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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帛(近代现代)——Autumnmt

时间:2024-08-31 11:53:14  作者:Autumnmt

   裂帛

  作者:Autumnmt
  文案:
  于是他又想起了那朵花,他的德国鸢尾,午后迟来的露水从坠红的花瓣上滚落。
  当鸟儿可以自由地飞向天空时,他们会一起去往海岛。
  现实向校园文,普通而平凡的高中生故事。
  一句话简介:他们的十七岁
  标签:BL,中篇,悲剧,致郁,现实主义
 
 
第一章 十七岁
  城市缠绵阴郁的雨季过去后,顾时迎来了自己的十七岁。
  十七岁的这一天并没有什么意外,他和往常一样早起,在城市惺忪的蓝色雾气里刷牙洗漱,洗手台的墙壁上贴着他六岁时贴住的一枚机器猫粘纸,经年累月,机器猫的口袋已经有些斑驳。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七岁的少年,沉默寡言,鬓发及耳来不及修剪——似乎和昨日没有什么区别。
  顾时出生于90年代中期一个濒临破碎的矿区家庭,父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远走他乡一去不回,他大部分童年是和外婆度过,七岁时一截绿皮火车载着他南上,在那里他见到了新的城市和母亲,还有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用母亲的话来说他不是个讨喜的孩子,十年间新的家庭试图重组,面对陌生男人他一直未能叫出一声父亲。外婆偶尔与母亲通话,讲到顾时,电话那头总会传出哀哀的叹息。
  在本市就读的高中并不令人感到放心,学校的隔壁是一所名声不佳的职业学校,街上时常徘徊无所事事五颜六色的年轻人。开学的第一天母亲没有去送他,他骑着自行车穿过两条覆满梧桐阴影的街道,去新的学校报到。
  黄梅天里的城市像是一团吸饱了水分的棉花,在久违的阳光和信风吹拂下缓慢地舒展,蓬松,散发干燥而愉悦的气息。那是炎热的盛夏来临前为数不多令人舒心的日子。
  穿过一条热闹的挨挤着商铺的街道,躲避开熙攘人群,像一条鲟鱼般跃入公路,阳光下宽阔银色的柏油马路,亮闪闪的河流,顾时卖力踩着自行车飞驶而过,白色的教学楼掩映在梧桐叶和玉兰花的深处。
  十七岁的第一天,他唯一能交出的作业是一份检讨,当着全班的面他和另一个罪魁祸首将那张薄薄的罪状从上到下通读,期间伴随着自我检讨。那是一个不小的闹剧,对方被顾时揍歪了鼻梁,顾时的手腕也受了伤。他们像两个滑稽的伤兵,一左一右站在讲台上,接受教导主任的批评。
  他在一众或事不关己或好奇异常的目光里看去,他望见了邱童,后者紧抿嘴角,没精打采垂首坐着,顾时看见一对发红的耳朵。
  仿佛受训的人是他一般。
  顾时想到那份检讨书也有邱童一半的功劳:他们逃去了一整节动荡不安的历史课躲在天台上写检讨。尽管邱童不是参与者,但打完架后的顾时根本无法写字,他一边懊恼为什么出拳的是右手,一边看着邱童趴在台阶上认真写着一份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检讨书。他是个备受宠爱的好孩子,十分努力,可总缺少了一点儿运气。老师们说。
  人生就是这样,缺了一点儿什么,一切都会大不同。
  而那时候的顾时和邱童无法理解他们所缺少的是什么,也不明白一切究竟会变得怎样的不同。顾时能想到的就是,也许正是因为少了一些运气,他才能够认识邱童。
  打架的根本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它来自于嫉妒与愤怒的投射,一个少年对于同类难以忍受的轻蔑和傲慢。
  “你不该还手。”邱童在检讨完毕后如此评价。
  “那个女生会在学期结束后转学,早上班会开始前,班长已经向所有同学通知过,期末考试后要为她举办送别班会。”
  “我不知道这个。”顾时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甩动着右手酸疼的手腕。
  “不管怎么样,我总要挨揍,还不如还击。”
  邱童不作声,他从包里抽出一沓试卷放进顾时的车筐里。
  “昨天的作业。”
  顾时觉得自己右手的伤情肉眼可见得加重了一阵。打架事件发生后一切变得充满尖叫和慌乱,浑浑噩噩间顾时甚至不知道自己错过了重要的阶段考试。老师也许又会借此说,顾时是一个没有希望的孩子。
  顾时和邱童推着车走在放学的街道上,一路上听着邱童复述今日的学习重点,顾时像是在马戏团接球的狗熊,能抓住什么就抓住什么。
  路过街口时他们停了下来,邱童将车停在顾时身边,跑去街边报刊亭买了最新出的《探索》杂志。
  那家红顶报刊亭基本被附近所有学校的学生都光顾过:那个时候,女生通过报刊亭买到印有偶像明星的画报周刊,最新潮流的服饰彩妆杂志,她们彻夜研究,第二天就能在脸上鼓捣出类似的妆容出现在教室里。男生则关注于篮球明星,枪械武器。甚至下班后的老师也会在此停留,车头上还挂着新鲜小菜,去购买IC充值卡,或者买上刚出的新民晚报。
  顾时知道邱童的家境殷实,70元一期的杂志每月订购。他知道邱童自己有一本收藏用的画报夹,里面贴满了旅行时的纪念物:照片,明信片,邮票。还有从《探索》杂志上剪下来的好看的图片。他说邱童也许未来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摄影家。他的好朋友望着一墙书和旅行纪念物组成的照片墙,露出了不属于少年的悒郁神色:
  “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就好了。”
  他站在街口,看着买到新杂志的邱童骑着车消失在车流里,邱童的父母供职于附近的一所大学,他们居住在属于教职工的宿舍小区,居住区里栽种了许多铁杉树,像是一座严肃刻板的森林。
  顾时目视着晚风将邱童的衬衫下摆吹起,他就像一只白色的气球般越飘越远,飘进了那座森林里。
 
 
第二章 按摩店
  十七岁的顾时回到家里,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温馨场面:生日蛋糕,彩带气球,或者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在昏聩的暮色中站立了一会儿,随后打开客厅的灯。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家具静默地立在未被点亮的晦暗里,像是疏离克制的房客。母亲回家似乎是两个星期前的事情,他不知道母亲是否回来过,又或者已经离开。他在饭桌边坐了一会儿,发现母亲留下的一张字条,还有几张人民币。
  顾时将那张字条读了两遍,最后揉团扔进了垃圾桶中。
  他背着书包重新回到了马路上,他骑着那辆十三岁生日时父亲送他的自行车漫无目的地逆行,他与路人和行车擦肩而过,像一条不在乎方向的鲟鱼。临近七点的城市,电视里开始播放晚间新闻,街道两旁商铺的彩灯亮起,下了班的人们闲适地散步于鳞次栉比的商店街上,霓虹灯也变得无忧无虑。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是车轮却习惯性带他向前走。他驶离热闹的街衢,来到少有人经的大路上,沿着植物园的方向西行,拐过两个路口,在城市与半成品建筑物的灰地上坐落着一排低矮而暧昧的平房商铺,衣着暴露的女人在迷离的灯光中等待。顾时将自行车栓在门口,走进了其中一家店门。
  “小时来了。”
  按摩店的店主陈红是母亲的旧相识,在招呼顾时的间隙,不时有疲惫的顾客进门来,付了钱,走进里面的房间享受服务。
  陈姨将年轻人叫到柜台后面的桌子上,那里已经摆好了碗筷,女人将扣上的碗底一个个拿起来,呈出今晚的饭菜:清蒸鱼块,素烧百叶结,蒜炒上海青。
  顾时在那张及腿的矮桌旁坐下,就着盛出的米饭一点一点消耗饭桌上的菜,见了他来陈红倒也不再忙于招呼进来的顾客,换上店内的扬州姑娘撑店。她自己倒了杯水坐在顾时旁边,监督他多吃青菜,间或问些在学校的情况。
  顾时没告诉陈红自己在学校打架的事情,只说是自己在体育课上摔伤了。陈红是个没有文化的女人,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她在顾时的连哄带骗下给两份没及格的试卷签了名,到头还不忘叮嘱顾时要好好学习对得起父母。
  “妈妈又跟着那个人走了。”顾时告诉她。
  “这回留下了些钱,说也许要在那边停留几个月,也许会回来过年。”
  “你知道你妈的。”陈姨说着,一边用纸巾擦去少年汗湿的额角和脖颈,转身将电风扇调高一档,对着他吹。
  “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总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顾时看着陈红,这个中年女人的双眼已不似从前明亮,眼周生出许多暗斑和纹路。
  他在想自己的母亲是否也是这样。
  “是为了那个男人?”他问。
  “小时,”陈姨叹了口气,“你至少应该叫他声叔叔。”
  顾时没有作声,一股沉默的固执在无声中抗拒着,陈姨说了他几句,也看出这不是令孩子高兴的话题。
  “他们又吵架了?”
  “不吵,”顾时闷闷地,“永,永叔,他已经快三个月没回来过了,每回有什么事,都是妈妈走,去找他,上个月开始他不再往家里寄钱。”
  陈红愣住了。
  “阿姨这儿有钱,”半晌,她回过神来,起身往柜台走,“阿姨给你拿…”
  顾时很快站了起来,拿起角落里的书包。
  “我不要钱,陈姨。”
  他走到了门口,抬手擦去眼睛里的水汽。
  陈红看着他,这个曾经半大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为蔚然的年轻人,她说不上哪儿变了,她的文化程度不足以描述,甚至也无法写出来,她感到无所适从。
  顾时站在门口,努力想和陈姨说些什么,他提醒自己今天已经十七岁了,他应该像一个大人一样,不再需要什么人为自己担心。
  “我回去写作业了。”顾时背起书包,向陈红说了再见。
 
 
第三章 海鸟
  一个月后顾时手上的瘀伤终于消退,他需要追赶落下的课业和考试。他不算是均衡发挥的学生,也不至于吊车尾,不上不下中不溜秋地呆着,在这个升学率只有百分之二的三流高中里,显得希望渺茫。
  未来在那时的顾时眼中仍是一个如鬼魂般的词汇,它存在于师长的口中,优秀学生的奖状里,女同学交头接耳私下传递的杂志小说中,在新闻里在报纸上,甚至放学后每一个走在街上的人都有未来:主妇将它装进购物袋里,孩子将其献给母亲,油光满面的肉摊摊主在电话里激昂谈论,理发店里的顾客和修剪好的新未来一起昂首走出。人人都有个好未来。
  在这方面邱童更为实际,他列出了顾时一年里考试成绩的数字,又列出本市几所学校近年来的分数线,有板有眼地分析,要在哪几门科目上下足功夫,有希望升入什么样的学校。
  顾时在他的分析理论里逐渐困倦,他抬头去看窗外正在进行的体育课,男生正在做蛙跳训练,那个被他揍歪鼻子的蠢货章非正背着手往前跳,还没跳出十米,就像个撞了树的猪一般摔在地上。
  顾时笑不出来,他并不具备逃体育课的充分理由,不像邱童,后者自入学以来就没有上过一次体育课,参加军训时他是全班第一个被晒晕过去的男孩。顾时还记得,来自身后的一阵骚动夹杂着女生的尖叫,他回过头去,看见了一张被汗湿透的,白的发冷的面孔。
  那一次晕倒让邱童在顾时的心里留下了一丝印象。他十分安静不太爱说话,身体似乎也比同龄男生虚弱。在成为同学之后的第一个夏天,顾时无意间在老师办公室里遇见了邱童的父母,那也许是这个三流学校最为蓬荜生辉的一刻,顾时第一次见到来自大学的人:邱童的妈妈穿着素淡的长裙,佩戴一条蓝宝石细项链,邱童的父亲穿衬衫打领带。他们存在的空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昂贵香水气味。
  邱童的父母眉目之间有相似的气质,这种气质连同五官全部由邱童继承,顾时无法形容那气质是什么样的,后来有一天他在《探索》杂志上无意间看到了德国鸢尾的图片,无端觉得和邱童很像。
  自从邱童的父母来过学校之后,邱童再也没有去上过体育课,从那时起每一个老师对他都十分关照。
  顾时是唯一知道实情的人,在认识邱童后也懂得了保守秘密。在偶尔和邱童一起逃避体育课的间隙里,顾时忍不住问他,有一颗人工心脏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什么不同。”邱童告诉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数着心跳声入睡,可以听见咔塔咔塔的声音。”
  顾时看着他,愣怔了好一会儿,直到邱童如黑漆一般严肃正经的眼睛里突然绽开笑花。
  “骗你的。”
  即便如此,生活的细节总是隐约暴露着邱童的不寻常,他饮食清淡,分早中晚三次吃药。在他的书包里永远有一只白色的磨砂药盒,里面按格子装满了一天所要服用的药物。老师们在课堂上从不为难邱童,即便是声音最响最尖的数学老师在邱童面前也要放低声音,用柔和的仿佛如母亲待孩童般的语气说话。
  在母亲还未离家前顾时曾问过她,那时的母亲正在厨房切菜,她将一把水芹从盆里捞起,甩干水后放到案板上切,一刀一刀满是清爽破碎的声音。
  “那就是个病孩子,活不了多久的。”母亲说。
  “你要感谢妈妈给你生成了一个健康孩子。”
  顾时不知道被生养成健康孩子是否值得他感恩戴德,又或者说,从诞生之初被赋予有限的生命不过是所有人的命运。顾时彼时尚不明白早夭的含义。
  他陪着邱童躲在教室里,坐在教室后排的位置,用垂下的窗帘遮挡住自己,巡楼的老师经过教室,没有察觉到教室里有人。
  他们躲在窗帘后,顾时在写两周前落下的地理课作业,邱童在读他的《探索》杂志。
  “千岛寒流,又名亲潮,源于白令海,沿勘察加半岛和千岛群岛南下,在北纬40°附近,日本本州岛东北海域,与黑潮,又名日本暖流相遇,并入东流的北太平洋暖流……”
  “两支洋流相遇时营养物质随之上泛,深海的鱼群被裹挟上来,著名的北海道渔场因此形成。”
  “秘鲁寒流,又称洪堡德寒流,是寒流中极为强大的一支寒流,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补偿流。沿南美洲西岸从智利南端伸延至秘鲁北部,由南极方向向赤道方向流动,在北端可向西伸延至离南美洲海岸1,000千米,其影响甚至可达科隆群岛。”
  “著名的厄尔尼诺现象和拉尼娜现象与秘鲁寒流存在密切联系。”
  顾时在湿润的东南季风吹拂下看着邱童,日光刺眼,他的校服衬衫发出淡淡的洗衣粉的气味。即使是在炎热的天气,邱童依旧会在衬衫里面穿一件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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