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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大佬那些年(近代现代)——魏朝瑾

时间:2024-08-31 11:54:24  作者:魏朝瑾
  “你不相信, 自然就不会记得内容!”棪木又露出那种极度令树不适的、狂热的笑,“草木是最贴近天地的生灵,所以才会有这一线生机,你不能怀疑, 你要全心全意相信,这样机遇才会眷顾你!”
  “不要相信玉川,他就是为了让你们心甘情愿,毫不反抗地遵循天道的决定才会出现的!天地间诞生新树种确实是常事, 可从来没有新树种不会沟通建木,从来没有新树种能窥见未来———”棪木语气万分笃定, “不然你们问问他, 他有没有做过预知梦?”
  “他不会做预知梦的, 他本身就是天道的走狗, 天道不需要在他身上多费功夫———”棪木说, “你们敢问他吗?敢吗!”
  棪木反反复复强调着, 气氛陡然陷入了可怕的窒息。
  “先生才不会是什么天道走狗!”突然有道白影撞过来,和棪木狠狠撞在一起, 双方都摔了个屁股蹲,“你神经病啊你!”
  白泽感觉四肢像鬼压床似的, 废了好一番功夫才醒过来,醒来后看着空空荡荡的小院,听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它用爪子弹了弹毛,陷入了懵逼———它隐隐有预感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但醒来时没人在它身边这明显不科学啊!
  按着他们家的习惯,家里如果有病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留一个守着,虽然它在觉醒天赋不算生病,但也绝不可能将它一只兽丢在家里不管不问!绝对是出什么事了!
  白泽拖着太久没活动有点僵硬的四肢蹦下床,低头在地上嗅闻,大量信息反馈到它脑海中———有熟悉的气息,也有陌生的气息,这些气息交织在一起让它脑袋有点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数量不少。
  白泽低头嗅嗅,找着这些气息的去向,刚找到先生替它们搭建起来的专属训练场,就听到训练场里有谁在大放厥词,凝神一听,竟然是在骂先生!
  在它家骂它的宝贝先生,无法无天啦!
  凤凰它们干嘛去了,竟然就让陌生人这样骂也不阻止?!
  白泽气得毛茸茸的爪子里弹出了锋利的爪尖,它尾巴甩开门,就对着场中骂得正欢的人一个头锤———先锤一下!后面再视情况处理!
  但白泽高估了自己刚醒过来时的力气,人确实撞翻了,它自己也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但平时的严格训练让白泽根本就没将这点痛放在眼里,它蹦起来就要乘胜追击,有力的后肢在地上一蹬……没蹬起来。
  白泽:“???”
  它低头看看缠住它两只爪子的熟悉绿藤,一偏脑袋又看见自己三个同样被绿藤固定住的伙伴———只有它们四个是这种视线与高度。
  委屈的小火苗在心头噼里啪啦燃烧,白泽瘪瘪嘴,眼泪瞬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先生他都当着你的面骂你了,你怎么还忍着啊!!!”
  熟悉的绿藤捆着他,委屈的情绪快要蔓延成熊熊的大火,在眼眶里的金豆子掉下前,一双熟悉的手将它抱了起来,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它的头。
  白泽感觉先生的手很冰很冰,凉气几乎要透过毛发渗到骨子里,它不由打了个寒颤,白泽仰起头,看到先生脸上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
  它心中莫名涌上来一股极度的不安。
  它过来的太迟,根本就不了解前因后果,到底……发生了什么?
  棪木因为白泽这猝不及防的一撞坐在了地上,他的目光从玉川身上挪到了白泽身上,眼神怪异:“你这些异兽幼崽养的可真好啊,一个个对你忠心耿耿,怕是为你死都愿———”
  “啪!”
  忽然有鲜嫩的枝条抽上了棪木的脸,他的嘴被柔韧的枝条一圈圈缠绕着,话语被他尽数吞回肚中,只剩下呜呜的声音,出手的扶桑金色的发丝在身后飞舞,她说:“够了。”
  相处了百年甚至千年,谁都没有见过扶桑的脸色难看成这样,小金乌甚至吓得一头扎到若木怀里瑟瑟发抖。
  枝条在控制棪木不再吐出伤人话语后没有停下,它继续繁衍,将棪木捆成了一个茧。
  白泽感觉先生抱着他的胳膊在好像用力往里收,先生的体温似乎更冷了,白泽听到他说:“我确实没有做过预知梦。”
  它以为先生会多说些什么,可在说完这句话后,先生就好像被海水冲刷上岸的蚌壳,一句也没有了。
  白泽努力回忆着它闯进来前听到的那有些断续的话,什么“他不会做预知梦”“天道的走狗”“多费功夫”,是很难听很难听的词句。
  “他不是让你们问吗?”白泽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指向地上的棪木,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倒是问呐!”
  根据他从小到大听故事的经验,大量误会都是起源于双方没长嘴,要是长嘴早就解决了!哪还有后面那一大堆听着心肝脾肺肾都疼的问题!
  “先生本身就喜欢将事情闷在心里,今天事不说清楚他晚上都得失眠!”三位小伙伴被封了嘴,刚醒还是懵逼状态的白泽被迫开动小脑瓜孤军奋战,他在玉川怀里像一只不安分的咕涌者,发出自己一着急还带着奶音的咆哮,“都是活了几百年几千年的生灵了,有什么问题不能直说吗?非得猜!!!”
  “嘴不是摆设啊啊呜呜呜嗷———”白泽说着说着被玉川捂了嘴,它挣扎的幅度更大了,爪子和尾巴都在用力,“有什么问题大家开诚布公———坐下来谈呜———”
  被白泽这么焦急真诚又搞笑的一打岔,气氛终于缓和了些,扶桑操纵着枝叶将棪木包裹得更厉害,直到看不到一片衣角。
  将棪木暂时困在训练场里后,扶桑叹了口气,她眼里倒映出玉川苍白到没有血色的面容:“玉川,我们并没有怀疑过你。但小白泽说的对,大家谈谈吧。”
  ……
  “所以那些大人到底背着我们谈了些什么啊!”在麒麟给白泽补上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汇总后,白泽找了块木头磨爪子,一边磨一边愤愤地吐槽,“心结都是我开解的,凭什么我不能听!”
  “就是就是!”凤凰难得的和白泽意见一致,“幼崽难道就没有知情权吗?”
  “是因为我们太弱。”苍龙抱着属于自己的阵法沙盘,五只爪子在上面涂涂画画,“先生在草木里最年轻,但每次重要的决策都不会落下他。”
  “苍龙你就是变着法督促我们学习上进。”麒麟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越来越像先生的翻版了。”
  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对待学习的要求太严格,更恐怖的是苍龙它还是个卷王,麒麟作为垫底的幼崽,每次学习时都有种被卷王支配的恐惧感。
  “我们学的越快,懂得越多,越能为先生分担压力。”苍龙像变戏法似的给了麒麟一块阵法沙盘,麒麟被吓到四蹄乱推,“虽然上次的事情解决了,可先生当时的样子,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麒麟推阵法沙盘的蹄子停住。
  谁都知道棪木那天是在胡言乱语,先生根本就不是他口中的那种人,其他草木也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对先生生出误会与隔阂,可他们都知道,先生开始自我怀疑了。
  和先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就知道先生在化形前受过一次很重的伤,那次受伤伤到了意识,以至于先生出现了失忆的情况,他一直在试图找回丢失的记忆,但收效甚微。
  先生虽然看起来温和疏离,但一旦得到他真心相待,被他划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就能知道他其实再心软不过,棪木那些挑拨之言,被伤害的最深的不是草木或异兽,更不是他们这些幼崽,而是先生本人———那些挑拨之言基于事实扭曲篡改,但凡有一点应验,先生怕是都会无比自责,将所有的祸端都揽到自己头上来。
  麒麟将自己踹开的沙盘默默勾回来:“……我学。”
  连日常最喜欢偷懒的麒麟都开始主动加练,凤凰和白泽就更不好意思贪闲了,四只幼崽在爬山虎藤架下把桌子拼了拼,麒麟掏出一堆留影石:“先生讲课的视频,没记牢的可以再学一遍。”
  除了苍龙,其他三只幼崽脸上都露出痛苦的神色,闲聊声没了,画阵法的画阵法,练符文的练符文,玉川回来时就感受到了这方小天地那浓浓的学习氛围。
  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然后一只崽塞了一串糖葫芦。
  认认真真心无旁骛学了一上午的四只幼崽扔下手中的材料,欢呼着接过糖葫芦嘎嘣嘎嘣开啃———这是光明正大的中场休息!
  凤凰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体型,它变回拳头大的小绒球落在玉川肩上,撒着娇要他喂糖葫芦,其他三只幼崽反应同样迅速,它们立刻变小,像毛绒挂件一样挂在了玉川身上,仿佛回到了他们最初相见时的模样。
  “一晃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四只暖烘烘的团子挂在身上,玉川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他的身躯再不像之前那样紧绷,“也都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因为天地间的急剧变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聊过天了,凤凰团在他的颈侧,白泽蹲在他的肩上,苍龙窝在他的心口,麒麟瘫在他的膝间,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微风里有花香。
  “事情什么时候能解决啊?”白泽用爪子摸摸他的额头,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担忧,“每天都这么累,会生病的。”
  “他们是不是被什么控制了?”凤凰莫名想起之前看到的棪木,他狂热与漠然的神色交织着,显得相当怪异,“先生你们在找解决的方法?”
  苍龙言简意赅:“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吗?”
  麒麟用尾巴悄悄拍了拍玉川的腿,是无声的安慰与催促。
  四双真诚的眼睛注视着他,玉川内心像有暖流经过,沉甸甸的压力好像被这股暖流泡开一个角,悄悄地泄露些许。
  玉川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冲动,这股冲动促使着他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假设天地间有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大家都会在灾难里死去,如果愿意放弃重要的东西做出妥协,就有可能活下去———你们会怎么选?”
  凤凰歪歪头:“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没办法定义。”玉川说,“也许你放弃了这些东西后,你会变得不像你。”
  “我不知道。”凤凰诚实地说,“也许真的到了那一天,我才知道怎么做。”
  “我和凤凰的感觉差不多。”麒麟支愣起脑袋,“要有确切的东西,我才会知道我的选择。”
  “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什么?一定要去妥协?”白泽用爪子理理身上的毛,“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不找一条新的路?”
  麒麟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新的路这么好找,先生干嘛还要假设‘无法避免的灾难’?”
  “也对。”白泽露出思索的神色,想了一会儿想不出破解的方法,它直接摆烂了,“反正我是不会就这么妥协的,不到最后一刻我才不放弃!”
  三只幼崽都说了自己的想法,只有窝在心口的苍龙还在沉默,白泽从肩膀上探下脑袋,麒麟仰起头,凤凰转过身,大家都在等它的答案。
  苍龙没有说不知道,也没有说明确代价,更没有选择头铁,它问:“这是先生现在面临的困境吗?”
  它敏锐得令人心惊。
  玉川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隐瞒:“是。”
  “如果放弃一些重要的东西做出妥协……”苍龙慢吞吞地反问,“那我还是我吗?”
  舍弃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去求一个活命的机会,即使侥幸活了下来,或许也不再是之前的自己了。
  “之前骂先生的那棵棪木,是放弃了很重要的东西才会变成那样?”苍龙继续问,“那真的还是他吗?”
  得益于先生的性格,他们与很多草木以及异兽都打过交道,棪木简直异常得突出。
  “假设他全盘否定了过去的自己,那和死过一次又有什么区别?”苍龙将脑袋抵在玉川的心口,青色眼瞳里是满满的不解,“以这样的方式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唉,就你想的最多最复杂。”麒麟拿蹄子轻轻踹踹苍龙的尾巴,“你脑袋累不累呀?”
  “我只是不理解。”苍龙尾巴一卷尾巴轻巧地抽回去,“活下去就这么重要吗?”
  它也在努力求活,如果要它去死,它舍不得这三个偶尔有点烦的朋友,更舍不得先生,但如果要它拿出重要的东西去妥协,比如抽走它的记忆,丢弃它的情感,割舍它的过去……那它就不是它了,活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苍龙内心有很多想法,但它并不擅长也并不习惯将自己一点点在他人面前剖析,于是它闭上了嘴,恢复成了安安静静的模样。
  白泽他们三个还在就这个问题讨论着,先生抱着它们坐在爬山虎藤架下,听着它们叽叽喳喳的你来我往,苍龙仰起头,它看到爬山虎藤架将阳光分割成一块一块的,今天是个很好的晴天。
  它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晴天。
  *
  变异的异兽异植在整片天地生灵的配合下,尽数送往了建木所构筑的特殊空间,无一逃脱。
  没人知道建木具体在做什么,因为祂很少再与其他草木沟通,祂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这些被送来的异兽异植上。
  要不是灵气日益稀薄,一切都似乎恢复到了往昔模样。
  四只幼崽已经不再被关家里不让出来了,玉川会带着它们在周边转转,也会带着它们去见见其他草木,幼崽们敏锐地发现有些熟悉的面孔再也没有出现过,可他们没有提出疑问,只是心照不宣。
  先生布置给他们的课业比往常重了很多,所以即使解除限制,它们出门的时间也大大缩短———做作业太耗时间。
  寿木有时也会来串门,他算是草木里来的最勤便的了,白泽他们偶尔会去套寿木的话,寿木倒是坦诚,但真话杂着假话,一时间倒也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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