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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古代架空)——洬忱

时间:2024-08-31 12:12:40  作者:洬忱
  痛,可他无动于衷。
  粥液沾了泪,变得有些咸,又顺着他的唇线淌到了地上沾了灰,变得很脏。
  季徯秩没管喻戟怎会来了稷州,又怎会来了季府,只自顾咬紧唇抬眼瞧着屋上梁,好似再多瞧一会儿那上边便会凭空垂下一条丧幡,栓住他白玉似的颈子,把他送去与他哥相见。
  “阿戟,我哥……”那季徯秩半晌才动了动嘴,他顿了顿,倏地笑了,“叫我随他踏青去啊。”
  喻戟闻言将调羹收了回去,撇开脸来,哽咽道:“……你别再笑了!”
  从宫里来的常事太监猫着腰跟在喻戟后头进来了,他见这会儿无人言,清了清细嗓儿,高声道:
  “季二公子,您有所不知,今儿季大公子仙逝,将来便是您承季侯爷这爵名,今朝确实该唤您小侯爷才是!季侯爷今个儿还在北疆打仗,一时半会恐怕也见不着,但您可答应了皇上要去玄山寺替兄颂佛的。今儿皇上派咱家来催,也是忧心您这么拖着耽搁了时机!”
  那太监瞳子骨碌一转,便把视线扎在了喻戟身上,客套道:
  “哎呦!喻大公子!少见、少见!您如今是愈发俊俏起来了!皇上近来可好生挂念长公主的!不知那位近来如何?”
  “阿娘不劳公公挂心!”喻戟笑着同他点了点头,把碗搁了,拂袖离去。
  见喻戟尤其不识抬举,那太监撇了撇嘴。可他一口唾沫还没啐出来,又见这府宅各处挂白,心里有些犯怵,便催道:
  “小侯爷,您拾掇拾掇便与咱家去了罢!”
  ***
  早春了,那些枯的、死的全融在绿叶丛里,叫人一眼瞧不着。清晨还有些春凉,到了午间太阳却晒得很烈,东风也如同凝在了热气里般又缓又轻,叫人辨不出春或暑。
  躁,在这天杀的热汤里呆着没人能不躁,没人能舒坦。
  马呼哧呼哧地把热气喘进山野间,赶车的汉子热得大汗直流,没忍住哼哼唧唧地怨斥天地。
  去往玄山寺的路程远长,一路颠簸,一路崎岖,车轮滚在泥沙间留下重重两道车辙。季徯秩躺在车内,胃内已是翻江倒海,因行不惯山路堪堪吐了几回。
  他阖着眸子,半躺着歇在车座上,用宽肥的袖将面容遮了去。过往日子所历种种有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滚了一遭。
  季徯秩,这是巍弘帝亲赐的名。
  他降生之时,恰逢南北双疆函使携胜报回京。巍弘帝大喜,为他翰书赐名——没算过生辰八字水火阴阳,全凭的自个儿意思。
  后来季徯秩周岁宴时季侯府内走水,差点没携了他的命去。侯府众人惶惶不安,说是那名与季徯秩八字不融。后来,季侯请一道士算了算季徯秩的命相,说是五行缺水。但万岁爷取的大名自是动不得,季侯便给他取了个小名唤作“季溟”以消灾。
  那日离京,巍弘帝对他说了什么来着?
  哦,是了,那平日里慈父般的巍弘帝,像是瞧不见他有多悲,见他跪求回乡只是懒懒把茶盏搁了,晏笑道:
  “归乡么?归罢!朕又不拦你,何必在朕跟前磕个头破血流?待瞧完你兄长那棺后,便去紊州玄山寺呆个七七四十九日,替你兄长念经超度罢!”
  季徯秩不解,摇着头。
  念经能有送棺入土重要?
  “人臣在忠,不问因果。”巍弘帝抬颔要他上前来,粗厚的大手拍在他的肩头,“等时机到了,朕便召你回来。”
  睁眼是怨恨与将人逼疯的绝望。
  闭眼是惊惧与诱人赴死的虚无。
  玄山寺到了。
  那是座有些破败的小庙,不起眼的朱红寺门被掩于一片浓绿之中。车轱辘停下,驭车的汉子一言不发,只待季徯秩下车后便挥鞭离去,扬尘千里。
  季徯秩将长长的一口气叹进草木间,攥着有些锈了的门坠拍响了寺门,一声没人应,二声依旧。他扶着发晕的脑袋,倚着寺门候了半晌才得了门闩拉动的声响。
  里边探出一童僧,那小孩儿方瞧见他便合掌作揖,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季徯秩打小习的若非兵法便为儒道,哪能知晓佛门规矩?他正立着不知所措,门内却行来一老僧。
  那老僧面颊干瘦透骨,神色带着几分肃然,只见他淡笑着朝季徯秩点了点头,没有半分要怪罪的意思。
  季徯秩见状正要拢袖弯腰作揖,可不待他将手举起,那老僧先扶住了他。
  “施主,老衲乃为该寺住持,法号玄慧。”老僧将季徯秩的手往上略微抬了抬,意思是要他直起身来,“令未皈依佛门的俗家子久居寺内本有违寺规,奈何龙旨承天,这规矩是不得不破。日后施主便安下心来同老衲布萨诵戒,替兄长诵经超度罢!”
  季徯秩抬起头来,正正撞上玄慧法师苍面上的一对澈眼。那眼虽细若柳叶,但眸光锐利得仿佛须臾之间便能将他刺穿看透,叫他不由得一颤,急急挪开了眼。
  玄慧法师瞧见他眼底盛着的惶恐,轻道:“施主,还请随老衲来……”
  说罢,那紫袈裟老僧将季徯秩领着进了庙,那寺门被那童僧一推,把俗人都隔在了外头。
  ***
  岁月如流,一月后季徯秩收着一封自稷州寄来的家书,信中提及他娘病重盼他归一事。然而纵其归心似箭,无奈四十九日未尽,他不得圣上车马不得归,便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第五十日,季徯秩自打五更便在庙门前候着,可这小庙却依旧门前冷落鞍马稀【1】。
  他不知倦,就那么候着、候着。
  后来那山上落了场格外缠绵的雨,他在那庙前淋了一日酥雨,到底没等来归乡的马儿。
  到了亥时他还在候,寺里童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他拽回去,只好任他一人呆着。
  雨势渐大,斜珠沾湿了衣袍,春寒一下又一下吻着那小公子的玉面,玄慧法师撑起纸伞替他遮去了雨,立在一旁陪着他等。
  “施主,回寺里避避风雨罢?”玄慧法师迟疑半晌,这才缓声道,“可是错记往事?”
  季徯秩自顾沉思着,片刻才开了口。
  “陛下金口玉言,如今没见着车,想来也应是我犯了糊涂。”季徯秩淡笑着捋了捋湿发,“法师,咱们回寺里去罢!可莫要因我着了凉。”
  季徯秩明白,他如今这境况说好听点是韫匵藏珠,说难听点就是软禁。但他生就自欺欺人的本事儿,抚着那被苦水泡得发酸发涨的心,还道巍弘帝忙于整顿朝纲,心在万民。如此圣贤,已是顾不得季家一人生死。
  可惜那地府判官崔府君不候人,季徯秩终究没能赶上送他娘最后一程。
  青灯黄卷,念经诵佛,平淡无澜的日子一天天磨平了他的性子。他封起了七情六欲,仿若立地为僧。然那玄慧法师瞧见他,总摇头,用两指虚虚点在他的眉间:
  “身虽行道,心道不行【2】。”
  季徯秩闻言只是笑。
  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
  枢成一十九年。
  魏·缱都
  外头天公落雨,来客带着一身水气进来,叫这小楼少顷便泥泞起来。
  楼外雨潇潇,安静,里边倒是纷呶。那些个划拳赌钱、嚼肉吃酒的汉子把腿支起来踩在长凳上,蹭上去不少泥。
  闹够了,众人的嗓子眼也痒起来,便围一块儿大论贵人轶事、朝廷是非。
  自打季徯秩打道回京后,巍弘帝待他那是比宫内的几位皇子还要上心,宫中的马车去又来,季府门前青石板近乎要磨出车辙——好似先前将季徯秩忘在玄山寺里的那人不是他。
  时人看不懂,咀嚼着话头。
  一汉子嘴里塞着就酒吃的肉,只还没嚼两下,见着话头起,便着急忙慌先把酒咽了,含着肉就开了口:
  “依我看,且不说那太子是个病鬼,就靠那几十碗药吊着命。就说那二皇子,好好个人儿偏偏半边捎着蘅秦那脏血!啐!”
  酒馆里一老倌屁颠屁颠地挤进人群,把抹桌布往肩上一搭,浊眼朝四处转了转,压低了声道:
  “上次我呀,听宫里一老太监说,那二皇子长得跟他娘可像咯!那样貌儿!啧——绻发褐眼的,俨然一副秦人貌!那样哪能当魏的万岁爷?他若真继了位,起义可不得算我一个么!再说,那三、四皇子如今也才丁点大儿,魏家不会真被这姓季的篡走吧?”
  方才说话那汉子囫囵把肉嚼了,接道:
  “嗐!我瞧那季徯秩生了副好皮囊,白面明眸,左右耳垂还各生一朱砂痣,浑身透着股狐媚气儿。篡不篡位我不清楚,他要媚上惑君恐怕不假!”
  “他可是男儿身!”众人惊呼。
  那汉子见众人有这般大的反应,不免得意洋洋,卖弄起来:“这就是你们不懂!如今多少阔老爷在自家后院里边养娈童?这季徯秩被皇上养,那才是他娘的有真福气!”
  “哎呦!”老倌儿嫌恶地皱起鼻子,“这小侯爷来日好好承他爹的爵位,当个闲散侯爷不好么?这样以身侍君他日后又能有什么出路?”
  “呔,老头儿,你老了眼睛花看不清楚!老子告诉你,今儿庙堂里边那些个官老爷可不是个个都是凭科举上去的!那与书墨打交道的活儿,可不就适合美人儿掺缕沙?那小侯爷只消给皇上吹吹枕边风,可不就………”
  “嗬——”
  人群中忽而又有人嚷道:“昏呐!你们这些个井底癞猴子,谁说他要当文官?这小侯爷近日醉心习武,那是在侯府闭门不出!有时箭飞了,嘣到府外巷子里,别提有多吓人!”
  “当武官?!呸!”那汉子把酒壶一倾,又吃下去一大口酒,“他一细皮嫩肉的懂个屁的武,不就是野心昭昭,就想攀炎附势,军营酒肉中封爵?!”
  “这般祸国殃民的东西,合该快些赶回稷州去!”那老倌儿盖棺定论。
  楼里有一红衣公子戴着个帷帽,坐在一旁的桌上吃酒。那人指间绕着串佛珠正盘着玩,听着众人放言高论唇角不由得勾了起来。他垂着眼睫听得起兴,见那人话止才拊掌大笑。
  他自袖袋间取出几枚铜钱抛给那老倌儿,笑道:“真是顶好的下酒料子!赏!”
  老倌儿拨开人群把糙手向上一伸,接住后赶忙收进褡裢里去,垂头迭声道谢。
  那公子点了头,悠悠结了酒钱,这才登上了在楼外停了好一阵的车舆。
  在夜雨中,那马儿领着他缓缓朝那被朱红宫墙隔出的一方天地行去。
 
 
第002章 水中月
  “败了,败了,败了!”
  “紫缨……这是谢家的兵……谢封那狗贼!老……老子杀了他!”
  “不许退!都给我冲!”
  “杀——”
  无数将兵叫着,喊着,嚷着,撕心裂肺,天地间像是熬着一碗沸腾的浓汤。骨声,肉声,血声,蹄声都交杂在一块儿,漫天的呼喊震耳欲聋。
  那不大的鼎北城里倏然变得热闹起来,数不清的宋家人马往这里冲,随之而来的是黑压压的绻发兵。
  留守将军府的宋家长子宋诀陵从未见过这般场面,却也还算镇定利落。他轻巧地跃上匹枣红马,一连砍杀了几个蘅秦兵。谁料马下一小兵几刀下去,砍断了那马的腿。
  马跪了下去,连带着背上的宋诀陵摔到地上滚了一身沙。
  那小兵不依不饶,举起刀便冲他砍去,哪知胸膛猝然破开一道骇人血口,竟是被身后一剑穿了膛。
  破膛的糙手上满是刀痕剑伤,铠甲上凝着的都是血。俞落将剑从那正抽搐的小兵身子里猛然抽出,叫红艳艳的血肆意喷涌了出来。
  腥血泼了宋诀陵一脸,被马蹄踏烂的沙疯了般往他的面上扑。
  “俞……俞伯这……是怎么?”宋诀陵的声音抖着,在那兵马乱奔的黄沙间,他头一回发觉自己的嗓音是这般的微弱无力。
  那大汉几行泪浇下,没吭声,只用他那伤痕累累的粗臂将他揽住了往马上带。还不待宋诀陵反应,身下马朝前又是一阵飞奔。
  宋诀陵无力地将脑袋倚在俞落甲上,掀眸却见他爹挽紧缰绳,调转马头,领着身后士卒朝那群望不尽的蘅秦兵冲去。他绝望地瞪大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哑着声嘶吼道:
  “爹!!!”
  飞沙走石夹着泪迷了他的眼,睁不开的双眸依稀瞧见的是遍野的尸。
  都攻到这儿了,再愚笨之人也能猜出个大概——那从未吃过败仗的悉宋营被蘅秦兵攻破了,败了个彻底。
  他还怔怔瞪着猩红眼,眼前蓦然天旋地转,一瞬晃到了南边那京城里头。
  秋雨乱跳,马带着人疾驰,晃得叫人瞧不清街景,他正昏着,入耳却是他自个儿震破天地的一声:
  “镇北大将军宋易长子宋诀陵,报——”
  宋诀陵在车厢内惊坐起,满额都是汗。
  已经四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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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瑟秋风刮着皇城道上那些个载满风霜的面庞,雨跌得有些碎。道旁的小贩抬手拦着雨,吆喝着收摊,就怕浇坏了那些谋生的家当。
  缱都那出了名的纨绔宋诀陵歇在车座上,正歪七倒八没个正形儿,手上还盘着适才面圣巍弘帝赏他的俩狮子头核桃。
  宋诀陵本就是肆意嚣张的主儿,亲手训出来的马性子也颇烈,匹匹如猛虎般在城道中央横冲直撞,前边那驭手也从不拉紧辔绳好让那马儿慢些走。
  宋诀陵不许。
  这跋扈恣睢的宋公子恶嗜好可不少,再加上有皇上撑腰,在京城除了避避皇亲国戚,也没什么人需要他顾忌恭维——他又不需担心朝中哪位好大人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折,毕竟如此还正中他下怀。
  车正行着,外边忽地吵闹起来。
  宋诀陵指尖一夹,掀开珠帘一角,原是道旁一群膏粱子弟被他这马车溅起的泥水泼了一身,正气得七窍生烟。他唤驭手挽了辔绳,自己则勾起嘴角,冲外头笑道:
  “喔!诸位对不住啊!御车的奴才狗眼看人低,也不知小心些,竟叫您几位遭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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