言摸着温烫的酒盏,笑道:“您可别为难晚辈了!向来只有晚辈听阿陵话的份,哪有他听晚辈话的时候?”
  “嗐!”宋易将酒坛重重搁在桌上,“我就是怕他想不开去找死!”
  “缱都哪有那么多死好找?”江临言一哂,“鼎州,只有鼎州才有地方供他找死。”
  “鼎州他是甭想回咯!唉——到底是谁又把这茬拎了出来……如今敌友不分,怪叫人闹心!”宋易瞪着那对老凤目,好似若寻着真凶便会立刻将那人撕咬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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