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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大佬那些年(近代现代)——魏朝瑾

时间:2024-08-31 11:54:24  作者:魏朝瑾
  罗伯特:“……”
  面对奥利维亚教父的双标, 他其实也有点破防了QAQ。
  这边一人一鸦看着奥利维亚眼底含泪双双破防, 虞荼倒是松了一口气———奥利维亚老师不再攻击他们后,他总算有时间来研究白雾到底是什么了。
  先将三个小伙伴在平地上安置好,虞荼尝试着继续用意识控制白雾, 却发现有人在和他抢夺白雾的控制权,抢夺者甚至离他很近。
  虞荼有点不好的预感,他一抬头,和几十米开外浑身鲜血淋漓的谛长卿对上视线, 谛长卿虽然负伤,但他的眼睛里就差明明白白地写上“咦?有意思”这句话了。
  虞荼:“……”
  晴天霹雳了算是!
  谛长卿朝他露出一个笑,趁着虞荼呆愣的空隙,迅速蚕食虞荼到手的控制权, 虞荼虽然震惊,但马甲时常遇险和收拾烂摊子早早地锻炼出了他的反应能力, 他立刻毫不示弱地反手开抢———管白雾是什么, 控制权先抢到手再说!
  因为他们两人的争夺, 覆盖整个崇明市的白雾震荡起来, 虞荼“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 大部分是异处局的成员, 只是他们和奥利维亚老师一样眼神没有焦距,明显是沉溺在幻境里未曾醒来。
  在白雾的控制下, 这些未曾醒来的人有的向怪异的方向聚集,有的面对面拿起了武器, 不是自行送死,就是自相残杀。
  “挺厉害啊。”虞荼听到谛长卿的声音飘过来,他身上又多了新的伤口,染红了他身下坐着的石头,黑金铃铛碎片散了一地,不规则的断口反射着寒光,“不夜侯竟然将控制权转给了你?”
  虞荼:“……什么?”
  “他没有告诉你?”谛长卿歪歪头,眼神里带上了点恶意,“这是‘执’啊。”
  强大的生灵被束缚在固定的地方消磨,死后所溢出的力量在此地盘旋不散,形成的肉眼可见的雾状物,就被称呼为“执”。
  [荒山]的“执”大多由玄武的溢出的力量构成,凤凰陨落在附近,他也有一部分力量同荒山的“执”融入在一起。
  在谛长卿点出白色雾气的本质后,虞荼忽然就明白了———[荒山]的“执”大多由玄武的溢出的力量构成,玄武虽然没有见过不夜侯,但却对他很是熟悉,所以由它形成的没有意识也没有属性的力量不会伤害虞荼本身。
  [荒山]走过一遭,玄武最后溢散的力量里包含着他的灵魂能量,这些灵魂能量本能地亲近虞荼,而虞荼的本体和马甲又共用同一个意识,白雾自然能为他所控。
  在外界眼中,不夜侯能控制“执”,虞荼也能控制,唯一的解释是不夜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执”的控制权转给了虞荼。
  “啧,‘执’可是很难驾驭的,稍有不慎就会反噬。”谛长卿轻描淡写地挑拨离间,“不夜侯前辈可真舍得。”
  如果不是不在意,怎么会将这么危险的东西让他操纵?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虞荼还没回应,谢见微已是瞬发一道风咒,“我的学生,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草木族这棵小茶树苗的经历本就离奇,性格又腼腆敏感,要是不小心听进去了,以为不夜侯前辈不在乎他———这不是纯纯添堵吗?
  “被我说中了才会这么恼羞成怒吧?”谛长卿被风咒削下了一缕发丝,他眉眼间神色不屑,“欲盖弥彰罢了。”
  谢见微:“……”
  为什么有的人能长一张这么惹人厌的破嘴!
  难听的话虞荼成长途中听过许多,谛长卿这样隐晦的挑拨离间他根本就不太在意,更别说他的挑拨还是无稽之谈———马甲和本体都是他自己,他会自己坑自己?
  虞荼直接选择无视了他,专心致志抢夺“执”的控制权,之前光顾着逃离奥利维亚老师的追杀,他根本就来不及做些别的,现在操控“执”深入了解后他才知道,谛长卿布下的魇阵并不会让人失去神智胡乱攻击,他们应该和他的小伙伴一样陷入昏睡,直到通过自己的力量破阵醒来。
  谛长卿只是以魇阵为基础,通过铃铛为媒介修改了一部分他们的感知,在魇阵幻觉里的人看见的不是同僚而是敌人,去怪异聚集的地方也不是自寻死路,而是在幻境里,那大概是唯一的生机。
  虞荼一边抢夺控制权,一边试着强行切断谛长卿和魇阵幻境之间的连接,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但得益于谢见微之前的强硬攻击,谛长卿分身乏术,胜利竟然一点点向虞荼的方向倾斜,只要给虞荼足够的时间……
  重伤的谛长卿忽然笑了一下。
  他的眼尾与瞳孔都是瑰丽的赤色,像是燃起来的焰火,脸上那横七竖八的伤痕正在往下渗着血,有种诡异颓靡的艳丽。
  他的心口一片血肉模糊,那是奥利维亚牵制他时谢见微做出的成果,谢见微为此付出了法杖断裂、右臂粉碎性骨折的代价。
  谛长卿吐出一口血,由于覆盖整个崇明市魇阵的特殊性,他无法移动,所以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已经彻底染红了他身下的石头。
  “你们没赢。”谛长卿的指尖碰上他眉心悬挂的那枚最精致、最复杂的黑金铃铛,眼尾的颜色愈发艳丽,肤色却苍白,“我从不会输。”
  接管控制权一路顺利的虞荼内心忽然涌上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身后传来一股劲风,虞荼下意识向旁边翻滚躲避,却依旧被掀飞很远———
  安安静静昏迷着的三个小伙伴,在这时睁开了没有焦距的眼睛。
  虞荼试图唤醒他们的意识:
  “芝芝!埃里克!莉莉!”
  无人应答。
  三个人以三角的姿态将虞荼包围在正中间,这是他们最近训练出来的狩猎怪异的方式,另一边,本来已经隐隐清醒的奥利维亚,蓝色的眼眸却一片浑浊,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他的法杖对准了半身伤痕的谢见微,法杖的顶端,水属性灵力被不断压缩着,渐渐有了呼啸的声势。
  谛长卿孤注一掷地更改了魇阵,他的气息几乎立刻弱下来,但他看起来很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真是……一场好戏呀。”
  魇阵与谛长卿的链接在此刻加强,和他相争的虞荼首当其冲,他意识刺痛头脑昏沉,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整个崇明市的画面全数混乱地传进他的脑海,信息量庞大得令人胆颤心惊。
  他看到孟自秋的剑架在路雅音的脖子上,身后秦斐在偷袭;蛇族的白霜变成了巨蟒,几乎要绞杀豹胜虎;顾星竹腹部狞的伤口往下流着血,孤身一人对上了群居型C级怪异……崇明市外围那一圈的怪异全部暴动起来,挡住了江局他们救援的步伐。
  “执”明明白白反馈给虞荼一个可怕的推论事实———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包括虞荼自己。
  谛长卿是个游戏人间的疯子,从他接管魇阵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活下来,也没打算让其他人活下来。
  毁灭,从来都比守护要简单得多。
  虞荼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过他就是马甲本身,所有人眼里无所不能的不夜侯。
  脑海里的刺痛反应到身体,虞荼头昏眼花,恶心想吐,连被攻击的轨迹都看不清,但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从不奢望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但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就像江局曾经所希冀的,每个人都有光明的、美好的未来。
  之前研究的那个献祭阵法,反向推衍后虞荼并不是全无收获,短时间增长力量的方法,他恰好研究出了一个———
  世间生灵的魂魄本就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就像被揉好的面团,只要揉面的人足够有技巧,就能将面团摊得薄薄的、细细的,延展出足够大的面积,只要“面团”能承受延展时那无与伦比的痛苦。
  将意识彻底扯开的滋味难受到极点,虞荼咬着牙,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的眼前一片血红,或许是哪里的皮肤破裂,于是血流到了眼睛里,又或许是他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气好像吸不到胸腔中,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但意识却轻飘飘的没有边境,暴涨开来的力量让虞荼短时间内抢到了“执”的全部控制权,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也完全够用了。
  虞荼简单粗暴地将所有活着的、死去的、重伤的———不分敌我,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与魇阵短暂地断开连接,被虞荼推出了“执”的覆盖范围。
  这一刻,身体承受不住意识那暴涨的力量,虞荼成了一个血人。
  谛长卿作为魇阵的核心,是除虞荼外,唯一一个没有走脱的存在,两个血乎乎的人隔空相望着,被眉心黑金铃铛抽去所有力量的谛长卿瘫倒在石头上,笑得浑身颤抖:“原来、是个和我一样的疯子……有意思……”
  虞荼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托着他向前走的似乎不是身体,而是环绕在他周围的近乎凝实的“执”。
  这世间一切阵法,最简单粗暴的破解方式都一样,布阵者死亡,阵法即解。
  虞荼浑浑噩噩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杀了谛长卿。
  杀了谛长卿,终结掉这一切。
  虞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只是感觉温热的血溅了满脸,分不清是谛长卿的,还是他的。
  谛长卿身下那块已经被血浸透的石头发出白色的光,“执”尽数涌入光里,天空中的白雾一寸寸消解。
  恍恍惚惚的,所有人耳边都听到一声很轻的震动,像是石头滚落山崖,像是夜间滴下露珠,像是晨起时胸腔的一声叹息,最后都尽数湮灭在天地里。
  石头亮起了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光亮。
  那场盛况空前的拍卖会里曾有一样压轴的拍品,看起来似乎是块平平无奇的大石头,拍卖会曾这样介绍它———
  【[命运之石]
  或许某一日有人踏足其上,它会发出轰鸣,这或许是认可,也或许不是。
  注:命运的洪流中,它只是一块石头。】
  *
  虞荼在白光里醒来。
  意识延展的剧痛减轻了一些,虞荼慢慢睁开眼睛,挡在眼前的手白皙修长,这是属于马甲的手。
  虞荼没有看到谛长卿,也没有看到本体,只看到一片黑沉的虚无,虚无中偶尔有几道光亮闪过,像是抓不住的流星。
  虞荼确定自己从未来过这里,但他的脑海中却能准确知晓此地的名字———
  【时空罅隙】。
  进入此地的人非生非死,就如进入没有尽头的牢狱。
  虞荼现在感应不到本体的情况了,因为他所有的意识都完整地聚集到了马甲内,准确一点说,是一半完好的意识和一半扯得如渔网似的意识,这两半勉强缝合在了一起。
  虚无之中没有落脚处,人在其中无法行走,只能随波逐流,虞荼在虚无之中,短暂地捕捉到了一颗流星,他将自己挤入到了这颗流星中。
  流星似乎是某段时间的碎片,只是碎片之上布满裂痕,虞荼只在其中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便立刻被排斥了出去。
  意识的剧痛时时刻刻挑战着虞荼的忍耐力,他扶着额头,意识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已知马甲之前和苍龙及顾鸿影两人一起在无尽之海,那么他们三个应该是一同进入了【时空罅隙】,要在没有尽头、没有边界的虚无之中找到他们两个,难度恐怕不会比大海中分辨出一滴成分不同的水更低。
  虞荼被困在此处束手无措,于是他被迫尝试着修复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那一半意识,修复途中,他总是做梦,但梦见了什么,虞荼又昏昏沉沉想不起来。
  虚无之中,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
  随着修复进度的推动,虞荼做梦愈发频繁,光怪陆离的,像匆匆而过的流水,虞荼一会儿梦到年幼时雪地里拍不开的那扇门,一会儿梦到茶馆里那盏熄灭的灯,一会儿梦到他走在满是行人的街巷里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会儿又梦到他打开门看到门外的顾鸿影和三青……
  虞荼梦到很多过去,这些过去充满了跳跃性,没有一点逻辑,他甚至会梦到很少接触的人事物,比如昆仑禁地里的“麒麟”。
  他梦到那灿若骄阳的眼睛,梦到他那时的提问———
  【为什么选中我?】
  [未来、现在、过去。]虞荼又一次听到祂的回答,[是你选中了你自己。]
  ……
  “先生?先生?”
  虞荼听到呼唤,像是隔了很远很远,眼皮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缓缓有了焦距的视线里,虞荼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小孩儿头顶有对小小的青色鹿角,身后有条短短的胖尾巴,尾巴上糊满了干得结块的泥土,剥落的泥土里,能看到浅青色的、带着流光的鳞片。
  虞荼低下头,那个脏兮兮的小孩蹲在地上拽着他的衣摆,有点微不可计的拉扯力。
  “先生。”脏兮兮的小孩慢慢仰起头,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是盯着那双眼睛看久了,竟然会生出点幽微的恐惧来,“你曾经的承诺……作数吗?”
  哪怕脸上糊着泥巴也不能掩盖住他的好看,只要见过就绝不会忘记,但虞荼看着他的脸,只觉陌生,甚至有些厌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虞荼将自己的衣摆从他手里慢慢扯出来,“我并不认识你。”
  虞荼看到小孩身后那条胖尾巴颤了一下,尾巴悄悄伸过来想要圈住虞荼的脚踝,却最终只是在空中停滞后又慢慢缩回去,看着有几分可怜。
  这样冷漠地对待一个孩子不太礼貌,但生起这个念头时,虞荼又会觉得心中烦闷。
  好奇怪啊。他想。
  “您是在生我的气?”脏兮兮的小孩继续扬头问,他再次重复,“真的不作数吗?”
  虞荼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后退了一步。
  他并不认识这个小孩,又哪来的承诺?
  或许是他后退一步的动作意思表露的太明显,那个脏兮兮的孩子眨了眨眼,也向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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